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镇华祸陕围城见闻(一)
郭铁民
一、刘军入陕之前奏
1、刘吴勾结
一九二四年，直系军阀吴佩孚，被冯玉祥领导的国民军击败后，南奔武汉，依湖北军务督办肖耀南，希图再起。刘镇华虽非直系军阀嫡系，但在第一次督陕时即与吴佩孚勾结较深。刘部憨玉琨在洛阳逼吴时，据云并非出刘本意。一九二五年春间，胡憨战争(胡景翼，憨玉琨)，刘镇华声称率部援憨，实欲借机进据中原，与吴佩孚重温旧梦。不料胡憨战争迅速解决，刘军随之失败。但刘仍野心不死，将其基本部队第一师柴云升部撤回至陕鄂边境内河、兴安一带休养整顿；将其第二师张治公部隐蔽洛阳，借以保存实力希图再起。刘镇华自己知道不能回陕，遂间道入晋谋于阎锡山。阎为扶持外围势力，慨允帮助，并由阎再介绍刘与吴佩孚作进一步的勾结。刘即携眷寄居天津数月，明为寓翁，实则暗中与晋阎、汉吴不断往来，尤其与晋阎往来更密，当时刘曾派人长期驻并(太原)。一九二五年秋，因奉军入关，消灭国民军为直奉共同目的，形成张吴(张作霖、吴佩孚)合作。吴佩孚即在汉皋，插起讨贼联军大旗，自称联军总司令。刘镇华认为时机已到，即秘密赴汉，并由晋阎再次函吴结成三角联盟。刘到汉后，吴即畀以“讨贼联军陕甘军总司令”名义，令刘重整旧部，共同消灭国民军，主要消灭国民二军（当时国民一、三两军业已溃败，惟国民二军尚拥众二十余万，雄据中原)。刘即派人四出，召集旧部，收编团队土匪，准备定期出山。
2、刘阎勾结
阎锡山系北洋军阀余孽，对于国民军之兴起，极为不安。一九二五年夏天。国民一军败退南口，冯玉祥下野，韩复榘、石友三等部退入绥远时，曾攻打山西雁北各县，旋被晋军击退。未及四月，豫军樊钟秀又复率部众三万余人，由晋东南辽县之竣极关进攻山西。当时二军李虎臣部陈兵石家庄附近，与樊遥为呼应(据云当时岳维峻计划，由樊率部先攻辽县，战事进行十日以后，李虎臣即由石家庄率部西进，合力夹攻山西)。樊攻晋未到三天，即大败溃逃。阎认为樊之攻晋，系岳维峻主使，恨岳甚深。阎鉴于国民军两次攻晋，事虽未成，其主要目标在于图晋，国民二军存在一日，山西即一日不得安宁。因此，阎对于帮助刘镇华消灭国二军，便成为他的积极主动计划。当辽县战事尚未完全结束，阎即密电刘镇华，要刘克日出兵，山西愿以全力接济弹械，必要时尚可以炮兵相助。正当此时，国民二军李纪才部，由山东大败逃归，郑汴震惊，岳维峻即集合二军李(虎臣)邓(宝珊)诸部，准备回陕。消息传出，刘镇华认为时机迫切，即密令王振、梅发魁等部克日出山，依限占领阌、灵两县有利地带，截断二军入陕大道。刘镇华本人则伪装为美孚煤油公司老板由汉江西上至白河、兴安督率柴云升全部北进，会师阌、灵。晋阎此时亦令商震师进驻晋南沿河各县，与刘军隔河呼应。
3、函谷关之战
一九二六年春节以前，刘镇华部王振率部队八团约计万人，由灵宝县虢略镇出山，首先占领虢略镇及灵宝西塬至函谷关一带阵地，凭险设防，希图阻击国民二军。隔十余日国民二军岳维峻、李虎臣、邓宝珊等，统率大军五、六万人陆续到达陕州，准备取道灵、阌入陕。先头部队一到灵宝，即遭刘军王振阻击。王振当时部众不过万人，仅凭函谷高塬设置一道防线，并非纵深配备。阌乡至潼关间尚属真空地带。如果二军当时能奋力突破，即可长驱入陕。不料岳维峻等不知虚实，惊慌失措，认为函关天险难以飞渡。徬徨踌躇，未作决战决策。加以二军部众到达陕州，即已非常混乱，灵宝初受打击，即自相惊扰，不特各军师不能协作、统一作战，即属同一单位亦各自为谋，互不相顾。所谓大军“西攻”，在前十余天中，只是你冲我闯，此进彼退，乱攻乱打，乱放枪炮子弹而已。作战进入第二旬，二军方面似乎有了统一行动，曾发动几次全线猛攻，函谷关、老虎头及虢略镇附近三处战况异常激烈，但均被击退。惟向虢略镇附近西攻之二军某部，甚为奋勇，一天突破刘军三道防线，直薄官庄村边。那时官庄为刘镇华总司令部所在地，异常空虚，仅有弁兵手枪等四连人。经王振亲自督击，激战半日，始将二军击退(据云当时总部存有现款六万元，子弹炸弹十余箱，人员业已西逃，经王振自请捍卫，一战成功）。此时，刘军之梅发魁、憨玉珍、武衍周、柴云升等部队均已陆续出山，阌灵两县，村村为营，处处设防，二军已成强弩之末，势难通过。战事交入三旬以后，刘军很快收复西塬阵地，并派梅发魁等部由虢略镇南沿山东进，采取包围陕州形势。岳、李闻讯微服渡河逃走。从此二军群龙无首，陷入四面包围之中。阎于此时派遣参谋两人(姓名不悉)渡河，往来于灵宝、陕州之间，表面上以第三者身份调停战事，实际上为了缩短时日，迅速结束战役，助刘早日入陕。三月初旬，在阎方人员督促之下，岳军同意缴械，战事遂停。是役刘军方面夺获和收缴二军枪炮子弹，约计长枪五万余支，短枪六千余支，机枪二百余挺，迫击炮，山野炮二百余门，子弹百余万发。
4、阎锡山助刘祸陕
阎刘勾结，阎为主动，前已述及。今将阎锡山助刘祸陕之重要事实，略叙于下：在函谷关战役阶段：(1)阎为配合刘军阻击国民二军，将晋军一部调驻沿河平陆、芮城、永济各县，控制黄河上下交通，主要在制止二军由水路西逃，并将沿河收缴二军枪弹，悉数交给刘军。(2)指定由芮城礼教渡口(对河系阌乡县)，为刘军运送作战弹药(主要为手榴弹及长短枪子弹)，前后约二十余船(当时刘军子弹毫无来源，尤其木柄手掷弹杀伤力大，用于凭险阻击更有威力，此为晋军所特有之火器)。(3)阎暗派便衣分布灵宝、陕州各县，随时侦察二军情况，特别注意二军高级将领(岳维峻、李虎臣等人)行动。明里开放灵宝、陕州两渡口船只，扬言引渡难民，实际上为了引诱二军意志不坚定的官兵渡河，削弱二军战斗力量。岳维峻、李虎臣未悉阎之诡计，竟然上当，岳、李北渡以后，阎之电话早来，令将“赵副官”扣留(岳当时伪装赵副官，李伪装车户)，将李放走。二军见岳、李已逃，只好缴枪。(4)阎派参谋两人(姓名不悉确属事实)渡河调停战事，明为和平，实为缩短时间助刘早日入陕，当时二军部分官兵不察，还以阎之参谋为和平使者，愿将枪械交付晋军，宁知阎、刘一体互为狼狈。从以上事实证明函谷关刘军之捷，阎之助刘实起重要作用。以后刘军入陕，阎又由风陵渡陆续给刘军供给械弹，其确切数字不得而知，但据当时风陵渡船夫语人，“每日运弹药下滩车辆平均数字，均在百辆以上”，每车以半吨计算，八个多月，约计一万五千吨左右。阎锡山以万吨以上之军火，供刘镇华残杀无辜之陕民，刘之祸陕围城罪行，阎实负有重大责任。当时人们议论，岳维峻函谷关给刘输送枪炮六万左右，实属为虎添翼，阎锡山接济万吨以上军火助刘攻陕，实属为虎作伥。
二、刘军入陕前后之编制
函谷关战役结束后，刘镇华即在陕州召开部队会议，其重要内容约有以下几点：①扩充编制。②补充械弹。③休整十日全军入陕。当时刘军之编制概况如下：
讨贼联军陕甘军总司令刘镇华
讨贼联军陕甘军副司令柴云升（系入陕以后由刘保准的）
总司令部卫队旅旅长贺日德
警备旅旅长赵清海
独立第一旅旅长李学正
独立第二旅旅长(失记)
独立第三旅旅长张仁山
另外，总司令部直属部队还有炮兵团、骑兵团等。
讨贼联军陕甘军镇嵩军第一师师长柴云升辖四个旅（第一混成旅、第二混成旅、步一旅、步二旅），另外直辖三个营(炮兵营、卫队营、工兵营)
讨贼联军陕甘军镇嵩第二师师长贾济川辖三个旅（步三旅、步四旅、补充旅)，另外直属一个独立团。
讨贼联军陕甘军镇嵩军第三师师长梅发魁辖两个旅（步五旅、步六旅)，另外一个独立营。
讨贼联军陕甘军镇嵩军第四师师长王振辖四个旅（第一混成旅、第二混成旅、步七旅、步八旅)，另外直辖三个营（炮兵营、卫队营、工兵营)。
讨贼联军陕甘军镇嵩军第五师师长武衍周辖两个旅（步九旅、步十旅)，直属团营不悉。
讨贼联军陕甘军镇嵩军第六师师长何梦庚辖两个旅(步十一旅，步十二旅)。
讨贼联军陕甘军第三十五师师长憨玉珍辖两个旅(憨玉珍系憨玉琨之弟，此次仍率伊兄旧部，故刘仍给以三十五师番号，其编制情况不悉)。
讨贼联军陕甘军陕军第一师师长麻振武辖四个支队（支队按旅编制)。还有师直属团营。
讨贼联军陕甘军陕军第二师师长张冶公辖四个旅(该部驻洛阳未入陕)。
此外，归刘镇华指挥部队，尚有第七师吴新田部。
在这里还需要补充交代一下，刘军编制与员兵名额系两回事，有的一旅多至九千至一万人，例如王振师第一、二混成旅张得胜，姜明玉部，每旅均在九千人以上，步七旅、步八旅徐鹏云、李万如部，每旅均约七、八千人。有的一师仅只六、七千人，例如第六师何梦庚部。当时刘军各师，除柴云升、王振、麻振武部外，均不足额。当时刘军在作战时期，对于员兵只管吃饭，为了扩充实力，名义亦无限制。因此，各师、旅、团、营多有补充单位，如补充，独立、工兵、辎重等等名目繁多，不胜枚举，故当时布置任务，只问员兵多少，不管名称为何。刘军入陕部队，除张治公一师常驻洛阳，麻振武一师原在陕西，吴新田一师仅归指挥不计算在内，当时只七个师和几个直属旅团，实有人数约计九万余人，后来最多时期，曾增至十一万左右。刘军除以上编制外，刘曾大发委状，如驻蒲城之缑保杰，原为刘镇华第一次督陕时之第七路司令，此次刘又委缑保杰为陕军第三师师长，缑接委后，缑之旅长缑天相大为不满，立即杀缑(保杰)起义，缑之第三师番号取消。据云，刘镇华到陕西后，又与吴新田商妥，委吴之旅长李长明为陕军第三师师长，李曾带两个混成团助刘包围西安西关和西南城角，李驻西关外大营盘一带。吴新田之另一个旅长（姓名不悉)，刘委为陕军第四师师长。此外，坚守户县之国民二军何经纬旅，为保存实力亦曾一度归刘，刘曾委为陕军第五师师长。这也是刘军编制中一段枝节。
三、刘军祸陕围城之第一阶段——进攻阶段
1、潼关之战
函谷关战事结束后，刘镇华对于入陕作战略为部署，任命柴云升为入陕前敌总指挥，克日统率王、梅、武、憨各师西进。刘本人匆匆前往太原，明为向阎锡山报告函谷大捷情况，实为向阎要求今后充分供给弹药问题。当时刘镇华本人同柴、王、梅、武、憨等，一致认为岳、李大军已在函谷关全部消灭，刘军长驱入陕不成问题，因而趾高气扬表现十分矜骄。二月底，柴即率先头部队西逼潼关，进至第一关附近，即遭二军守军卫定一等部激烈阻击，当时守军名为三旅，实际不过三、四千人，恃险顽抗，毫不退缩，双方激战两日，刘军未能攻入，至第三日刘军何梦庚率部由三河口向吊桥进攻，形成两面夹击，守军卫定一等部感到腹背受敌，力不能支，遂率部西撤，刘军柴、王等部始得相继入关。三月底，刘部大队人马由潼关分两路搜索前进，一路由塬上出发，一路由公路西进，相互配合准备随时作战。行经华阴、华州两县，均无守军，约于四月五日左右即抵渭南。西安当时来了几位大绅(惠春波等)，以和平会名义要求见柴、王、梅各师长谈话，据云，谈话要点：①表示欢迎。②李虎臣决心撤退。③请刘军暂时停止西进，以免两军相遇引起惊扰。柴、梅、王等当时似未应允，刘军各部仍然继续西进。
2、东十里铺整军
刘军各部由渭南西进，两日即至灞桥，灞桥当时仅有零星抵抗枪声，旋即沉寂。次日先头部队即进至西安东十里铺，大军亦陆续集中浐、灞两河之间，刘镇华本人亦同时赶到，时为四月上旬。此时西安城内又派出几位士绅和刘镇华接谈，要求稍缓进城。刘即召集各师长会议，柴、王、梅、武等均认为是缓兵之计，应即迅速进城，尤以第四师师长王振主张进最力。而刘镇华坚不同意，并谓“岳、李十万大军业已垮完，西安城内只剩下些营底子，想守也守不住。”可见刘镇华当时的骄矜态度。另一原因是：刘在当时感到自己军队军风纪太坏，在进西安以前，必须经过整顿，因而最后决定在东十里铺整军三天，主要补充服装，擦洗枪炮，决定各部城内城外驻扎地点（指定柴云升全师进城，其他各师均驻城外）。刘并分别召集各部官长讲话，要求各部官兵严守纪律。正当刘镇华在十里铺大事安排进城工作的时候，国民三军第三师杨虎城师长统率所部，进入西安。消息传来，刘军各部议论沸腾，纷纷谈刘不是。刘在当时稍感不快。据刘之左右言，刘镇华在围城时，始终相信城中诸老不会失言，所以坐失时机。个中情况，究竟如何，只有刘本人知之。
3、包围西安
杨虎城师长进城和坚守西安消息传出以后，刘即召集各师长商议，决定围攻西安。第一步，先围攻东北南三面，留出西门一面，希图守军知难而退，唾手而得。从四月中旬开始，刘军以第一师柴云升部担任围攻东城，第四师王振部担任围攻北城，第三十五师憨玉珍部担任围攻南城，另以第三师梅发魁部，第五师武衍周部，第六师何梦庚部由北路向西安西北各村寨搜索占据，并抽调第四师两旅由南路向西南各村寨搜索占据，迄至四月下旬，已将西安城东北三面包围，仅留西门一面尚通咸阳。当时吴新田部李长明亦率部队一旅由户县向东推进，配合刘军围攻西安。西安郊区周围数十里内均为刘军布满，即通咸阳之一线大道，两旁村庄亦均为刘军占据。不久刘镇华感到城内守军仍无丝毫撤退迹象，遂下令梅，武等师截断通往咸阳大道向西关包围。迨至五月半左右，刘军即将二军卫定一在西关以外之少数部队，全部遂入西关，西安从此遂被四面包围，对外交通路线完全断绝。但距城关附近之高地据点，如北关外之红庙坡、吕家壕以及附近之高塚，仍均为守城军占据，曾借据点两次攻夺大白杨村；南城外守城军也曾屡次突击大雁塔一带，双方几次夺据点死伤甚众。迟至九月以后，守军确属无力，逐渐放弃城外据点，刘军始得迫近城垣，并在环城一周构筑高深巨大之绝断沟，遂将西安城关围得水泄不通。
4、东北郭墙地雷战
刘军鉴于西安城高池深仰攻不易，而且牺牲太重，因而秘密计议，采取地道轰炸城垣战术，以便冲进夺取城池。当时担任围攻东关的柴云升部，第一次选定东关郭墙一段，由该师工兵营挖掘隧道，从交通沟掩蔽部掘起，通至关墙以下，长达里许。隧道掘好后，用巨大棺材三个，内装火药数千斤，外以铁带严密加固，并在棺内预置木柄炸弹数枚，将火线由凿孔引出，再以铁丝系之，用手一拉便可轰炸。五月底的一天晚十一时许，忽闻轰然巨响，烟尘蔽空，当时不特城上守军被震跌下来，即城下刘军进攻部队，亦多被震昏迷。由于隧道未能掘至关墙以下，仅将关墙顶端震塌极小部分，关墙依然矗立。刘军虽经数次攀登均被击下。双方激战，约两小时，即告结束。是役刘军伤亡约计二十余人。刘军以后又连作隧道两次。第二次所得结果，仍是关墙依然矗立，员兵小有伤亡。第三次隧道尚未凿成，即被守军发现，予以截断踏平。
5、十万亩麦田一把火
刘军放火烧麦一事，约在六月上旬左右。围城时期，环城七八里内村庄农民早已逃避一空。麦熟以后，不知从何传来消息，说守军准备出城割麦。刘军闻之，即时放火焚烧。当时城外一片火海，白昼浓烟蔽空，入夜火光烛天，此熄彼燃，延烧达五、六日之久。在延烧时，有的农民从数十里外回来冒火抢割，也有附近村庄农民与火线部队熟识，混乱抢割。由于战沟纵横枪声时起，割运特别困难，为农民收割者为数不多，大部均被焚毁。估计当时焚毁麦田，约在十万亩左右。事后刘军第五师九旅武衍文部刘安吉连长曾对我说，当烧麦时有一老农从草滩回来，准备收麦，看见自己麦子全被烧光，自己房屋又全被拆毁，当时气绝而死。并说烧毁麦子足够刘军一年军食。刘镇华为了困城，如此坚壁清野，真是灭绝人性了。
6、一次巨大激烈的爬城战
刘军围攻西安，数月不下，刘镇华十分焦急。约在七月下旬，刘在东十里铺召集各师长策划有效进攻办法。四师王振首报奋勇，愿由四师担任一次猛攻，要求刘先拨现款数万以选勇士，如果成功再发若干奖金，并请刘以炮兵团助战。刘同意后，王即备置爬城云梯五十架，选好爬城敢死队三百人，并选定东北城角一段为攻击点。八月上旬某日，王即配备一旅兵力，以两团为爬城进攻部队，以一团为掩护助攻部队，另以炮兵团重炮掩护助攻，王振自率卫队一营亲自督战，约于是夜二时出发，三时开始进攻。王部士兵已有数十人爬上城墙，与城上守兵互相肉搏，守兵人少几至不能支持。后来援兵赶至，始将城上王部士兵消灭。王振不甘失败亲自督队，喝令继续攀登，城上守军炸弹如雨，炸落一批，又上一批，再炸再上，再上再落，城下士兵业已死伤枕借，王犹不令后退。最后城内守军，组织步骑联合大队，由东关出击绕攻刘军后路，王不能支，始全部撤退。计是役刘军伤亡官长约十余人，士兵约六百余人。
7、分攻咸阳和三原
第四师王振部队作战凶勇蛮悍，为刘军之王牌部队。八月上旬，王部猛攻东北城角失利以后，刘镇华对于硬攻西安丧失信心。当时认为攻不可能，围必旷日持久，不如一面深沟高垒，严密封锁西安，一面分兵攻取咸阳、三原，以图进展。随即召集紧急会议，据闻关于攻取咸阳、三原，当时一致认为有以下几点重要意义：①咸阳、三原为渭北重镇，得之不特可以控制渭北各县，且可以截断甘陇、陕北救援西安大道。②咸阳、三原为陕省商业富庶之区，得之可以解决军糈问题，鼓舞士兵斗志。③咸阳、三原城内守军均不过两、三千人，力量薄弱，且城垣颓矮易于攻取，分兵击之，可能一鼓而下。④咸阳、三原攻下以后，西安更形孤立，接援无望，自必影响坚守西安士气。刘遂派梅发魁为进攻三原总指挥，统率第三师全部，并由刘电大荔麻振武师，抽派两旅归梅指挥，协力攻取三原。派王振为进攻咸阳总指挥统率第四师两个旅、两个营，克日出发。梅、王两部出发时日，约为八月上旬。但是只见将军去，不闻捷报回，刘镇华之如意算盘，仍然落空。
8、一幕滑稽攻城剧
九月上旬，刘军第二师牛旅防守西安城外西北角一段战沟。牛部张连长和城上二军戴连长、杨排长勾通偷城。其条件是先交戴自来得短枪十支，将来城开后升戴为团长，其他官兵随团长以次递升。据云，二军杨排长曾下城三次，由牛旅张连长引见二师师长贾济川，当面谈妥约定某日夜，由戴引贾师秘密登城。贾济川事前备好云梯数十架，即于是日晚八时许给二师各部送达机密攻城命令。记得当时命令要点为“①牛旅张连长首先率部登城，该部其他各营继续，登城后一、三两营控制登城据点，二营向南进击夺取西门，四营向东进击夺取北门。②贾旅长玺堃率该旅两团两营，继牛旅登城，上城后以一团配合牛部进攻北门，以四营兵力配合牛部向南进攻，迅速攻占西门，并以一营兵力攻占喇嘛寺。③李美轩团继贾旅登城，上城后迅速向南攻占西五台制高点。④牛旅长率该旅全部，随余(贾济川)进至张家村迤西，随时听候命令。⑤两点三十分牛旅到达城根，贾旅及李美轩团到达城河外沿依次前进。”李美轩团长接到命令后，即找康、李两司书，大写封条数十张，加盖关防准备进城张贴，占领机关、仓库、税局、商号，发独占财。当晚各部均按时出发到达指定地点，约三时许开始爬城，张连长和士兵四百人首先上城，上城以后均被缚绑，张乃大呼上当，一时城上炸弹乱摔，城下士兵乱跑，约一小时即告结束。这一次爬城，牛旅损失了一个营，死伤官兵二百余人，损失长短枪一百四十多支。刘军各师嘲笑说，贾济川费了十几天功夫，结果演了一场滑稽剧。
事后因张连长随带之两个士兵逃回，才知事实真相。据云，张连长和这两个士兵，常在城河洗衣服，和城上戴连长、杨排长时常谈话，因而熟悉。城上给下边送纸烟，城下给上边送西瓜。城上杨排长常下城到张连长处聊天，并及军事，即由张引见贾师长，往返数次，条件谈妥，贾遂亲函戴、杨，约定是晚偷城。因给戴、杨送信护兵，行至城下，恰遇城上巡视人员一枪打死。城上丁团长叫士兵缒城，将死者吊上，由丁亲自检查，发现贾济川给戴，杨信件。丁团长认为戴要卖城，立即缚绑，欲枪毙戴。戴答以为了骗枪，卖城是假。最后决定将戴的全连官兵放下城去，弄来枪支再来上城，否则不准上城。戴连即埋伏在城根左近，将牛旅诱来爬城，城上炸弹，城下埋伏，上下夹攻，因而伤亡惨重。闻戴至拂晓，共检枪九十多支，将功折罪，始免于死。
9、构筑环城六十华里的城外城
刘镇华一面为了抽出兵力，攻取咸阳、三原，一面为了实行“打不死饿死”之毒计，决定对于包围西安，依据现有的第一道包围线，挖掘绕城一周宽深巨大的绝断沟。当时规定宽度、深度约为一丈五尺，将沟内出土，完全堆积外沿一面，即旧城的对面一边，加高外沿一丈，主要派民夫和士兵共同挖掘，由原包围线连，排长监督，分段包干，限期完工。此项计划，约在八月下旬开始，至九月底业已大部分完成。我当时曾到接近西北城角一带去过几次，见挖掘者纯系民夫，士兵挖掘者极少，其完成部分，外沿比内沿约高一丈。并以土坯砌成城垛，留有枪眼和机关枪口，每隔十余丈即筑一宽敞之掩蔽部，掩蔽部上边复土者甚少，多数盖成瓦房，其木料砖瓦均由附近村庄拆毁人民住房而来，从远处看，五步一房，十步一阁，俨然一道城外城池，与旧坡墙并峙，地势较高的地方，与旧城墙高低相等。当构筑时如何派工抓夫，我不清楚，但以绝断沟的高深和周圆三十里估计，挖掘土方当在七十五万左右，需用民工亦在五十万人次左右。
10、贾济川放难民
刘镇华既改取攻城为困城，因而对城内军民，施加食粮压力，不让一粒食粮进城，不让一个难民出城。据闻城内办赈士绅曾经多次出城至东十里铺，要求放难民出城。刘镇华总是一句话，“要救救全城，不救一部分”，始终不允许。刘军第二师贾济川约于八月上旬，接防大白杨村和西北城角一带包围线、城内难民时时由西门出城，顺城壕至贾师防地，要求放行，有时聚集数千人，冒雨不退。贾巡视火线，目睹惨况，归而与刘镇华商议，得到刘同意，许由贾在大白杨村放难民三天，预计放三万人(据说，城内当时有三万余人，系围城前夕，由乡下逃至城内，无衣无食无住所，在街头露宿)。九月上、中旬某日，天刚黎明，贾派师部高级人员数人，在大白杨村东门外大庙附近，设置检查站、开水站、发馍站，并派贾之弁兵手枪两连官兵由城下放行、口直至大白杨村东门外担任警戒，不许任何部队官兵接近难民行列(据说，当天有第四师一个兵，为挤着看女难民，不听制止，当场遭贾枪杀)。贾在大白杨村东门和大庙门口，张贴大放难民布告。并亲自往返巡查，的确忙碌了一天，约放难民八千余人。但在当天夜晚，刘镇华即来命令，停止续放。据云，贾因放难民，遭到各部指责，刘亦对贾不满，认为贾有意讨好，影响整体，因此中途停放。
四、刘军祸陕围城之第二阶段——溃逃阶段
1、王振长期称病临潼之内幕（刘、王矛盾）
刘镇华部队中的矛盾是普遍存在着。例如：嵩县派、巩县派、南五县派(临汝、鲁山、郏县、宝丰、叶县)等。平日形成封建小集团，遇事勾心斗角，互相猜忌，互相倾轧。最突出的是正牌与杂牌的矛盾。具体表现为刘镇华与王振的矛盾。王在入陕围城以后，除到前线两三次和到东十里铺参加几次重要会议外，即长期称病临潼，不到前线。一九二六年八月间，我随李英轩团长去看王、柴两师长，当时王之谈吐行动甚健，只谈话中有消极意。记得王送我们出门时，李问王几时去前方，王答：“不去，去也没用。”刘、王究竟为什么有矛盾？据说，王曾向刘镇华声请包打西安，要求城开之后，准许部队“自由”三天，刘本来对王部纪律不大满意，不特坚不允许，反要求王整顿四师纪律，王因此消极。这种说法，未必真实。王长期称病临潼，据四师和总部的一些人说，约有以下几个因素：①灵宝函谷关之战，王部出力最大最多，函谷关、老虎关、官庄塬等役，没有王部作战，不可能收缴二军六万枪炮，刘军能否进关大成问题？王和王之部众因此骄横，对刘轻视。②刘军其他各部，有的万人，有的只几千人，均编为师。王振各旅均近万人，总人数将近四万，只编一师，王及王部官兵均不满意。③刘军入关时即以柴云升为前敌总指挥，王本不快，后来又保柴为陕甘军副总司令，王更有意见。据云，当时刘发现王不满意，因对王说：“将来下甘肃后，保你（王）为督办”。以安王心。但王亦心中有数，不大相信。④当时刘军各部，无形中有一界限，即正牌部队和杂牌部队之分，第一次跟刘镇华在陕西的旧部，如柴、贾、梅、何等师均为正牌，这次初跟刘者为杂牌，王振即属杂牌，正牌轻视杂牌，刘平时对王虽甚客气，但遇事总有区别，因此，更引起王的不满、不肯卖力。
2、溃逃阶段刘军兵力之分布
九月中旬以后，就总趋势说，刘军已届溃逃阶段。当时刘镇华得到情报，国民一军援陕部队，准备从平凉东下。刘派贾济川全师，配合第四师进攻咸阳，实为增厚咸阳兵力，阻击一军援陕部队。并且希图攻下咸阳，加以固守，牵制援军不能迅速渡渭。因此，对于全部兵力，略有调动。就我所知，志其分布概况如
（一）西安地区
(1)第四师第一混成旅张得胜部，约一万个，驻西安北关外，东至胡家庙一带，担任包围西安北城及东北城任务。
(2)第一师柴云升部第一，二旅，共约八千余人，驻西安东关外，担任包围西安东城任务。
(3)警备旅赵清海部，约两千余人，驻东关外康家花园，担任包围西安东南城角任务。
(4)第三十五师憨玉珍部第一、二两旅，共约八、九千人，驻南关外大、小雁塔一带，担任包围西安南城任务。
(5)吴新田部李长明师约一个旅，四千余人，驻西南城角外围及两关外一带，担任包围西安西南城任务。
(6)第五师武衍周部第九旅武衍文旅，约五千人，师部驻火烧碑，担任包围西安西关北部及西城一部分任务。
(7) 第二师补充旅牛旅，约一千五百人，驻红庙坡及西北城角一带，担任包围西安西北城角任务。
(8)总司令部卫队旅贺日德部，约三千人，驻东十里铺及附近村庄，担任刘之总部警卫任务。
(9)总部炮兵团、骑兵团，均驻东十里铺一带，人数不悉，担任机动任务。
(10)第一师第一混成旅万选才部，约五、六千人，驻北城外枣园及含元殿一带，为机动部队。
(11)第一师第二混成旅林旅，约四、五千人，驻朝阳村、高庙一带，为机动部队。
(12)第六师何梦庚部第十一、十二两旅，约八千人，第五师武衍周部第十旅阮旅，约三、四千人，均驻三桥及三桥以西地带，为机动部队。
（13）第四师第七旅徐鹏云部，约八千余人，驻斗门镇至郭头镇一带，为机动部队。
(二)咸阳地区：
(1)第一师贾济川部第三、四两旅和一个独立团，共约八千人，师部驻咸阳东北五里之小五台，第四旅和独立团驻咸阳北原周陵、长陵一带，担任阻击北面敌军任务。第三旅贾玺坤部，驻原下李家堡一带，担任包围咸阳任务。
(2)第四师第八旅李万如部，约八千余人，驻咸阳北城外西窑头一带，担任包围咸阳任务。
(3)第四师第二混成旅姜明玉部，约九千余人，驻咸阳河南街一带，一部分驻渭河北，担任包围咸阳任务。
(三)周户地区：
(1) 陕军吴新田部，约一万余人，驻周至、户县，包围户县。
（四）三原、高陵地区：
（1）第三师梅发魁部第五、六两旅，约八、九千人，师部驻高陵县城，部队驻三原南城外一带，担任围攻三原任务。
（2）陕军第一师麻振武部范子平支队，约三千人，驻三原东福音村一带，担任配合梅师围攻三原任务。
（五）同朝地区：
（1）陕军第一师麻振武部，约共一万三干余人，驻大荔、朝邑、合阳一带，除派该部范支队长期配合第三师围攻三原外，曾一度派段懋功支队围攻富平，派耿端方支队围攻蒲城，但为时不久即出动撤去。
（六）西潼大道：
(1)独立第一旅李学正部，约两千人，驻新丰、零口一带，担任警卫交通线。
(2)独立第二旅(旅长姓名及人数均不悉)驻渭南以东交通线，担任警卫交通。
(3)独立第三旅张仁山部，约两千人，驻朝邑南部三河口一带，担任警卫交通。
3、两张王牌和一手魔术
截至九月中旬，刘军围攻西安已五阅月，毫无希望；围攻咸阳、三原已四十多天，亦未进展；麻振武师围攻蒲城、富平，早已失败；吴新田部围攻户县，户县仍然屹立，除临渭二华潼五县主要由于国民二军自动撤退外，行将半载，刘军十万大军竟无尺寸进展。当时军心涣散，士气消沉，所谓“嵩岳大集团，洛伊子弟兵”(刘镇华平日自豪语)，不但士兵日有逃亡，即高级将领也都灰心丧气。刘镇华睹此情况，如坐针毡，连电汉吴速派飞机一队前来助战，以为借此猛攻，或能一鼓而下西安，万一无效也可稳定军心。当时在部队中大事宣传，说“飞机打立体战，可以扫射，可以俯冲，炸弹轰炸威力强大，配合破城，毫无问题。”果然一天来了一架银色飞机，隔了一天又来了一架，均绕城高飞少时东去(据说一架损坏落于华阴附近)，刘亦未下命令配合飞机攻城，所谓宣传已久之一张王牌，就这样结束。其次是大炮攻城，当时向部队宣传“我军由吴佩孚拨给二十四公分口径大炮一门，炮弹数千发，业已运到，必须先筑高大炮台，才能发挥威力”，当时选定东北城角以北，含元殿以南高地，由第四师和炮兵团配合修筑，炮台周围十六丈，高达六丈以上，前后修筑一月，我们在大白杨村望见，俨然一座高塔。据说筑成以后放了几炮没有什么威力，炮台变成了一座瞭望台，刘军宣传已久之第二张王牌，从此又寂然无闻。事后据炮兵团人讲，才知刘从巩县兵工厂运来十五公分大炮弹数十枚，刘军炮兵只有十二公分榴弹炮一门，不能使用，刘电阎锡山借炮，阎亦只有十二公分大炮，刘遂异想天开，用土炮试射亦未成功，所谓二十四公分重炮攻城，只是放了一颗烟幕弹，迷惑自己士兵眼睛而已。兵不厌诈主要是对付敌军，刘镇华在溃逃前夜，为了对付自己士兵，不惜想尽一切办法，大耍花招。约当十月上旬，刘嘱人假刻晋军野战军关防，大写封条“晋军野战军第X师驻此”，“山西野战军炮兵第X旅驻此”，“晋军野战军第X医院临时住址”等等，派人从潼关起沿西潼大道贴到三桥镇，大路两旁村庄也粘贴不少。当时有些官兵被这些弄虚作假的花招所欺骗，却日日盼望晋军来助。六十天后，刘军已全部逃出潼关，并未见晋阎之一兵一卒，粘贴封条依然在粉壁墙上和商号门上发光发亮，似在证明刘镇华演出的最后一手魔术。
4、咸阳地雷战和一夜退三桥
刘镇华因王振久病临潼，攻咸军事不免松懈。为了加强部署，派贾济川暂代王振攻取咸阳总指挥职务，并率领第二师全部增防咸阳。九月下旬，贾师全部开抵咸阳，第二师师部驻咸阳东北之小五台，其部队一部驻咸阳北原周凌长陵一带，一部驻原下李家堡至城东北角，与第四师之第二混成旅姜明玉部，第八旅李万如部紧密接连。当时咸阳城内守军为姜宏模王宝发等部，约三千人，人虽不多，守志坚强。城外刘军围攻情况，与西安情况相同，师老兵疲，变攻城为骂城。贾济川总算新官上任，想来一手，即召集二、四师各旅长会议，决定利用咸阳无护城河，部队距城墙最近处只十余丈的特点，用地雷轰炸城墙，必能成功。当即派工兵两连准备一切，加速进行。并鉴于西安轰城隧道未至城墙底部失败教训，责令工兵特别注意挖入，挖成以后，又派人查看，据云，在隧道前端，可以听到城内人走路说话声音，认为快掘透，不敢再挖，立即布置地雷三个，部署进攻兵力和一切进城准备工作，决定当晚三时进行爆破。我当时在李家堡，(距城三里)忽闻轰然一声，即见烟尘蔽空，砖石飞至三晨以外，认为城墙炸毁。但城上城下寂无人声，十分钟后始有疏稀枪声，半小时后部队回来。据云只震倒城垛十余丈，守城士兵跌下七八人，城墙依然壁立。刘军原希图由轰炸缺口进城，不料没有炸开缺口，又未带攻城云梯，只得哑然而退。从此以后，再未发动进攻。十余日后，听到国民一军孙良诚部已到礼泉，原上刘军即对咸礼大道，构筑防御工事，准备作战。某日晚突然接到刘镇华命令，令渭河北岸刘军全部撤退渭何以南，原上部队先撤。围城部队后撤，一部由咸阳东五里之木桥渡河，一部用船只渡河，天明以前完全渡过渭河，贾师两旅均驻三桥以西北槐树一带，师部及独立团驻三桥街内。奉命之后，各部动作迅速，一夜之间，便都到达指定地点。
5、二十里的大溃逃
十月中旬，刘镇华因孙良诚部由礼泉南下，为了避免损失缩短防线，将二、四师两万五千余人，由咸阳北撤至渭河南岸，妄图凭借渭河、澧河天险，阻击孙军。当时部署：从咸阳河南街起，南经大王店至秦渡镇以东，为第一道防线；由北槐树起沿澧河至斗门镇以南，为第二道防线；两线兵力，为第二师两个旅，第四师两个旅，第五师一个旅，和几个独立团炮兵营等，总人数接近四万。孙良诚部到咸阳后由南门外几次抢渡渭河，均为刘军击退。孙部后改由兴平渡过渭河，分三路东进，约三、四日即将刘军第一线突破，形成犬牙交错；又三、四日将第二线突破。当时刘军贾师在北槐树一带，武师一旅在三桥以西几个村庄，被孙军反复冲击，不能支持。十月二十一、二日上午八时刘部大队炮兵经过三桥，向东撤退；半小时后贾师、武师各部官兵，亦蜂拥东逃。我当时和团部留守员兵，随大队出了三桥街向东一望，南北宽三、四里，东西长十余里，万头钻动，车马奔腾，象海水一样，涌向西安。行至西安城北枣园一带，刘茂恩、刘镇华率督战队三百余骑，向西堵截。溃兵见刘堵截，离开大道，偏南偏北，仍然向东乱窜。是晚我到东关外第一师司令部，看见总司令部通报两分：一分通报上说本日牛、阮两旅长在前线作战不力，又复率部东逃，经督战队就地正法云云。计是日经刘镇华枪杀者，两个旅长，三个团长，五个营长，连排长团营附和一部分官佐士兵，共达八十五人之多。另一分通报上说：“本日孙军东窜，经我万旅长选才，率部堵击，当晚收复三桥重镇，稳定澧河阵地”。此次刘军溃退为入陕后第一次大败逃，除刘镇华枪杀八十余人外，战场上没有伤亡。逃散的就番号说为两个旅约四、五千人。长枪损失不多，短枪损失三百余支，均为逃走官兵带去。记得当时第一师一位文书，为此次溃退，曾改旧日数字诗为“一退二十里，三桥到西安，杀官八九十，损兵四五千”，可谓纪实。
6、三桥大白杨区间胶着战和十里铺之被袭
三桥镇由万选才旅收复后，刘镇华重新部署前线兵力：以第一师两个混成旅，第六师两个旅，第四师一个旅，共五个机动旅投入前线，配合原有第四师两个旅，第二师一个旅，共八个旅，总兵力将近五万，北沿渭河，南经斗门镇至南山根，西至三桥，东至六白杨，这一区域间，包括大小百余村寨，采取步步为营，节节阻击战术，希图拖延时日，妄想西安城开，以凭背城借一。此时援陕军总指挥孙良诚已进驻后卫寨，北距三桥，南距斗门，均七、八华里。孙亲自督师，攻击甚力。当时孙、刘两军你攻我守，此进彼退，反复冲杀，相互争夺，相持不下。如在三桥镇，孙军攻入，刘军不退。逐巷逐屋，彼此肉搏，七、八日后始为孙军占领。以后村村争夺，点点攻守，有的据点一日之内，三失三得。在此南北长约五十余里，东西宽约十余里之窄狭地带。刘以势众，孙以兵精，前后胶着三十余日，均无进展。正当此时，一军援陕部队刘汝明、马鸿逵，孙连仲、方振武等部，陆续到达咸阳。孙即令刘汝明率部轻装渡渭，直趋南山根，再由南山根东进，绕至东十里铺后进行包抄。十一月二十五日晚，刘汝明率部由南山根弓字村出发，啣枚疾走，向十里铺绕进，行至大召镇，天已黎明，即与刘镇华部队接火。刘镇华闻讯，即派两个骑兵大队，一面阻击迟滞孙军，掩护退却；一面通知大白杨村前线及围城部队，向渭南撤回。刘亦偕总部少数人员乘汽车东退渭南(刘总部人员先一日已经东退)。
7、渭南布防计划之失败与华阴庙之被截击
大白杨村以西，虽然打胶着战三十多天，但刘军完全处于被动地位，只是防守挨打，毫无进攻能力。加之国民一军援陕部队，陆续到达，道路传言，风声鹤唳，西安周围已成混乱局面。刘镇华自知大势已去，十一月中旬在十里铺召开各师长紧急会议。决定保存实力，以战为退，第一步撤至渭南，设防阻击。其措施大致如下：①撤三原围，以第三师梅发魁部东进渭南，占领渭河以北固市镇一带，向西设防阻击渭北东进敌军。②渭南县城至渭南原上一带，由独立一、二、三旅配合炮兵一部，担任设防，俟各师到达后，由各师接防，配合渭北梅师打一次规模较大的阻击战，必须摧毁敌军东进锐气，然后相机行动。③策划定后，除令三原梅师和三个独立旅立即动员外，前线各师听候命令。不料援军刘汝明部迅速包抄十里铺外围，刘镇华只得下令前线及围城各军，速向渭南撤退，按照原计划设防作战。刘镇华和大军到达渭南，尚未立足，突然得到华阴激战消息，各部队闻讯，纷纷夺路东逃，在部上了渭南原，一部由蓝田转商洛。刘率卫队旅和第一师一部，沿公路东逃，至华阴庙街，公路已被炮车、卡车、辎重大车堵塞，刘之坐车无法通过。当时截击陕军正与夺路刘军双方激战，弹如雨下。刘见情势危急，急促下车，随带卫士数人，步行上原逃走。此次华阴庙之截击，为刘军溃逃时唯一之截击战。据说，于右任到三原后，组织国民二、三联军派李寿亭、蔡疆丞等到大荔，劝麻振武本部起义，麻终不允。耿端方系麻之支队司令，毅然接受于委，编为国民二三联军陕军第一混成旅。该部原驻朝邑，闻刘军有溃退消息，即首先率部进占华阴，以该部张团占据县城，苏营占南城子，雷团布防吊桥以东，马团担任公路正面截击，先后与刘之溃逃部队激战两日，计缴获长枪九千余支，短枪三百余支，机关枪五十余挺，迫击炮一百余门，山野炮三十六门(包括刘军唯一之十二公分之榴弹炮一门在内)，以及辎重弹药甚多。
8、三原撤围和梅发魁大荔之缴械
八月初旬，第三师梅发魁奉刘镇华命，率部转攻三原。由于守军李子高、田玉洁等部坚决固守，梅部仅只兵临三原南城，三原北城始终敞开，对于封锁城内外交通，终未做到。所谓围攻，只是牵制而已。梅发魁本人长期住于高陵城内，很少到前线指挥。十一月中旬，援陕军至，情势陡变。梅发魁接到刘镇华命令，撤三原围。梅率部东开，到渭南以北，固市镇已为王英亭占据。同时听到渭南刘部大军向东乱退，渭南作战计划业已失职，梅即迅速率部东行，准备由同朝渡渭河转潼关。该部到达羌白镇后，即为麻师羌白驻军范子平部收缴一部分枪械。梅此时已感到全部渡渭大成问题，干脆开进同州，进同州后，梅、麻会商结果，将梅师枪械完全交给麻部，官兵完全给资遣散。梅本人由麻多方设法派人护送经山西回到豫西。梅师在大荔先后缴械，约计长短枪、机关枪、迫击炮等共六千余支，子弹百余万发。
9、刘军逃出潼关之尾声
一九二六年十二月初，国民一军刘汝明部驻守潼关，再未向东追击，刘军因而稍得端息机会，先后集结灵宝一带者，还有七万余人，长短枪五万余支，迫击大炮将近百门，机关枪五十余挺，同入陕时较，八个月中，损兵折将包括逃跑不下四万余人，损失长短枪支约在四万支以上，损失大炮四十余门，迫击炮一百余门，机关枪百余挺，将原来函谷关缴获二军岳维峻部枪炮损失三分之二以上。此时的刘镇华甚为懊丧。同时七万多人主要集中灵宝、阌乡、陕州各县一部。一方面部队派粮、派饭、派款，日夜催逼，鸡犬不宁，人民纷纷逃避。一方面士兵挨饿挨冻，大吵大闹，天天向刘镇华要吃要钱。尤其是绿林出身之团旅长，看见做官发财无望，更是火上加油，大肆咆哮。刘见大小不妙，遂由会兴镇渡河，避住山西茅津渡，迭电阎锡山请求帮忙。阎不得已拨给刘军面粉十万袋，子弹三十万发，刘得此接济才回陕州。一面暂稳军心，一面向国民军冯玉祥请求接受改编，刘镇华祸陕围城之恶剧到此收场。
刘镇华祸陕围城，演成历史上未有之惨剧，受害之烈主要为陕西关中各县。但豫西陕、阌，灵等县，一进一出，明抢暗夺，地方遭其糜烂，人民受其荼毒，亦擢发难数。山西河东平、芮等十余县，为刘军官兵眷属寄居，一年多官兵往来，大贩烟土，偷卖枪支，匪徒所至，传染迅速，过去比较太平之晋南，从此抢到绑架，时有所闻。晋阎为个人养虎，先噬山西人民，因此晋、豫人民对于刘镇华、阎锡山此次祸陕均恨之入骨。记得刘军溃逃灵宝后，灵宝县一小学教师（山西人），曾就当时事实为刘、阎写一联语，文为“屠户（注）本无行，八个月祸陕围城，只赢得千秋唾骂”，“阎王也作伥，一年来赠粮供械，苦害了三省人员”。上联指刘镇华，下联指阎锡山，确切表达了当时三省人民痛恨阎、刘心情，故特录之。
10、刘军留陕残余部队之顽抗和败降
刘镇华逃出潼关后，其残余部队尚有麻振武师八，九千人，据守大荔；麻部段懋功部约三千余人，据守澄城、合阳。当时于右任担任国民联军驻陕总司令，在刘镇华快要逃走的时候，曾派孙隆基、李寿亭等劝麻、段起义，麻，段拒绝。刘镇华败逃后，于又派孙隆基等，往返大荔、合阳之间，希望麻、段接受和平收编，麻、段始终坚决抗拒。一九二七年一月和平改编绝望之后，国民军联军驻陕总部即派刘汝明一军会同国民军联军驻陕独立第三师耿端方部一旅（此时耿编为独立第三师)，围攻大荔。麻振武部因在刘军退却时，获得刘军第三师梅发魁部全部枪械子弹，据城顽抗，战事延至七、八月间，仍然相持。后来联军又增调张维玺一军，并以张为总指挥，会同猛攻。同时调国民联军第七十七师耿端方全部（此时耿番号又改为七十七师），进攻合阳。围攻大荔战事，后期异常激烈，延至十月上旬，始行攻开，麻振武本人死于乱马军中。联军第七十七师进攻合阳，约于是年九月底开始北进，行至露井镇，即与段懋功部王狮子一团接触。王狮子凭吴庄地形(距露井三里），希图顽抗，后经耿师派一旅兵力步炮联合进攻，将王团全部消灭；后来耿师至金水沟边，又与段懋功部激战数次，段始退守合阳城内。一九二七年年底，耿师始将合阳全部包围，前后围攻数月，仍未攻开。最后由孙隆基等，往返谈判，段懋功见大势已去，遂将该部交给孙隆基改编为旅，段自己离开部队。刘镇华残余麻，段两部。从此完全结束。
注：“刘屠户”系灵宝人民一九一七年以前送给刘镇华的浑号。因刘在灵宝清乡杀两万余人，故人民以此浑号呼之。
《陕西文史资料选辑》（第三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