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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昭陵陪葬墓出土文物看唐代乐舞的盛况

刘群 董临渊


  昭陵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归葬陵,位于今陕西礼泉县东北海拔1224.9米的九嵕山上。在陵山的东南方,分布有190余座陪葬墓[1]。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陕西文物部门先后发掘了其中的40余座,出土了以彩绘釉陶[2]俑、唐三彩、唐墓壁画为主的珍贵文物6000余件,其中有数以百计造型生动、栩栩如生的乐舞类文物,为研究唐代乐舞文化提供了珍贵翔实的资料。
  一 反映唐代乐舞的陶俑类文物
  唐代是一个开放的社会,经济繁荣,文化昌盛,对外来事物能广泛包容,择其精华而吸取,特别是在音乐舞蹈方面,它胸怀博大,兼蓄并收。唐昭陵陪葬墓出土的大量乐舞陶俑和乐舞壁画,不仅是唐代音乐舞蹈艺术走向灿烂辉煌的体现,也是对唐时音乐盛行,歌舞升平的真实写照。
  1.《吹口哨男骑马乐俑》(图一)
  郑仁泰墓出土,彩绘釉陶,一组两件。通高30.6厘米、长25厘米、宽9厘米。两者均头戴风帽,面仰起,墨描眉目;身穿窄袖交衽长袍,腰束黑带,脚蹬黑色长筒尖头靴,踩马蹬;马虔首张嘴,双目圆睁,鼻翼张开,剪鬃缚尾,墨描缰络,鞍鞯齐备。其一,俑头右偏,左臂斜举,手微残,右手捂嘴,似吹小哨或打口哨的样子;其二,俑头左偏,左手捂嘴,似吹小哨或打口哨的样子,右臂斜举,四指并拢,拇指分开,手扬起。此组男骑马乐俑,动作协调,形象生动,展现出大唐军乐的张扬与大气。
  2.《吹笛男骑马乐俑》(图二)
  郑仁泰墓出土,彩绘釉陶。通高38厘米、长33厘米。俑头戴红色风帽,墨描眉目,朱红点唇,身穿红色窄袖长袍,足蹬黑色尖头靴,踩马镫;手握长笛,置于嘴边,呈吹奏状;马抬头闭嘴,剪鬃束尾,墨描缰络及目,豹斑纹鞍鞯,四肢劲健,立于踏板之上。
  此俑手握长笛,一幅正在吹奏的样子,造型逼真,栩栩如生。笛子、古筝、古琴都是古老的中原乐器,《风俗通》记载,汉武帝时,笛子称为“横吹”。
  3.《彩绘釉陶女舞俑》(图三)
  郑仁泰墓出土,高24厘米。俑头梳双螺髻,柳眉凤目,朱红点唇,面部圆润;内穿长阔袖舞衣,外着齐腰对衽半臂,系曳地长裙。体态轻盈,双臂挥动,翩翩起舞。
  4.《击鼓男骑马乐俑》(图四)
  李贞墓出土,三彩。通高33厘米、马长28.5厘米。俑头戴白色风帽,素面,脸丰满圆润。身穿绿色右交衽阔袖袍,束腰,腰间挎一小鼓,置左膝盖处。双手持鼓槌,挥动两臂,作击鼓状;马剪鬃缚尾,抬头闭嘴,通体施褐色釉。此骑马俑釉色温润,酣畅自然,造型生动逼真,仿佛令人听到激奋昂扬、震耳欲聋的鼓声。
  鼓是我国传统的打击乐器,有良好的共鸣作用,且声音雷动而传播很远,所以很早就被华夏祖先作为军队助威之用。按《礼记·明堂位》记载,它的产生大约不会晚于新石器时代。唐太宗李世民在征讨刘武周时就以鼓来鼓舞士气,结果大获全胜。从昭陵出土的众多鼓乐文物,可以看出鼓在当时的军乐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5.《击鼓女坐俑》(图五)
  牛进达墓出土,高16厘米。俑头梳双螺髻,面容丰腴,柳眉细目,系长裙,跪坐,双手抱一细腰鼓,做击鼓状。
  细腰鼓在我国历史比较悠久。早在晋代时就有谚语:“腊鼓鸣,春草生,村人并击细腰鼓。”现在我国许多少数民族,每逢佳节,都要击细腰鼓来庆祝。这跟贞观时期的民族政策有关,唐太宗实行民族平等政策,吸引着不同的民族、邦国的使者、僧侣、留学生接踵来到唐土,他们千里迢迢把异国的文明带到中国,贞观文明也随之远播域外。这件俑也正是初唐对外政策开放、各民族间和睦相处,团结友爱下的历史产物和历史见证。
  二、反映唐器乐,舞蹈的昭陵壁画
  唐代音乐文化的发展,在整个中国封建社会中处于鼎盛时期,呈现出百花齐放的局面,尤其是唐宫廷音乐更是绚丽多姿,盛况空前,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在中国音乐、舞蹈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昭陵壁画对此有所印证。
  1.《弹箜篌女伎图》[3](图六)
  李思摩墓出土。该图高130厘米、宽90厘米,绘于墓室西壁北铺。女伎头梳高髻,柳眉细目,朱红点唇。穿窄袖朱砂襦,襦袖口及下沿饰团花,系白色曳地长裙,裙下露黑色云纹履头。左手托箜篌,右手抚弦,呈弹奏状。女伎侧向而立,体态丰腴颀长,仪态端庄典雅。
  2.《弹琵琶女伎图》(图七)
  李思摩墓出土。该图高160厘米、宽130厘米,绘于墓室东壁北铺。女伎头梳高髻,面如圆月,细眉凤目,朱红点唇。穿窄袖衫,披淡蓝色长帔帛,系红白相间条纹长裙,裙下露黑色云纹履头。女伎正向而立,横抱琵琶于胸前,容貌俊秀,娇媚动人。
  琵琶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唐代边塞诗人岑参《凉州馆中与诸判官夜集》诗曰:“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自秦汉以来,从我国西北地区逐渐流传开来,到了乐舞繁盛的唐代,琵琶就更加普及了。唐代诗人白居易、顾况、元稹等都有专门歌咏琵琶的诗篇,如白居易的《琵琶行》就是一篇以琵琶为名的著名诗篇。
  3.《奏乐图》[4](图八)
  李勣(徐茂功)墓出土。该图绘于墓室东壁北铺。高95厘米、宽75厘米。图中所绘三个立着的女伎持乐器为《舞蹈图》中的舞者伴奏。左边一人吹排箫,右边一人吹横笛,中间一人残损过甚,仅存裙子下端。三乐伎均系黑白相间条纹长裙,披白色帔帛。两边乐伎均梳高髻,穿红色圆领窄袖衫。墓室北铺宽210厘米,从范围来看,当初所绘的奏乐女伎当有七八人之多,遗憾的是已被毁坏。
  4.《舞蹈图》(图九)
  李勣墓出土。该图绘于墓室北壁东铺,与《奏乐图》呈直角连线。图中绘两舞者对舞。她们均梳精美别致的双环望仙髻,眉清目秀,容貌娇美;身穿红色甩袖衫,系黑白相间条纹长裙。体态窈窕,衣袂飘动,舞姿柔美舒朗,如花绽放。其左边舞者,在旋转中又呈急剧下蹲的样子。
  《奏乐图》和《舞蹈图》刚一出土,就在社会上引起强烈轰动,并受到广泛关注,一时成为艺术界的热门话题。关于画面所表现的舞蹈内容,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胡旋舞,有人认为是柘枝舞,还有人认为是清商乐舞。那么,此舞到底是何种舞蹈,我们试作分析:
  唐代是我国古代乐舞的极盛时期。唐代乐舞气势磅礴,场面壮观,集诗、词、歌、赋于吹奏弹唱:融钟、鼓、琴、瑟于轻歌曼舞。它是在南北朝歌舞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乐舞大体分为健舞和软舞两类,前者敏捷刚健、威武激越,后者优美柔婉、飘然若仙。胡舞大多属于前者,而传统的汉族舞蹈则基本属于后者。健舞又分为“阿辽”、“柘枝”、“胡旋”等,都是体育舞蹈。一代女皇武则天曾下令在皇宫内设“习艺馆”,旨在教宫女们学习诗文,后来逐步演变成专门训练歌手和舞蹈家的“教坊”。两种不同的舞蹈,决定了两种不同的服饰。从壁画画面内容来看,健舞的舞服以小窄袖为多,以便腾越旋转;而软舞的服装则多用宽广袖,以表现出婉转、舒展的姿态。
  唐代长安城可以说是多种舞乐的总汇集地。除了传统的中原舞之外,还有来自西域的胡舞、胡乐。此外,邻近诸小国也献舞伎于唐室,使得异域歌舞和中原乐舞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造就了音乐歌舞的黄金时代。《旧唐书》记载:西域、天竺、高丽、高昌和百济等国都进献过跳胡旋等民族舞蹈的乐伎。这些带有民族特色的舞蹈,一经传入,便风靡中原各地。
  胡旋舞疾转如飞,表演者在一块小圆毯上飞速旋转到衣带飞扬。它是著名的西北少数民族舞蹈,《旧唐书·音乐志》云:“康国乐,工人皂丝布头巾,绯红布袍,锦领。舞二人,绯袄,锦领袖,绿绫浑裆袴,赤皮靴,白袴帑。舞急转如风,俗谓之胡旋。乐用笛二、正鼓一、和鼓一、铜钹一。”由此可以看出胡旋舞伴奏的乐器以鼓为主。白居易在《胡旋女》一诗中也曾云:“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生动地描绘了这个舞蹈因急速旋转而使人眼花缭乱的美妙舞姿。
  胡旋舞一般为女子所跳,因为它是一种健舞,所以后来也有男子跳的。史载杨贵妃擅长跳胡旋舞,安禄山也喜跳此舞,他总能让自己肥硕的身体飞快旋转。当时胡姬遍布长安城,她们能歌善舞,给大唐生活增添了无限的柔情和浪漫。
  通过以上对唐代乐舞的分析、了解以及对壁画中舞者所表现出的急剧下蹲的舞姿来看,笔者认为它应是当时最为流行的胡旋舞。
  5.《二女子对舞图》(图十)
  无独有偶,在陪葬昭陵的燕妃墓[5]中,也出土了与这种舞蹈形式极为相似的一幅《二女子对舞图》壁画。
  该图绘于后墓室北壁东铺,高132厘米,宽192厘米。图中绘二女伎对舞,二女均戴精美花冠,饰飞仙髻,戴黄色步摇,穿红色交衽阔袖衫,系黑、白相间条纹长裙,面向中央,低头对舞,舞步一致,娴熟协调。那悠然、如花绽放的舞姿,在动人的音乐中旋转飞舞,带给我们许多的感动和享受。这两幅图妆饰华丽,舞姿一丝不苟,毫无疑问是一种宫廷舞蹈。
  昭陵壁画中的唐代妇女形象,不但把中原舞蹈的舒展流畅及胡旋舞的高亢激扬表现的淋漓尽致,而且使我们对唐代诗句“粉胸半掩疑暗雪”,“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有了更形象的理解。
  唐昭陵陪葬墓出土的这些形象生动、造型准确的乐舞俑以及画面唯美、舞姿悠扬的精美壁画,带我们步进那段尘封的历史,为我们展现出了一千三百年前大唐乐舞的绚丽多姿、鼓乐齐奏、盛况空前的音乐舞蹈场景,使我们进一步感受到大唐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的繁荣与强盛。
  注释
  [1]关于昭陵的陪葬墓,文献记载差别较大。两《唐书》记载74座,《唐会要》记载155座,《长安志》记载166座,《文献通考》记载174座,《关中陵墓志》记载130座,《礼泉县志》记载203座,《历代陵寝备考》、《陕西通志》等书均记载160余座。1977年,昭陵文管所调查为167座,其中可确定墓主姓名、身份和入葬时间者为57座(昭陵文管所:《昭陵陪葬墓调查记》,《文物》1977年第10期)。载至目前,考古调查确认193座,经考证明其身份者73座(刘向阳《唐代帝王陵墓》,三秦出版社2006年)。
  [2]彩绘釉陶是指用高岭土做胎,依制瓷工艺程序烧制,火候接近于瓷,但不如瓷光洁细腻明净。烧成素胎后,再施铅釉烧至800度,绝大多数还要敷彩描画,彩绘釉陶故此得名。陪葬昭陵的郑仁泰、张士贵、杨温、长乐公主等墓出土的一些彩绘釉陶俑,其造型之逼真、描绘之细腻、工艺之精湛、色彩之绚丽,前所未有。另外它还是在釉上画彩,是纯粹的手工制作,具有艺术的前卫性,代表了时代的主流方向。迄今为止,除昭陵陪葬墓外,其他地区少有发现。
  [3]昭陵博物馆编:《昭陵唐墓壁画》,文物出版社2006年版。
  [4]昭陵博物馆:《唐昭陵李勣(徐懋功)墓清理简报》,《考古与文物》2000年第3期,第3—14页。
  [5]昭陵博物馆编:《昭陵唐墓壁画》,文物出版社2006年版,第172—177页。
  (刘群、董临渊,昭陵博物馆)











乾陵文化研究(五)/樊英峰主编.--西安:三秦出版社,2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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