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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军阀统治陕西时期的史料(二)

周至县政协调查组


  刘镇华种烟敛财,对周至人民的危害
  一九一八年(民国七年),刘镇华攫取陕西省长后,便大开烟禁,强迫扩大种烟面积,加大“烟亩罚款”的征收,给广大人民带来了极其惨重的祸害。兹就在周至县的见闻,概述如下:
  (一)
  刘镇华在陕西八年的反动统治期间,对周至种烟面积的扩大,“烟亩罚款”的加大,都是前所未有的。
  周至县种植鸦片烟,始于清末。一八九一年(光绪十七年),周至即征收“烟亩税”。当时烟亩税款的款额是:平原地区每亩白银一钱;坡地、滩地六分。全县年征一千七百余两。光绪末年,“烟亩税”增加为平均一两,全县年征白银两万余两,种烟面积约为二百余顷。民国初年,陕西禁种鸦片烟较严,取得了一定成效。但自刘镇华充任省长后,始则与陕西督军陈树藩狼狈为奸,大开烟禁;继则扩大种烟面积,加大“烟亩罚款”(以下简称烟款),祸国殃民,遗患无穷。
  一九一九年(民国八年),刘镇华给周至县摊派了一千顷烟亩,比清末增加了四倍;规定每亩征收烟款白银十两,比清末加重了十倍,全县烟款总数为一百万两,比清末骤增了五十八倍多。一九二二年(民国十一年),烟价下跌。刘镇华将每亩烟款白银十两,改为征银元十元,但给周至强派了两千顷烟亩,勒令交纳烟款二百万元。到了一九二三年至一九二五年间(民国十二至十四年),周至烟亩因刘镇华的强派,竟扩大到三千顷以上,占全县总耕地面积的百分之五十左右。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庞大数字啊!
  (二)
  贪婪无厌的刘镇华,在摊派烟亩,催收烟款方面,极尽残酷暴虐之能事,言之令人愤慨!
  刘镇华对周至烟款,始终采取硬性摊派、勒令定案、强制科敛的政策。每逢农历二、三月间,他便从省上派遣一批所谓查烟委员来县,协同县派委员前赴各区(当时周至有东南、东北、南、西北、中五个区)游转一趟,名义上是勘查烟亩,实际上是勒索受贿。委员回到县里,便召集官吏、土豪、劣绅宣布刘镇华硬性规定的烟亩总数,强行定案上报。这种摊派的数字,当然不符实际,往往是实种面积少,摊派的烟亩数字多。例如,一九一九年摊派的一千顷烟亩分派到各村后,农民群众无不表示震惊,曾联名呈请实地丈量,以期核实。这时刘镇华巡视各县,来到周至。看见沿途烟花盛开,烟苗茁壮,认为周至地区适宜种植鸦片烟,可作为全省种烟主要县份。对群众的要求,不但置之不理,而且决定逐年增加种烟面积,以满足欲壑。这是周至种烟面积较全省各县特多的主要原因。
  刘镇华每年派到周至的查烟委员,动辄达十余人。这些委员,除领干薪外,还在地方勒索受贿,及至返省交差时,无不腰缠累累,满载而归。例如,一九二一年派到周至的查烟委员师某,到处勒索受贿。他在二屯东所索贿八百元,二屯西所索贿六百元。因向二屯中所索贿未遂,就将东、西两所应派烟亩数,大部转嫁中所承担,以泄其私愤。其他省上来的查烟委员,亦莫不如此。至于县署给各区、各所、各村分派烟亩时,县派委员则以送贿多少决定种烟亩数的标准。送贿多的则以多报少,送贿少的势必以少报多,而最后都由他们上报定案亩数,平均计征烟款。因此,各所、各村实征数字,极不平衡。例如,一九一九年哑柏东上堡西门巷种烟五十四亩,除去缺苗断条部分外,实有烟苗三十六亩,却被分派了八十三亩,每亩烟款十两。结果,该巷被迫以三十六亩的烟苗,承担八十三亩的烟款,按每亩二十三两白银交纳。
  刘镇华征收烟款,每年分做两个阶段:一是征收当年烟款;二是预借下年烟款。两种办法都采取严刑勒逼的手段,残酷暴虐,达于极点。
  征收当年烟款。周至县署催收烟款,按五个行政区划进行。各区设置保卫团总,以土豪劣绅充任。五区共辖三十六所,每所辖十余自然村。所设总乡约,村设散约(又称小乡约)。散约直接向农户收集烟款上交。一九一八年以来,烟款由县署统一经收。各区总团就近督催。到了收款期间,县署严刑勒逼,夜夜板子打到天明。一九二二年以后,为了催收便利,达到如期洗数的目的,改由五区分别经收,每逢收款时期,各区还经常住有刘镇华派来的镇嵩军参谋、副官等所谓催款委员;各所住有“坐所”(经常住在所里催款的差役);各村则有时来时去为数众多的催款差役。各区每到所谓比款日期(一般每月九次,如中区每逢农历二、五、八日,西北区每逢三、六、九日),总散乡约,齐集各该区应比。催款委员为了如期收清烟款,常采取责打催收不力人员的办法,来吓唬群众。由于每一比期,常有人挨打流血,因之群众把这种比款,叫做“血比”。一九二三年农历五月间,刘镇华派镇嵩军副官汪某来周至催款。汪带武装士兵三十余名,在中二屯庙前广场,召集中区各所总散乡约八十余人,勒逼交款,并喝令士兵对交款少的乡约轮流责打,受伤重的有数人,经过几月的治疗始能下床。此即“血比”中突出的一例。
  总散乡约一旦挨了打,回到村庄就有了借口,偕同县区派来的催款团丁、差役,对欠款农民施以非刑。除采用鞭打、蝇拴、带枷、游街、监禁等刑罚外,还以拉走农民的耕牛,提走饭锅等手段,进行勒逼,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在这种蛮横暴戾的压榨下,迫使许多农民变卖房地、出售牲畜农具,来交纳烟款。例如:二屯堡农民白受采因交纳烟款,卖掉了土地房屋尚不足以餍官府,被迫卖了活人妻,本人以乞讨为生;豆村堡郭升因交纳烟款,卖完了数十亩土地和耕牛农具,全家流离失所。此外,被迫放弃耕耘,逃避烟款的,则为数更多。如一九二三年夏忙后,豆村堡七百余户中,临时逃避烟款的竟有二百多户,占总户数的百分之三十。
  预借下年烟款。贪得无厌的刘镇华,不仅当年的烟款要洗数收清,还向农民预借下年烟款。每于征收烟款尾数的冬季,便开征预借烟款,直到次年夏忙前止。其数额全县为二十万至四十万元之谱。这时农民已到山穷水尽、精疲力竭之际。但刘镇华不顾人民死活,硬性摊派。贪官污吏,为虎作伥,巴结上司,图多得奖金,更是加成摊派,严刑勒逼。
  刘镇华如此强取豪夺,犹嫌不能应其急需,竟然采用“拨款”的办法,直接指拨烟款抵付军政繁费。每到征收烟款时期,省财政厅就给军队、机关、学校“拨款”,让各单位派人提取。当时带上“拨文”来周至提款的,有镇嵩军军官,有警察厅警官,有省署各厅以及法院、学校等单位派来的人员。这些住在县署的提款人员,常达数十人。特别是需款紧急时,刘镇华即派人称“五大人”的胞弟刘茂恩来提款。他带领武装卫士,横冲直撞,立逼付款,时日稍久,便对经征人员进行威胁打骂,甚至对县知事也不宽恕。各级经征人员,明知征收不力者受罚,超额征取者可以多得奖金,便不惜残害农民,以逢迎“五大人”。
  农民除了缴纳刘镇华额定的烟款外,还要负担额外的摊派和受军队的抢劫与讹诈。各区保卫团、各所和各村的总散乡约,常年催收烟款,招待催款委员,供应“坐所”、“散差”烟饭零用,都有相当开支。这笔开支的唯一来源,就是额外摊派,即在上一级摊派的数字外,暗中加派若干。县知事、团总、乡约便趁机混水摸鱼,中饱私囊。例如一九二二年,刘镇华给周至摊派了二百万元烟款,县知事熊飞就按二百五十万元分摊到各区。浮摊的这五十万元,除贿赂和招待查烟、催款、提款委员外,熊飞便和驻扎周至的镇嵩军第一路司令柴云升等进行分肥。此外,军队的抢劫和勒索也十分严重。每到收烟时节,镇嵩军的散兵游勇在烟田里抢劫农民烟土的事,屡见不鲜。一九二○年,竟发生镇嵩军在三家庄因抢烟不遂,开枪残杀农民毛豹子的事。一九二一年夏忙中,驻哑柏的镇嵩军营长赵清海,以安宁地方为名,派一位连长率领武装士兵一排,每早在哑柏附近地区巡逻,扬言为保护老百姓收烟。忙后,赵即勒令哑柏八所农民按每亩烟田交纳十两烟土的“保护费”,并派军队下乡勒收。哑柏八所农民在如狼似虎的匪军淫威下,只得被迫缴纳。仅此一地,镇嵩军就从农民手中掠夺了二十万两烟土的“保护费”。这种自上而下,用一切高压手段,蛮横残暴地榨取人民,是刘镇华军阀苛政的突出表现。
  (三)
  刘镇华扩大种烟面积,压榨广大人民的事实,远不止于征收烟款中的种种暴虐,还给人民带来了无穷的遗患。
  1、毒害了广大人民群众。清朝末叶,周至吸食鸦片的人,多系官僚、富商和地富阶级,劳动人民吸食者尚少。一九一三至一九一七年间,由于统治当局陆续禁种烟苗,烟价大涨(每两十余元),少数有瘾的劳动人民相继自动戒绝,吸食的人更加减少。自刘镇华强迫扩大种烟面积以来,吸食鸦片的风气在农村中开始普遍蔓延起来,吸上瘾的人便大量增加。甚至婴孩患病,父母就给“喷烟”,因此自幼时就有了烟瘾。据调查:在刘镇华统治陕西期间,周至郭家堡三十户、一百七十人中,有烟瘾的四十四人,烟具四十付;东村堡四十七户、一百九十五人中,有烟瘾的三十六人,烟具三十二付。其他村庄,也大致相同。按此估计,当时周至县吸鸦片者约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十一左右,大多数的人家都有烟具。当时全县有二十余万人,堕入烟雾之中的男女老少不下四万余人。平均每人每天以销费烟膏一钱计,一月消耗烟膏十二万余两,全年消耗九万余斤。一县之中,四万余人天天耗财戕身,贻误生产,这是多么严重的恶果啊!
  县署的胥吏衙役,总数在千人以上,没有不吸鸦片的。他们吸大烟的开支及生活费用,专靠敲诈勒索维持,也给劳动人民增加了额外的负担。
  2、民食艰难,饥馑成灾。清末民初,周至耕地总面积为七十余万亩,粮食一般可自给自足。但由于刘镇华强迫扩大烟田面积,最多的年份竟占总耕地面积的一半左右,致使粮食作物面积锐减。同时,因烟款奇重,烟价反因种植过多而不值钱(一九一九年大烟土每两五元,到一九二二年每两只值三角,最低时竟只值二角)。大烟歉收,即有倾家荡产的危险。使素谓粮仓的周至,无论在丰歉之年,所产粮食均不敷用,而要仰赖渭北旱原之乾县、礼泉等县输入弥补。粮食贱买贵卖,农民又多受一层粮商的剥削。若遇天雨,道路泥泞,渭河水涨,运输不济,则粮价立即上升,在靠买粮度日的情况下,农民生活更受熬煎。所以,每到青黄不接之季,穷苦人民无钱籴粮,便以糠菜度日,甚至流浪乞讨。遇上年馑,周至农民的生活就更陷于绝境。民国十八年大旱,麦、烟歉收,周至饿死和逃出不归者,共达六万余人。这就是刘镇华迫民种烟所带来的惨痛后果!
  3、凭空窃取民财的“砸款”和高利贷猖獗,加剧了农村的破产。周至种烟既多,烟款又奇重,农民难以将烟款一次交清。因此,便给贪官污吏、绅商、高利贷者又一敲诈剥削的机会。
  如前所述,烟款是由官吏按照各所烟款多寡,分定比额,勒迫限期交纳。而农民纵有烟土,一时也难以大量售出。因此,农民在比款日期无法交足比额,即遭到无情的毒打。受刑不过,只得央请官吏指定的所谓殷实商号,开出代付烟款的条据,转交经征人员提取。群众把这种办法叫做“砸款”。“砸款”利息,由起初每天每元一分,涨至一角,最高时竟达三角多,并附有过期未还,利上加利的规定。
  当时包揽“砸款”的商号,在哑柏有镇嵩军第一路司令柴云升开设的“德盛成”,在县城有商会会长郝维新开设的“福德永”等号,在终南、马召等集镇,也有类似上述商号。“砸款”的残酷性,不仅仅是时限短、利息高,它完全是一种凭空窃取民财的圈套。包揽“砸款”的商号,并不真的垫付现金,只是开张空头条据,应付提款单位,也是用此来障群众的耳目。等到下次应比,农民将“砸款”的本息还清后,他们才将烟款汇送,而“砸款”的利息,就落进了这伙亦官亦绅亦商者的腰包。这样一来,使农民上一比期的烟款交不出,下一比期的烟款就更难清,一回“砸款”,回回“砸款”,是一条捆在农民身上的绳索。
  一部分农民为了不致于落入“砸款”的圈套,或为度过青黄不接时的生活,只好向高利贷者告贷。于是土豪、地主、富农,有的开设“小押当”,有的采取“支土”方式盘剥(是一种春季贷出烟土一两,夏忙收回烟土五两的高利贷剥削)。还有的干脆“买青苗”,一盘端走,大发其财。例如:西北区余家坡堡的任东明,就在哑柏和西安等处开设了“忠信和”等三座商号,置街房八院,田地一千八百余亩,迫使青化、竹峪一带许多农民成了他的佃户;东北区西坡村卢三娃,在尚村、终南等处开设“长春隆”等七座商号,盖房一百五十余间,置地四百多亩,使该村附近不少农民,卖掉了全部土地,流浪他乡。“砸款”和高利贷剥削,夺走了农民手中最后一文钱,大大加剧了农村的破产。
  以上所举,仅系荦荦大端。他如征收烟土运销税、内销税等搜刮,以及使人民精神生活的堕落,农村勤俭风尚的被破坏,种种滔天罪恶,难以尽述。总之,刘镇华扩大种烟面积加重“烟亩罚款”对广大人民的危害,较之洪水猛兽,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陕军冯毓东部两次参加驱刘战役回忆
  叶雨田
  一九二四年和一九二五年,陕军冯毓东(子明)部,两次参预驱逐刘镇华的战争,笔者时任冯部骑兵连连长,现就见闻所及,追述于下,以资参考,疏误之处,还请读者指正。
  一、第一次战役
  一九二四年秋,第二次直奉战起,刘镇华奉吴佩孚命出兵豫西,以巩固后方。陕军冯毓东等部趁此时机,发动了第一次驱刘的战役。
  刘镇华自一九一八年率镇嵩军来陕,以对抗靖国军为名,要挟陈树藩当了省长;一九二二年,趁冯玉祥出关参加第一次直奉战争机会,又爬上了督军的宝座。从此军政大权在握,肆意扩充实力。到一九二四年前后,所部已由原来的几千人扩充为三个师(师长为憨玉琨、张治公、柴云升)、五个混成旅、三个骑兵团,加上炮兵团、独立团等兵种,总计不下十二、三万人,这都是搜刮陕民膏脂豢养起来的。
  刘在政治上,又一手包办一九二二年陕西省第三届省议会选举,当时有八个县区以其非法,拒绝选出议员,不久乾县吴博山、韩城杨干丞,遭刘派人暗杀。刘既组成御用省议会,一切苛派勒索,加增粮加税、收烟亩款、派地亩捐、预征钱粮等等,都假借议会通过,强迫人民交纳。陕民苦不堪言,遂激起一九二三年渭南农民的交农运动。
  刘原属段祺瑞的皖系,适直皖战后,皖系失败,刘又倒入直系曹(锟)吴(佩孚)怀抱,竭尽其恭顺拉拢之能事。如吴在洛阳过寿,刘孝敬寿礼二十万元;曹锟贿选,得到刘经费上的大力支持。对曹的左右李彦青之流,也曲意逢迎,时有馈赠。
  刘对陕西地方部队,采取排挤分化甚至武力消灭的手段,陕军受其迫害,积愤已久,常想得机一逞。时田玉洁驻泾、原,所部康振邦驻蒲城兴市镇,冯毓东驻富平、耀县。卫定一驻凤翔。石象仪驻高陵。马青苑驻临潼的交口、雨金。高峻部驻白水、澄城。其中田玉洁名义上是陕西陆军暂编第一师(即胡景翼师)留陕的一个旅,实力较强。刘对力量薄弱的高峻部已用武力解决,而对田、冯则采取分化离间手段。他认为田容易控制,冯难以对付。于是示意田为冯扩编部队,经田征得胡景翼同意,编为陕西暂编陆军第一师第五旅。刘意冯部扩编,可望调离陕西,以减轻对自己的威胁。果然,胡景翼不久即电调冯率部出关训练,刘借机派王普涵催其开拔,冯以富平一带财源充裕,粮饷不匮,借故一再拖延开拔时间。这是一九二四年春天的事。
  及至第二次直奉战起,刘镇华部张治公师随吴佩孚开赴前线,憨玉琨师东开洛阳,留陕者大部系收编豫西之土匪,关中空虚,有机可乘,陕军内部就开始了驱逐刘镇华的酝酿。由于他们对刘素存积怨,加上个人都怀着争夺权力、扩充地盘的欲望,所以很快就取得一致同意。当时采取三面包围、东西截击的战略计划。卫定一部由西路出兵,牵制咸阳、周至、户县柴云升师;田玉洁部除派康振邦渡渭助冯堵截华县马水旺部外,大举进兵渭南,控制省城;冯毓东部渡渭河攻华阴,直扑潼关,切断憨玉琨后路,迫使镇嵩军首尾难顾,然后联名通电声讨,驱逐刘镇华离陕。
  冯毓东部辖张菖、韩兆瑞两团,王雄藩、冯晋卿、刘子威、杨子猷、范升初、刘定邦六补充营和叶玉田骑兵连,约四千多人。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四日冯接康振邦从兴市镇来函,云奉田玉洁命,派任子扬团五日出发,按计划进行。冯即集合部队,于八日全军出动。彭仲翔、成柏仁、严敬斋、纪子文、马青苑等随军参赞。至渭南北焦家村,值路禾甫衔刘镇华命劝冯暂缓东开,冯军不顾,由仓渡过渭河,留张团刘成章连守渡口,余部十一日抵华阴属义合村一带宿营。当晚决定先扫清华阴城憨玉琨留守部队,解除后顾之忧,即令叶玉田率骑兵连袭击华阴,并破坏沿途电线。叶率部于十二日拂晓前出发,一举占领县城,并迅速扫清窜逃在附近的敌人。当日上午七时,冯旅司令部进驻华阴。遂商定十三日进攻潼关。军事部署如下:
  1、韩兆瑞团由岳庙至东、西泉店吊桥一线向潼关西门进攻,并派范升初补充营扫荡三河口少数敌人。
  2、张菖团由东原经刘家沟、习家堡一带,向潼关东原十二连城等地挺进,进攻潼关南城。
  3、王雄藩补充营以两连防守华阴西关与西关堡,一连由十里铺向南山根择地驻扎,防敌从西侧窜扰。其余各补充营,集结华阴东南各村待命。
  4、骑兵连除以一排随张菖团前进,余接替华阴城防。
  5、冯毓东司令部驻华阴城内,运筹全局。另派马青苑任前线临时指挥,随韩团前进,并与张团随时保持联系。
  韩团十三日下午进至东西泉店、沙城子,与约两连敌人遭遇,鏖战至次日上午,将敌悉数缴械,继续前进。至吊桥,又遇约两营敌兵,在官道北抵抗,激战甚烈,赵营王志成连长阵亡,嗣经姚营猛攻,敌不支,始退向五里铺。
  张团于十三日晨进至刘家沟,与敌六十九旅李德标团遭遇,经尚振明营猛攻,向前越过两条大沟,已望见十二连城,敌人固守阔沟一道,利用迫击炮向我方轰击,我军两次进攻,未能冲过。乃调骑兵连排长刘某率骑兵,抄袭敌人后方据点习家堡,敌遂东退磨沟,据吊桥河东岸,凭险顽抗。十四日下午,我军进攻未有进展,乃于十五日与尚振明、王家曾两营攻河岸之敌,并派王丕经营绕道南山袭敌后方。敌仍顽抗,固守待援。
  我军占领华阴,进攻潼关,切断豫、陕交通。憨玉琨回师援救,尚在途中。西路镇嵩军受卫定一、田玉洁等部牵制,未敢轻动。在这种形势下,冯毓东即派严敬斋赴三原,促田玉洁如约出兵,攻取渭南,控制西安。而刘振华亦大施政治手腕,加紧拉拢田玉洁,使不为冯助,派关中道尹贾济川,陕西暂编陆军第一师驻省办事处处长赵宋丞赴三原,佯称刘愿让出省长一职,请田担任;并表示对冯此次出兵,极愿和平解决,让其仍回渭北。田虽口头推让,内心实已动摇。刘又派路禾甫持宋芝田、宋菊坞诸名流函至三原劝驾,并提出各厅长名单,田也派郭锦屏赴省探听情况,同时,故作持重,迟不出兵。严敬斋至三原见田,田正为刘甜言所感,心旌不定,仅派人送现洋两万元,子弹两万发,到华阴慰劳冯军。严见其毫无诚意,愤而离去。这就是冯部孤军作战,终至失败的一个主要原因。
  刘镇华一面以省长为饵诱骗田玉洁,一面又对冯毓东摆出求和姿态,派杨叔吉、张扶万于十六日到华县,由华县知事魏祖旭转来刘的求和信,略谓:杨、张两人已到华县,请冯派代表前来和谈。冯邀集彭仲翔、成柏仁等主要人员研究,鉴于田玉洁延不出兵,憨玉琨方正反扑,而康振邦部任团(实际一营)一度渡渭后,又被阻退回,我军陷于两面受敌的不利形势下,大家认为刘既求和,不如就此下台,遂决定派彭仲翔为代表。彭于十七日下午三时由华阴出发,晚抵华县,始知杨、张已于上午回西安。彭见其求和既无诚意,即欲折回,无奈杨松轩(杨叔吉之兄,咸林中学校长)与镇嵩军张营长再三挽留,劝其明早再走,彭遂下榻咸林中学内之公储局。孰料刘镇华电话命令所部于次晨二时许将彭就地勒毙,并移尸埋于城隍庙后殿东墙下。
  时憨玉琨已回潼关,向冯部大举反扑。十七日晨,憨亲率八团兵力,全线进攻,意在首先打通东西大道。我左翼韩团,受到极大压力,姚思信营由五里铺退至东泉店,沿渭河及中路我军也纷纷后退。敌以三团兵力尾追,并用大炮轰击。十九日晚,我军退至岳庙南城子一带,各部有很大伤亡。
  我右翼阵地,虽地形复杂,较易防守,但要抵抗敌人三团的进攻,实感吃力。十七日上午,敌首先突破吊桥河防线,经尚营连长罗伯章奋勇反击,毙敌二百余,夺回阵地。接着敌人连续进攻,罗伯章阵亡,另一连长侯子善胸部负伤。加上左翼失利消息传来,士气大馁,不得已全线撤至刘家沟,凭险固守。终因敌军攻击猛烈,于二十一日撤至庙前、小张村、南寨等处。在憨玉琨大举反扑同时,华县敌人夺去了我所扼守之渭河渡口,刘成章连退回华阴。二十一日晨,敌人向华阴大举包围,进占岳庙。刘镇华又调马河清、王老五等部集中渭南,自西向我军夹击。
  时王丕经营突然投敌。憨玉琨派人劝冯接受改编,并愿让出一条去路,让我军回驻渭北,这显然是敌军企图诱我军出城乘机予以消灭的诡计,经冯严辞拒绝。在强敌重围下,外援无望,粮尽杀马充饥,这样苦撑五、六天,到十一月二十五日,召集连长以上军官商议突围,决定骑兵连以第一排袭击岳镇与县城间小庙之敌,掩护退却。待城中全部撤出,向南山山麓撤退,绕道省城西边渡渭河。其余三排作前卫冲击,张、韩两团及各补充营跟随前进。弹药全部发给士兵,辎重、马匹及行李一律不携带。二十六日晚十时出发,沿途未发一枪,天明抵华县境。检查部队,张团全到,韩团大部向西大小涨一带去了,补充营只有范升初营跟来。遂由侯坊东渭河,向固市前进,于二十九日回到富平。
  此次战役,从十一月八日发动,到二十七日撤退渡河,历时整二十天。这时直系已倒,刘镇华忙于向河南发展,对冯部也就无暇过问了。
  二、第二次战役
  直系失败,背离皖系的刘镇华,又倒向段祺瑞,得到段的支持,仍稳踞督军、省长的宝座。接着反戈倒吴,令憨玉琨进兵洛阳,迫使吴佩孚离去,并收编豫西一带许多地方团队和散匪,以王老五、李有才、张崇勋为一、二、三混成旅长;又将匪首孙魁元、袁英、马文德、詹老末等分别畀以旅长名义,分布河洛;进而占据孝义兵工厂,破坏黄河铁桥,阻止国民军人员来往。同时鼓动河南地方人士反对胡景翼,意图反抗国民军。一时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刘镇华等利用段祺瑞对冯(玉祥)胡(景翼)的不满,乘机勾结皖系,发展实力。他把军事重心东移,图谋控制河南,对抗国民二、三军及樊钟秀等部。刘在陕西,则极力拉拢盘踞陕南的吴新田和陇南的孔繁锦,以壮声势。同时提出“陕人治陕,豫人治豫”的口号,扬言以井岳秀督陕,田玉洁任省长,冯毓东任陕北镇守使,以迷惑欺骗陕人。
  一九二五年二月,豫西胡、憨战争爆发,憨玉琨登封战败,刘振华只好亲自率部增援,遂将陕督交吴新田代为照料,于同年二月十七日率卫队旅及严际明旅离陕赴豫。这时,刘在陕西兵力空虚,陕军各部又互相联络,酝酿发动堵击刘振华、驱逐吴新田的战争。
  时陕西地方部队,田玉洁、冯毓东等部编为国民二军,杨虎城部编为国民三军。刘出关后,冯(毓东)杨(虎城)即向田玉洁表示,如仍不顾大局,再按兵不动,就要单独行动。田既恨前受刘之骗,又见大势所趋,只好采取一致行动。商定杨虎城部担任省西地区;田玉洁部出兵渭南,派康振邦团占华县,冯毓东部担任省东地区,直取潼关。此次作战,是支援河南国民军,并清除刘、吴在陕西恶势力的重大战役,为慎重计,吸取上次战役失败教训,成立统一指挥机构——援豫总指挥部,推冯毓东为总指挥,马青苑为副总指挥,发出通电,声讨刘振华祸陕罪行。
  三月中旬开始军事行动,田玉洁部由上涨渡渭河,与吴新田部接触。冯毓东部于十六日下午二时,由华县东朱村渡渭河,先头部队赵汉章营与敌接火。赵营官兵多系当地人,熟悉地形,并得到群众协助,很快扫清了敌人。后续部队韩团姚思信营过河后,西趋赤水,与田部取得联系,荡清沿河布防敌人,并助康振邦部攻华县,击溃华县守敌两团之众,残敌向南山逃窜。二华一带敌守军邓全发旅,亦被韩团击溃。这时渭华间敌人,全无斗志,当晚都退向南山山麓一带。我张团尚振明、王家曾两营,十八日下午三时占领华阴,推进至岳庙。沿河东进的汝光杰营,亦于十八日下午四时占领三河口。
  当战事进行中,由于通讯器材缺乏,情报工作不灵,对豫西国民军的进展毫无所闻。及至占领三河口,方听潼关来人谈,当地镇嵩军十七日晚已经逃光了。我军即派骑兵驰往侦察,适国民二军李云龙部丁增华团开至,得悉豫西敌军已全部击溃,刘振华只身逃往山西。十八日晚,冯毓东司令部进驻华县。次日田玉洁部王文秀旅占渭南,渭潼大道,已无敌踪。
  吴新田部退至临潼斜口一带,重新布防,仍图抵抗。直到孙岳、李云龙部队向其进攻,吴新田方于七月十五日退出西安,在逃回陕南途中,既受何经纬反反戈一击,又被杨虎城在省西拦截,迭遭攻击,溃不成军。窜到洛南一带镇嵩军邓全发残部,以后也为李云龙收编。就此结束了刘镇华在陕西七年的罪恶统治。
  一九六四年
  (民进、工商联西安市委员会供稿)
  《陕西文史资料》(第十一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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