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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漫谈

续范亭

(一)二十二个文件，不仅是纠正共产党内部的主观主义错误，而且是纠正中国几千年来唯心论的错误。中国历史上唯心思想的传统是非常巩固的，例如，汉儒就是教条主义，专门咬文嚼字，为文献而文献。《书经》上开头“粤若”二字，有人曾用三万字解释，可谓教条之教条矣。宋儒就是纯粹的唯心论，以朱熹和明朝的王阳明为代表。阳明格物，主张革心之物欲。朱夫子与王阳明不同，主张研究万事万物之理，但仍然是接近唯物的唯心论。说到唯心论的无用，我做了一首诗： 　　“闻道金人声势大，紫阳宫里泪横秋。 　　日寇进入姑苏寺，不识印光愁不愁?” 　　(朱熹宋之名儒，居紫阳；印光今之高僧，居苏州，都是空谈性理而不知斗争者。) 　　一直到五四运动，辩证唯物论的思想才传播到中国来，中国共产党曾根据它奋斗了二十年。但正如毛主席说的，还是不够彻底，不够周密，因此仍然犯着主观主义的毛病，必须要努力纠正，加以克服。 　　回想过去我自己思想上的错误，也是犯了主观主义的毛病。我信仰过释伽牟尼，用了一两年的功夫，研究佛经，才懂得这不是救国救民之道。又研究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还是不得要领。中山陵自杀未死，民国二十五年，在西湖养病时，我曾首次接触了马列主义的思想。在此二十年前，领悟到宇宙万物，动是绝对的，静是相对的，颇以此自负，后来看了马克思、列宁的辩证唯物论后，才知道这个真理，早在一百年前已经被人家有系统的阐明了，使我对马列主义发生了极大的信仰。当时自己颇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慨。 　　从十九岁参加了辛亥革命，自认是一贯站在革命立场上的，是为大众谋幸福的，到处总觉得自己有理。现在想起来，实际上是做了三十年“与虎谋皮”的事，几乎被虎吃了，这是最危险的。今天的我，可以说是“虎口余生”。抗战后才走上正确的革命道路，找到了“与人谋虎，与人为善”的真理。今天能依靠一个大政党，与全国人民站在一起打日本，这就是与人谋虎，与人为善了。 　　(二)调查研究工作的基本问题，固然要有无产阶级的立场、观点、方法，但调查工作的态度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毛主席说，必须要“恭谨勤劳，采取同志态度”。“恭谨勤劳”，也就是孔夫子的“温良恭俭让”这五个字的意思。“采取同志态度”就是要“与人为善”，而不是“取人为善”，要能与群众打成一片，而不是自己高高在上。真正的调查研究工作，还是要在实际工作中建立。关于调查研究的工作态度，也写了一首打油诗， 　　“温良恭俭让，夫子求之欤? 　　骄傲又讨厌，求也不理你。” 　　(三)调查研究工作必须要有一定的常识，否则就会出笑话。我曾叫一个不大懂旧戏的人，先去看看唱什么戏，结果他把空城计当成了长坂坡，因为把司马懿看成了曹操。从这个小的例子看出，除了每个同志要进行有关自己工作的一般调查外，专门性质的调查，必须要比较有专门知识的人去进行，才能完成任务。 　　关于调查研究要找有经验的人，也写了一首诗： 　　“调查必要有经验，甘蔗高粱须认清， 　　曹操不是司马懿，一样白脸两个人。” 　　(曾在平汉车上遇一英国人，他说河北遍地是甘蔗，我告诉他说是高粱。) 　　(四)调查工作必须是及时的主动的，运用调查的材料也必须注意事情的发展，否则就会上当。在晋西北，曾有一部队为拆毁敌人的碉堡，派侦察员去调查，侦察员回来报告，说碉堡中没有敌人。一小时后，该部队派人去拆碉堡，竟遭遇了敌人的打击。原来在一小时前，碉堡中确无敌人，在一小时内情况发生了新的变化。所以运用情报时，一定要注意情报的时间性，越是新的越好，才不致发生错误。 　　(五)最后，我对教条主义当然也是反对的。我对于马列主义书本还没有怎么读通，如我这样的人，实在需要多看些原则性的东西，只要提防不要把它们看做是教条，而看做是行动的指南就是了。 　　一九四二年六月十日 　　 续范亭文集/续磊，穆青编选.—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