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解围片断回忆
苗祥霖
一九二六年西安解围之后，我在孙良诚部刘存简旅当参谋长，参加过一段战斗，现就回忆所及，写在下面：
(一)由陇南到陇东
一九二六年的七月我以陇东镇守使署(张兆钾退走后，刘郁芬任安树德为陇东镇守使)的参谋长名义，协助第十三师(师长张维玺)的二十五旅(旅长刘存简)向天水出动，驱逐孔繁锦。在狄道、陇西，孔部稍作抵抗即逃窜天水。我军跟踪追击，将到武山县境时，忽接兰州刘郁芬电令，调刘存简旅向平凉方向前进，接应孙良诚并归其指挥。当即预备了几天的给养，找到当地驮运商贩两人作向导，经秦安县、张家川、相公镇、庄浪具、化平县，到达平凉。这段旅次行军，全是崎岖小路，山高涧深，比栈道还难走。共计走了八天。在行军头两三天内因村落太少晚间宿营困难。有一天下午到达相公镇时，适有孔繁锦的溃兵一营(营长肖秃子)正在该镇拉牲口、抓民夫，听说我军即到，仓惶向南山中逃窜，牲口也没顾得带走。我们就将牲口一律令原主牵回，群众非常高兴，为军队送茶送饭。
以后，经过庄浪县到达化平，发现骑兵百余人驻防城内，我军正在准备战斗，忽由北门出来二人，他们自己介绍：一名马锡武，一是化平县长(忘其名)。始知为张兆钾遗留的回族骑兵部队。因都是当地人，不愿随张逃走，所以在此等候国民军收编。我同刘存简旅长及马锡武三人即到北门城楼上商洽条件。马锡武很慷慨地说：“任何要求条件也没有，把这一队人马由马队长(忘其名)率领全数交给旅长，听候驱策；本人愿跟着旅长到平凉，见见孙良诚司令，可以在地方办点跑腿的事情。至于这一队骑兵，无论什么时候，如果出了不规矩的事情，我马某以身家性命担保。”我们见他忠实诚恳，马上就答应了。
我们在北平吃了中饭，带着马锡武连同这一队骑兵即向平凉前进。中途大雨如注，山高路滑，人不能抬脚，马不能拔蹄，及到平凉南原上已达深夜，雨还是不停的下着。等到看见平凉城里隐隐的灯光，即用号音询问城内的部队，旋即得到城内的号音回答，知道孙良城已率队进城，虽然下雨不能即刻下山会师；但已无其他顾虑，就在原上搭起帐棚，官兵每人抱着一支枪蹲了一夜，晚饭也没吃到，一夜未曾合眼，如果平素没有训练的军队，真经不起这种的考验哩。
(二)平凉会师
第二天，雨已稍停，队伍开入平凉城，我们见到孙良诚后，才知道张兆钾在孙进城的头一天夜里狼狈东窜，平凉城内未受战祸。当时孙已被任援陕总指挥。旋即召集旅团长以上军官会议，决定援陕的计划。经研究，最后决定分两路东讲。令刘存简旅附马锡武骑兵为右路军，由平凉出发先到经川驻防数日，以防张兆钾残部回窜，候吉鸿昌旅开到泾川接防后，该旅再由崇信、安口窑、固关、陇县，千阳、宝鸡、凤翔、岐山、扶风之线，东进到武功后，即转向礼泉前进，到达礼泉，停止待命。当时指出：千、陇、宝三县情况不明，要特别注意，随时由电话联系。会议结束以后，每人赠送滩羊皮袍一件（战利品）以作纪念。我们这一旅在平凉休息两天，即出发到泾川，在泾川驻了三天，吉旅到后即按规定路线东进。
张兆钾所部谢有胜（谢壳子）部就在这时投诚，予以收编。
(三)千、陇、宝见闻
在出发头几天内，沿途很安静，没遇到其他的事故，看当地老百姓的情形，似乎有些紧张，细一打听，才知道在我们未到以前，城内还有孔繁锦的残部在此要车、要钱，听到国民军大队快要来了，急忙逃走。此时县长也逃走了，由商会会长代办给养等事，这时才知道天水已被张维玺攻下。及经过千阳到宝鸡附近，据先遣侦探报告：宝鸡尚有吴新田之一营驻防，我们一方面前进，一方面作战斗的准备，及到宝鸡，吴部已闻风渡过渭河，向汉中方向逃窜，宝鸡渭河北岸街有遗弃已被毁坏的山炮两门。
(四)乍见友军
我军由宝鸡出发到达凤翔空气和前不同了，遇到友军。凤翔驻军系党玉昆部(党本人不在)，其参谋长、副官长等(忘其名)，为了欢迎我们，直到距城数十里之陈村镇。队伍进城以后，所有吃，住问题，都安排的一妥二当，每连还送了几十斤肉吃。这算从春天到现在第一次开荤。刘存简和我更受到特别优待，每日三餐，绝对不让我们到自己旅部去吃饭，他们说：“你们已经疲劳半年了，有这种机会要好好的休养几天。”这种情谊至今弗忘。
在凤翔休息三天，又到岐山。该县驻有国民三军之一团，团长韩清芳(天津人)，对我们官兵接待也很周到。
后由岐山经扶风到武功，这几站是早发晚宿，未行停留。由武功原上转赴礼泉，等候孙良诚所率的主力部队。礼泉驻二军某部一团，团长雷某(凤翔人)同样的殷勤接待。在礼泉驻了四天，孙良诚也率队来到礼泉。
(五)咸阳解围
就在这时，总指挥部得到如下的敌情报告：一、敌主力部在长安西桃园附近；二、柴老八部在长安西南十里左右之村庄，出没无常；三、咸阳尚被敌人包围(据说是贾济川部)；四、大王店尚有敌占据。根据以上情况，决定以下措施：一、令粱冠英旅为先遣部队；二、孙良诚自带卫队团及直属部队(包括谢有胜部)在后跟进；三、刘有简旅为总预备队在最后跟进；四、当晚十二时由礼泉出发，计拂晓以前到咸阳。
敌人得到国民军来攻的情报，深恐限于渡河的困难，当晚即放弃咸阳，撤到渭河南岸，我们次早到达咸阳，扑了个空，这样把咸阳围解了。同时，咸阳城内的友军(党海楼部)也出城协助作战。我们所有的队伍已完全到达咸阳北原上。这时渭河南岸敌人占据河南村庄，不断的向咸阳打枪，意在监视我军渡河。
(六)渡过渭河
敌人既隔河抵抗，怎样渡过渭河开展攻击？正在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友军忽然提出这样的建议：说咸阳城西南十余里的地方，河宽水浅可以徒涉，如有一部队伍在那地方渡过渭河，则南岸之敌不击自退。孙良诚很同意这个办法，就把这个任务又给我们这一旅。当即在友军中找了两个能通水性的士兵作为向导，到了河边，将裤子一律脱下背在身上，右手将枪举高，左手互相紧扯成一线，这样一连又一连的安全渡过河去。时已秋末，中流水深已达胸部，寒凉澈骨，过河后官兵无不寒战，遂作一次跑步运动，体温稍长。果然，渭河南岸之敌，见我军已由其左后方渡过渭河，就迅速撤退了。当天下午孙良诚所带之主力部队安全由咸阳渡口渡过渭河，即在猴儿寨及附近村庄警戒宿营。
（七）大王店敌军宵遁
次日，孙良诚令刘存简旅同友军—部先行解决大王店之敌，俾后方不致受到牵扯。记得这次党海楼也跟我们一同去的。到了大王店时，已下午五点左右，敌人犹不时向我们射击，我们预备明早再行攻击，今晚将地形察看妥当，决定怎样攻法。等到夜晚八、九点钟，大王店满城上都是灯火，照耀很远。我说：“糟了，敌人一定要固守顽抗。”因该城很坚固，攻取不易。刘存简说：“那也没法，明早还是决定进攻。”夜晚计划用两营兵力，由西、北两面进攻，机枪在城东北角之高地射击，掩护进攻的部队。拂晓前，将要出动的时候，城内百姓跑来送信说：“镇嵩军半夜就跑光了，请你们队伍赶快进寨吧，再别叫他们在这地方要粮要草了。”原来昨晚城上的灯火正是疑兵之计，我们空跑了一趟，又回到猴儿寨。
(八)战斗部署——战斗展开
孙良诚的总指挥部根据当时的敌情，作出以下的部署：一、梁冠英旅为中路，占领马家寨以南至三桥以北之村庄，旅部设在枣园；二、刘存简旅为右路，占领南自鱼化寨起北至三桥止各村庄，旅部设在南官庙；三、由马家寨至渭河南岸一带由骑兵巡逻，监视敌人西窜；四、各旅自留预备队一营以备策应；五、总指挥部设在猴儿寨，卫队团总预备队即在猴儿寨。
各旅就按指定的地点把队伍推进，内中有的村庄还被敌人占据着，不过，略一接触即行退去，看起来仗是很好打的。于是就有点轻敌的观念，敌人虽有七、八万之多，总觉着这是不足虑的。
孙良诚所率之部队，总数最多不过万人，现在由南到北，扯了将近四十华里之战线，内中至少有十几个据点村庄，这就需派兵驻守，将兵力占去三分之二，以故再没有出击的力量。
在初次接触时，多半是部分战斗，村庄的争夺，忽得忽失，不能决定全局的胜负。相持数日，总不能全线出击。这就给敌人以怀疑机会，渐渐寻找我方弱点，实行反攻。首先，在右翼许来兴团防线，突破鱼化寨阵地和附近几个小村庄。许来兴因失利，当被撤职，由汤传声升团长。孙良诚集合退回之官兵，又由总预备队增加兵力一营，派令汤传声率领反攻，激战一昼夜，随即克复。从此越来越感觉到兵力不敷分配，随又让出几个不很重要的村庄，交给国民二军防守，腾出点兵力作临时策应。
中路梁冠英旅对面之敌抵抗力差，稍一接触即行退去，所以中路进展很速，已到大白杨附近。当时曾向西关一带连发数炮——城内清晰可闻，但被围的人们绝想不到二十多天以后才解城围。这时战线已成犬牙相错的形势，更觉指挥困难，不得不撤回原来防线。从敌人方面来看，这又是个可乘之机。果然不到两天，敌人以两营兵力窜至右翼阵地中间空白点村庄，如查阳村，南、水合村，我军屡攻不下，只得暂相对峙着。孙良诚已感到困难一步一步的加深，完全由主动变为被动了，原来一鼓作气直驱西安的想法，已成泡影。于是，一次又一次地向五原冯玉祥打电报告急，要求急速增援队伍。冯复电说：增援部队已在兼程前进，并悬尝解西安城围的队伍十万元，以示鼓励。约在四、五天后，吉鸿昌旅(实际一团多人)由甘来陕，紧跟平凉安树德旅的一营也来了。在这几天，战况突然紧张起来，敌军虽末全线攻击，但战线压迫越来越近，敌我距离只有二、三百尺之远，甚至夜间双方士兵隔战沟谈起河南家乡情况来了。战况一天此一天恶劣，紧接着敌军刘茂恩率步兵一团窜到猴儿寨左后方的高堡子(以后据悉不是刘本人，是团长阮勋)，咸长公路大受威胁，随时有被切断后方联络线的可能。这时三桥也被敌人包围，那夜刘存简同我正在三桥，次晨才将包围三桥之敌打退。对高堡子之敌，首先由平凉来的部队攻击多次，敌人顽强抵抗，激战终日未退，随后吉鸿昌旅又来增援，吉亲自指挥，也末见功效。这次战斗为最激烈之一役，我军伤亡达四十余人，想敌人伤亡尤甚于我。
在攻击高堡子的时候，吉鸿昌的参谋长王恩沛献策说：他同刘老五(刘茂恩)从小同学，到保定军官学校又是同学，愿去与他谈谈，虽不投降，也可以双方和平息兵。当时吉鸿昌未加考虑就允许了。于是王恩沛带着一名传令兵，进入敌人阵地高堡子。那知一去未回，连同传令兵完全牺牲了。等到高堡子克复后，吉鸿昌找到王恩沛的尸首，抚之恸哭，即在公路北边立了一个石碑，以为纪念。
(九)孙良诚一筹莫展
战况一天比一天紧张。所有的预备队已经全数补充上去，而前线告急的电话仍然不停的打来。
首先用孙之手枪队补充，继而又将传令员等也补充上去，总指挥部夜间由军械官持枪警卫，虽然如此，尚未能抵制住敌人的进迫。于是用剜肉医疮的办法，临时抽调和缓阵地的兵力加到战斗激烈的阵地，以维持现状。总指挥部闹的鸦雀无声，连同苏联顾问赛夫林在内，只剩下十来个人，个个愁眉不展。孙良诚在房中不断的绕圈子，想主意。当时的艰苦情形，可以想见。
(十)一次参谋长会议
有一天下午六、七点钟的时候，我正在南官庙旅部，忽然总部来电话说召集参谋长开紧急会议，我想一定是战况有特殊的变化，商议应付的办法吧。因为自作战以来孙良诚很少召集旅团会议，常常是把几个参谋长叫去，并不作若何指示，只不过听取各方面的情况及别人的意见而已。故今天虽说是紧急会议，我也以为和往常一样，及至见到孙良诚时，看他的神色非常沮丧，表现坐立不安，实出乎我意料之外。
参加这次会议只有三个参谋长，即孙良诚的参谋长王清翰，梁冠英的参谋长李源惠，刘存简的参谋长苗祥霖。会上孙良诚首先发言说：“战况越来越紧急，增援部队又迟迟不到。我自当兵以来，还没受过这样的打击。我打算暂时退却，候援军到齐再行反攻。找你们来商议商议。”他首先问我：“苗参谋长你看怎么样？”我很坚决地回答说：“那不行。”他紧跟着又问：“甚么理由呢？”当时我说了几条理由，主要的是：我们重兵器及骡马很多，双方战线相距咫尺，又逢夜月正明的时光，免不掉犬吠马啸的声音，敌人来个紧急的追击，将如何收拾；若一律按地图上的村庄退却，等于由旧阵地搬到新阵地，例如由东张村退到西王村，而东张村有围墙防御工事，西王村有没有围墙地图上表示不出来，临时再构筑防御工事，敌人绝不允许给充裕的时间；北边是渭河，南边是大山，只有向两南方向退，如果到了周至一带，水田较多，这些重兵器如何布置；西安城内数万居民忍饥受饿，殷殷望救，我们将如何对得起老百姓对我军诚恳招待?总之，敌人决不能让我安全退走，这是他们求之不得的追击机会。说完之后，出现了一阵沉默。孙良诚说：“你们商议商议，咱应当怎么办呢?”
经我们研究的结果：一、先调已到咸阳马鸿逵之第七师渡河，将我们的防御阵地让出一团来，由第七师接替防守，可以抽出一团兵力在手，随时策应各方的缓急。二、再向冯处去电话告急，说明援军如再不到，恐危机立至。孙良诚同意这两个办法。接着他又说：“马鸿连装孬，不敢过河打仗，他前天还说要叫他过河必须先架好了咸阳桥梁，给部队把给养补充齐备他才开到前线来。”于是决定当晚即派张厚堃、杨其祥二人过河见马鸿逵，并由他二人会同咸阳县政府，限两天将渭河桥梁架好。会议已达深夜，我觉着身体疲乏支持不住了，遂不顾孙“烟酒必戒”的纪律，掏出纸烟点着狠狠地吸了几口，把未灭的半截烟头放到窗台上，又去检查地图上阵地的兵力配备。不一会，忽然窗纸烧着了，大家不觉吃了一惊。这时孙良诚正在院中绕圈子，立刻走到窗台前，很平和的说：“哼，抽烟抽的。不要紧，我给你救火，你们还是看地图吧。”由此可知，他的精神已紧张到极点，顾不得平时的戒条了。
(十一)马鸿逵第七师的战斗能力
两天过去了，咸阳桥也架好了，第七师粮秣也补充齐了，马鸿逵再也不能要求别的条件，只好硬着头皮带着马腾蛟旅终于渡过渭河。他的队伍人数很不少，外表看来还是很整齐，枪支只有半数，其余都是红缨戈矛。渡河后在猴儿寨以北的地方与孙良诚见面。孙对他说：你先派兵一团接替刘存简旅郭振忠团的防地(即由三桥到南官庙之綫)，以便抽出这团兵力突击敌人。当时马鸿逵很不满意的回答说：“我们是来打敌人，不是来挨敌人打的。”孙良诚接着说：“那更好了。”即时翻开地图指给他看，并说“这前方南、北合村，查杨村，尚被敌人占据，我们为战线安全计，必须驱逐这些敌人。请你先攻击这几个据点，好吗？”马鸿逵答说：“可以。”马上下攻击命令，时间在下午两点左右。于是由他的参谋长罗震给马腾蛟旅下攻击命令，旅又给团下命令，团又给营下命令。经过这么四五次命令之后，其实出动部队，只有两营的兵力。由受任务之营长将队伍带到距敌五、六百米处，完全用的是野外实习那一套，又给各连用口述下达各别攻击令，然后各连就开始前进，既不疏开，又不散开，就由原来的纵深队形一拥而上。说来很妙，敌人在阵地里边一枪也不发，好象没发现敌情一样那么沉着。其实那里知道，等到进至有效射程以内(二、三百米处)，突然敌阵地内同时一排子快放，紧接着一排子，又一排子。这三挑子快放，把第七师这两营打得东倒西歪，伤亡遍地，一时火线上哀嚎遍野，气得在后方督战的马鸿逵两眼含泪，高声喊着：“这仗还能打吗，赶紧集合撤回。”当时我们都在后方观看。对马鸿逵说：“你千万不能集合，怕敌人再集中火力射击。”马说：“那怎么办呢?”孙良诚说：“你就在原地暂且相持，等到黄昏悄悄退下。”经过这次战斗以后，他才按照我们的计划当晚接了郭振忠团的阵地防务。次日拂晓，由郭振忠带兵两营向查杨树，南、北合村之敌猛烈进攻，激战两小时即告克复。在这同时，吉鸿昌对于高堡子之敌也进行猛烈攻击，激战竞日，夜晚敌人方沿渭河边向东逃窜。是役为战斗以来最激烈之一次争夺战，双方伤亡都不在少。从此战况稍为和缓，被敌人所占的据点已次第克复，但总攻击的力量仍是不够。
（十二）右路军完成使命
偏偏秋雨不断的下着。西安城内友军的通报时常由难民衣襟内带到，每一分通报都是啼饥呼寒的传真。恰好在这时，所盼望的增援部队陆续到达了。首先是刘汝明师(实际官多兵少，共千余人)，后跟着孙连仲师(也是千余人)，最后方振武部(约三千余人)。各部到齐以后，即在猴儿寨召开高级军官会议，刘存简旅长曾出席参加。时正在×月×日中午(具体时间记不起了)，会议的决定如下：一、刘汝明率步兵一团，骑兵一营，机枪一营，山炮、追击炮各四门，为右路军。由出发地经过斗门镇，郭杜镇，利用南山梁的掩护到韦曲，三兆镇，直捣东十里铺，抄袭敌人的后路。务要翌早五点以前到达目的地。二、孙良诚率战地所有各部队(马鸿逵之第七师在内)，为中路。候右路军奇袭成功后，迅速追击敌人。三、方振武为左路军。率所部沿渭河北岸东进，堵击敌人渡河北窜。四、左右两路军仍归孙良诚指挥，今天下午五时开始行动。五、在追击敌人时，各部官兵一律不准私进西安城内。
当时官兵听到援军大部到齐，都是摩拳擦掌，高声喊着说：“受了些日子窝囊气，阴天要一口把它吐尽。”当晚各部队悄悄作了追击的准备。但到次晨四点左右，还侦察不出敌人阵地内有无特殊变化情形，随派武装侦探向前方搜索前进，及到敌人阵地内一看，已空空如也。刘存简旅长一方面向孙忠诚报告情况，一方面带着我们这一旅经南门外迅速向东十里铺追击敌人。孙良诚也率所部由西安南、北两面分向东十里铺前进。原来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刘汝明所率部队按其行军的路程约有八十华里，需在明早五时才能到达目的地。他在行军中沿途没遇到特别可疑的障碍事物，他想如果按时到达目的地，天将破晓，如被敌人看出虚头来，那就难以应付。他遂拼命的加急前进，认为在这时早到一刻有一刻的好处，所以在夜两点左右到达东十里铺附近。首先开炮轰击，继以机枪扫射，四周又以骑兵呐喊冲杀，以致尘土飞扬，敌人方从梦中惊醒，仓皇失措，辽向东溃退，先逃者冲出火线，后逃者已被我军堵截，只好缴枪投诚。待到天亮，我到了东十里铺，见着刘存简旅长，他在那里已经缴获了乱七八糟的几堆枪支。我们见了面拉拉手，彼此哈哈一笑。说：这一任务总算完成了。时为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农历十月二十四日)。
我军以少数之兵力终能击溃数倍于我之敌，主要原因在于得民心之故。当然友军的协助也是很重要的。我军兵站设在咸阳城里，由于友军之协助督催，西路各县之粮草源源送到，始终未感缺乏。有时限于咸阳渡口运送困难，或者由于麦子换面的耽搁时间，偶尔送不到前线上去，遇到这些情况的时候，人民群众马上就把一筐一筐的蒸馍，一担—担的浆水面条，亲自送到阵地里去，真是又关怀又热忱，我军在人民群众的同情支持下，终于获得胜利。
民建、工商联西安市委员会供稿
《陕西文史资料选辑》（第三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