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文献辑录 > 史料汇编 > 陕甘宁边区工人运动史料选编（下册）
炭工劳动英雄蔡自举
解放日报
一、团结工人，组织工会
一九四〇年春天，绥德分区人民为建立民主政权而进行的艰苦斗争，获得了完全成功，顽固专制的特务头子何绍南在群众的反对下面逃跑了。新的民主政权建立起来了，绥西马蹄沟的三百炭工，和其它广大工农群众一样，从此才重睹天日。
这几百个炭工，在旧社会里是没有生活权利的，他们一天下窑十几二十小时，弯腰掏炭，受着牛马都受不来的苦，但却不能养活妻子娃娃，他们的微收入要被窑主分去三分之一，又要受窑主许多无理的压迫剥削。因此，在驱何斗争胜利后，他们想释轻自己历年的痛苦。蔡自举是一个最老的炭工，是为所有工人最信仰的炭工领袖，他首先看到了这点，他向炭工们说：“工人们要想改善生活，就必须首先组织起来”。工人们都赞成蔡自举的提议，于是筹备组织工会，派蔡自举到绥德去见八路军民运干事请求指导，回来以后，大家就分头宣传，经过五天的活动，多数工人都报名参加工会，工会成立大会是在区上开的，选出了五个委员，分任主任、组织、劳动保护、文化、武装动员等工作，蔡自举当选为工会主任。
二、为改善炭工生活而斗争
为了减轻工人的痛苦，工会成立就向窑主要求改变分炭办法，原来的分法是窑主得三分之一，工人得三分之二，窑口绞炭的把手分工人的碎炭，现在工人提出，窑主得十分之三，工人得十分之七，把手工资由窑主负担，这一个要求是提得很合理而且是很低的，但是一些顽固窑主却拒不接受，他们为了维持对工人的残酷压迫剥削，首先就鼓动把手向炭工要炭，企图这样破坏把手与一般下窑工人的团结并搞垮工会，搞垮斗争，于是在蔡自举领导下工会召集工人们开会商议，决定生产的炭按十份分，下窑工人得六份，让出一份给把手(碎炭归本人不再给把手)，另外由窑主每月给把手每人工资小米一斗，这样就粉碎了窑主破坏工人团结的阴谋，这种分法政府也同意了。可是窑主们依然不肯，却宣传一定要按旧样分，并且大言恫吓，说要封窑，窑主徐作善说要到窑口去抱辘轳，如不按旧法分，不让工人下窑。蔡自举和工会听到这话，就召集工人开会，蔡自举提出意见：“炭是供给全绥德烧的，生产不能停，份子按新的规定分，既合理又合法，窑主如果蛮不讲理，硬要抱辘轳，我们就把他赶回去，”大家一致同意老蔡的意见。第二天徐作善来了，看见工人理直气壮且又齐心，没敢抱辘轳，可是仍旧坚称按旧法分，后来绞上来炭，蔡自举又向大家提意见，“他强要照旧分，咱们就干跪一份也不给他，和他去打官司”。工人全体同意。窑主见势头不对，找老蔡说好话，说愿按新规定份子办理，于是斗争胜利了，工人们都团结在工会的周围了。
从此顽固窑主把老蔡和工会看成眼中钉，有的窑主宣传：“成立工会是蔡自举和区工会张怀德他们胡搞的，没有毛主席的命令，不合法，是要被取消的”。有的窑主造谣说：“贺龙说的，工会要取消”。并且在落后工人中说老蔡坏话，可是工人们团结得很紧，他们说：“反正我们听老蔡的”。又经过工会向工人们解释和区上对个别顽固窑主的斥责，这个活动才被打消了。
可是顽固窑主们却更加仇恨工人，竟进行组织暗杀，要害死蔡自举和区工会的干部，分区工会的张如洲及盐工工会的一位负责同志，但这个阴谋又被工人所发觉了，报告了工会，由工会通知政府，经政府将为首的几个人给予处分，从此工会更加巩固、顽固窑主抢夺工人既得利益，破坏工人团结的阴谋，一样一样的都被粉碎了。
三、为保卫生产而斗争
这些顽固窑主，既恨工会，又仇视共产党和八路军，他们看破坏工会的阴谋不得逞，就进而破坏生产，想用停止生产的方法饿死工人，使绥镇的驻军、机关和老百姓没有炭烧。
一开始，他们想干脆封窑，有一个窑主宣传：“八路军没有炭烧就会走的，我却不怕，我馍不吃还在筐里放着，八路军走了咱再开窑。”他向工人们讲，他的窑不开了，别的窑主也纷纷讲不开窑了。蔡自举就召开工会商量，并提出主见：“窑是一定要开，一定要保证八路军烧炭，窑主要不开的话，更好，咱们工人凑钱，自己制家具自己开”。顽固窑主听到这话，再不敢提封窑了，这个阴谋失败了。
接着他们就破坏家具。炭窑上的工具是窑主供给的，明明坏了，故意推延不换，比如绞炭和炭工上来下去用的绳，是很重要的，关系工人的生命，向例窑里水少的用三两个月，窑里水多的用一两个月就要换，窑主们为了破坏生产，绳已用的过期，系人已很危险，却故意不换新的，工人下窑很担心也很气忿。蔡自举就召开工会商量，说：“家具咱们应该爱护，但是该换一定要换，现在窑主不换，咱们绞上炭来，先卖了买绳，再给窑主分”。窑主知道了便自己去买，破坏生产的计划又没有成功。
顽固窑主又破坏风洞。窑主张怀德等唆使窑里头贺家旺把风洞搞坏，使窑里点不着灯，炭工都很忿恨。工会同志懂这行道，蔡自举把贺家旺叫去，“一定赶快修好，不要胡搞鬼，如果不修好，炭工们要打你，我们可不好管”。窑主知道了，又挑拨贺家旺说：“你不修老蔡要打你，你修好，他们也要打你的，你应该找打手，先下手打老蔡”。贺家旺就约了张继祖同到炭窑准备打老蔡，到了窑上被老蔡识破了。老蔡一方面派别人把风洞修好，一方面把贺家旺张继祖引到区上讲道理，结果把内幕揭穿了。
以后窑主们又挑拨工人和军队政府的关系，军队和政府成批买炭，打七五折，这是工人同意的，可是窑主对军队政府来买炭的说：“你们七五给价，工人都不满意，不愿把炭卖给你们”。翻过来又对工人说：“军队政府不讲道理，硬少给钱”。蔡自举和工会的委员们就驳斥这种谣言。宣传八路军共产党是人民的救星，并且首先赊炭给八路军用，他们的行动影响了工人群众，窑主的挑拨，办不到了。挑拨话说的最多的是徐子杰，他在窑上管帐故意搞错，有一次驻军卫生队驮炭，明明给了钱，他说没有给，恰好第二天卫生队又来驮炭，把事情搞清楚了。工会又派人到驻军供给部查帐，结果查出军队已支付的钱徐子杰贪污了两万元，倒污称是军队少给了两万元，这样又把徐子杰挑拨和贪污阴谋拆穿了，徐子杰受到了政府的处罚。象这样同样性质的破坏活动，都一一被工人打垮了，工人们保障石炭的生产。
四、顽固窑主现了原形
一些窑主破坏工会破坏生产的活动是毒辣的，一贯的，他们使用了各种各样的阴谋，而且显然是有组织的，这就引起了老蔡的疑心。特别是在去年绥德展开反特务斗争时，老蔡和工会同志都注意起这些顽固的窑主们。
事情终于弄明白了。
去年六月里，一个工人放哨，看见有个人叫邱树开的鬼鬼祟祟的到贺允中家去，于是就报告了蔡自举，老蔡知道邱树开常到外边跑，不是好人，就跟踪到贺允中家去，发觉了是邱树春带来了边区外边一个特务头子给窑主徐步太送一封密信，他把信要到手里拿到区上去，原来是给徐步太指示特务工作的指示信，从这里，揭发了西川的特务组织。以后弄清炭窑上的顽固窑主大都是特务破坏分子，他们是有组织的，而且受着边区外特务头子的指使，他们为了维持野蛮的过分剥削，使尽了阴谋毒计，并且组织暗杀队尖刀队，准备杀害好人，在他们的专横和淫威下，那些老实的窑主在窑上是没有发言权的。
这些特务窑主在群众斗争和党的宽大政策下终于坦白了——他们害工人，害老蔡，但是工人和老蔡却救了他们，由鬼变成了人。
老蔡说：“从前这些窑主不明大义，对工人分毫不让，他们不知道，多给工人一点利益，对工人好，又能提高工人生产的积极性，这就是发展了生产，生产一多，窑主也能多分一些，对窑主也是有利的，他们竞参加特务组织，进行破坏工作，这回坦白以后，他们会好起来的”。
五、工会的组织和日常工作
工会的组织是各委员由工人群众选举，再分工领导各窑口，每练子(注)成立一个小组。每月初一十五修理炭窑停工时，都照例开两次工人大会，工人多半都到会，有事不到的也都请假，在会上他们互相谈一谈各窑情形，解决些发生的问题，或读报纸大家听。
他们成立了工人自卫军，编成一个连，由工会武装委员领导，经常轮班在炭窑沟口放一个哨，保卫炭窑，防辑奸细，环境紧张时还另外配合农民自卫军在路口放哨。
工会原规定每年改选一次，每年都曾准备改选，但是群众拥护蔡主任和各个委员，不愿改选，所以工作一直由他们五人担任下来。最近因为工人日益增多，他们正在筹备成立总工会，各个窑口成立分会。
工会的日常工作是帮助工人提高生产技术，解决各种困难，并且进行教育工作。工会的各个负责同志都是在生产上最好的，他们都能很好的教给工人们掏炭的技术。并且非常关心烟筒和风筒，时时修理，唯恐出了危险，妨碍工作。工人在旧社会里受压榨，染上了吸洋烟恶习，工会就帮助他们戒烟。如象马生才，工会叫他戒烟，他说：“我不吸不能下窑，一家四口就要挨饿”。老蔡说：“叫你戒正为你过好日子，当时没有吃的不要紧，只要你戒烟我们想办法”。老蔡首先送他一斗小米吃，别的工人也送了些，共送给他四斗五升小米，这样马生才就把烟戒掉了，接着，刘国忠也自动向工会提出戒烟，在他们影响下很多工人都把烟戒除了。
在工会的领导下面象过去给窑主窑头送礼请客的陋规也废除了。
在教育工作方面，工会常给工人们请人读报，讲时事，讲说拥护共产党八路军的意义。
六、工会领导下的赵占魁运动
工人们自剥削减轻以后，生产积极性提高了，去年五月里上级工会指示开展赵占魁运动，炭工会就发动大家订出条件，互相比赛。在工会的号召下，大家都积极参加了，窑口对窑口，链子对链子，个人对个人都比赛起来，工会委员负责检查，每月初一十五的大会就具体评判讨论各窑各链子各个人生产情形，发扬好的批评坏的。
竞赛时规定每人每月都要下窑十五次以上，结果从前每人每月普通下窑十二、三次，现在下十五、六次到二十次，从前下一次窑每人产炭五六百斤到一千斤；现在产八九百斤到一千三百斤，每人每月比从前多产炭五六千斤，在运动中，涌现了好的链子和工人，如王子强一链，每月保证下炭窑十八九次，工人中邓家贵每月能下窑二十七八次，每次掏一千斤以上，除在本链不误工外，别的链子有人请假他还去代替。
开始时，有些懒惰的工人不好好改正。按从前习惯，一个人不下窑，全链子都休息，有的即使下了窑也不好好生产，尽掏一些碎炭，影响大家的收入，这时众人规定：每个链子到下窑时谁也不许误工，谁若有事必须找人代替，若是不好好作或无故误工，压下他的炭不准卖，等改正了才准卖，这样就把不好好生产的人逼紧了。许光银和二喜是著名的懒人，不好好生产，链子上的人对他们谈话教育，说了四五次都不改，他们说：“牛生性就慢，吆也吆不快”。后来工会委员和蔡自举同他谈话，又经过群众的批评斗争，最后告诉他们：“如果七月份再不改正，就开除出工会”。这一说，他俩才慌了，说一定改正，结果从七月起，他们都积极生产了。
赵占魁运动的开展，产炭量就大为增加了，工人们也得到了很大的好处。在增加产量方面，如以三百工人每人每月增加五千斤计，每月的产量就增加了一百五十万斤；在增加工人收入方面，以一般炭工论：下一次窑以掏一千斤计，可分得六百斤，去年年底炭价四元，可卖得二千四百元，能换到一斗小米，一般每月下窑十五次，就挣小米一石五斗，就是一笔很大的收入，而在赵占魁运动以前，每天平均掏炭八百斤，每月下窑十二次，全月所掏的炭自己分得的部分仅可换小米九斗，两相比较，现在多了六斗小米的收入，勤苦的工人，收入增加的更多。这样一来，工人生活大大改善了。
七、老蔡是生产的能手
老蔡不仅领导工人领导得好，他又是谁也比不上的生产能手。
他现在四十岁，从十二岁起就在炭窑里过生活，会两手轮换着两面掏炭，去年年初，每天他可以掏炭一千二百斤，是全炭窑掏炭量的最高记录。五月间赵占魁运动开展以后，他的掏炭量提高到一千三百斤，而别人至多能掏一千斤，下窑次数，别人每月下窑十几次，他就下窑二十次。他的勤苦和技术是为全体炭工所赞佩的。自己这样勤苦，又舍得抽出时间来作工会工作，是尤其难得的。他所以成为全体炭工一致拥戴的领袖，其原因也即在此。
老蔡原是贫农家庭，现在家中，共有七口人，两垧地，两孔窑。在何绍南统治时期，家中困难没有办法，五口人盖一床被子，自一九四〇年民主政权建立与工会组织起来以后，他的生活得到了改善，现在家中七口人盖六床被子，喂两口猪、四只羊，家中还存有三几石粮食，生活过美哪!
由于他的舍己为公、保卫炭窑，肃清特务和劳动生产、他历受了区、县、分区和边区党政的奖励。他是一位卓绝的劳动英雄和工人领袖。
八、向延安炭工提出竞赛
去年十二月在延安举行边区劳动英雄代表大会，蔡自举出席了，在大会上他宣布把工会工作更加提高一步。办法是除了继续提高工人的下窑次数与产炭量外，还准备号召每个工人多掏一天炭，凑集资本，成立合作社，由合作社供给工人日常消费品，并且组织工人家属纺纱，使工人的生活可以过得更美。
他把他的计划写了出来，并且向延安裴家牙朱家沟的炭工挑战，下面就是他的挑战书：
延安是裴家牙朱家沟各炭厂工会转工友全体同志：
这次我到延安来参加边区劳动英雄代表大会，早想来看你们，向你们学习一些技术和经验，可是会议很忙，抽不开身。在这次会上，农业劳动英雄们都提出竞赛，并创造模范村模范乡，工厂里的劳动英雄们也提出竞赛和创造模范工厂，我想我们炭工们也来比赛一下。我是绥西马蹄沟炭工工会主任，我代表那里的全体炭工向你们提出明年全年的革命竞赛，靖边区建设厅、总工会和绥德专署作评判。
我提出以下竞赛条件：
甲、在生产上：一、保证全体工人每人每月下窑十八次到二十次，下窑的链子要不缺工，自己有事找人代替(今年——指一九四三年——五月以前普遍是十一、二次，五月以后普遍是十五、六次)。
二、每次每人掏炭九百斤到一千三百斤，炭块子要大，石皮都要剥净，掏多少炭把手当时都绞出来，窑里不能顶坑。
三、发动组织每个窑口与每个链子都订计划，大家比赛并提高掏炭技术。
四、卖炭要按照政府规定的价钱，不得高抬炭价。
五、组织工人的老婆都参加纺织，由合作社供给棉花，不让一个婆姨站在生产之外。
乙、保卫边区和加强工会工作：一、组织全体工人参加自卫军，每人有一件好武器，都要学会打手榴弹、埋地雷、保卫边区、保卫矿场，每天在沟口轮班放哨，肃清破坏分子。
二、成立工人合作社、改善工人生活，合作社卖各种工人日用品，并帮助妇纺。
三、提高工人政治认识，加强会议生活；每逢初一、十五开会一次，讨论问题或读报，每次群众报都读给大家听。
四、工人要做到不赌博不嫖和不抽洋烟，掏一年炭要剩余半年的生活费。工人有问题，工会要随时解决，不使一个工人消极怠工。
五、优抗拥军：给军队、政府和抗属卖炭，减价百分之二十五。你们对这条件的意见如何?请答复。
此致敬礼!
蔡自举
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十六日
(《解放日报》1944年2月5日)
陕甘宁边区工人运动史料选编（下册）/陕西省总工会、工运史研究室选编，—北京：工人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