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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甘宁边区政府对边区第一届参议会的工作报告(一九三九年一月)—（一）
林伯渠
同志们!今天我把陕甘宁边区政府两年来的工作，向边区第一届参议会作一个概括的报告，给各位参议员同志作检查政府与决定今后方针的根据。我的报告分作三大部分：一、保卫与巩固陕甘宁边区是全边区和全中国人民的共同任务；二、两年来边区政府在保卫边区和保卫全中国的抗战中所作的工作；三、抗战新阶段中边区政府的任务。我现在就来说这些问题。
一、保卫与巩固陕甘宁边区是全边区和全中国人民的共同任务
第一 目前的抗战形势和边区所处的环境
首先让我简要的说一说陕甘宁边区的形势问题。
中华民族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全世界的和平，对国际强盗日本帝国主义进行举国规模的战争，到现在已经十八个月了，在这十八个月当中我们失掉了许多地方，我们失掉了许多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城市，我们丧失了很多的生命财产；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受到了暂时的局部的挫折。这个挫折，使我们遭逢到了很大的困难，并且这困难还将随着抗战的转入新阶段而增加起来。然而，两年来的抗战，给中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各方面的进步。两年来抗战的经验教训证明了：抗日战争原是个长期的、残酷的、艰难困苦的过程，只要我们能够不怕牺牲，不怕痛苦，坚持长期战争，最后胜利是一定属于我们的。而支持长期战争与争取最后胜利的唯一道路，就在于全民族的更加团结与进步。现在坚持继续抗战已成为既定国策，全国军民抗战情绪愈益高涨，亲日妥协分子已开始从抗战阵营中被洗刷出去，英、美、法对华援助渐趋积极。这正是中国更加团结与进步的表征。另一方面，敌人在占领武汉、广州的战斗后，更加暴露出了他的兵力不足与兵力分散的弱点，逐渐失去了他的海、陆、空军配合作战的优势。因为除了我主力军队在正面抵抗以外，敌人占领的广大地方都到处看见我们游击战争的活跃，使得敌人疲于奔命，势将被迫改变他的计划。
但是我们仍须充分估计敌人还有一点余威，并有周密的准备继续向西南与西北进攻，同时将抽调兵力进攻我们的游击根据地。我们尤须要充分估计：敌人除准备新的军事进攻之外，正加紧挑拨离间，勾结亲日妥协分子，企图从内部瓦解抗战阵营。最近汪精卫的叛党卖国，就是这个阴谋的第一次大揭晓。敌人想利用汪精卫之流实行“以华制华”政策，企图成立反蒋反共的伪中央政权，这正是目前政治形势的一个严重现象。
在这种形势下，边区所处的环境是很显明的：进攻西北与边区无疑的是敌人进攻计划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因此，我们必须反对那种幻想，以为敌人不会而且也不敢进攻西北与边区。拿边区来说吧，去年三月，敌军曾经一度占领府谷城，九月间敌人曾经炮击宋家川，十一月二十日以来，敌机屡次轰炸延安，这些事实不是都说明边区已经成为敌人直接进攻的目标了吗?但是，同时我们也决不要看到敌人准备进攻西北与边区，就张惶失措起来。过去几次敌人的进攻，都遭到我们的打击，结果迫使敌人不得不暂时撤退。今后即使他进攻，我们也有把握坚持我们的根据地。配合友军为保卫西北与边区而战的任务，我们早已提出来了。
这里要指出的，就是敌人为了实现进攻边区的计划，曾经不断的利用汉奸、托派和顽固分子，在边区周围和边区内部，进行各种阴谋破坏的活动，并在全国范围内有系统的散播关于破坏边区，破坏八路军与共产党的言论，例如说“边区政府应该取消”、“八路军游而不击”、“共产党应该解散”等等，或者想把边区和国民政府和全国人民分离开来，对立起来，以便达到进攻边区与西北以及灭亡中国的目的。汪精卫变成了公开的汉奸以后，他所发表的主张就包含着这些荒谬的意见，这岂不是明显的证据吗?
因此，我们的任务，就在于动员全边区的力量，配合友军的力量，来迎击日寇向边区与向西北的进攻，并支持前线的战争。在此任务下，我们要提高全边区人民的警觉性，防止汉奸、托派及顽固分子的阴谋破坏。我们要警告那些自觉的或不自觉的受日寇、汉奸、托派影响而摇旗呐喊、反对与破坏边区、反对与破坏八路军共产党的人们：你们这样做，正为日本帝国主义所喜，不论你们主观上如何，你们实际是在削弱全民族抗战的力量，无异于帮助日寇来灭亡中国，你们的错误必须改正，否则千秋的骂名将加在你们的头上。
第二 边区在抗战中的重要性
日本帝国主义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要进攻边区呢?这本来是没有什么奇怪的，无疑的是因为边区在抗战中站在一个异常重要的地位。边区在抗战中的重要性，究竟表现在那些事实上呢?它主要的表现在：
一、边区在全中国说来，是个政治上先进的地区。这里的民众在十年以来，就已经用自己的力量，建立了民族解放战争的堡垒，实现了民族主义；得到了民主自由，实现了民权主义；得到了民生改善，实现了民生主义。至于最近数年中，却坚持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团结全国而尽了很大的努力，抗战十八个月中，为援助前线而贡献了很大的力量。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之下，坚持了正确的政治方向，发扬了艰苦的工作作风，厉行了廉洁政治。试问在全国范围内有多少象边区政府这样廉洁的政府?边区政府是中央政府下面的一个地方政府，边区是中华民国的一部分，这是不错的。但不止此，它又是先进的一部分，我们并不夸大的说，边区实在是一个模范的抗日根据地。在边区除汉奸外给予人民以完全的民主权利，人民不但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武装的完全自由，而且实现了普遍、直接、平等、无记名的民主选举。换句话说，边区人民最富于革命斗争的经验，他们不仅自己不愿做日本帝国主义的牛马奴隶，日日摩拳擦掌准备着同日寇作决死斗争；不仅自己建立了民主的抗日根据地，而且还能以自己的经验贡献全国人民，使全国人民的抗日斗争与建国事业，少走错路，使全国抗战建国的伟大事业，尽可能的早日获得成功。
二、边区拥有二百万的人口，广大的土地。虽大部分是黄土高原，然土地肥沃可耕的地面仅以延安等十八县的统计，即有四千万亩，现在已耕面积则仅为九百万亩，尚有广大地面可供开发。边区粮食和棉花的出产极为丰富，石油与食盐也是大宗出产，畜牧极发达，煤铁蕴藏亦多。从这些自然条件看来，边区也是一个坚持抗战的好地方。而且边区又是我们民族祖先发祥的圣地，这里有轩辕黄帝陵墓的所在地，这里曾洒上了我们民族祖先为抵御外侮而流的鲜血，这里人民的民族的自尊心与自信心特别高涨，正是因为边区人民承继了祖先的传统。
三、在军事上，因为边区跨有陕西、甘肃、宁夏三省的各一部，西接甘肃、宁夏，北接绥远、东邻山西，所以一方面成为保卫西北的北门锁钥，另一方面又成为坚持华北抗战的重要后方。边区在军事上说来，它是绾毂华北与西北的战略支点。
这就可以知道陕甘宁边区的重要性了。敌人决不会放松陕甘宁边区，边区也必定要坚持自己的阵地，直至配合全国战胜这个万恶的敌人。
第三 边区的产生与根据
但正因为陕甘宁边区的重要性，所以它不但不断遭受到汉奸、托派的造谣污蔑，攻击破坏，而且也成为某些顽固分子的眼中钉。他们到处散布关于边区的各种谣言，甚至说边区为“新的封建割据”、“边区没有法律的根据”，因此要求取消边区，在边区内外进行各种捣乱破坏的阴谋活动。这些顽固分子今日虽尚在抗日营垒的内部，然而他们今天所做的工作，实际上是有利于日寇的。
同志们!我现在来说一说陕甘宁边区的历史，使大家了然边区的存在是有它的充分的历史的、事实的与法律的根据的。
现在的这个边区，在十年以前，原来是个最落后而又最复杂的区域，这里人民在经济上受着民族的与封建的残酷剥削，在政治上受着中世纪的非人的压迫和奴役，在文化上落后到几乎意想不到的程度。民国十六年以后，这里的民众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便在中国共产党同志的领导之下自动组织起来，武装起来，在这个地方开始了反帝反封建的斗争。到了民国二十年，先后建立了陕甘边(包括关中)、陕北(包括神府)的两个苏维埃政府。在政治上实行了民族解放的反帝国主义的政策，建立了彻底的民主制度；在经济上实行了分配土地，取消了苛捐杂税，改良了工人的待遇；在文化上也开始了进行义务教育与社会教育，而且同时普遍的组织了与武装了人民，在民国二十四年中国工农红军主力长征北上抗日，到达陕甘宁地区以后，又把两个政府和新发展的区域统一起来，建立了苏维埃中央政府西北办事处。显然的，这个政府当时在中国共产党中央直接领导及当地人民直接拥护与监督之下，是完全独立自主的革命的政府。但它历来不同于封建军阀的割据，因为那里既无军阀，又无产生军阀的封建势力的基础。却正相反，这里有的只是一个革命的根据地!
但是，自“九一八”后，由其在民国二十四年华北事变之后，由于日寇侵掠的更加深入，民族危机的更加严重，所以中国共产党中央与苏维埃中央政府共同发表了有名的“八一宣言”，号召以全国各党派各阶级的抗日救国的统一战线，来进行抗日的民族革命战争。在同年十二月十五日又自动宣布在苏维埃政策上实行部分的改变，以推动这一号召的实现。这次宣言与苏维埃政策的部分的改变，曾取得了全国人民的响应与赞助。
民国二十五年，西安事变时，中国共产党坚持和平解决的方针。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以后，苏维埃政府为了团结全国一致抗日，就正式宣布取消两个政权对立的局面，把苏维埃工农民主专政改为一般的抗日民主政制(就是现在的边区政制)，停止了没收地主土地的政策，并且表示愿意接受国民政府的指导。这种为民族为国家的光明正大仁至义尽的行动与态度，当然符合于任何革命法律的基本原则的。
不但这样，芦沟桥事变以前，中国共产党中央代表还正式同蒋委员长关于精诚团结共赴国难的问题，有过充分的商讨。当时蒋委员长对于改变苏维埃政府为边区政府成为国民政府的组成部分，表示了同意与赞成。而且答应划延安等县完全归边区政府直接统辖。此后不久，苏维埃政府即遵照当时中共中央代表与蒋委员长的共同决定，于九月六日正式更名改制，归国民政府领导，成为它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以后蒋委员长与中共中央代表历次谈话中间，也屡次承认了边区政府的合法地位，屡次答应了发布正式承认边区政府的命令。行政院长孔祥熙先生在蒋委员长的指示之下，也正式确定了边区为行政院直辖的区域。所以，虽是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接到国民政府正式责成边区政府成立的命令，而且蒋委员长所答应的某些县份尚未正式归还边区，然而边区政府的合法地位，是早已确定了的。
当然，我们并不否认陕甘宁边区政府同其他国民政府统辖下的地区，有着很大不同的地方。过去的历史，使边区政府不能不有它自己的特点。这些特点，在什么地方呢?如果我们拿三民主义的尺度，来测量我们的边区，那我们就应该大胆地说，我们的特点，即在认真的实现了三民主义与抗战建国纲领。这个特点，我们想在抗战建国的今天，不但不应该取消，而且应该保存与发扬光大的。实现三民主义与抗战建国纲领的政府，当然是最合法的政府，这是毫无疑问的。难道今天除了依据三民主义最高原则与抗战建国纲领的标准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测量合法的标准吗?当然没有。
同志们，这就是陕甘宁边区政府的产生与根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发起者与坚决执行者，三民主义与抗战建国纲领的彻底实行者，蒋委员长的忠诚的拥护者，国民政府的组成部分，保卫河防，保卫西北，坚持持久抗战的保垒——这就是我们的陕甘宁边区!
第四 坚持边区的存在，保卫边区，是争取抗战胜利，建立三民主义新中国的重要环节
同志们，综合前面的分析，我们的结论是：边区的存在，边区的巩固，是和全国人民的利益一致的。边区的任何损失和削弱，就是全国力量的损失和削弱!事实上边区正为全国爱国同胞，以及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士所关怀和爱护。全国各地来延安就学的青年络绎于途，关于边区的详尽或简明的介绍，连篇累牍，这些事实已足够证明拥护边区的存在与巩固，正是代表全国人民的利益、意志和要求。这是争取抗战胜利，建立三民主义新中国的一个有力的保证。两年来，我们的一切工作，一切努力，一切斗争，就是朝着这个方向进行的!
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说：坚持边区的存在，保卫边区，是争取抗战胜利，建立三民主义新中国的重要环节。
这就是我的报告的第一部分。
* 本文按一九三九年四月四日出版的《解放》第六八期刊印。
陕甘宁边区抗日民主根据地文献卷下/中央档案馆.—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