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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将领卫立煌——第三十四章 杜聿明、陈诚双双抱病 |
方知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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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从长春回到南京,6月6日在中共同意下,明令东北国民党军队停战半个月,自6月7日起生效。 蒋介石在他下达停战令的同时,派专人给杜聿明送来两个文件: 第一个文件说,从北平国共和谈三人小组中得到中共的秘密文件,其主要内容是:一、中共和谈是为了拖延时间,争取主动,决不同国民党解决任何问题;二、中共利用和谈机会,扩充军队,准备反攻;三、和谈是争取舆论支持,让老百姓相信国民党要打内战,共产党是要求和平的,压迫国民党裁军,削弱国民党实力。 很显然,蒋介石是要让杜聿明揭露出来。于是杜聿明当即照办发表了。结果,共产党方面指责国民党捏造,并说捏造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和谈,反倒成了国民党罪证。 第二个文件是预定同中共在东北地区整编军队的示意图。这份图上,将共产党军队限制在佳木斯、齐齐哈尔等几个城市中,而国民党军则于东北九省、二市、各主要工矿城市及交通要道。 来人向杜聿明说明:“委座拟定这个方案,作为与中共停战后具体谈判双方整军基础,特来征求你的意见。”并说:“如中共不接受这一方案,国军继续以武力接收整个东北。” 杜聿明说:“如能从和谈中得此结果,自然很好。委座这个方案极英明,我无任何补充,不过……中共是否能同意呢?” 来人说:“委座说马歇尔同意这个方案,他可以迫使中共同意。”又说:“委座认为,中共自四平大败后,求和甚切。足见中共已不能再战了。” 杜聿明听了不禁暗暗叫苦。中共能不能再战,他心里最清楚。别人怎么“以为”无关紧要,蒋介石如此“认为”,那就大为不妙了。蒋介石的“自信”,会导致蒋介石的胡来——看着地图下令冒进,那就不仅仅是一个团,而是一个师、一个军被他“送掉”。关键是“送掉”之后,责任却要由他来负!但这些话他哪里敢说出来,还必须按照蒋介石的意图,虚张声势,在长春召开中外记者会,发表声明说: “停战令下达后,国军已遵令在东北停止战斗,而共产党军队不遵守停战令,现在集中两万余兵力向拉法国军进攻。如果共产党军队在停战期间不遵守停战协定实行整军,国军将于半月后继续进攻接收东北领土。” 国共和谈破裂,杜聿明派副长官郑洞国负责指挥对热河省全面进攻。经一个月作战,于9月占领承德及热河省广大地区。 10月份,杜聿明又派第五十二军进攻安东、通化等重要城市。该军第五十二师被共产党军队围歼,师长以下六千五百人被俘,最后第五十二军还是占领了安东。 1947年2月,在攻击临江时,第七十一军第九十一师的一个团被歼。德惠的新一军遭到渡过松花江南下的共产党军队大部队的围攻,损失了两个团的兵力。该军潘裕昆第五十师在德惠被包围,求援甚急。杜聿明不得不把在临江损失较大的第九十一师调回四平街,以便抽出陈明仁的第七十一军主力,再加上几支保安部队去解德惠之围。 由于守德惠的第五十师是中国驻印军战斗序列之一的主力军,美式装备,火力极强,师长潘裕昆采取构筑城寨堡垒的防御工事,使共产党军队攻击部队遭受极重伤亡而屡攻不下,又见援军赶到,只得撤退过松花江。 杜聿明乘机大肆宣传“德惠”大捷,“毙敌巨万”。却不料这一自吹自擂,更冲昏了蒋介石的头脑,竟直接下令新一军、第七十一军渡过松花江追击,扩大战果!这个命令是越过杜聿明直接下到各军的,这是蒋介石的“一贯作风”。他看着地图,甚至可以越过好几级,把命令直接下到一个师,乃至一个团,这个师或这个团根据他的命令去执行任务了,师、团的上一级尚不知该师或该团去向! 杜聿明是事后得知蒋介石越过他下了这道命令的,得知后惊恐万分,若将这样两个美式装备、战斗力极强的军“送掉”,比砍掉他一条胳膊还疼。他忙电令孙立人和陈明仁火速回原防地。孙立人、陈明仁坚持听蒋介石的,非渡江不可!杜聿明急了,于是飞奔赶到德惠,当面向两个军长讲明: “共军在德惠其实并未受到多大损失,是被我军虚张声势所迷惑。现据情报,共军从冒险渡江的保安部队俘虏人员口供中得悉我军实力并不大,已集结大部队,有卷土重来之势。你们渡过江去,站脚未稳就会被吃掉!” 孙、陈二人听了,这才感到后怕:部队冒险渡江,即使不“兵半渡被击”,就算过了江,背江为阵,无后援无侧防,遭遇大敌围攻,不亡何待!于是忙命已行动部队撤回。 就在二军撤回当晚,发现共产党军队已渡江向南迂回。杜聿明乘小车冒险驰回,在中途遇上共产党军队正由东向西行进,显然是要截断国民党军队后路。杜聿明乘的小车灵活快速驰过,后面跟随的卡车上的警卫部队大部分被截住成了俘虏。 杜聿明逃回长春,急忙调兵遣将。因为当时长春设防无兵,共产党军队若来攻,他会被生擒活捉。所幸共产党军队不掌握这一情况,只集中兵力进攻农安,杜聿明得喘息之机。 从此,国民党军队在东北开始走下坡路。 当国民党军队北上解长春、德惠之围时,南线临江方面的共产党军队采取北打南拉的战术,乘机向梅河口、海龙、新宾、柳河等国民党军队据点发动进攻,包围了位于通化之第一九五师。杜聿明将新六军、第十三军调来解通化之围。第十三军之第八十九师在公路左侧山区前进,在六道江、八道江北区遭到共产党军队伏击,全部被歼。同时,驻新宾的第十二军第二师的一个团被歼。 杜聿明如此败局,预感不妙,他估计到北满共产党军队再度南下将无法应付,他发电报并派郑洞国去南京见蒋介石,要求增加两个军,至少将东北军第五十三军调去。 1947年5月15日,北满的共产党军队果然南下,展开了大规模夏季攻势。18日占怀德,长春听到了炮声。第七十一军第八十八师为了增援怀德,师长韩增栋阵亡,全师覆灭。 5月20日,共产党军队已占领四平街外围重要城镇,26日攻入法库;27日攻入昌图。 南线临江方面,共产党军队进入了梅河口,并歼灭了第六十军之第一八四师,将由海龙撤兵的一个师歼灭大半。新六军也丢了几门重炮。 这种急转直下的形势,震动了沈阳。杜聿明一面大修城防工事,一面迭电向蒋介石要求增援,并连夜从锦州调第九十三军两个师到沈阳加强防御。 蒋介石又亲到东北视察,仍不同意调第五十三军到东北战场,指示杜聿明暂时采取“重点防御,收缩兵力,维持现状”的方针,随即又指示放弃安东、通化、赤峰等城市。他还要放弃永吉,杜聿明坚决不同意才作罢。 6月中旬,共产党军队一、二两纵队全部,三、四两纵队之一部,辽热保安一、二旅,松江军区独立一、二、三师共约十万人,配有炮兵,由西南北三面将四平包围。在这种形势下,蒋介石只得将第五十三军调东北增援。 第五十三军于6月10日前陆续到达沈阳,此时本溪之共产党军队也向苏家屯外围袭扰,策应北满的攻势。 6月15日,共产党军队开始总攻四平。17日,四平市的铁西区为共产党军队占领,陈明仁指挥的第七十一军退守铁路以东地区坚决抵抗。 蒋介石电令杜聿明,限于6月30日前,必须解四平之围。 杜聿明与郑洞国及高级幕僚商讨,认为本溪共产党军队对沈阳威胁甚大,决定以第五十三军主力进行扫荡,以巩固沈阳门户,然后结集可能集结的兵力,解四平之围。根据这一决定,郑洞国指挥对奉溪攻击。 20日攻下本溪,即转到铁岭方面部署解四平之围。 杜聿明判断共产党军队主力在东长路山区。连日无线电侦察,中长路的电台甚多,26日后忽然中止。杜聿明认为共产党军队主力正在移动,决定利用时机开始攻击。 新六军、第九十三军的攻击遇到共产党军队顽抗,杜聿明以第五十三军投入一面左翼迂回攻击,共产党军队被迫后撤。新六军在追击中忽发现共产党军队主力向其两翼包围,一个团被击溃,廖耀湘求援甚急。郑洞国忙将第五十三军从左翼抽调下来,使用于昌图以北之泉头车站附近,由新六军左翼向共产党军队反包围。 6月30日,共产党军队撤退,四平之围解除。 四平之围虽解,国民党军队却在战役中被歼八万二千人,丧失县以上城镇四十三座,从此一蹶不振。 杜聿明日夜谋划,一筹莫展,忧郁成疾,不能议事,遂电致蒋介石,请准其到上海再出国医治。 蒋介石对这个“学生”也颇失望。既然江郎才尽,留下去也无指望了,即批准其辞职去上海。 1947年7月8日,杜聿明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东北。他当“东北王”的梦彻底破灭了。他离开时,送行者寥寥数人,冷冷清清。 东北已是烂摊子了,当初的一碗肥肉,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无人再敢伸手。 蒋介石心目中早已有人——陈辞修——陈诚!从北伐至今,每当危急之时,他都会派遣陈诚去“顶雷”。陈诚对他的忠诚,他是信得过的;陈诚从来不抗拒他的命令;陈诚也有绝对威信;无论哪个系统的将领都不得不服从。 果然,蒋介石召见陈诚一说即领命。 1947年7月20日,蒋介石明令任陈诚为东北行辕主任并全权指挥东北军队,取代熊式辉。 陈诚临危受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对杜聿明是有看法的,缅甸战场惨败,杜聿明要负主要责任。在任命杜聿明为东北保安总司令时,他就旁敲侧击地对蒋介石说过:“杜光亭以办学为好。”意思是让杜聿明去中央军校或陆军大学搞校务。但蒋介石却因杜聿明帮他“解决”了龙云,又甘愿替他受过,正在宠信之时,就说:“我看杜光亭可以独当一面了。” 前一段时期,陈诚已听说杜聿明到了东北,就像“接收大员”一样,大肆贪污,所带去的班子也人人大发横财,仗却打得一塌糊涂、士气低落,已经不可收拾。但他不能拒绝蒋介石的委任,而且已临危受命多次了,所以硬着头皮接受下来。 1947年9月1日,陈诚飞抵沈阳就职,一到机场他就对记者说: “我认为现在整顿内部,安抚民生,培养战力是当务之急。”他发恨:要“刷新东北政治,铲除一切贪污(现象)”! 他发表第一次公开讲话,一针见血地指出东北存亡的问题:“在这里,官多于兵,兵多于枪,各部队长不是积极整训部队,努力作战,而是去忙于做生意、办学校、搞政治活动;地方政府搞什么保安团,尽是些乌合之众,而保安团的经费又列在预算第一位;贪污腐化成风,没有为党国效一点力,却尽干祸国殃民之事。所以,如不杀几个,这种风气如何能扭转?不杀几个,民愤何以能平?” 陈诚一连说了几个“杀”字,使那些了解陈诚铁腕的人,一个个不寒而栗。他果然说到做到:中将田湖藩以“兵学研究会”为名,实际办的是赌场;本溪区保安司令李耀慈有临阵脱逃之罪;行辕管理处少将处长李修业利用职权敲诈勒索;少将别光辉利用收编部队之名大搞买空卖空……这些将领的罪恶,早在熊式辉任内就已暴露,却未得到处治。陈诚到任后查实罪证,大部分罪重的处以极刑,公开押赴街头,枪决示众,罪行较轻的,逮捕法办,毫不留情。 陈诚得悉戴笠派了一个老牌特务头目文强到东北来成立了“军警稽查处”。这些特务狐假虎威,在地方上胡作非为,老百姓侧目而视。陈诚最讨厌特务,他当军政部长后,就撤销了受军统控制的各军的“政治部”和稽查处。不让军统参与军队的事。现在得知这个稽查处又胡作非为,就把文强叫去。 文强佩上中将军衔去见陈诚。陈诚皱眉问:“你这个中将是谁委任的?戴笠还是少将,你倒戴上中将衔了!”弄得文强脸红耳赤、张口结舌。 陈诚本来想告诫一番,见文强如此不老实,很生气,就把这个稽查处撤销了。 一些不称职的将领也都一一撤职。 经过整顿情况大有好转。 但是,陈诚在处理陈明仁的问题上却有失当之处。 陈明仁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一期,在滇西远征军时,第一期的宋希濂、杜聿明、郑洞国都当上了集团军总司令,陈明仁这位黄埔一期的“天子门生”,却还只不过是第七十一军所属预备第二师师长——师长还冠以“预备”,实在太窝囊了。抗战胜利后,好容易才当上第七十一军军长,调到东北来守四平,就发恨要发挥作用。他守四平,与共产党军队血战,四进四出,使共产党军队付出了极大伤亡,受到蒋介石嘉奖。 在与共产党军队交战时,他写下遗书,决心与城池共存亡,并挟持在四平的省主席韩俊杰,逼其“与四平共存亡”。韩俊杰毕业保定军校第八期,却从未带兵打仗,胆小如鼠,听说共产党军队打来,已惶惶不可终日,几番劝陈明仁“移地为良”,均被严词拒绝。四平外围枪声一响,他就吓得魂飞魄散,正准备收拾细软溜之乎也,陈明仁来到,以毫无商榷的态度说: “你不能走!我不走是为了稳定军心,你不能走是为了安定民心。军民俱安自然固若金汤。你若一定要走,便是贪生怕死,党国的罪人,士兵不会放过你,蒋委座也不会饶恕你!” 真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几番恶战,险恶异常。紧急时刻,陈明仁下令以堆积如山的一包包大豆作为掩体。 陈诚到职后,整顿风纪之时,韩俊杰跑去告了陈明仁刁状。说陈明仁私生活腐化,军队纪律极坏,任意糟蹋老百姓的粮食,等等。韩俊杰与陈诚是保定军校第八期同期同学,有“同窗之谊”,陈诚偏听偏信,又听说陈明仁私生活放荡不羁,便将陈明仁撤职查办! 陈明仁这样有战功的将领被撤职,引起下面将领不满,怨言颇多,也影响了部队整顿。 美国派特使魏德迈到东北视察。 魏德迈曾接替史迪威任中国战区参谋长,对中国将领有所了解,对陈诚颇有好感。 “听说陈将军来东北主政,我就感到东北局势有了好转的希望。” 陈诚苦笑道:“中国有句俗话,叫做‘病入膏肓,不可救也’。我们上了俄国人的当,一开始就很被动。八年抗战共军坐大。现在共军在东北的兵力,几乎是我军的十倍,我军在各战场受到牵制,而且有大片领土需要军队守卫,不像共军可以不要后方,所以集中不了更多兵力。现在东北战场的部队,大部分是原滇西远征军和中国驻印军,原指望以优势火力压倒共军的。但是这些美械装备坏了没有更换,弹药消耗了没有补充,反倒束缚了我军。 “现在我们只能守住几个大据点,‘面’全被共军占领。守是不可能长久的,在共军层层包围下,只能坐以待毙。” 魏德迈十分惊讶:“情况会是这样糟吗?当初我们装备贵国三十二个师,所有装备是有预备装备的,怎么可能坏了没有更换呢?弹药也很充裕的呀。” 陈诚苦笑道:“当初你们答应装备六十个师,委员长就按这个计划许诺各部队了。后来你们变了卦,只给了三十二个师的装备,委员长金口玉言,不能失信部下,就用预备装备发给了曾经许诺又没得到美械装备的部队,成立了若干个‘半美械装备’师。” 魏德迈听愣了,他万万想不到蒋介石竟会如此愚昧地搞拆东墙补西墙的把戏! “好!弹药、枪械我可以空运给你们。这样是否能守住东北呢?” 陈诚仍作回答:“不能!” “那么陈将军以为目前该怎么做呢?” “撤兵关内,把东北让给共产党。现在我们还有一些完整部队,撤进关去,可以筑起一道防线与共军周旋。如果现在不撤,共军会层层包围,截断退路,最后所有在东北的部队,都将被共军消灭!” “竟会是这样吗?” “局势不会是静止的,还在日以继夜地不断恶化。但是,委员长下不了撤军决心。” 魏德迈听了颇为失望。他也知道蒋介石很固执,很难说服退兵东北。 陈诚早年便患有胃病。1927年他当第二十一师师长时,发生龙谭战役,当时他胃病发作,便坐着轿子上前线指挥作战。正值蒋介石第一次下野,何应钦执政,听说陈诚居然坐轿子行军,也不了解事出有因,就将陈诚撤职。这是陈何结怨的重要原因。 陈诚的胃病与东北的局势一样,也在日愈恶化。蒋介石得知,派医疗专家戚寿南到沈阳为陈诚诊治。经诊断认为必须尽快住院做手术,否则继续出血搞得身体虚弱就无法做手术了。 蒋介石又来到沈阳探视,见陈诚的确病重,便说:“我看你是操劳过度了,给你派个助手来,减轻一些负担吧。你看是罗尤青好还是薛伯陵好?” 蒋介石指的是罗卓英和薛岳,此二人都是陈诚的亲信。 陈诚却摇头:“在东北的军队多是当初的远征军和驻印军,最佳人选应该是卫俊如——只有他来才能服众。” 蒋介石皱着眉:“卫俊如……他在一战区时与共产党关系暧昧……” “钧座,卫俊如从东征开始就追随钧座,五次围剿也战功显赫,戴雨农也曾调查过,查无实据啊,望钧座用人不疑。” 蒋介石点点头:“卫俊如打仗还是很行的。” 尔后陈诚离开东北回到南京,政敌们借机起哄,说他把东北战场搞糟了,纷纷叫嚷,要求蒋介石“挥泪斩马谡,以谢党国!”蒋介石说:“东北局势如此,责任在我,不怪辞修。”又有人说陈诚见局势不妙,是装病逃回来的。但不久他去上海国防医院做了十二指肠切除手术,证明并非“装病”。他手术后即被蒋介石派往台湾,名为“养病”,实是去布置“退守大计”,看来此时蒋介石信心也动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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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将领卫立煌/方知今著.—北京:团结出版社,200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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