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的特别党员：赵寿山将军-四 建议扣蒋
王宇明
1936年10月，赵寿山以健康的体魄和崭新的精神面貌回到西安。
这时的古城西安，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政治军事形势日趋紧张。赵寿山有满脑子的情况和建议急需向杨虎城将军汇报。正在秘密策划联共反蒋抗日的杨虎城也很想找刚从外地回来的赵寿山好好谈谈，了解外地的情况和他的思想变化。两人在西安和三原县东里堡别墅接连谈了几次。
赵寿山向杨虎城详细地汇报了他在北平、南京、上海等地的所见所闻，陈述了他对日军侵占华北的阴谋，北平、上海等地青年学生和各界群众抗日救亡运动高涨形势，蒋介石对外妥协、对内独裁等问题的看法，并向杨呈上《抗日建议书》，主张：“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这是救国家、救西北、救十七路军的惟一出路。”①
在谈话中，最重要的内容是他向杨虎城提出的四条建议：
一是建议开办抗日干部训练班，进行抗日爱国思想教育，并借此沟通杨虎城与各部队军官思想认识与感情联络，加强团结。对这个问题，杨虎城当时没有立即答复，后来接受了这个建议，并调赵寿山、刘威诚(中共地下党员)团长参加干训班领导工作。正当第一期学员集中时，西安事变就爆发了。
二是建议搞好十七路军和东北军的关系，加强交往与合作。杨虎城很赞成这个建议，并肯定地说：“我们一定要同东北军合作。以前我们两部互相间有过一些猜疑，虽经过东北军方面高崇明先生的联络和解释，情况有所好转。但两部的关系还不够十分密切。你也要注意做好这个工作。我们必须做到和东北军精诚团结，才能共同抗日。”②
三是建议加强十七路军同红军的联系，争取订立互不侵犯共同抗日的协议。实际情况是，当年9月杨虎城已与毛泽东派来的红军代表张文彬经过谈判达成了三条协定：(1)互不侵犯；(2)取消经济封锁；(3)建立军事联络。但杨虎城处事极为慎重，他听了赵的建议内心是十分高兴的。可他丝毫未露，并故意问道：“你这次出去都接触了些什么人，你对共产党和红军是怎样了解的?”
赵寿山是十七路军的老人，他深知杨虎城将军是一位具有强烈爱国心的人，他和共产党发生关系也很早，在他的干部和朋友中有许多人都是共产党员，在汉中时他曾指示孙蔚如与红四方面军进行谈判并订立过互不侵犯的密约。因此赵寿山认为，杨将军在联共反蒋抗日这个问题上，是有思想基础的。所以，他大胆陈述道：“我这次出去，主要是接触了上海救国联合会的一些进步人士和在上海的几位陕西籍朋友，对我帮助很大。他们使我了解到红军是人民的力量，不论在战略上和战术上都有最新的东西，人民非常拥护。”
赵寿山见杨虎城静听不语，又接着说道：“红军虽然今天只有几万人，但它是会发展的，将来整个江山都会是它的。我们的部队都遭受过不同程度的重创。我的队伍只是由于与红四方面军有密切的联系，贯彻执行了互不侵犯的协议，才完整地保存下来。现在我的部队虽已调到陕北前线，但全部官兵都不愿意与红军作战。因此，我们可否派得力人员与红军进一步加强联系，订立互不侵犯协议，以便将来共同抗日。”③
杨虎城越听越高兴，但没有流露出来，只是沉静地对赵说：“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我们要慎重考虑。”
四是建议杨虎城在必要时把蒋介石扣起来，逼他停止内战，联共抗日。赵寿山回到西安后，看到蒋介石调兵遣将，疯狂准备内战，形势日险，十分着急，便在最后一次谈话时，向杨虎城将军大胆地建议道：“杨先生，目前的形势，对国家的兴亡，对我们的前途来说，只有反蒋联共抗日这一条路了。我看蒋介石最近调兵遣将的举动，是要对红军大举进攻，并且要把我们也拉入内战漩涡，以便消灭我们。”
说到这里，赵寿山抬头看了看杨虎城极为严肃的表情，接着以极其坚决的态度说道：“因此，是否可以考虑，蒋如果再来西安，必要时我们就把他扣起来，逼他停止内战，联共抗日!”④
杨虎城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寿山会提出这种捅天的建议，所以猛然听了感到十分惊异，他双眸凝望着赵说：“天大的事，我们敢干吗?”
赵坚定地说：“只要杨先生把当年枪打李桢(李是蒲城县大恶霸，杨在青年时将其击毙)的精神拿出来，就敢干!”
赵寿山从杨的神情态度看出杨并不反对他的意见，但杨却以深沉而又带有责备的口吻说道：“你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脑子发热了，这样大的事要很好考虑，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随便乱说。”
赵寿山听了“要很好考虑”的话信心更足了，于是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如果这一举胜利了，整个国家就可以振兴；万一失败了，我们就背靠北山，把部队全部集中到耀县以北，或者干脆打出红旗与红军合作，将来我们还是要打回来的，就像当年由武功撤到陕北然后又打回来一样。”
杨虎城聚精会神地听了，他站起身来，在室内踱了几步，陷入沉思，然后又很严肃地对赵说：“你讲的这些话只能对我说，绝对不能对其他任何人讲。现在，国内形势相当险恶，是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一举一动都要慎重考虑。国家好了我们才能存在；国家亡了，我们不是死就是去做亡国奴!你这几日所谈的，有些是对的，有些很冲动，要冷静些。有些事咱们以后再说。”
最后，杨虎城以命令式的口气说道：“你离部队很久了，赶快回去看看部队，好好安慰安慰官兵。把你的部队先整理好，以便应付时局的变化。咱们整个十七路军也要作一番整顿。关于与红军联系的问题，可以用你以前在汉中时的办法，争取订立秘密协定，但切莫让人看出破绽。”
赵寿山听了感到非常满意与高兴。他感到杨虎城将军对国内外形势，对于联合东北军、联合红军反蒋抗日问题，对于自己、十七路军和国家的前途等问题，已经心中有底了，只是由于他处事极为慎重，事又机密，不便道出罢了。
赵寿山的归来与进步，使正在紧张策划联共反蒋抗日而又缺少得力将领的杨虎城感到特别欣慰。他对杜斌丞等人说：“寿山回来了，寿山变了!”
不久，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就爆发了。
①赵寿山：《自传》，《赵寿山将军》，中国文史出版社1994年7月，第419页。
②赵寿山：《西安事变前后的回忆》，《回忆杨虎城将军》，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11月版，第235页。
③赵寿山：《西安事变前后的回忆》，《回忆杨虎城将军》，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11月版，第235页。
④赵寿山：《西安事变前后的回忆》，《回忆杨虎城将军》，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11月版，第236页。
中国共产党的特别党员：赵寿山将军/王宇明著.—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