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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黄河水手工人

邹文宣


  一、两种战士
  我们的河防防线,有着许多协同八路军防守黄河的水手工人。
  敌人给水手工人们很多直接的迫害。工人们所依靠为生的是船只,但二十六年八月敌人炮毁二十八支船,二十八年七月炮毁十一支船,二十九年正月和九月两次又共毁十一支船。这还只是一段一百五十里河面的统计,其它因敌人“扫荡”而蒙受的损失还未计算。但在民主政府与八路军帮助之下恢复了船支,补偿了损失。因此黄河水手工人对敌人是抱着异常高度的民族仇恨,对抗战服务则是热烈地衷心以赴的。在八路军帮助之下,他们已经武装起来,不仅编制整齐(水手工人自卫军),纪律严明,而且还使用铁斧和手榴弹作武器。直接参加抗战。前年三月间,一个黑夜,敌人偷袭到对岸,他们来不及解缆,就用铁斧把系船的绳索砍断,让船支流走,自己潜入冰块的急流中(那时天气还冷)。泅回这边来,连夜向河防部队报告敌情。前年九月间,敌军在咀头驻了一个多月,我们水手工人也曾几次黑夜偷泅到对岸去探听敌情,又连夜急着偷泅回来作报告;敌人退走后,起初我们还不知道,由三个工人每人怀着两颗手榴弹坐着竹篓偷渡到对岸去探听,其中一人就是今天水手工人自卫军任树滋同志;到半河时竹篓翻了,两人又爬回竹篓,任树滋会“踩水浪”(半身露出水面),因此他的手榴弹就不曾着水。他也不再上竹篓,这样游过对岸又游回来,手榴弹还是完好的。今天谈起这事时他还笑着说:“那时别的没什么,就是冷得怪难受的。”
  当对河敌情紧张时,也就是我们水手工人工作最紧张时,因为晋西北的各种后勤机关(医院,伤病兵,妇婴等等)都要向河这边转移,于是我们的水手工人就得全体出动连日赶渡,而并不收渡费。不管有多少部队渡河,连渡多少天,我们的任何一个水手工人,都不会向军人要渡费,因为他们知道八路军是他们自己的部队,保卫自己家乡田园,应该为抗战服务,倒是我们很多军人同志,自愿掏出钱来,酬谢他们。
  因为这些水手工人协同八路军,固守河防,山西和陕西虽然只隔一道黄河,敌人始终无法渡河进攻,保卫了陕甘宁边区,保卫了西北!
  二、急公好义
  水手工人中有一种习惯的公约,就是不管谁家船友遇险,大家都要冒险抢救。这种义举不知已经有过几千百次了。前几年有一支船在半河触石,完全沉了,很多乘客卷在惊涛骇浪里危急待救,两岸水手工人全跳到河里救人,其中四个工人曾救起三个战士和五个老百姓。工人们身体都非常健壮,熟习水性,无论大风、大雨、大浪或黑夜他们都能下水游泳:会“踩水浪”的还能头上顶着东西同时手上再抱着一个娃娃。不过技术好的在游过河时两岸之间的斜线较短,因此距离也短:技术差些的斜线较长,距离也较长。
  一般水手工人都会一套急流中抢救人命的技术。他们的经验是,一条橹或一条船上的“坐板”(按即横舷)可以在急流中抢救十个人,一条尾橹可抢救十四、五个人。救起之后他们还会“挤水”、人工呼吸等等办法。
  记者一天早晨就曾亲眼看到一支船遇险;许多船自动开上抢救的情形。
  三、纪律严明
  抗战以来我们的水手工人就是一直过着半军事性质的生活。他们××多人,全数编成单独的自卫军,还有指导员制度,这是一般自卫军所没有的。此外,他们还有自己的水手工会,工会中有主任、文书等工作人员,都是他们自己选出,担任的,并不脱离生产。船支都编号,平时每天他们只出动两班人,对开几次船,其余的人留在家中务农或去“拉长船”,所以他们不上班时又都是农民。这也是中国工人阶级特点之一,即工人与农民有着密切联系。如果出去拉长船的人遇渡口值日不能回来,或家里赶忙农事不能上班,别的工人就会自动去顶工,以后人家再给还工。这也是一种劳动互助,不过不象农业上的“变工”那样有组织有计划。
  旧社会的毒害使我们水手工人在过去有很多人吸上鸦片瘾,但自八路军接收河防和新政权建立起来以后,帮助他们逐渐戒除掉了,现在他们之中只有四个人因为年纪相当大,一时难以断绝还喝点“烟水水”。如果再发现有人吸烟,无论新犯重犯都要开除的。
  四、艰苦奋斗
  渡船工人每渡一人要收法币十元的渡河费,每渡货一担(两件,一百六十斤至二百斤)要收费三十元,每天平均可收千余元上下,这样,每天两班人每人平均可分得五、六十元,政府正在设法提高他们的收入。到冬季时,他们还要架起船到山西去贩煤回来卖,或者兼拉长船,或者兼营些农业,手工业,或者兼打短工。四一年七月政府曾救济过他们三石三斗黑豆,去年政府又救济了三千二百元边币和一千一百五十元法币,他们一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的。
  长船工人不是固定的,谁有力气可以“拉纤”,谁都能待雇,所得雇船资以船主四份每个工人各一份的比例来分,一般的水小时每船用六个工人,水大时用十个至十二个工人。雇船资也以水大水小和路途远近的不同,临时当面讲价。全体工人中所得以“老梢”(掌舵的)为最多,一般的他要在船主所得的四份中分一份半(即船主得两份半,他得一份半),但一般“老梢”多是船主自任。也有的雇主因为装运贵重货物而要专雇一个“有本事”的(即掌舵掌得稳的,有经验的老舵手)“老梢”,那这个老梢所得更多,超过一般“梢工”(即普通水手工人)四、五倍至十几倍不等。
  不是每支长船都可以在黄河任何一段中畅行无阻的,黄河水流把自己分成若干段落,每一段落叫做一个“跌头”,每个“跌头”的地势高低,水流缓急、河底趋势(如暗礁、暗石的分布等)都不同,每一个老梢都只熟习一个“跌头”,因此他就不敢到别的“跌头”去驶船;每换一个“跌头”老梢就要辞雇把自己的船驶回去。比如万户峪到迹口的水流每船可载重八千斤至一万二千斤,当中虽分成几站(大会坪,螅蜊峪),但叫做一个“跌头”;而迹口到石岔虽只有一站,相隔仅五十里(前者相隔二百二十里),但这段水流载重量每船只能是五、六千斤,因此这一段也叫做一个“跌头”。各个“跌头”的老梢工不敢到别的“跌头”去驶船,因此牵连到副梢工们每到一“跌头”,也要换雇一次,万户峪以上黄河不能拉长船,水流太急,拉不动,也不畏出危险。上流的□只有买船而下,下来之后这只船就永远不用想上去了,这样情况之下,又用不着梢工们了。
  五、要进一步教育工人们
  黄河的船支很简单,无篷无桅,不油不漆,用水桐木或柳木制成,大船长三丈二尺,宽丈五,小船长三丈,宽丈二、三,有裂缝时只用麻绳临时填塞一下;无论风吹、雨淋、日晒、浪打、水冻都不管,只在夏天时每天泼水洗船两次。这样,一支好船只能用三年,差些的用一、二年,就拆作柴火使用。这是要设法改良的。
  此外,工人们的政治教育还需要大大提高,文化娱乐生活也需要很好提倡。
  (《解放日报》1943年10月3日)
  

陕甘宁边区工人运动史料选编(下册)/陕西省总工会、工运史研究室选编,—北京:工人出版社,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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