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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泰回忆录——亲切的关怀

王世泰

我自从慕家塬战斗负伤后，坐担架随军转战月余，伤情不断恶化，最后转到永坪医院，由于那时药物极缺，医疗条件太差，伤口溃烂化脓，又染上伤寒，迟迟不能恢复健康。待病好伤愈后，双腿肌肉萎缩，左腿不能伸直，站立时离地半尺许。我的马夫老李，每天为我按摩推拿，并用酒洗腿，在老李的精心护理下，我才由1936年春开始柱双拐子下地，以后逐渐丢掉一只拐子，直到1937年夏才完全丢掉拐子独立行走。 　　腿残废了，不能上前线，只好于1936年春，到瓦窑堡中央军委报到，继续养伤。在瓦窑堡受到军委参谋长张云逸的照顾和关心，安排我与李德(苏联顾问)住在一个有三孔窑洞的小院里。李德住中间窑洞，我住在东边窑洞，西边窑洞空着。在这里我受到周副主席的亲切关怀，至今回忆那段往事，仍充满无限幸福，同时，也在心底里无数次悼念着我们敬爱的周总理。 　　1936年4月，从前线突然传来志丹不幸牺牲的恶耗，犹如晴天霹雳，将我震呆了，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悲恸不已，眼里虽未落泪，心里却在痛哭。我哭我失去了一位朝夕相处，亲如骨肉的良师益友；我哭陕甘边和陕北人民失去了一位风华正茂、才华横溢的群众领袖；我哭我党失去了一位忠于革命、忠于人民的坚强战士。连日来，志丹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志丹短暂而又传奇的一生在我脑海里一幕一幕的展现；特别是他对我的亲切教诲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更让我思念不已，是他教我由一个青年学生走上革命的道路，成为一名战士；是他亲手把我培养成为一名指挥员；是他教我正确对待胜利和挫折，永远忠于党忠于人民的事业……我日夜等待着前方确切的消息，等待着志丹灵柩的到来。 　　一天晚上，周副主席派人来接我，我到了中央军委他的住处之后，周副主席说：“刘志丹不幸牺牲，使我们党失去了一位优秀的共产主义战士，是个重大损失。我们大家都很悲痛，但是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过度悲伤，要振奋精神，学习他的优秀品质和高尚的情操，这就是对志丹最好的悼念。” 　　接着，周副主席说：“我找你是让你谈谈志丹的生平事迹，准备给志丹开追悼会。”说完让两个参谋作记录。 　　我对周副主席谈了志丹在党的领导下，参加北伐战争，组织渭华暴动，建立陕甘游击队和陕甘边中国工农红军，开创照金、南梁根据地，率领西北红军转战陕甘，打击国民党反动派和地方反动武装的战斗事迹；谈了志丹善于团结群众，为人忠厚，刚正不阿，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在党内外干部、群众中享有崇高威望；谈了志丹胸怀博大，忍辱负重，顾全大局，对党无限忠诚的高尚品德；谈了志丹善于调查，精于研究，运用战术灵活的求实精神，是一位成熟的军事指挥员，等等。 　　谈话持续近两个小时，周副主席不时插话询问每一个细节，最后说：“志丹同志确实是我党的好儿子，人民的英雄，他的英雄业绩，永远值得我们怀念。”约一周后，志丹的追悼会在瓦窑堡隆重召开，边区军民数千人参加，周副主席主持大会，并代表中央讲话，号召边区青年为保卫红色政权，为烈士复仇踊跃参加红军。会后青年们纷纷报名参军，不久即扩大红军7000人。 　　当我向周副主席告辞，等候军委四科(管理科)找马送我时，周副主席谈起：前不久军委骑兵团，因故损失马匹近半，现在打算从内蒙赶一批马来补充。我听后说：“战马要从幼畜开始训练，草原上的马是自由放牧惯的，很难训练成战马。”周副主席说：“哦!原来是这样，这确实是个问题了。”我想只有抓现成的来得最快，便向周副主席建议中央军委通知各县选送3至5匹好马到军委，以便尽早解决骑兵团的马源问题。周副主席高兴地采纳了我的建议。然后，周副主席又问我：“王团长，你没有马吗?”我说：“原来有匹马，放在四科，不知谁借走的(实际上是后方政治部主任‘借走’的)，要不回来了”。周副主席当即亲笔写了条子，交给四科去办，第二天我的马便送回来了。有了马，在那年月，我这个残废人就有了腿，领粮、找药就不用愁了。1936年秋，敌井岳秀部张云渠营突然袭击瓦窑堡时，全靠了这匹马，我才能随机关安全转移。周副主席这种体贴入微的关怀，怎能不使我感激万分呢?而更令我感动不已、终生不能忘怀的是，以后周副主席两次设法准备让我去外地治腿的事。 　　由于我同李德住在一个院内，每次周副主席看望李德时，都顺便看看我。一次周副主席看我时说：“你现在还丢不掉双拐吗?”我说：“左腿伸不直，比右腿短半尺，丢掉拐子不行。”周副主席说：“我正在设法联系，送你去上海治疗。”接着他又说：“现在上海地下党遭到严重破坏，国民党特务十分嚣张，要去只能通过我的社会关系”。后来周副主席考虑到去上海要经过重重封锁线，不安全，而我又是个西北人，去南方语言不通，危险性更大，所以打消了原来的念头。 　　去上海不行，周副主席又想让我去苏联治腿。去苏联需要乘坐飞机才行，当时边区没有飞机场，要坐飞机需要到国民党区域。周副主席仍然不放心，怕出不测。最后周副主席告诉我：“我想让你去苏联看病，看来也没有条件了。你还年轻，现在唯一的办法是一边治病，一边加强锻炼，不要怕麻烦，不要怕疼痛，要有毅力。只要有决心，你的腿一定能够恢复的。” 　　周副主席作为毛主席的助手，肩负着领导全国革命的重任，日理万机，还惦念着我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战士，并两次设法寻求治疗机会，怎能不使我感动呢?听了周副主席语重心长的话语，我心里觉得暖烘烘的，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连声说道：“谢谢，谢谢，我一定按照您的话去做，加强锻炼。”     　　自此以后，我一扫往常那种悲观情绪，与我的马夫老李的推拿按摩紧密配合，采用蹬滚木棍等办法，加紧锻炼，终于甩掉双拐，回到部队，继续领兵作战到解放战争在全国的完全胜利。 　　我的一条残腿能够康复行走，是和周副主席给我的勇气、给我的力量分不开的。我记述出这段事实，以表达对周总理的无限缅怀和无比崇敬的心情。 　　 王世泰回忆录/王世泰著.—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