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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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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仁义善良的凤翔商人——焦大郎








宋代是陕西被边缘化的时期,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东移,使陕西成为边疆地区。但陕西商品经济依然在曲折的发展中,陕西商人的脚步依然追寻着历史发展的步伐,其中凤翔商人焦大郎便把陕西商人的善良仁义表现的感人肺腑。
  一、宋代陕西商品经济的发展
  在宋代,由于京都东移,陕西为安西路,是确保帝国西线安全的边防前线,因此,陕西经济的发展一直在朝廷的关注之下。据程民生先生的研究,宋代陕西的工农商业都在发展之中。
  陕西腹心之地关中,土地肥沃,《宋史·地理志三》指出:“霭时旨京兆府(指凤翔府)南山(指终南山,京兆、凤翔一带),土地膏沃,二渠灌溉,兼有其利。”如京兆府之兴平县:“因喉回服,襟带神皋,田畴上膄,民物丰富。”①凤翔府据郑刚中《西征道里记》载:“壤地饶沃,四川如掌,长安犹所不逮。岐山之阳,盖周原也,平山尽处,修竹流水,弥望无穷,农家种禾尤盛。”关中东部的陕西韩城县,“介于中条、大河之间,其土膏腴”②。八百里秦川,自古即是天府之国,宋代仍是富饶之地,“号称陆海”③。
  手工业方面,先看矿冶业。据《宋会要·食货》所载,元丰元年各地矿产课额,陕西有银38186两,占全国总额的14.8%;铅2482482斤,占总额的34.9%;水银2078斤,占总额的61.8%;铁240918斤,占总额的4.3%;另有一些铜、金、锡等金属矿产。由此可见,陕西的矿产业在全国居重要地位。
  再看纺织业,也有一定的优势和特色。李复言说“秦、熙、汫、陇间丝宛转听车声”④,说明了这一带丝织业的普遍性。《太平寰宇记》载,雍州生产隔纱,华州土产绵、绢,陕西土产丝、绢,虢州土产方纹绩、花纱、绢。《元丰九域志》载,宋神宗时陕西除土贡以外,又多了绸,渭州也贡绸。到北宋后期,那、宁二州又以出产绵绸而闻名于世,⑤可知陕西丝织业生产范围广大。丝织品贸易在陕西商业中有重要地位,流通量很大,仅渭州潘原县郭下就有“丝绢行人”十余家⑥,从侧面反映了陕西丝织业的发展状况。麻布业也有一定规模,仅《太平寰宇记》所载,就有凤翔土产麻布、松布,泾州土产布,原州、宁州、舫州皆产布,庆州则土产胡女布。
  陕西纺织业的强项是毛纺织业,是宋代毛纺织业最发达之地。《鸡肋编》卷上载:“泾州虽小儿皆能捻茸毛为线,织方胜花。一匹重只十四两者,宣和间,一匹(值)铁钱至四百千。”当时铁钱与铜钱的比价最低时为20∶1,四百千至少则为铜钱二十千。而当时全国绢价一般为每匹两千⑦,则一匹方胜花比其高出10倍。另据叶梦得言,凤翔、眉县生产一种用茸毛织成的带——滔,“滔一有值十余千者”⑧,反映出陕西毛纺织品的多样化和高昂的价格。《元丰九域志》载,各地土贡毛纺织品者有九州,其中七州在陕西,贡靴毡、紫茸毡、毡、毛既、紫茸毛既、白毡六种,可知产地多、品种丰富。陕西的毛纺织业为促进商品经济的发展起了良好作用,从而发展了地方经济,强化了地方经济的优势。
  手工业的繁荣,为商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宋代陕西商业繁荣,可在商税数上得到一定反映。熙宁七年,陕西商税为742021贯,在全国十八路中居第五位,约占全国总数的9.6%。⑨需要指出的是,这只反映了一般的商业活动,不包括特殊商业活动。作为边防地区,陕西与周边少数民族的贸易很频繁,既有官方组织的保安军、镇戎军榷场贸易和秦州的茶马贸易,更有民间的互市贸易;不但与党项等少数民族交换商品,一向还与西域诸国有贸易传统。“秦凤一路与西蕃诸国连接,蕃中物货四流而归于我者,岁不知几百千万,而商旅之利,尽归民间。”⑩这就丰富了陕西经济,增强了其经济活力。如张载所言:“陕西一路,射入之饶,商市之富,自来亦赖戎夷博易之便。”(11)主要在沿边地区由官方经营的回图贸易,是陕西商业的另一特殊形态,这种贸易是官方为筹集军费而进行的,或开设店铺,或长途贩运,投入资金很多。如熙宁十年,熙河“诸州军公使库,共借给籴钱二十万余缗回易取利”(12),大大增加了陕西的贸易活动量。由于回图贸易是官商而不纳商税,所以前述陕西商税所反映的贸易额并没有包括这一部分。
  陕西商业发展的另一种形态是和买—官民贸易很兴盛。和买是宋代重要的经济制度,主要是官方向民间购买粮食等军需物品。陕西驻军最多,故而和买最突出,数额很大。如元祐时,秦州一次即和买民粟百余万斛,(13)一州和买之粮相当于江东或江西一年的上供粮额,相当于湖南、湖北两路一年的上供粮额。在景佑年间,陕西一般每年需和买粮草750万石束(14),在陕西粮草市场中占据主导地位,这类贸易也是不纳商税的。
  在宋代陕西经济的发展中,关西的凤翔府有突出的地位,而商人焦大郎就在这片土地上演绎了自己的仁爱善良。
  二、凤翔商人焦大郎的经营事迹
  宋人洪迈在所撰《夷坚志》中记述了焦大郎的经营事迹:
  “满生大卿者,失其名,世为淮南望族。生独跅驰不羁,浪游四方。至郑圃依豪宅,久之,觉主人倦客,闻知旧出镇长安,往投谒,则已罢去。归次中牟,适故人为主簿,赒之不能足,又转而西抵凤翔,穷冬雪寒,饥卧寓舍。邻叟焦大郎见而恻然,饭之,旬日不厌。生感幸过望,往拜之。大郎曰:‘吾非有馀,哀君逆旅披猖,故量力相济,非有他意也。’生又拜誓,异时或有进,不敢忘报。自是日谐其家,亲昵无间,杯酒流宕,辄通其室女,既而事露,惭愧无所容。大郎叱责之曰:‘吾与汝本不相知,过为拯拔,何期所为不义若此?若能遂为婚,吾亦不复言。’生叩头谢罪,愿从命。暨成婚,夫妇相得甚欢。
  居二年,中进士第,甫唱名,即归绿袍槐简,跪于外舅前,邻里争持羊酒往贺,歆艳夸诧。生连夕燕饮,然后调官,将戒行,谓妻曰:‘我得美官,便来取汝,并迎丈人俱东。’焦氏本市井人,谓生富贵可俯拾,便不事生理,旦厚赆厥婿,赀产半空。生至京,得东海尉,会宗人有在京者,与相过,喜其成名,拉之还乡……到家逾月,其叔父曰:‘汝父母俱亡,壮而未娶,宜为嗣续计,吾为汝求宋都朱从简大夫次女,今事谐矣。汝需次尚岁余,先须毕姻,徐为赴官计。’叔性严毅,历显官,且为族长,生素敬畏,不敢违抗,但唯唯而已,心殊窘惧。数日,忽幡然改曰:‘彼焦氏非从礼合,况门户寒微,岂真吾偶哉!异时来通消息,以理遣之足矣。’遂娶于朱。朱女美好,而妆奁甚富,生大惬适。凡焦氏女所遗香囊巾帕,悉焚弃之,常虑其来,而杳不闻问,如是二十年。累官鸿胪少卿……焦氏女抱恨而死,大郎相继沦没。”(15)
  据上可知,焦大郎本为凤翔城里的小本商家,为人忠厚善良。见江南望族没落子弟满少卿者,饥寒于旅舍,动了恻隐之心,在自己并不宽裕的情况下,酒饭相招,量力相济,表现了秦人厚重善良、宅心仁厚的本性。就是在满生多行不义、通其室女的情况下,为顾颜面而忍气吞声,将女儿嫁于满生,将陕西人讲礼知丑的生存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满生进士及第后,焦大郎为女儿的幸福计,将半生的经商积蓄都厚赠其婿,搞得自己“赀产半空”。不料,满生得官后,忘恩负义,停妻再娶,逢迎高门,“凡焦氏女所遗香囊巾帕,悉焚弃之,常虑其来,而杳不闻问”,致使焦氏女遗恨终生,“满生受我家厚恩,而负心若此”,抱恨而死,焦大郎亦“相继沦没”,演绎了人间悲剧。这便为明清以后秦腔多有《秦香莲》、《薄情郎》等戏剧的出现作了事实上的准备。
  三、焦大郎经营悲剧的历史意义
  焦大郎的经营悲剧至少说明了以下两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秦商的仁义善良。陕西皇天后土,田土衍沃,土地的中和性质,造就了秦人宽厚善良的心怀和扶贫济难的行为特点。陕西“因喉回服,襟带神皋,田畴上艘,民物丰富”;凤翔府更是“壤地饶沃,四川如掌,长安犹所不逮。岐山之阳,盖周原也,平山尽处,修竹流水,弥望无穷,农家种禾尤盛”(16)。这种风调雨顺、衣食易足的生态环境,造成了秦人海纳百川的宽厚胸怀,形成“守望相助,饭食相招”的惜友好客的生活方式。而陕西十三朝文明古都的精神化育,也培植了秦人天下一家、扶危济贫的善良心怀,在自己并不富裕的情况下,依然慷慨解囊,救人于水火危难之间,并且不求任何回报。真如焦大郎所说的那样:“吾非有馀,哀君逆旅披猖,故量力相济,非有他意也。”这是何等的宅心仁厚,大义天鉴。就是在满生中举得官之时,陕西商人依然“厚赆厥婿,赀产半空”,将自己半生的心血赋予他人,助其赴任为宦。这又是何等的善良厚道,心怀坦荡。尽管后因满生的忘恩负义而家破人亡,但陕西人心怀大义,不期回报的精神日月可鉴,成为秦商发展不竭的动力。
  第二,商人社会地位的低下。就是到宋代,商人低下的社会地位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改善,商人仍旧处于社会的最底层。那个受焦大郎再生之恩的满生,所以后来背信弃义,还是因为嫌弃焦大郎“门户寒微”,不如“朱女美好,而妆奁甚富”,可惜焦大郎半世艰辛,毁之于忘恩负义之徒,自己反落了一个家破人亡的悲凉下场。这种情况在宋代随处可见。宋代大文豪石曼卿与秘演交情甚厚,有一富商牛某,仅“房缗日数十千”,但社会地位低下,“虽薄有赀产,而身迹尘贱”,想附庸风雅,请文人秘演为其联络石曼卿。石曼卿因嫌其身份低微,不屑于见。牛某以“宫醪十石”的厚礼求见,礼品之丰厚出乎石曼卿的意料,但对牛某的身份仍然不屑,出于礼节,不得已请进家门,牛某趁机邀请石曼卿到家中豪宅一叙。第二天,石曼卿与秘演二人在牛某家中“高歌褫带,饮至景落”。石曼卿诗兴大发,要提笔记事,此时在一旁陪侍了一天的牛某谦恭地请求“尘贱之人,幸获陪侍,乞挂一名,以光贱迹”。石曼卿无法,只好以“牛某捧砚”的戏谑口吻拒绝了牛某的请求。(17)丰厚款待、小心伺候都不能得到文人名士的认可,商人地位的卑微可见一斑。
  其实,不仅主流社会对商人的地位不予认可,就是商人本身对自己的正当行为也缺乏职业自信。宋代商人李迁“贾江湖,岁一贾,其入数千万。迁之谋曰:‘夫民,力役以生者也。用力劳者得其厚,用力偷者得其薄。以其得之丰约,必视其用力多少而必当,然后各食其力而无惭焉。士非我匹,若工农则吾等也。夫琢磨煎炼,调筋柔革,此工之尽力也,斤斫锄夷,畎亩树艺,此农之尽力也。然其所食皆不过其劳。今我则不然,徒幸事物之废兴而上下其价,权时轻重而操其奇赢,游嬉以浮于江湖,用力至逸以安,而得则过之,我有惭于彼焉。’”(18)说明连商人自己对本业的合理利润都表示怀疑,充分表现了中国传统商人缺乏职业自尊与自信的精神状态。焦大郎的悲剧就可以得到合理的阐释了。
  ①张埙:《吉金贞石录》,国家图书馆藏本,卷17,《宋浴室院碑》。
  ②胡聘之:《山右石刻丛编》,南京图书馆藏本,卷4,《大宋口(陕)州茵城县塔寺创修法堂记》。
  ③吕祖谦:《宋文鉴》,《四部丛刊》本,卷4。
  ④李复:《橘水集》,关中丛书本,卷16。
  ⑤庄绰:《鸡肋编》,中华书局2004年版,卷上。
  ⑥韩琦:《韩魏公集》,康熙四十八年刻本,卷11,《家传》。
  ⑦漆侠:《宋代经济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下册,第1089页。
  ⑧叶梦得:《石林燕语》,中华书局1984年版,卷1。
  ⑨程民生:《北宋商税统计及简析》,《河北大学学报》,1988年3期。
  ⑩《宋会要》,中华书局2010年版,卷37,《食货》。
  (11)张载:《张载集》,中华书局1978年版,《泾原路经略司论边事状》。
  (12)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中华书局2009年版,卷285。
  (13)《宋史》,中华书局1976年版,卷34,《吕大防传附吕忠传》。
  (14)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中华书局2009年版,卷114。
  (15)洪迈:《夷坚志》,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1650-1651页。
  (16)郑刚中:《西征道里记》,中华书局1985年版,上卷。
  (17)释文莹:《湘山野录》,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43页。
  (18)欧阳修:《文忠集》,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卷126,“李迁”。
千年秦商列传 第一辑 宋元明卷/刘阿津 李刚.-西安: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出版社,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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