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寿山将军-回忆赵寿山将军的几件事
薛高涛
与八路军密切配合
1938年3月，我参加了赵寿山领导的三十八军，在干训班通讯训练队学习，年底毕业，分配到军部电台工作。在我来电台之前，三十八军就早已和十八集团军总部(八路军前总)建立了电台联系，一直没有中断。
1940年8月，八路军发动百团大战，彭总致电赵寿山军长，要求派部队去敌后出击，箝制敌人，策应百团大战。赵军长令三十八军各团轮流去敌后出击。8、9月间，十七师九十八团奉命去晋南敌后进行游击战，沿同蒲铁路两侧及稷王山一带打击敌人。其时我随九十八团工作。随九十八团行动的还有因避阎锡山追捕而在三十八军隐蔽的新军(决死队)二一三旅五十九团团长张瑞达，及部分新军干部、地方共产党员、牺盟会员。他们联系地方组织发动群众，帮助部队解决给养，封锁消息，侦察敌情，传递情报，配合部队破坏铁路、公路交通。由于地方党组织和广大群众的大力帮助，九十八团及时捕捉战机，多次较准确地伏击敌之汽车运输队、巡逻队，袭击敌据点，打得敌人龟缩在据点内不敢轻举妄动。
1941年秋末，郑州广武战役时，地下党的专用电台随军长在军临时指挥所工作，我在专用电台任报务员。
1941年10月，数万日寇分路渡河南犯。敌一路在优势炮火和空军掩护下，猛攻铁桥南端的三十八军正面阵地。日寇主力从黄泛区渡河，汤恩伯的十几万军队不战而退，日寇长驱直入，突破花园口孙桐萱部的防线，紧接着孙桐萱部放弃郑州，全部后撤，把日寇主力放到了三十八军的侧背，使三十八军背腹受敌，孤军奋战，汤恩伯竟切断了三十八军的粮弹供应。在此危急关头，彭总致电赵寿山，让开正面坚持游击战，避免与优势之敌打阵地战。同时，八路军在豫北向平汉线发动了强大的攻势，迫使南犯之敌放弃郑州，大部撤到黄河以北，使蒋介石借日本人消灭三十八军的阴谋不能得逞。
1943年元月，赵军长把我从巩县叫到军部(当时驻荥阳县苏寨村)，亲自向我布置和太岳区唐天际的电台建立通讯联系。当时蒋介石迫害三十八军日甚一日，除国民党派到三十八军的政治部、特务、军校生从内部分化、瓦解部队外，还在三十八军驻地周围设立大批特务网点，蒋日汪的大军把三十八军四面包围，日蒋暗地勾结又很频繁，三十八军的处境十分险恶。为了应付突然事变，并能得到八路军的接应，和三十八军驻地较近的解放区太岳区建立电台联系，就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根本的转变
1939年2月，三十八军地下党工委成立后，赵寿山军长鼎力支持地下党工委利用军部电台进行秘密通讯。电台由刘振高负责，我任报务员，协助刘振高作报务工作。
1940年初，赵军长抽出一部电台作为地下党工委的专用电台，开始设在十七师，由李景浒负责，我任报务员。10月部队南渡黄河时，专用电台随军部行动。1941年10月郑州广武战役时，地下党的专用电台随军长在军临时指挥所工作。
1941年11月底，广武前线战事暂取对峙状态时，地下党的专用电台离开军部，移驻巩县新沟村，和教导队同住一村。此时，李景浒调离，地下党的专用电台由我负责，直到1944年春。张越、赵一平和我一起工作，赵一平担任专用电台的保卫工作。
地下党的专用电台，同党中央、八路军前总、陕西省委、太岳区的电台联系，还抄收新华社的新闻。新闻中有些文章和时事述评等，供军部期刊《新军人》转载(去掉一些政治述语，使文字较隐晦些)，以教育广大官兵。社论、整风文献和有些重要文章，供党内学习或作教导队的教材。赵军长经常阅读新闻。在郑州广武战役中，有几天因战争紧张，部队内部电报很多，漏抄了新闻中的战况报道，赵军长即找电台工作人员询问原因，并指出要特别注意抄收晋冀鲁豫解放区的战况报道。
1942年9月，军部参谋处情报科长梁布鲁查获了侵华日军头子派往重庆直接与蒋介石秘密谈判的三个代表和一份密码电报。赵军长指示梁布鲁妥善处置三个代表，由地下党全文报告党中央，经党中央破译出来，其内容系日蒋合流的密约，还提到日军派往重庆的代表中有一名日军大佐。由于情报内容重要，还得到党中央的表扬。对日蒋合流密约之事，经新华社予以揭露，蒋介石对此非常恼怒，派武装特务袭击地下党的专用电台；把三十八军调离河防，在国民党的大军包围中集中“整训”，并把赵寿山军长调离三十八军。
1942年冬，国民党中央派员来点验三十八军的部队，本军驻巩县的所有留守部队都去荥阳苏寨军部驻地应点。国民党反动派藉此机会，派了一群武装特务黑夜袭击地下党的专用电台，幸被保卫队长罗曼中和电台工作人员将敌击退。事后侦悉，袭击电台的是打着“黄河支队”招牌的国民党第一战区长官部(蒋鼎文)的特务，袭击电台时被击伤三人，当晚抬到五沟村有一人毙命。我们在击退袭击电台的特务的当晚，即用电话向军部报告。第二天一早，赵军长把接待国民党中央点验委员交给军参谋长，他带了随从副官雷清汉、刘长举及警卫员、少数随员赶赴巩县小黄冶村。中午，雷清汉叫我和罗曼中去向军长汇报情况。下午，军长派军法官王耕宇去找国民党巩县县长说，我们的部队在前线打日本，我们在巩县留守的仓库和看守人员却遭受土匪抢劫，县政府有维护治安之责，要求缉拿土匪归案，防止今后再发生类似事件。
还在1942年初，赵军长决定成立军部搜索连，作为地下党的保卫队，同时也是军部的警卫部队，由军部情报科长梁布鲁兼搜索连长。这时，梁布鲁即来巩县进行筹建事宜。当时决定把地下党的专用电台编入搜索连，所以梁布鲁曾数次找我谈筹建搜索连的问题。但是，梁布鲁筹备了一段就回军部去了，从此就再没有信息了。1942年10月，才正式成立搜索连，郝克勇(范明)任连长，由刘机生带了些干部去陕西接新兵。搜索连内设立了一个保卫队(便衣队)，罗曼中任队长。保卫队和军部情报科长梁布鲁、十七师情报科长陈光舜密切联系，互相配合，打击特务，对保卫党组织和地下党的电台起了重要的作用。保卫队还打击了一些走私、贩毒分子，对于巩固部队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1942—1943年底，我兼作地下党工委的部分经费的保管。这部分经费，基本上是朱曼青送来的。据朱曼青讲，赵军长招了二十几个原巩县孝义兵工厂的工人，成立了一个修械所，以铁轨作原料，手工制造短枪，每月约可造二号驳壳枪和八音手枪二十几支，所造枪支的卖款作为地下党工委的活动经费。修械所由朱曼青负责。约在1943年底赵军长赴渝时修械所停工了。在国民党发动皖南事变，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的情况下，赵军长保护地下党，更加坚定地与共产党密切合作。
胜 利 归 来
1944年春，赵寿山军长被调离三十八军后，国民党任命他为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实际上是置于蒋介石的嫡系胡宗南部队中受武装监视。
1946年秋，国民党撤销了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部的编制，迫令赵寿山总司令出国考察水利。10月，赵老回到西安，托姚警尘找我。当时我是陕西省工委统战部的联络员，在高陵及咸、长、周、户一带搞地下工作。约于11月中旬(阴历10月14日晚)我到姚警尘家，第二天去户县定舟村赵的家见赵老。他原想在农村和我谈话，因为去看他的人很多，他又不能在农村多住，所以着我到西安甘露巷赵府去住，说他有事要给我讲。我到西安先去向蒙定军汇报。蒙说赵老回农村前向他问过我的情况，并说要见我，蒙估计可能要代向省委汇报未能从永寿进边区的问题。蒙同意我去赵府住，告诉我，如赵老问到什么时，可如实讲。
赵老从农村返回西安，每天也是接待应酬不暇，即使藉机找我谈，也只能在深夜。赵老说，省委派黄艾民和蒙定军到武威，约他办完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部的结束手续后，于返西安途中，掌握在黄昏时分到达永寿县监军镇停车，让随从人员喝水吃饭，天黑后随队人员驱车向西安进发；赵老从监军镇化装去保安团董策成(大队长)的防区，由省委派人接进边区。黄艾民和蒙在武威时，距约定赵老进边区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赵老藉这段时间去迪化(乌鲁木齐)一趟，向张治中辞行，看望屈武等老朋友。赵老去新疆，同时黄艾民和蒙定军回西安作具体安排，办好之后来兰州，约赵老从新疆返兰州时，三人再碰个头，然后分头行动。但是赵老到新疆因张治中挽留，不好推却而耽误了一趟班机，在新疆多住了几天，待返回兰州时，却不见蒙定军与黄艾民。打长途电话询问，蒙说情况有变化，你回西安后再商量。赵老到西安后，才知道董策成因国民党相迫太甚，已危及其安全，早已起义了。赵老要求我把这个情况代向省委汇报，还要求我在他的行动定下来后把其儿媳(罗少岚)和孙子陆原送进边区去。当时商定赵夫人黄居仁由蒙定军派人送进边区。因为要等赵老决定他的行动，所以先派黄克勤进边区向省工委统战部长吕剑人汇报赵老未能进边区的问题，顺便沿途落实送罗少岚母子的路线。
赵老急于要进边区，想在陕找一条路线。他周围的人连我在内，都认为他的目标太大，不好行动，也没有安全的路线，希望他去南京和八路军办事处联系，设法绕道进入解放区。杨晓初说，最近王劲哉逃出监狱，特务和胡宗南的军队在西安城内外和城南搜查很严，总司令的目标太大，又没有安全路线，不如去南京。董必武办理撤退军调处的人员，估计目前还在南京或上海，到南京设法找董必武联系，比较妥善。最后赵老决定去南京，佯办出国手续，设法找董老联系，绕道进解放区。赵老动身后，我们把罗少岚、陆原等人送进边区。
1947年底，党中央任命赵寿山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北野战军副司令员、前委常委。1949年初，赵老被狂犬咬伤在洛川治疗，我去洛川探视，住了两天，赵老谈了许多往事。在谈到进解放区的情况时，赵老说，1946年底他和姚警尘到南京，经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的帮助，秘密会见董老，并在董老安排下，化装乘联合国救济总署的轮船到天津，绕道北平找到预留的联络员后同返天津，会同温朋久，他们三人在联络员帮助下，经静海，于1947年3月到达晋冀鲁豫解放区。7月奉党中央之召，首途赴延安。9月在贺龙司令员的陪同下，晋谒毛主席和周恩来副主席。当毛主席问到多年置身虎口而能安之若夷的原因时，赵老说他汇报了四条，大意是，第一、多年身居虎口而能安之若夷胜利归来者，全靠党中央、毛主席的格外关怀和英明领导，各个关键时刻，我都及时得到了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而化险为夷。否则我早已被蒋介石杀掉了；第二、党派了那么多的干部帮助我建设了三十八军这样一支有战斗实力的部队，迫使蒋介石不敢轻易下毒手；第三、部队在蒋管区团结了大批可以团结的人，他们帮助办了很多我们所办不到的事；第四、我个人决心革命，不怕牺牲和困难，坚持和蒋介石进行了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
* 作者当时系第三十八军电信人员。
赵寿山将军/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陕西省户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会.—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199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