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华鎮店

龚长富口述，张哲整理

　　部队在一望无际的河南大平原上向南行进着。
　　一天，队伍才宿营，通訊员把我叫到司令部去，我刚进门，王司令员就向我們交代任务。
　　“新四军将有一个营来接我們，”他用铅笔指点着地图說。“这儿是华镇店，据电报說，新四軍派来的部队就在华鎮店一带迎接我們，你們先去侦察联絡。”他看了看我，又在地图上的华鎭店上画了一个紅圈，我用心记着这个小鎮的位置，之后，王司令員又諄諄告誡我們：“据办事处情报說，华鎭店目前沒有伪軍，不过，你們也要慎重，千万不能大意。”
　　回到侦察队，我們脱掉陝北农民穿的老羊皮袄，换上了小棉袄，头上扎上羊肚手巾，化装成河南农民的样子，有的装着走亲戚，有的装着布贩子背着几匹土布，就稀稀落落地向华鎭店出发了。
　　傍晚时分，我們看到华鎮店有一簇簇的篝火，火光很大，我判断当地缺柴，老百姓又不会在外边烤火，这一定是有部队。过一会，篝火又突然全都灭了。我們几个人研究一下，决定趁黑夜去侦察个明白。
　　摸到小镇附近，我們爬在地上听动靜，听到鎮里有人走动和说話声，平时，在这天寒地冻的晚上，老百姓早就睡觉了，怎么会还有人走动呢?这一定是駐下了队伍，是敌军呢?还是新四軍?一时还弄不清。
　　我带着三个人，用白包袱作披肩，在雪地上輕輕地爬着，朝一个有灯火的老百姓家爬去，摸到这小房的后边，就听到屋里有人說話，但听不清在說些什么，我向同来的两个人作了个手势，叫他們不要动，我又向房根靠近。这是一个穷苦老百姓的房子，墙壁是由秫稭涂上黄泥作的，可巧有一块墙泥脱落了，漏出一个小洞，我从小洞口往里看，见炕上有个小桌，点着一支腊烛，桌边坐着一个穿军衣的干部模样的人，正在说什么，另一个人就着灯光看地图，屋外有人在作飯。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背卜壳枪的人，进屋后行了一个举手礼。沒問题，这一定是队部，可是还弄不清是什么队伍。我就向門口摸去，打算在門口抓一个活的，搞清情况。
　　当我悄悄地靠近后門，还没有来得及隐藏好时，門“呀”的一声开了，出来一个老百姓，他見我站在門边，一时摸不着头脑。我小声地问他：“什么队伍駐在这里?”他见我是当地打扮，就小声說：“老四(指新四军)，你是干什么的?”
　　“老百姓，走路的。”我說，看样子他不再怀疑我了，我又問：“到多久了?”
　　“才到，还没吃飯呢。”
　　我想，十有八成是接我們的新四军，这可好了，我和另一个偵察員就跟着他进屋里去，另一个人留在外边，以防万一，为了慎重起見，我們和几个作飯的老百姓混在一起。
　　“喂!老大爷，来来。”从里边房里出来一个干部，冲着我身边的侦察员袁久生这样说，袁久生就趁机和他进去了，我紧跟着靠近了房門口。
　　“你听說有八路軍队伍来过沒有哇?”
　　“沒听說。”这是袁久生的回答。
　　“我們是新四军……是抗日队伍……”
　　“我是八路军……”袁久生不等他說完就大声地說。“什么!你是八路军!?”他惊讶的问。
　　“我們是先来的偵察員，是王震司令員派来和新四軍联絡的，来了三个人哩。”袁久生告訴他。紧接着我們两个人也进去了。他們从炕上下来，拉住我的手，高兴地說：“你們偵察工作真好，装的象，我一直把你們当老百姓看呢，快，快坐下。”
　　“来，我介紹一下，”一个高个子說。“他是教导員，我是营长。”原来是营部。于是，我們也介紹了一番。
　　当晚，我們就带着他們去見了王司令員。
　　第二天，在新四軍这个营的带领下，我們向湖北大洪山前进，去和新四军主力会师。在路上，我們和日軍一支队伍遭遇了，王司令員下令坚决把鬼子全部消灭。战斗打响后，我們一齐向日寇冲杀，大家都想，这是我們南下抗日的第一仗，一定要打个漂亮仗，經过两个多小时的廝杀，鬼子一百余人一个沒剩，我們只有两名战士負了点輕伤。新四軍同志們笑着說：“到底是八路军老大哥，真行!真行!”
　　在湖北的大洪山，两支兄弟部队胜利会师了。
　　

三五九旅南下散记/龚长富口述，张哲整理.-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1958.8

三 华鎮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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