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坪子战斗和红二十支队的成立
陈克功
一九三五年，我在秀延县(即今子长县秀延河两岸地区)中心区任区委书记期间，在党的领导下，曾组织赤卫队配合主力红军参加过马家坪子战斗(又称杨家园子战斗)。接着，又以参战的赤卫队为基础，组建了红二十支队，配合主力红军继续作战。这段历史，虽然短暂，但是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忆犹新，不能忘却。
马家坪子战斗是陕北红军早期的一次著名战斗，也是党领导的、有广泛群众基础的一次人民战争。它体现了毛泽东同志人民战争的光辉思想，是消灭敌人，壮大自己的一次好战例。这次战斗不仅消灭了整营的敌军，缴获了大批物资和弹药，而且锻炼、考验了地方党组织和人民群众，导致了红二十支队的成立，对发展地方武装力量起了直接的推动作用。
当时，陕北在刘志丹同志领导的武装斗争的影响下，革命形势很好，群众组织建立起来了。秀延县成立了贫农会，还有赤卫队、少先队等群众组织。各区都有一批群众武装，游击队也大大发展了。就在这种情况下，敌人驻在瓦窑堡高桂滋部李少堂的一个团，被我军团团包围，好长时间供应断绝，士气沮丧，处境十分困难。高桂滋于一九三五年五月，派一个加强营(四个连)护送一个骡马队，为被围之李少堂部补充军用物资和粮饷，同行者还有一些商人和瓦窑堡敌军官的家属。敌人由绥德出发，经清涧向瓦窑堡方向行进。他们离开清涧不久，群众就不断向我们报告情况。当这股敌人距瓦窑堡还有四、五十里路的时候，就遭到我活动在秀延县附近的九支队的迎头痛击。这一营敌人和骡马队在九支队的阻击下，退到九区的马家坪子住了下来。这时，九支队队长阎应娃、政委杨凤岐找到我们区上，商量同我们一起，共同消灭这股敌人。我当即用鸡毛信调集中心区所属的赤卫队近万人，配合九支队将这营敌人围困在马家坪子。
我们虽然将敌人围困了，但是武器装备却很差。九支队只有几十个人，枪枝不全，弹药不多；我们近万人的赤卫队基本上使用的是长矛和大刀，只能配合九支队遍山插红旗，沿川布疑兵，迷惑敌人，制造声势。因而不能进攻和消灭敌人。于是，我们写信给刘志丹，要他率领红军消灭这营敌人。第一次派出十几个人去送信，但红军没有来；于是又派十几个人第二次去送信，红军仍没有来；为了不失战机，我们以后又陆续派人送信。终于在围困敌人的第三天，刘志丹同志率领大部队来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战斗，全部消灭了这营敌人。俘虏官兵几百人，骡子二百多匹，还抓住了瓦窑堡被我围困的几名军官的太太，缴获枪枝物资很多，仅赤卫队就缴获三十几支快枪、两把盒子。部队用缴获敌人的物资武装起来。因为获得敌人大批军衣，部队也整个换装了。从此陕北红军威名大震，群众踊跃参军。
这一仗，我们只有几人负伤，是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马家坪子战斗的胜利，与人民群众的积极支持是分不开的。它充分说明了人民战争的重要。在敌人行进途中，人民群众随时向游击队、赤卫队报告敌情；游击队、赤卫队充分发挥了迷惑、袭击、阻止、围困敌人的作用。当时，敌人每行进一步，群众就用鸡毛信向区委报告。敌人退至马家坪后，赤卫队人山人海，将红旗插遍周围山头，使敌人不辨虚实，不敢前进一步。这就为红军全歼该敌创造了条件。马家坪子的战斗，也是人民战争思想的胜利。
马家坪子战斗俘虏的敌人，后来交由县上处理，被俘的敌人军官的老婆，成了红军与瓦窑堡敌人交换的条件，也就是红军还他们的家属，而他们送红军枪枝弹药。这是由于红军当时武器、弹药没有来源和得不到及时补充的缘故。这个谈判和交换由陕北省政府派赵通儒同志执行。上级指定我们赤卫队担任掩护任务，防止敌人变卦并保护赵通儒同志的安全。交换地点在瓦窑堡郊区张家沟岔上一个菜园子里。由于敌人要人心切，谈判和交换非常顺利。他们派人送来了枪枝和弹药，以后，又送来了烧酒，这对当时进一步武装红军是有一定作用的。
马家坪子战斗以后，县委表扬了我们赤卫队，并要我到县委汇报，我向县委汇报赤卫队参加战斗的情况后，县委副书记唐洪澄同志说：“这次赤卫队表现很好，上级决定，要我们用赤卫队缴获的枪枝编一个红二十支队。”同时，唐洪澄同志还要我们从三区、九区、十区中物色支队的干部，一个区抽一个队长；一个区抽一个政治员；一个区抽一个经济员(负责打土豪和分配物资)。当时，我想入伍参军，就向他提出要求，但唐洪澄同志不同意，说我工作离不开。汇报结束我回中心区时，途经特委驻地(子长县玉家湾附近)，遇见了特委负责同志郭洪涛，他问我：“游击队成立了没有?”我回答说：“正准备成立”，同时，也顺便提到我想到游击队，而县委不同意的事。郭洪涛说：“这是好事么。我写个条子，你再去找县委。”于是，我又回到县上，向县委说明情况，并给了郭写的条子，唐洪澄同志说：“既然特委同意了，那你就到部队去吧！但是，你要推荐一个能做区委书记的人，接替你的工作。”后来魏学清当了中心区委书记。我就开始和一些同志筹备成立红二十支队，并拟了一个干部名单，向县上报告，县委很快批准了。五月底红二十支队正式成立，队长宜立功，我当政治员，经济员王怀真。共有四十余人，三十多支枪，没有枪的人就用大刀和矛子。从此，我就入伍参军了。
一九三五年七月，刘志丹同志率红军在秀延县一带活动。西北军委指挥部代行委员朱子修指示我们向米脂西部行动(当时，西北军委主席是刘志丹，副主席高岗)。我们按照命令向米脂西部进行时，在魏家岔黄家川附近遇见了刘志丹同志的交通员，说志丹要我们游击队的领导人去见他。当时我去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刘志丹。记得他问了一些游击队的情况，后来就谈了两个问题。一是红军要打瓦窑堡，清涧之敌可能出动，游击队不要到北边去，在清涧附近监视和侦察敌人行动，随时向他报告；二是给我进行游击战的教育。他说：“敌强我弱，敌大我小，游击队不要和敌人打硬仗，要打游击战。”还向我介绍了毛主席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诀。这使我一个刚刚参加游击队、缺乏实战经验的人，受到很大的教育。这次谈话大约一个多小时，谈毕后，还留我吃了饭。
饭后，我回红二十支队，向其他同志传达了志丹谈话的内容和布置的任务。我们除就地留下一个排，以便随时和红军联系外，大部分队伍向清涧行进。时过不久，留下的一个排派人向我们报告，主力改变了原订战斗计划，暂时不打瓦窑堡，而向西行动了。于是我们游击队又按原计划北上。到达蛇沟里封家胡同附近时，听说刘志丹率红军也驻在这里。我们找到总部，见到刘志丹同志。志丹说：张家坪子有高桂滋部艾捷三的一个团，现在上来了，红军要消灭这股敌人，你们游击队就近活动，配合红军消灭敌人。七月的一天，敌人果然上来了。志丹指挥红军和我们游击队发动进攻，很快就消灭了一部分敌人，我游击队缴枪二十余支，还缴获了两挺轻机枪。一部分敌人跑了，红军战士和游击队员奋勇追击。由于战斗的前一天下了大雨，战士们的鞋陷在烂泥地里，也顾不得拣，不少人赤脚追击敌人，将这股敌人围困在乳天山。
残敌逃到乳天山后，和驻在山上的一个反动民团会合。刘志丹决定再消灭这股敌人。当我们向刘志丹请求任务时，志丹说：部队正在吃饭，饭后就打乳天山。他让我们配合主力红军在山坬进攻。我回去后，做了传达和布置。战斗打响后，我们就配合红军进攻山上的敌人，结果又消灭敌人一个多营。
乳天山战斗后，主力红军向东转移了。我们还在这个地区坚持活动了大约两个多月。
一九三五年十月，红二十支队改编为独立营，仍归秀延县委领导，营长宜立功，政委是我。下编三个连，这时有一百三十多人，一百多支枪。
党中央到达陕北后，成立了陕西省军事部。省军事部要求，各县也要成立军事部，各区成立游击队，乡上成立游击小组。这时，我被调到秀延县当军事部的副部长，从此离开了独立营。
(宋易风整理 一九七九年六月)
《陕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六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