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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等劳动英雄袁广发
解放日报
袁广发同志是难民纺织厂的工务科长，他原是纺织工人，一九三〇年在豫鄂皖苏区参加红军。曾当营长，受伤七次，一九三八年以三等残废，参加开办难民工厂，六年来他在该厂先当工人，后为组长、股长直接管理纺织生产。该厂大部分的纺织工人是由他培养出来的。他一贯的站在爱护革命工厂的立场，经常与那些破坏分子，作不调和的斗争。他对于难民工厂的发展，是尽了很大力量的。他本是极有组织生产能力的工人。但由于受到特务破坏分子的排挤打击，没有机会发挥他的才能，去年五月，工厂整风开始后，一部分特务破坏分子被检举出来，他才被提拔为工务科长。他管理生产后，改造了生产组织，重新配备劳动力，建立各种管理制度，使生产的数量质量逐日提高，与前期的管理情形相较，迥然不同。下面是他所述关于管理生产的情形。
一 生产组织
一九四二年冬季之前，工务科下统一管理棉织、毛织、弹纺、漂染四股，以后废除工务科，将棉织、毛织、弹纺三股扩大为科。组织非常庞大。在棉织科有六个脱离生产的工作人员——即正、副科长二人，正、副股长二人，统计员一人，倒纱组长一人。毛织科有四人脱离生产——即正、副科长二人，统计员一人，漂染股长一人。弹纺科有科长与统计员二人脱离生产。在这些干部中，棉织和毛织的正副科长中，就有三个是特务破坏分子，我那时是棉织股股长，我因不赞成他们的作法，常常受到他们的打击，当吴厂长不在厂时，他们把我的股长职撤了，企图排斥我出厂。
去年五月厂长联席会议后，洛甫同志到厂指导检查工作，帮助开展赵占魁运动，六月上级命我管理生产，我商得上级同意，把棉织和毛织两科合并为棉毛织科，只设正副科长、统计员、技师各一人，即把原有脱离生产的工作人员，减去六人，精简出来的人有的回到生产岗位上去，八月正式委派我当工务科长，管理棉毛织的生产。在工务科下，不设科长，分为八个组——即：铁机组(五十三人)、木机组(十二人)、倒纱组(一百二十人)、浆纱组(九人)、整理裁绒组(十三人)、漂染组(九人)、发纱室(三人)、检验空(三人)、各组设组长一人，不脱离生产，过去专用二人修理机子，现只用一人，过去发纱、检验两室各用五人，现各裁减二人，检验室将来还可减去一人，只要两个人就够了。过去用两个人打扫工房，现亦减了一人。过去有六个人专回纬子回筒子，现在完全裁去，以后由各人负责回纬子。以前又专有一人打车线，现在也裁去了，由各人自己打。本科现有四个脱离生产的人，打算再减去一人，只要三个人，就足够管理二百一十六人的生产。
过去本厂生产很复杂，出产毛布、毛呢、土布、洋布、毛毯、毛巾等，现在生产单纯化、集中化，今后主要出产毛呢土布。现有铁机五十二部，每部一人，分为五个小组。有木机一组，但现只用木机一部，将来拟全部采用铁机，以增加生产效率。过去劳动力配备很不适当，随便允许妇女和学徒上机织布。以致有些妇女每月只能织大布二匹(木机)，有的织到四匹，有些学徒每月只能织两匹半，有的织六匹八匹不等。都不能达到十二匹的最低标准。现在我把劳动力重新配备，按各人的体力和技术程度，分配他们去做适当的工作。妇女体力差，不适于上机织布，因生产率很低；学徒技术程度不及格时，也不应勉强令其上机织布，因织出的布质量很差，数量又不高，让体力不足的妇女，与技术很差的学徒占了布机，生产不出布来，实际就是妨碍生产，所以我把妇女都集中在倒纱组，那工作是最适于她们做的，学徒的技术还不能上机织布的，有的调到倒纱漂染浆纱等组工作。原来倒纱很慢的改去浆纱，不适合作浆纱的改去漂染，例如张文秀倒纱很慢，把她调去浆纱，工作做得很好。刘廷秀织布不够伙食，调他倒纱也不行，后调在漂染组，工作还好，生活也能维持了。还有一批十六、七岁青年学徒，他们体力不足，则每两人用一部机，一个月轮流一次，甲织布乙倒纱，即可调剂他们的体力，又可使他们同时学会两种技术。女工有了孩子集体在工房工作就有许多不便，且使生产率降低，过去在工房每人每天倒纱四斤，现在允许他们拿回自己家里去做，每天平均增加了一斤。所以现在倒纱组分散在各女工家里，编成小组，平日由小组长管理。现在棉毛织科有二百一十六人，较前减了二十余人，由于劳动力得到适当的配备，产量比前增加了(产量增加，还有别的原因，而劳动力的改组，是一个主要原因，以前每人每月平均生产十二、三匹大布，现在每人每月生产二十一匹大布，提高了百分之五十七。
二 生产管理
(一)制度——以前也有各种制度，但没有严格执行，虽然定出了各种表格，但登记手续复杂，不合实际应用，浪费许多纸张。那时领导该科的干部又不负责任，使工房陷于无政府状态，非常紊乱，每天废纱有二十斤，机油每月消耗二百斤，纬管丢弃遍地，病号多至八、九十人，在工房打架吵闹，每天平均发生十余起。正副科长看见这些现象都不过问，我是股长，不得不去管，但工人不听，反和我吵起来。在去年四五月间，科长以吃饺子来鼓励工人完成每月的生产计划，一连吃了三个月，但每个月都没有把任务完成。为了使工人能吃到一顿饺子，于是就用每一匹顶一匹或一匹半，折合作为达到生产任务。现在把以前复杂的登记表，改为简单的并废除不适用的表格，过去没有执行的规则，现在把他严格执行起来，如请事病假规则，以前订了不执行，现在我们应认真执行。为了便于实行经济核算制，严格执行事病假登记，工具零件消耗统计，原料统计，产量统计，质量统计，修理单，每人生产日记表等。为了维持工房秩序，重新宣布劳动纪律和厂规。现在已没有迟到早退的现象，在工房放下工作三五成群烤火吸烟谈笑打架吵架的现象，已很少发生了。过去组长管不了工人，现在组长有权干涉不遵守劳动纪律的人，现在一般都能遵守纪律。
(二)计划——在过去生产计划只有科长自己知道，我那时是股长，也不知道生产计划，工人更是不知道，有时在工人大会上把任务宣布一下，一般就号召工人努力生产，生产计划很少交给工人小组会去讨论，也没有规定每个工人的任务，有时命组长口头通知工人，“你这个月织布××匹”。但工人织到与否，没有检查，自流下去。现在由我和副科长，根据本厂全年的生产任务，按照本科的人力工具技术原料等条件，定出每个月的具体计划，复写四份，自己留一份，分送厂长、支部、工会各一份。经厂长批准后，就交小组去讨论，再由各组依每个人的技术条件，决定自己的具体任务。过去不使工人知道生产计划，工人是盲目生产的，现在我们要使每个工人清楚的了解工厂的生产任务，经过工人讨论后，他才能了解自己是为谁生产，才能提高劳动热忱，才能自觉的为生产的目标而奋斗。
(三)检查——过去不注意检查督促，有时也开小组会或工人大会检讨生产，但这是不深入的，而是一般的检查，并不是郑重其事的检讨。现在规定每星期六晚举行小组会一次，检讨本组一周的生产，每半个月开小组长联席会议一次，汇报各组生产情况，及劳动纪律执行的情形。在每月底先经组长联席会议，讨论本月份的生产总结，然后召开全科工人大会，发动大家讨论，同时发扬奖励工作成绩优异的，批评与处罚工作不好和表现不好的人。除了上述定期检查外，平时的检查也不能放松，组长需随时抓紧检查督促，而科长则经常亲到各组检查，发现有些不对的地方则及时纠正。成品质量最后还要经过检验室检查，以前每百匹布有二十匹是坏的，现在只有一、二匹，八月份出布一千零六匹，仅有坏布五匹。
(四)教育——过去对工人的说服教育很差，破坏分子又挑拨工人对我的关系，我看不惯他们消极怠工破坏生产，忍耐不住，常发脾气，现在工人的劳动态度，在整风后有很大的转变，我也不再发脾气，注意说服教育，工人们有一点毛病。就找他们谈话，经过再三耐心诚恳的说服，不改变的很少，在过去你若批评了他，他就和你吵闹，此种现象已没有了，本厂出有《工先报》每半月出一期，除反映生产情况外，着重发扬好的批评坏的，在教育工人推动生产上起了相当的作用。
(五)全面工资——过去实行实物货币混合工资制，由工厂供给衣吃之外，还有货币工资，试行计件累进制度，虽提高了一些产量，但“干不干一斤半”的懒汉仍有恃无恐，即生产不达到标准，也不愁吃不愁穿，那时二流子工人和消极怠工的分子，占全厂人数百分之三十以上。七月份实行全面工资制，二流子工人与破坏分子，都不赞成，第一个月有三十六个人的工资就不够吃，第二个月，有二十余人，第三个月还有十余人，现在只有两个老妇人与一个女二流子还做得不够吃。实行全面工资后，多生产就多得工资。这对于生产提高是有影响的。同时生产不到标准的就不够伙食，这样克服了二流子“干不干一斤半”的现象，现在最高的拿到一石二斗，平均在五六斗之间(吃穿及日用品都在内)，工人每月能织十六匹大布算达到标准，学徒的标准为十四匹，每匹工资四升小米，不累进，多织多得。全面工资实行后，使假病号也大大减少，过去病号多到八九十人，现在每天少则一、二人，多则七、八人。工厂又规定凡每月没有请事病假的，奖给头等工资一天，以资鼓励。实行了全面工资制，在管理上也减少了不少麻烦，过去工人对工厂有许多过高的要求，最普遍的就是要求补充被子，虽在工资内扣还，但在半年也还不清；有家属和小孩的提出种种待遇，要求工厂解决，现在生活上的一切所需，都由自己负责解决，和工厂纠缠的问题也少了。
(六)生活——过去破坏分子利用工人对生活上的某些不满，挑拨工人与工厂对立。煽动工人不安心工作，甚至唆使工人要求退工，今年本厂的副业生产相当好，蔬菜肉类廉价卖给工人，以减轻工人的负担，改善工人的生活，每五元一斤的黄瓜，只取二元，每一百元一个的西瓜只取五十元，一般都在半价以下卖给工人现伙食分三斗与二斗半两种，后者限于妇女老弱，平时菜很丰富，隔两天吃一次肉一次馍，衣服鞋袜工厂事前代为筹办，按期扣还。由于生活改善了，生产情绪也捉高了，由生活上引起的问题也少了。
(七)关系——过去棉织科长强调棉织的重要，闹独立性，与总务科、会计科、保管科的关系，都搞不好，平时各顾各的，互不过问，互不帮助，互无联系，甚至在同一科内，织布的不理打纬的，打纬的不睬漂染的，各科也互不了解生产情形，互相也没有批评，如果你这部门完不成计划，认为活该，如果因原料缺乏停工，则认为你倒霉，不关我事。双方不从整个工厂利益上设想，因此互不团结互有意见互相攻击，当面吵架背后乱骂，互相敌视闹成见。现在与各科都有联系，采取互相商量，互相批评，互相照顾，互相帮助的态度。与支部工会的关系也很密切，生产计划必须通知支部工会，请他们动员群众来保证。对有关问题，一定互相协作进行，因此，得到各部门的帮助合作，使生产得到顺利的进行。
(八)团结干部——过去是无原则的拉拢，不从政治上去团结干部，而干部之间也不团结；现在首先把干部团结在自己的周围，对于组长多予具体的帮助，多提供办法，使他们能大胆的独立解决问题，对于积极分子，则编为核心小组，依靠他们为推动生产的骨干，过去工人受破坏分子的挑拨，说我是“溜官害民”，不与我接近，我也很少去工人宿舍，即去了他们也不理我，现在我常接近他们，彼此较前了解，大多数工人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以前对我有成见的人，现在也反省出：认为我过去不客气的批评他们是为了工厂，对我抱成见是自己不对。
(九)研究技术——过去对于技术，虽成立技术研究会，但有名无实，平日很少有人去研究技术，现在吸收有技术的和有研究兴趣的职工参加研究会，有计划的进行研究纺织，漂染的技术，使在提高质量增加效率上有所贡献。
三 整风与赵占魁运动
(一)在整风前——棉织与毛织两科，共有二百四十余人。对革命认识清楚的，能坚定为革命工厂工作的是少数，而思想落后对革命没有清楚认识的占了多数，有问题的人也不少，……。在此情形下，赵占魁运动就无法开展起来，赵占魁运动先后发动了三次都垮下去。
(二)在整风中——工人开始有了新的认识，歪风被压下去了，赵占魁运动就在此时，很快开展起来了，报名参加赵占魁运动的有一百七十四人，现在棉毛织科不报名参加赵占魁运动的，只占极少数，而且只是那些老弱的人，凡参加了赵占魁运动的人，都订了自己的生产计划，不能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努力奋斗的人，找不出几个。
自从赵占魁运动开展后，产量逐月提高：五月份生产土毛布五五二匹，六月份出六五〇匹，七月份出九〇八匹，八月份超出一〇〇六匹。节省方面，也有很大的进步，现在每月只消耗机油二十余斤，废纱四千余斤，清理出来使用。纬管全数负责交还，谁也不敢丢失。总之整风后的工房秩序与生产态度完全和从前两样了。
四 工作经验
我还没有总结自己过去的经验，文化低也不会总结，过去做了的事，许多都忘了，现在我把想到的说几点：
(一)改造思想——要使工厂办好，不改变工人的思想是办不到的。我们的工厂是革命的家务，不能用资本家的办法来管理工厂，资本家的办法很简单，第一个是压迫，第二个是剥削，我们的工厂，工人自己是有份的，我们应教育他们对革命的工厂有正确的认识，从思想上改变他们对工厂的态度，这是一个艰苦的工作过程。整风开始后，使许多工人猛然醒悟过来，对革命工厂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思想上发生变化了，劳动态度就和以前不同了，没有整风，我就没办法把生产管理好，整风把工人思想改造了，扫除了生产上的障碍，使生产好管理了。
(二)适当配备劳动力——我们的工厂是手工业的生产，应更加注意劳动力的使用。劳动力使用得当节省了人力，提高了生产，要做到这一点，全靠平日深入了解每个工人的生产情绪，技术熟练程度，体力强弱情形。过去不注意劳动力的使用，致浪费许多人力，增加了生产的成本，我在这方面还没有很多经验，只是正在开始注意。
(三)坚持执行制度——定制度容易，长期严格坚持执行下去却难。这又是一个长期的耐心的教育过程。一点不能操之过急。有了制度，自身的模范作用也很重要，一切制度要求自己身体力行，不能有一点苟且，不然再好的制度也行不通。
(四)发扬民主与严格检查——一是要发扬民主，使工人有权利讨论生产计划和生产总结，工人了解了自己工厂的生产任务，才有明确的奋斗目标，工人的生产计划不应由上级指派，而是由他们依照总的任务，自愿作出的，这样才能做到真正保证生产任务的完成。有了计划还必须严格检查，一点也不能放松，经常检查是最好进行教育工人的机会，也最易得到生动的实际教材，也只有深入检查，才能克服领导上的官僚主义与自由主义，才能正确的发现好的与坏的，才能及时的发扬与鼓励好的，批评与教育坏的。
(五)团结干部与积极分子——团结干部与积极分子也很重要。过去我不会团结积极分子，孤军作战，吃了大亏，应当把所有干部与积极分子，团结在自己的周围，作为推动生产的骨干，此外还必须克服本位主义，应与各部门取得密切联系，互相帮助合作，一心一德，才能把整个工厂办好。
(六)关心工人生活——生活好坏直接影响工人的情绪，生活改善了，吃得饱、穿得暖、有得用，无原则的纠纷，自然减少了，所以经常关心工人的生活，给予适当的改善也很重要。有些工人并不在乎拿工资多少，只要求吃得好些，有得穿、有得住就满足了。实行全面工资制，提高了工人对自己生活的责任心，过去“干不干一斤半”无忧无虑，现在如果不努力，就连吃的也没有。所以要使生活搞得好，就只有努力生产。此外在管理上，在人事关系上，也减少了很多麻烦。
五 今后计刘
详细的计划要看今年总的任务和厂长商量后才能订出，现在只能大体说一说今后要作的几件事：
①以后要更合理的组织本科所有的劳动力，做到没有一个闲人，进一步提高生产效率减低成本，不仅保证完成任务，而且要求超过。
②注意技术研究，改善研究小组的工作，吸收熟练工人及有研究技术兴趣的职工参加，有计划的进行研究纺织漂染技术与改良工具，今年首先要研究织布的效率与土布毛呢的质量。发动全厂工人为“坚实耐用”的目标奋斗，提高学徒技术并培养一批学徒，以备扩大生产。
③职工的思想已有很大的转变，但还不十分巩固，应抓紧教育，配合整风与赵占魁运动，加强工人教育，提高其对革命工厂与对中国共产党的认识。组织生产竞赛，使赵占魁运动在全厂广泛的开展起来。
④注意工人生活，组织业余生产，提倡合作事业，以增加工人收入，改善工人生活。
⑤严格执行检查制度，改善过去的生产统计与每月生产总结，应加以分析，总结其经验，以改进工作，教育工人。
⑥个人学习今后着重研究党的政策，提高文化，及学习总结经验。
(《解放日报》1944年1月12日)
陕甘宁边区工人运动史料选编（下册）/陕西省总工会、工运史研究室选编，—北京：工人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