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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女性妆容七步曲

陈丽萍


  古往今来,对女性而言,美容化妆无疑是一个永恒的话题,特别是在那风华绝代的唐朝,无论是显赫的豪门贵妇,还是普通的小家碧玉,其梳洗妆扮,美容化妆,从来都是“美不惊人死不休”。那么,唐代女性究竟是怎样揽镜梳妆,幻化美丽的呢?本文试对这个问题加以探讨,不足之处,敬请方家指正。
  从大量的文献记载和考古资料来看,唐代女性面部的妆容浓艳而华丽。其妆容过程较为复杂,一般分为七个步骤:敷粉、抹胭脂、画眉、贴花钿、贴面靥、描斜红、涂口唇。
  一 敷粉
  即敷铅粉,古时称粉锡或铅华,如作画的底色。古时女子对擦粉的执著,恐怕只能引用一句诗来表达了,“归到院中重洗面,金华盆里(一作盆水)泼银(一作红)泥”[1]。洗脸之后的水,已经如泥水一般了,可以想象,她们的粉妆之厚。
  《博物志》中说是商纣王发明了烧铅锡炼粉,以便让后妃敷面修饰仪容,这就是铅粉,又称“铅华”。从古籍记载看,所谓铅粉,实际上包括了铅、锡、铝、锌等多种化学元素。早期的铅粉,由于没有经过脱水处理,所以多呈糊状,因此也称为“胡粉”。汉代以后,人们将这种铅粉脱尽水分,制成易于久藏的粉末或固体,流传就更广泛了。
  除了铅粉,还有一种将米研碎后加入香料制成的米粉。米粉的制作方法是用大米调取葵子蒸后取汁,使其沉淀,制成一种洁白细腻的“粉英”,再用丁香花揉于粉中即可。类似的方法一直沿用到清朝。其实古代女性的妆粉还有很多其他种类,如在六朝时宫女段巧笑发明了混合米粉;胡粉再掺入葵花籽汁而制的紫粉;唐代以细粟米加入西域香料制成的迎蝶粉;宋代用益母草、蚌粉、蜡脂等材料调合而成的玉女桃花粉;明代则有嫔妃用紫茉莉花的粉,还有英粉、丁香粉、木瓜粉、梨花粉、龙哨粉等。
  二 涂抹胭脂
  用红色脂膏涂抹面颊,笑带春风,面如桃花,有酒晕妆、飞霞装、血晕妆、桃花妆等众多名目。有些女子则涂丹膏,色如锦绣,称为绣颊。唐时女子还在太阳穴处用胭脂描斜红。工整的状如弦月,繁杂者状如伤痕,甚至还用胭脂点染出血迹模样。
  在唐朝盛行的额黄,又叫鸦黄,是在额间涂上黄色。这种化妆方式起源于南北朝时期,现在已经不用了。据《中国历代妇女装饰》中考证:这种装饰的产生,与佛教的流行有一定的关系。南北朝时,佛教在中国开始盛行,一些妇女从涂金的佛像上受到启发,将额头涂成黄包,以后渐成风习。唐朝额黄盛行,李商隐写道:“寿阳公主嫁时妆,八字宫眉捧额黄。”[2]唐朝牛僧孺在《幽怪录》中还曾记述了神女智琼把额头化妆成黄色的故事。
  三 画眉
  画眉是中国最常见、最流行的一种化妆方法,始于战国。唐人对眉毛的装饰极度重视,其他装饰可以不施,唯有眉是非画不可的,画眉几乎成了化妆的代名词。在唐永泰公主墓出土的《侍女图》中,可以看出大多是勾画上眼线的,使眼睛显得细长,有的甚至延长到鬓发处。
  汉代以前,眉的样式还较少,以广眉为美。汉时流行远山眉和八字眉。魏晋南北朝时,还流行过连头眉,基本以长眉为主。而到了唐代,在开放的世风之下,画眉习俗更加盛行。尤其盛唐以后,无论老少,眉的修饰已经成了每个爱美女子的必需装饰。唐代诗人曾写道:“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3]画眉之盛行,可见一斑。唐玄宗避难成都时,更令画工作《十眉图》(又称《十美图》),包括鸳鸯眉(八字眉)、小山眉(远山眉)、五岳眉、三峰眉、垂珠眉、月稜眉(却月眉)、分梢眉、涵烟眉、拂云眉(横烟眉),倒晕眉等十种眉式。
  长娥眉在唐代比较流行,但比前朝更宽阔起来,多画作柳叶状。贞观年间阎立本的《步辇图》、天宝年间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以及五代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中,都有比较清晰的描绘。
  阔眉也是唐代妇女经常采用的一种眉式。初唐时眉阔,且浓重醒目,眉心分开或眉头紧连,眉梢上翘或下垂,变幻无穷。盛唐后,女性的阔眉开始变短,到中晚唐时期更加明显。《簪花仕女图》中的桂叶眉,就是当时短阔之眉。这种眉式盛行一时,并深深影响到周围国家,日本艺伎的眉妆旧是唐时短阔眉的一种。唐宪宗时,西汉的八字眉又开始流行,只是比汉代更宽而且弯曲,受到普遍欢迎,它和椎髻、乌唇合称“元和时世妆”。白居易在《时世妆》中写道:“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4]当时,很多爱国诗人都认为这种妆容显得愁容悲戚,是亡国的预兆。这样诡异的妆容,也是受胡风的影响。
  四 贴花钿
  又叫花子、媚子,是将各种花样贴在眉心的一种装饰。花钿的颜色有红、绿、黄等,以红色居多。花钿的形状除梅花状外,还有花鸟虫鱼等各种样式,十分美妙新颖。化妆时用阿胶将它贴在眉心处,有的还在花钿上装饰各种镂花图案。
  关于花钿的起源,一说起于南朝宋武帝之女寿阳公主。一日,她倦卧在殿庭屋檐下,有一朵梅花恰巧飘落在她的额上,印出了花瓣形状,洗都洗不掉。梅花浸渍留下的斑斑花痕,使她更加娇柔妩媚。于是,宫人们竞相仿效,制成花子贴面,这种花子就叫“梅花妆”,一说是唐代上官婉儿所创,据说她因触怒武则天,在额上留下伤痕,为了掩饰而故意用花子贴在眉间。
  唐朝贴花钿成风,它井非用颜料画出,而是将剪成的花样贴在额前。用来剪花钿的材料,记载中有金箔、纸、鱼腮骨、鲥鳞、茶油花饼等多种,剪成后可收藏在妆奁内。最有意思的是蜻蜓翅膀也能用来做花钿。由此可见古时妇女的化妆方式不仅丰富,而且别出心裁,不拘一格。
  五 贴面靥
  靥指面颊上的酒窝,因此面靥一般指古代妇女施于面颊两侧酒窝处的一种装饰。形状像豆、桃、杏、星、弯月等,多用朱红色,也有黄色或墨色,又称妆靥。
  盛唐以前,多以胭脂或颜料作两颗圆点,点于嘴角两边的酒窝处,通称面靥。面靥通常用胭脂点染,也有像花钿一样,用金箔、翠玉等粘贴而成。盛唐以后,面靥范围有所扩大,式样也更加丰富,如钱点、杏靥、花靥等。晚唐五代以后,妇女的面靥妆饰更加繁缛,除传统圆点花卉形外,还增加鸟兽图形,有的甚至将这些面靥贴得满脸都是。
  关于贴面靥花,在东吴时期还有一段颇为动人的故事。东吴孙和宠爱邓夫人,孙和有一次喝醉了挥舞如意,不小心伤着邓夫人的脸颊。孙和命令太医开药,太医说要用白獭的骨髓与玉和琥珀屑混合在一起,才能不留下疤痕。孙和于是命人用百金购得白獭,与玉和琥珀屑混合在一起做成药膏。由于琥珀屑加多了,等到伤口痊愈,疤痕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在左颊上留下了一个像痣一样的红点。就是这个红点却使邓夫人显得更加娇艳,从而更加得宠。从此以后那些想得到宠幸的嫔妃,都往自己脸颊上点红点。现代女子妆面中依旧喜爱发挥面靥的神奇功效,可见它的美是无法否认的。
  六 描斜红
  斜红是面颊上的一种装饰,其形如月牙,色泽鲜红,分列于面靥两侧,鬓眉之间。唐代妇女脸上的斜红,一般都描绘在太阳穴部位,工整者形如弦月,繁杂者状似伤痕。为了造成残破之感,有时还特在其下部,用胭脂晕染成血迹模样。
  斜红起源于三国时期。魏文帝曹丕宠爱宫女薛夜来,一日薛不小心撞伤面部,流血不止,伤愈后仍留下两道伤痕,但文帝对她宠爱依旧。其他宫女为了邀宠,纷纷仿效,于是演变成了斜红。直到今天,由于人们对美追求的多元化,这种古典的伤痕美再次出现,在现代女性的妆面上又复兴了。
  七 涂唇脂
  古代称口红为口脂、唇脂。口脂朱赤色,涂在嘴唇上,可以使口唇鲜艳,给人健康、年轻、充满活力的印象,所以自古以来就受到女性的喜爰。有很多人甚至用雕花象牙筒来盛口脂,可见口脂在诸多化妆品中的地位。
  唐人把抹口脂又称点唇。唐敬宗年间,口脂的种类计有石榴娇、大红春、小红春、嫩无香、万金红、圣檀儿、露珠儿、内家圆、天宫巧、落儿殷、淡红儿、捏捏晕、小朱龙、格双堂、媚花奴等十六种,并称为胭脂晕。点唇一般以朱赤色为主,元和年间也流行过黑色唇妆,就是元和时世妆。另外,还流行过檀鱼点唇,就是浅绛色,这种口脂的颜色直到现在还流行着。
  总的来说,中国古代妇女的点唇式样,以娇小浓艳为时尚,最理想、最美观的嘴形莫过于娇小鲜艳的樱桃形。为达到这种效果,美人们在涂粉时经常连唇一并抹上,然后再以唇脂点画出嘴唇,唐人诗句“朱唇一点桃花殷”[5]即是。
  唐代女子的华贵富丽,在面妆上的体现便是“浓妆艳抹”。除了主流的红妆外,隋唐两代还一度流行过白妆。不过,这种白妆也只是一时的新奇,偶尔为之。由于大唐与胡人接触甚广,导致化妆领域中出现了很多颇具异域风情的胡风妆饰,最具有代表性的当属流行于唐代天宝年间的“时世妆”了。那时的妆饰已然成配套之势,是由发型、唇色、眉式、面色等等所构成的整套妆饰。唐代女子除了引进胡妆之外,也沿用或自创了一系列另类妆饰,如“啼妆”便是延用东汉六朝时期的一种面妆。新创的面妆则有“泪妆”,即以白粉抹颊或点染眼角,如啼泣状,这种装饰多见于宫掖。另外还有“血晕妆”,是唐代长庆年间京师妇女中的一种面妆,以丹紫涂染于眼眶之下而得名。此外,还有一种面妆名“北苑妆”,这种面妆是缕金于面,略施浅朱,以北苑茶花饼粘贴于鬓上,这种茶花饼又名“茶油花子”,以金箔等材料制成,表面缕画各种图纹。这种装饰流行于中唐至五代期间,多施于宫娥嫔妃,也有将茶油花子施于额头上的,作为花钿之用,
  唐代最为流行的面妆是“红妆”,其中最艳者是“酒晕妆”。女子不分贵贱,均喜敷之。这种面妆是先施白粉,然后在两颊抹以浓重的胭脂,通常为青年妇女所为。今天,随着唐风的兴起,浓艳的“中国红”再次为时下女子所钟爱。
  唐朝女性面妆华丽、绝美,毫无拘束,超越了以前任何时代女性所能想象的化妆极限,以致唐以后任何时代的女性都无从效仿。她们如此热衷于用化妆来表现自我,正如那个时代的鲜明文化特点,带着极度的自信和奢华。唐代女子华丽的面妆无疑是那个时代的体现,是时代精神的外在物化。
  注释
  [1]《全唐诗》卷302王建《宫词》,中华书局,1999年,第3442页。
  [2]《全唐诗》卷539李商隐《蝶三首》,中华书局,1999年,第6215页。
  [3]《全唐诗》卷539李商隐《无题二首》,中华书局,1999年,第6215页。
  [4]《全唐诗》卷427白居易《时世妆》,中华书局,1999年,第4716页。
  [5]《全唐诗》卷201岑参《醉戏窦子美人》,中华书局,1999年,第2110页。
  (陈丽萍,陕西乾陵管理处文博馆员)

乾陵文化研究(五)/樊英峰主编.--西安:三秦出版社,2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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