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像工艺研究——装配模具的方法

　　3.8 装配模具的方法
　　唐代的小塑像是用两片模子制作的，所以在接合以后两侧的接缝依然清晰可见(图版24)。如骑马俑之类的较大和复杂一些的塑像则要用几片模子。威廉·托德(William Todd)先生曾经处理过数以百计或完整或严重破损的塑像，并指出马俑的身体到膝关节部分是用一块模子制作的，而马头和马首部分则是在烧制前加上去的。有时马尾巴也是用真马鬃加上去的。骑手的躯干部分是用一块模子制作的，而腿、胳膊、手和头部则是后来加上去的。骑手的头部和四肢也是模制的，然而有时胳膊和手、腿和脚在模制的时候似乎很随意，通常都不带釉，只是在上面涂上一层未经烧制的颜料以增强其真实感。为了确保烧制的安全，大型塑像保持中空状态，人们甚至在陶土上见到真实的唐代指印。大家可以想象这样一种场景：在当时一个工场的架子上摆放着塑像的各种部件，新出窑的塑像在经过最后一道烧制工序后，上面多彩的釉色呈现出清新质朴的美丽。
　　毫无疑问，艺术大师通过研究大都市街道上熙熙攘攘人群的服装、种族特征和个体癖好并从中获得灵感，从而设计出每一种新样式的塑像。士卒和文人、权贵和舞者、地毯商和卖酒者、猎手和牧牛人，他们的姿态被刻画得如此逼真，以至于有时候看起来几近滑稽。塑像面部上的各种表情以及种族特征上的显著差异同样被忠实地塑造出来。抿嘴微笑和露齿大笑、面带酒窝的面颊以及苦行僧般消瘦的脸颊，熠熠生光的双眸以及如猛禽般犀利的眼睛，和蔼可亲与无聊乏味，傲慢自大与恼羞成怒、恐惧温顺，警觉与呆滞，所有这些细微的差异都被技艺高超的设计者们创造了出来。
　　在检视过相当数量的塑像后，人们不禁会惊异地发现，学徒工将塑像的各部位组合在一起的时候有点嬉戏之处。诸如将头部倾斜以产生阴影的效果，重新安装胳膊和腿就可以表达出完全不同的情绪。有时候学徒工还有点儿粗心，会将一个俑头安到另外一个俑的身上：这种可笑的误植例子在多伦多皇家昂塔利奥博物馆就可以见到(图版34)。这种男俑一般被称作放鹰俑，身着紧身翻领长外套，足蹬尖头靴子。各种各样的女俑头被安装到了这种俑的身上，俑像通常会显得眉清目秀而不是傲慢粗俗，给人的印象则是高贵和雅致。然而多伦多收藏的这尊塑像则将一个女俑头安到了宽肩、细腰的非女性的俑身上。可以确定的是，大部分这种俑头都不施釉；俑的咽喉底部曾有接缝，但是其脖子后面(包括接缝部分)却溅盖有原来唐代的釉料。这种最为细微之处表明，该俑头是在唐代的时候安装到俑身上的，而不是当代修复师修整的结果。124
　　我曾见过好几件这样的骑马俑：工匠或者是在不经意间，或许是为了好玩，或者是想在骑兵队伍加入女骑俑但当时并没有为买家准备好女性俑身，所以就在原本应该是搭配男俑头的男性俑身上加上了女俑头。这些怪异的塑像也许是某个窘迫的商人半价卖出的，或许它们比“正常的”塑像更受欢迎，或许买家在购买它们的时候没注意，因为人们只要在多伦多丰富的各种藏品中看到数以百计的这种塑像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确信：将俑头、胳膊和腿安装到标准的俑身上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鉴于8世纪和9世纪塑像上的这些附加物不施釉或没有正规地上釉，所以这一点是十分可能的。上面提及的那些出自陕西(Shensi)的精美塑像上的俑头〔1〕被描绘得十分迷人而精致：画匠们将颜料直接涂抹在陶土上，他们在脸颊上使用柔和的粉红色，嘴唇上用的是枫山红，并用一把很小的刷子将眼眉、睫毛和胡须涂成黑色。这些颜色保存完好，我们还能完全看到它们当初美丽的色彩。
　　〔1〕Paine，R.T.，Jr(佩恩)，“A Chinese Horse with a Female Rider.”(《一件中国女骑马俑》)In the Bulletin of the Museum of Fine Arts，Boston，Oct.1948，no.265，pp.54-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