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整风运动中，党明确提出，批评和自我批评的目的是为了坚持真理，修正错误。所谓真理，就是客观事物及其规律在人们头脑中的正确反映。共产党人所要坚持的是无产阶级解放全人类，实现共产主义的伟大真理。为了捍卫这个真理，共产党人必须随时准备同谬误作坚决斗争。这是因为，党在指导革命过程中，由于实际斗争的复杂多变和认识水平的限制，总会不断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错误和偏差，而真理总是在同谬误作斗争中发展起来的。这就需要党勇敢地拿起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武器，随时准备为人民利益坚持真理，修正错误。
　　思想是行动的先导。如前所述，只有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武装起来的人，才会具有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的自觉意识，才能在批评和自我批评问题上摆脱庸俗化。因此，有无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自觉意识，以及自我批评水平的高低、成效的大小，首先取决于掌握理论的程度。延安时期，本着对党和人民事业高度负责的态度，党和毛泽东反复强调：“共产党人必须随时准备坚持真理，因为任何真理都是符合于人民利益的；共产党人必须随时准备修正错误，因为任何错误都是不符合于人民利益的。”①1941年7月1日，中共中央专门发出《关于增强党性的决定》，明确规定：“要用自我批评的武器和加强学习的方法，来改造自己使适合于党与革命的需要。要求每个党员特别是每个负责领导的干部，都深刻反省自己的弱点，把党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任何人都不应有自满自足，自私自利的观念。”1943年4月，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了《关于继续开展整风运动的指示》，进一步指出：“自我批评是马列主义政党的不可缺少的武器，是马列主义方法论中最革命的最有生气的组成部分，是马列主义政党进行两条战线斗争的最适用的方法。而在目前则是反对错误思想建立正确作风的最好方法。”②
　　为了教育和引导全党提高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自觉性和坚定性，在1945年党的七大上，毛泽东就批评和自我批评做过一个非常生动的比喻：“房子是应该经常打扫的，不打扫就会积满了灰尘；脸是应该经常洗的，不洗也就会灰尘满面。我们同志的思想，我们党的工作，也会沾染灰尘的，也应该打扫和洗涤。”他还用“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古语，说明运动中的事物可以抵制微生物侵蚀的道理，强调批评和自我批评对党员和党的组织保持自己肌体健康的重要作用，告诫全党：“经常地检讨工作，在检讨中推广民主作风，不惧怕批评和自我批评，实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些中国人民的有益格言，正是抵抗各种政治灰尘和政治微生物侵蚀我们同志的思想和我们党的唯一有效的方法。”并且满怀激情地指出：“以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最大利益为出发点的中国共产党人，相信自己的事业是完全合乎正义的，不惜牺牲自己个人的一切，随时准备拿出自己的生命去殉我们的事业，难道还有什么不适合人民需要的思想、观点、意见、办法，舍不得丢掉的吗?难道我们还欢迎任何政治的灰尘、政治的微生物来玷污我们的清洁的面貌和侵蚀我们的健全的肌体吗?无数革命先烈为了人民的利益牺牲了他们的生命，使我们每个活着的人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难道我们还有什么个人利益不能牺牲，还有什么错误不能抛弃吗?”③陈云在党的七大上也提出了“要讲真理，不要讲面子”的著名论断。
　　为了推动批评与自我批评优良作风在全党的养成，延安时期党的领袖们身体力行，率先垂范，带头拿起批评和自我批评这个武器，领导全党正确开展积极的党内思想斗争。1941年7月1日，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增强党性的决定》，明确规定：“从中央委员以至每个党部的负责领导者，都必须参加支部组织，过一定的党的组织生活，虚心听取党员群众对于自己的批评，增强自己党性的锻炼。”④毛泽东在《关于整顿三风》中也提出：“批评和自我批评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但作为领导者，对自己的批评是主要的。”⑤党的领袖带头，突出强调实行公开的自我批评，成为延安时期共产党人批评与自我批评精神的一大显著特点。
　　对于党的工作上的失误，毛泽东总是首先承担责任。当他发现“抢救运动”中扩大化错误后，便及时纠正，在许多场合带头作自我批评。他诚恳地自责：“这个党校犯了许多错误，谁人负责?我负责，我是校长嘛，整个延安犯了许多错误，谁人负责?我负责，我是负责人嘛!”最后恭恭敬敬地把手举在帽沿下，向被错整的同志赔礼道歉，说如果不原谅，他的手就不放下来。这种勇于承担责任，勇于承认错误的自我批评精神，感动得大家流下热泪。延安时期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在反张国焘路线错误的斗争中，原四方面军一个连队指导员问战士，到底是毛泽东的学问大还是张国焘的学问大?有的战士回答是张国焘的学问大。汇报的同志主张整一下那几个战士，但被毛泽东制止了。他从中意识到反张国焘路线有扩大化错误，指出，那几个战士说张国焘学问大是有原因的，因为张国焘没有整过他们的路线错误，而我却整了。据此，他明确规定，张国焘错误应由他本人负责，不能责怪下面，防止了在反张国焘路线时的扩大化错误。
　　在自我批评方面，周恩来也堪称全党楷模。他曾说过，一个领导者，应该永远赤裸裸地站在群众面前，经常反省自己的错误并加以克服。在延安整风学习中，他写了《我的修养要则》七条作为座右铭，其中就有三条是关于批评和自我批评的。如：“习作合一，要注意时间、空间和条件，使之配合适当，要注意检讨和整理，要有所发现和创造。”“要与自己的他人的一切不正确的思想意识作原则上的坚决的斗争。”“适当的发扬自己的长处，具体的纠正自己的短处。”1940年10月，苏北参议会议员施文舫，曾面诤陈毅，指责东台县一个干部贪污腐化，欺上瞒下，并批评陈毅在处理此事上偏听偏信。陈毅一时听不进去，作声怒斥，使这位开明地主悻悻而去。事后，陈毅冷静下来一想，深感内疚，次日早晨连早饭也没有吃，就步行到施家，登门道歉，尽欢而归。之后立即对被揭发的那位干部调查严处。24年后陈毅还记得此事，作诗云：“难得是诤友，当面敢批评。有的难忍受，猝然发雷霆。继思不大妥，道歉亲上门。于是又合作，相谅心气平。”从这里，不难看出革命前辈勇于自我批评的高尚情操。
　　在党中央的倡导、特别是党的领袖们的感召下，一股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热潮在延安、在党内普遍兴起，逐渐形成一种浓厚的风气，成为广大党员干部加强党性修养的自觉意识和行动。在延安整风运动中，从中央领导人到普通党员，本着对党和人民高度负责的态度，几乎都进行了自我批评。人们敢于自我批评，勇于向自我挑战，向自我作严格地解剖，检查和反思个人的思想、工作和作风，诚恳地接受批评。在整风中，许多同志通过自我批评，从自身犯错误的沉痛教训中认识了真理，留下了许多生动感人的事迹。这里仅举一个比较典型的事例，从中可见一斑。秦邦宪在遵义会议前主持中央工作，犯了严重的教条主义错误。他在整风运动中彻底醒悟过来，认识了过去的错误。在党的七大上，他从政治、军事、组织上全面分析了教条主义的错误，严厉地解剖自己：没有群众革命斗争的锻炼，带着很多小资产阶级的劣根性。入党后不仅没有克服，而且发展了，成为党内小资产阶级革命家。他沉痛地说自己是“罪孽深重，百身莫赎”，表示要“重新做起，脱小资产阶级之胎，换教条主义之骨。”其自我批评精神，感人至深。此后，他以兢兢业业为党工作的实际行动弥补过失，直至献出生命。这种勇于承认错误，勇于向真理投降，勇于改正错误的高尚品格，得到全党的理解和赞誉。1945年，“坚持真理，修正错误”成为党的七大的政治口号，至今悬挂在延安杨家岭革命旧址内中央大礼堂两侧。
　　① 《毛泽东选集》第3卷，第1095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② 《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中卷，第434页，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
　　③ 《毛泽东选集》第3卷，第1096～1097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④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1941年～1942年)，第173页，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
　　⑤ 《毛泽东文集》第2卷，第418页，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