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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

赵 剑


  唐代都城长安的南郊,是极其优美的风景区。且不说那名冠中华的雁塔晓钟、曲江芙蓉、翠华天池、五台山胜迹和香积寺的流云;单说那从长安城通往翠华山的樊川古道,一路上就有看不完的胜景,道不尽的佳话。
  在这条樊川古道上,有一个小小的村庄,名叫桃溪堡,这桃溪堡,傍河而立,村里村外是一个接一个的桃园。
  相传,唐贞元年间一个清明节,从河北定州前来长安应试的青年诗人崔护,举进士不弟,郁郁寡欢。这天,见长安仕女争相日出城踏青,也动了郊游赏春的念头。他换上时鲜衣服,信步走出南门,沿着樊川古道南行,一路上拜谒了著名诗人杜甫当年的旧居,游览了少陵原上那尉迟敬德一把火烧掉的匪窟——槽头寺遗迹,他还想顺道再去瞻仰唐玄奘译经的兴教寺。
  他走着、走着,但见田野里麦苗青青,柳暗花明,景致越来越好,春色愈来愈浓,远处的终南山峰直插云表,烟云袅袅……,他被这美丽景色陶冶得心旷神怡,不由得摇头晃脑地吟起即兴诗来。他仿佛觉得自己置身于“山阴道中”,一双眼睛大有“应接不暇”之感了。突然,他感到眼前豁然一亮,只见垂柳丛中闪现出一座小巧的桃花;无来。淙淙的桃花水绕园流过,满园的春色溢出墙外,那伸过墙来的桃枝,好像在向他频频招手。他不由得走近桃花园,透过墙隙,看见园里碧桃灼灼,杨柳依依,宛若仙境。又见蜜蜂不断地飞进园去,随意采花,随意游玩,他不由得对蜜蜂由羡慕而产生嫉妒了!他鼓起勇气,上前轻叩园门,好长时间,没人来开门。只听见园内蜜蜂的嗡嗡声,寂若无人,但轻推园门,是从里边扣上的,里边肯定有人。于是他叩了又叩,终于把主人“唤”出来了。来人是一位年轻的农村姑娘,轻盈地来到门边,从门缝向外看了一眼,轻声问道:“谁呀?”崔护回答说:“我是定州崔护,前来京都应考,今日独自踏青,走得口渴难忍,请给一碗水解解渴。”姑娘回到屋中,端来一杯水,开了园门,请崔护进园坐下,喝水。她自己呢,斜靠在一株小桃树上,一手玩弄着辫梢,一面定眼看着崔护,殷勤备至地招待他。崔护边喝水、边偷眼打量这好客的农村姑娘,只见她脸若春花含情,腰如柳枝临风,不施铅华粉黛,别有一番天然的风姿。崔护说几句开玩笑的话挑逗她,她既不理会,也不说话,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于是崔护也无言地看着她,四目相对,似有说不尽的情意。他俩就这样用眼睛交谈了好久好久。日落西山,燕雀归林,崔护只好起身告辞,崔护怀着对桃花姑娘的无限眷恋,一步三回头地登上了归途,姑娘站在园门口,翘首眺望,直到崔护的身影消失在暮霭之中,她才若有所失地返身进园……
  直到第二年清明节,崔护又想起那情意绵绵的桃花姑娘,这思念一抬头就是那样地强烈,象无尽的春潮直撞着他的心头。他毅然扔下手中的诗书,也顾不得换衣服,就匆匆出门上路了。
  当他看到那使人心跳、感到温馨的桃花园,他放慢了脚步,整整衣冠,上前敲门,敲了半天,没有丝毫回音;他仔细打量,但见园门如旧,门鼻上挂着铁锁,他怅然若失,满腔的热血和情思,顿时化为诗句涌上心头。于是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舀了一勺樊川春水,磨就一砚松脂香墨,饱蘸一笔,在左首门扉上,题诗一首: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题毕,快快而归。
  过了几天,崔护又想起了桃花姑娘和前几天的题诗,充满了思念和渴望。于是他又走上了樊川长安古道,顺路来到那使人牵肠挂肚的桃花园。还未走近园门,就听到从里边传出嚎啕的恸哭之声,他急忙上前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位清癯的老人,面有泪痕,老人问道:“您是不是崔护?”崔护答道:“小生是崔护。”老人听得这句话,眼泪骤然而下,拖着哭腔说道:“您,您杀死了我的独生女儿啊!”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猛击在崔护的心上,使他肝胆俱裂,悲痛欲绝,一时答不上话来,只是失神地站着。
  老人说:“我的独生女儿年刚及笄,知书达理,尚未许配于人。自从去年清明节以来,常常精神恍惚,好象丢了魂儿似的。延医就诊,不知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前日清晨,我带她出了一次门,想叫她散散心。回到家,她看见了左门扇上您的题诗,一连看了好几遍,长叹了一声,回到屋里就病倒了,卧床不起,粒米不进,现在死了!我年纪已老,只有这么个独生女儿,相依为命。谁知她不幸夭折,不是您的诗杀死她吗!”说完,拉着崔护大哭不止。崔护深深地被桃花姑娘的痴情所感动,也不由得痛哭起来。他向老人恳求,让他进去祭奠。老人一边拭泪,一边点头答应。
  崔护一头哭入屋内,只见姑娘平躺在床上,衣饰整洁,面色如生,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崔护放声哭喊道:“我是崔护,我是崔护……”
  一声未了,桃花姑娘仿佛听到了情人的哭唤,长长的眼睫毛跳动了一下,明澈的杏眼终于睁开了!她看了看身边的崔护,睑上飞起了红云,抿嘴笑了。老人见女儿复活,欣喜地抹着热泪……
  老人见崔护忠实老诚,便高高兴兴地把女儿嫁给了他。使这两位有情人成了眷属。
  

出处: 《西安风物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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