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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中国古代壁画的演变风格

屈利军

                                             
  中国传统绘画的两种主要表现形式,一种是绘于纸、帛上的卷轴画。另一种是壁画,但壁画早于卷轴画,它主要绘于宫室、庙堂、石窟、寺院等的墙壁上。这些壁画在考古发掘中所获资料非常有限,仅在我国古代文献中有一些记载。特别是诗人屈原在《天问》中,描述楚先之庙宇及公卿祠堂中的壁画奇丽宏大,题材广泛,富于想象力的画面表现出天地山川神灵怪物,古圣先贤。另外,传说中还提到孔子到“周公相成王,抱之,负废,南面以朝诸侯之图”。又传说,“有周盛时,褒赏功德……独周公有大勋,劳于天下,乃绘像于明堂之墉。”这些除了说明周代有了历史故事为题材的壁画之外,还证明壁画在当时很普及。由于在先秦时期还没有壁画的陪葬之时尚,加之地上宫殿、庙宇、宫邸等等建筑的壁画已荡然无存,所以我们很难考证先秦壁画,更无法查找那个时代的绘画技法和风格。
  目前发现的最早壁画是于1975年在河南安阳殷墟小屯村北的一座房址中所发现的一块残片,其表面绘有红色花纹和墨圈点的图案。西周的壁画仅于1979年在陕西扶风一座西周墓的墓壁上,发现过绘有白色菱纹的图案。但是,目前还未发现过东周时代的壁画遗迹。
  早期汉代的壁画深受汉代的画像石(砖)的风格影响,我们从卜千秋墓室和北望都汉墓壁画中不难看出,壁画在构图和绘制风格方面类似于画像石(砖)。而且许多的汉代画像石(砖)上绘制着色彩,我们也可称之为塑刻画。汉墓壁画在人物、动物表现形式上,多运用黑线构画与平涂色彩相结合的技法,画风以色彩简洁、明朗为主。由于汉代的纸张的发明,绘画表现方面更多样化。
  汉以后魏晋时代的壁画,由于佛教的传入,宗教壁画形式和中原以及北方墓室壁画形式逐渐融合,表现出鲜明的地域性。绘画技法逐渐成熟,这是不是与当时的纸张的发明有关,还有待于进一步考证。在当时影响较大并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一是曹不兴,他不仅善画佛教人物,也善画动物,据说他的造型能力极强,所画衣纹皱褶别开新样,有“曹家样”之称谓,曹不兴曾因最早摹写过西域佛像,被称为中国佛教画的鼻祖,同时,亦开创了中国人物画的先河。第二位是西晋名画家卫协,师法曹不兴,与之后的张墨齐名,被并称为“画圣”。他擅长画佛像,与曹不兴皆被称为中国佛教画的鼻祖,南齐谢赫在《画品录》中评卫协的画“古画之略,至协始精”,意思是说,过去画都是比较粗略,到了卫协时才开始精妙。卫协的画风对后来者影响很大,荀勖、张墨、史道硕、顾恺之、王微等均师法之。第三位是东晋的顾恺之,他一生从事绘画活动,是个博才多艺的大师。顾恺之、陆探微以“笔迹周密”的绘画传统,刻画人物“曲尽其妙、简易标美、多不可减、少不可逾”(《历代名画记》卷上)。来自中亚的曹伯仲则创出“其体稠叠,而衣服紧窄”的“曹衣出水”画法。杨子华、曹不兴、曹仲伯三人均具密体画风。后北周画家吸收北齐诸多画家,画法有所改变。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中记载了冯提伽一人,提伽之迹未甚精密,山川草树宛然,塞北车马为得意,人物非所长,这种未甚精密的“疏体”画法,是北周绘画的代表风格。
  初唐绘画风格还没有具备全新的面貌。线描非常明显的两种风格,一是洒脱、遒劲的疏体,二是细密臻丽之密体。用色基本以平涂填色为主,部分作品略有晕染。人物造型风格,倾向于写实,以至于到唐中期绘画出现了南北融合的创新倾向。其中人物形成了独特的风格,从陕西、河南、河北、内蒙古等出土的唐墓壁画中可以证实这一点,我们看到唐代人物画当中,较魏晋的佛像造型进一步的完善,另外,其墓室的人物造型风格基本形成。到了盛唐时期,中国壁画应该是空前繁荣的时代,吴道子是当时的著名画家之一,他的绘画是从张僧繇发展而来,但其技法又具有多样性、变化性,反映现实生活方面超过了张僧繇。吴道子的人物画,唐人称之为“吴家样”,足以见其风格的独恃。其流传渊源,当与六朝“三杰”(顾、陆、张)的绘画有关系。他在用笔方面,早年行笔差细,中年行笔如莼菜条,至于笔力则是“道劲如铁划”,而其笔势如郭若虚所说:“其势圆转,而衣服飘举”,即所谓“具吴带当风”。他的作品,还有“吴装”之称,郭若虚说它是“轻佛丹青,是一种设色简淡,敷彩于墨痕中,略施微染”的表现形式,这种表现形式今在敦煌盛唐壁画和唐代墓室壁画中,还可以看到。“吴带当风”这种画风对唐中期至五代、两宋的绘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吴道子的绘画成就,以至于从唐至今有画圣之誉,在民间被尊称为“绘画”祖师,他在中国绘画史上占举足轻重的地位。
  《历代名画录》《寺塔记》等所载近二百名画家中,一半以上参加过壁画制作。他们在两京地区的殿廷,邸宅及寺观的粉壁上作画,绘制了许多幅的壁画作品,由于时代的变迁,两京地区唐代殿廷、邸宅及寺观的壁画均已荡然无存。而后陕西、山东、山西、宁夏,河北、河南、内蒙、新疆以及广东、湖北等地发现了大量隋唐墓葬,才使许多的壁画公众于世。从隋唐墓葬壁画当中不难看出线描的风格以洒脱的豪迈气概,明显地表现了吴道子“兰叶描”的意味和疏体画风。着色有两种风格,一是墨色勾线,略施微染的“吴装”手法,二是层层晕染,色彩明妍,人物造型丰满、修长,甚至有些健壮。其画风以疏体画风为基础,融汇了密体的画风从而完成了“曹衣出水”向“吴带当风”的过渡。
  五代两宋壁画有记载可查的,为数不多,大都是寺观的壁画。如:山西大同华岩寺,山西稷山县小宁村的兴化寺,尚存南宋理宗时代的一些作品。还有河北定县两座宋代塔基保留的壁画。到了宋代绘画题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大量的文献中我们不难看出,宋代宫廷、官府和寺观中出现了山水、花鸟等题材的作品,这样主要供欣赏的表现自然景物之美的山水、花鸟画在宋代取代了宗教、人物、鞍马之类的题材,成为当时人们较喜闻乐见的题材,并取得了较大的成就。如果说唐代是释道、人物画发展的高峰,则宋代就是写实风格的山水花鸟画的极盛时代,宋初期绘画的形式和陈设方式也起了很大的变化,这时期流行在室内墙壁上的张贴画,这种在纸绢上的绘画和壁画相比更容易更换,可以适应欣赏趣味的迅速变化和不同的装饰要求,以绢素代替壁画改变了作画的条件,设色画可以画得更工细,水墨画可以更好的控制水分,也利于绘画技巧的提高和画风的转变。
  关于画家在唐代还未有严格区别,到了宋代,区别就明显了。一是身份上的区别,分“画士”与“画工”;画工情况与唐代相似,有专职的,也有兼职的。画工所做的工作,多而杂,凡与画事有关的,他们都要做,有些工种,如画墓室或为某些器物装饰,“画士不为”,为由“画工为之”。二是画风区别,分“士人画”与“工匠画”,南宋刘学箕在他的《方是闭居士小稿论画》中提到过。
  宋代佛寺兴盛,很多城市中除有规模较大的寺院外,小庙不计其数。此外还有石窟。这些寺院和石窟中都需要大量的画工去画壁画。如武宗元考入画院之前,就是一个善于壁画的画工,考入画院后,也一样是在寺观画画。洛阳人王瓘与武宗元相识,家贫穷,年轻时见玄元窟帝庙的吴道子壁画,用心揣摩,那时壁上已积染了灰尘污渍,时在严冬,王瓘不畏寒冷“拂拭磨括,以录其迹”。后得“小吴生”之称,是当时一有名的画工。这些画工的画稿,在当时由弟子保存临摹学习外,还流传到后世。武王两画工保留吴道子派画风,以至于元以后不少民间画工都保留吴派画风。
  辽在立国期间,深受汉文化影响。辽墓壁画,现今发现的有辽宁白塔子三背后庆陵,吉林库伦旗一号辽墓以及辽宁法库叶茂台辽墓,河北张家口市的辽代天庆六年墓,北京永定门外西马场,内蒙古赤峰市辽陈国公主墓。
  关于辽宁白塔子庆陵(东陵),该墓主室四壁,画四巨幅四季山水是迄今发现辽墓壁画山水的代表作。画以墨线勾勒,山石轮廓边略施晕染,树叶作双勾。《春图》天上画有装饰性的云彩,《夏图》、《秋图》的山上都画有鹿。《冬图》剥蚀较甚。这些山水壁画,与宋画颇相近,有些表现,还可以从唐人山水画中看到它的影响与相承。内蒙库仑旗的辽墓壁画,其中墓道北壁《出行图》描绘墓主生前出行的显赫生活。与之对称的是南壁的《归来图》,画中的人物有契丹族的,也有汉族的,强烈地反映辽代汉族与兄弟民族共同生活的历史状况。壁画以写实为主,兼有少数民族意味,技法熟练,单线勾勒,然后填彩,用笔用色较庆陵壁画提高了一步,透视处理超过先前的四季山水的表现。
  法库叶茂台辽墓,不仅有壁画,同时发现了两轴悬挂着的图画,两轴画都经过装裱挂在木棺室的东西壁,这是非常少见的。一是《山水楼阁图》谓地,青绿设色。二是《竹雀双兔图》,谓地设色。河北张家口的辽代天庆六年墓,是一所重要辽墓。壁画内容丰富,主要部分描写墓主人张世卿生前生活的场面。东壁的《散乐图》,描绘一组完整的表演乐队,有舞蹈者、有伴奏者,用笔严谨注重人物的动态刻画。
  1995年出土于赤峰市敖汉旗四家了镇羊山的辽墓中的《备茶图》,反映了契丹人把饮茶已经做为日常生活当中的重要内容,甚至还出现在辽朝的一些礼仪中。画风简朴,色彩简洁。画中桌上置盏杯、盖罐和果盘等物。桌后有3个戴卷沿黑帽的男子在髡发侍吏的服侍下正在享用。画中还有一髡发男童正袖手压扶于竹箭上酣睡。此幅壁画人物形象生动,动中有静,似能让人感到茗气飘香。从以上绘画还体现了辽汉民族在绘画上的水乳交融。
  金为女真族,在吸收汉民族的文化方面,作出很大努力。金的宫廷机构很类似宋室,在“秘书监”下设“书画局”。金有自己的画家,更多地吸收了北宋的画家与民间艺人。金代美术,除绘画外,还雕印不少版本较好的书籍与图画。金的画家,比较著名的有王庭筠、武元直、完颜畴等。
  金代寺院,几经兵戈,有的废毁,有的改建,至今壁画遗迹不多。尚存的有山西繁峙县岩上寺、山西朔县崇福寺的弥陀殿等处。山西繁峙县的岩上寺,位于五台山北麓的天岩村,创建于金代正隆三年(1158),原名灵岩院。殿壁四周皆有画,以面壁保存较完好。特别是画工运用施加沥粉堆金的装饰,显得富丽堂皇,画工极为细致,非高手莫能。
  岩上寺壁画,还留有画工题记,书有“大定七年□□二十信日画了灵岩院普□画匠年陆拾捌”,即公元1167年,画工王逵年68岁,完成灵岩院(即今岩上寺)的全部壁画。
  岩上寺壁画的发现,表明金代绘画有相当的水平,也说明这个时代的少数民族绘画在唐、宋传统的基础上,获得了一定的发展。
  西夏兴起于北宋初年是羌人中的党项族。唐末思恭拥夏州(陕西横山一带)及至北宋,改姓为赵。公元1032年元昊即位后六年自称皇帝,从此渐渐强大,至公元1227年,为蒙古所灭亡。元昊是西夏开国的统治者,又是一个有才艺的文人,既通“蕃汉”文字,也能绘画。西夏崛起之前,河西敦煌一带,由曹义金三代所统治,至西夏立国,这一地区才不为汉族统治者所管辖。敦煌在西夏时期,莫高窟被开凿了一些洞窟,虽然规模不大,但却是这一时期这个地区特有的面貌。
  元代寺庙壁画保存较多,这与元代的统治者热衷功德、大作佛事,兴建寺庙有关。由于全真教在金元之际兴旺。全真教的教首邱处机投靠了蒙古贵族,使全真教日趋兴盛起来,于是建筑受到了重视。所以,寺观壁画处于兴盛之际,壁画的规模宏大,技法纯熟,风格很典型。寺观壁画主要分布在山西、内蒙古等一带,主要的壁画有永乐宫、广胜寺、兴化寺、清龙寺等处。元代的墓室壁画现已发现不多。这是因为元代时期人们生活仍不丰足和安定,从而对墓葬的追求无力讲究,元代的墓室壁画从题材到规格远不如唐宋,墓室的题材以描绘一般生活习俗为主,墓室壁画主要分布在山西大同市宋家庄的冯道真墓,内蒙古的赤峰市沙子梁墓、三眼井号墓及元宝山壁画墓,最近在陕西、河北等地也有发现,但规模不大。
  元代的画家基本上可分职业画家和文人画家两大类,而职业画家又有宫廷画家和民间画家之分。元代卷轴画与壁画尚无严格的界限,士大夫、文人画家也同样兼作。元代宫廷、官府所需绘画除宗教、礼仪内容外,主要是一些旨在造成宫廷奢丽气氛的装饰,陈设性作品对它们并无很高的艺术要求,因此元代尽管宫廷官府掌握了庞大的画家队伍,但他们却不能像南宋画院那样名家辈出,不断形成风格,新流派已成为南宋绘画发展的主导力量。而现存与宫廷有关的元代作品,多属北方风格的写实和工细作风。元代绘画就题材而言,可归纳为山水、花鸟、人物、杂画四门,其中以山水花鸟两类较盛,元代文人画题材日益广泛。宋元文人画界画主张熟悉建筑构造,故构架和装饰都真实准确,匠人甚至可握以造屋。宋代形成界画优秀传统,至此已是尾声。到明代壁画家就时存时亡,不再出现专门名家。界画是以楼台殿阁等建筑物为题材的绘画,多使用界尺画线,是一种绘画的画种,同时又是宋元时期绘画十三科之一。屋士之称界画,盛于宋代,元代擅此画的画家都是职业画家,还有一些佳作未署名。
  明清是我国封建主义后期也是资本主义萌芽出现的时代,在中国绘画史上文人画最为昌盛,而壁画日趋衰败的时期,所以绘画风格的特点不是那么典型,因此在本文中不加以论述。
  中国传统壁画从考古历史及艺术的风格看,它们绝大多数都有明确的纪年,表现手法多样,有非常清晰可循、连续不断的发展轨迹,它展示了中国早中期绘画继承与发展、创新与变化的过程,是研究中国绘画史的重要依据,也是中国美术发展史上的主要组成部分。
  参考文献:
  [1]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年。
  [2]薛永年:《晋唐宋元卷轴画史》,北京,新华出版社,1991年。
  [3]《中国画论辑要》,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1995年。
  [4]《中国美术全集·墓室壁画卷》,文物出版社,1987年。
  [5]《中国美术史》,台北艺术图书公司,1987年。
  [6]王伯敏:《中国美术通史》,山东教育出版社,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87年。
  [7]中央美院美术史系中国美术教研室:《中国美术简史》,1988年。
  [8]楚启恩:《中国壁画史》,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2000年。
  屈利军 陕西历史博物馆 馆员
  

唐墓壁画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陕西历史博物馆编.--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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