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泉寻踪
王宝玲、黄晓明
人世间真的有六姑泉么？
油河川绝不是天外幻境。从秦陵向东驱车三十公里，便是传说中六姑升仙的油河川口。
当地的一位老中医听说找六姑泉，便讲起六姑的故事。同样的缘由，同样的情节，同样的结果。
前世已经知道了，今生呢？
中医陈民信老汉带我们去寻访六姑泉。他告诉我们，渭南有八景，六姑泉附近就独占七个。其中“飞泉瀑布”就是六姑泉水汇集而成的。六个泉眼汇成一股清流从山坡跌落下来，形成瀑布，飞沫四溅。冷冷水声，伴着阵阵松涛。山上石阶通天，水沟纵横。随手搬开一块石头，就有螃蟹。六姑泉曾是渭南的游览胜地，两岸绿树成荫，油河水碧波荡漾。花开时节，游人如潮，盛况空前。
在临近六姑泉的山坡上，我们突然有了新发现。一个较大的水沟里竟然倒卧着一尊石佛像，像真人大小，盘腿跌坐在一朵莲花中央，两手捧着一盏灯似的东西，刚刚下过雨，石像一尘不染，清洁如玉。石佛是什么神态猜不出来，头不知被砸掉了或摔掉了。“这值得照一张像，下次再来，恐怕就被人敲碎了。”老汉提醒说。 “这便是那仙姑的造像么？”我们问道。老汉很犹豫地点了点头。
原来，战争年代，国民党的野战医院把石佛寺的十八罗汉搬到六姑泉的龙王殿前，铺在脚下当台阶用。石佛寺没有了佛像，断了香火，寺院不久也就毁坏了。这尊石像也许是十八罗汉之一也未可知。失去了人们的崇拜，佛便被踩在脚下了。
正像传说中的那样，六姑泉所处的山势远看像一把靠背圈椅，泉水都集中在椅面上。我们爬上这平台的时候，眼底又是一番景象：一座大殿刚刚被拆毁，两个灰白色的柱基石散放在黑乎乎的泥土上，像一双鼓圆了的眼睛瞪着天空；砖、石分别码成堆，看样子准备运走；推倒的墙东倒西歪。好一幅颓败不堪的图画。
陈老汉说这就是龙王殿，几天前才拆的。殿里先有一泉，六角形；水深绿晶莹；泉很旺，就是溢不出来。常年就是那么均恒稳定。这就是六泉之一了。
老汉指着平台口唯一的亭子说，这是四角亭。民国二十六年，四十六军军长樊崧甫重修六姑泉，当时有几十座建筑物。到现在，就剩下这四角亭了。六姑泉的一切就像写在他心里。
汨汨的水声吸引了我们，从龙王殿往西，瞅见几个石刻大字：“老母潭”。水声是从石拱洞里传出来的。水很细微，勉强流得出来。这里的砖瓦厂吃了“圈椅”北面的“扶手”，水脉断了，这泉自然要干。现在仍有水迹的共有三个泉眼。第三个是龙口潭。黑虎洞中的泉眼已被挖掉了。老汉说，从前，六姑泉周围有几人合抱不住的各种果树，还有婷婷玉立的白杨、重重叠叠的松柏、几十间别具风格的亭台楼榭……，在老汉眼里，这些东西还在，尽管像影子一样缥缈。
六姑泉是怎么被毁掉的？老汉不像讲叙记忆中的景致那么有情趣，显得迟疑而又惋伤。说是自然灾害，但大半也是人为的。山上树木无人看守无人管理，成批地被伐，零星地被偷。几十年光景，草木一空，没了树，山能不塌吗？
那么，解放前还会有人管理？老汉说，当时从华山请了两个道人主持六姑泉。其中一个姓关。关道人后来带了一个徒弟，姓曹。他原先是张学良的武术教官。“双十二”事变之后，曹就出家在六姑泉。七十年代末，曹道长才去世。“毁的毁了，死的死了，世上今后就再也没有个六姑泉了。”老汉苦笑着不停地摇头。
夕阳西下，我们该赶路了，老汉伫立在废墟上向我们举手告别。我们一路上都在琢磨：要是那六个仙姑回来，该去何处寻找她们的根呢？
秦陵传说轶事/王宝玲、黄晓明编著.—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