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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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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陕商在苏州的通行领袖——师从政








明清两代,苏州是全国棉纺织中心和东部商业中心,大量陕西商人到苏州贩布做生意,成为苏州城里重要的商业力量,而明代陕西商人在苏州的“通行领袖”也叫“伙头”,就是三原著名商贾——师从政。
  一、明清时期陕西商人在苏州的活动
  明代,苏州府辖吴县、长洲、昆山、常熟、吴江、嘉定(今上海地区)六县。在明嘉靖以后,应天府移驻苏州,从此直到清末,都是江苏省会。清代江苏布政使驻苏州期间,苏州辖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和太仓直隶州。
  苏州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它处于长江三角洲平原上,适合水稻和蚕桑种植以及淡水养殖,较高的农业生产水平为苏州的商业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条件。苏州附近水网密集,北枕长江,西临太湖,其间又有阳澄湖、淀山湖、金溪湖、庞山湖等。大运河自常州东来,环绕苏州城,至城西北有白公堤相连,至正西“为胥江、为南濠至阊门”,四通八达的水道成为苏州商品经济发展的动脉。
  明代中期以来,苏州的商业已经相当兴盛,万历时有人称之为江南首郡;进入清代,苏州的城市经济更是达到了高度繁荣阶段。完成于乾隆二十四年的《盛世滋生图》,画面有熙来攘往的人物12000多人,可辨认的商铺230余家,主要涉及的行业有丝绸业、棉布(花)业、染料(坊)业、蜡烛业、烟草业、餐饮业、典当钱庄业等50余个,清代前期苏州工商业的繁荣景象跃然纸上。
  棉花的种植自元代从中亚细亚、新疆辗转传到陕西后,陕西渭河流域就成为中国短绒棉的主产地。但由于北方风刚土厚,空气高亢,纺纱织布断头多的难题一直无法解决,只好将棉花转运到江南。而江南苏、松、嘉、杭四府,由于黄道婆将纺织技术传入,成为中国的棉纺织中心。明人宋应星说江浙一带“凡棉布寸土皆有”、“织机十室必有”①。清乾隆初年,苏州织造局已拥有织机660余架,机匠近2000余人;康雍乾时期,苏州的踹坊就达六七百家之多,雇有踹匠万人以上,染坊数量也不少,染匠人数也在万人左右,被誉为“以棉布衣被天下”,当时有“买不尽松江布,收不尽魏塘纱”②之谣,并形成以苏州为销售中心的“布店在松,发卖在苏”③的贸易格局。
  在这种情况下,各地商人纷纷到苏州贩运布匹,形成“北棉南去,南布北来”的商品大流通。明人徐光启说:“今北方之吉贝(棉花)贱而布贵,南方反是。吉贝则泛舟而鬻诸南,布则泛舟而鬻诸北。”明清两代松江布产量很大,吴承明先生估计为“全年最多3000万匹”④,萧国亮先生更将其具体化为“30746112匹”,并测算出商品量为“27019020匹”⑤,以其中一半销往西北三边计,则每年运销西北的标布在1000~1400万匹之间。所以,清人褚华在其所著《木棉谱》中才说“上海擅木棉之利垂六百余年。种植木棉之发祥地乌泥径也,传授纺织之开山祖黄道婆,明清两代布则北鬻秦晋”⑥。
  这些吸引着陕西布商自明代后“挟资千亿,岱陇东西,海关内外,券驴市马,日夜奔驰,驱车冰河,泛舸长江,风餐水宿,达于苏常,标号监庄,非松不办,垄断坦途,旁郡相间”⑦。到江南购布的陕西布商财丰势宏,他们做得都是大生意。叶梦珠《阅世编》中记载,陕西布商一次携带“白银动以数万计,多或数十万两,少亦以万计”⑧。据复旦大学樊树志教授估算,“以每匹标布值银2钱计,银2万两可买布5万匹,10万两可买布50万匹,100万两可买布250万匹。一个标客所带‘白银动以数万计,多或数十万两’,其运销额当在数10万匹至数百万匹之间,决非一般小商贩所可比拟的”⑨。所以,江南人民“奉布商如王侯,争布商如对垒”,对陕西布商的态度很友好,尊称他们为“关陕大贾”或“秦晋商人”,使他们在松苏棉布市场上长袖善舞,位尊王侯,轰轰烈烈地演出了近三百年棉布贸易的历史活剧。
  三原师从政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二、师从政的经营经历
  师从政的经营经历主要见之于温纯为其父师庄南写的《明寿官师君墓志铭》和三原文人来俨然为其撰写的《墓志铭》:
  “处士故贾,往来姑苏于越诸处,贸迁有无,客淮扬,久观万货,用盐筴起,二子相递为客与家,”⑩其子师从政“自舞象之年操钱千,市布崛起,人以君椎也,争斋子钱贾昊越,往来无宁日,其息倍。已又出捐子钱贷人,其息亦倍之。用盐筴贾淮扬三年,垒数万金,喜日,万货之情可得而观也……君口吃,在稠人中终日不吐一词,独市利所至辐辏”(11)。
  由此可知,师从政与他父亲师庄南都是第一批利用“食盐开中”政策机遇而走上经商道路的三原富商。师从政的父亲师庄南“处士故贾,往来姑苏于越诸处,贸迁有无”,本身就是一介商贾,主要从事棉布贸易,奔波于江南与塞北之间,有丰富的行商经验。他常年流寓淮扬,观察市面,了解供求,有敏锐的市场眼光和捕捉商机的能力。洪武初年,当明政府在陕西实行“输粮换引”的新经济政策时,师庄南敏锐地看到了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商机,毅然指挥家人走上输粮换引的发家道路。他让两个儿子各执一头,大儿子师从政在扬州,为“内商”,主要从事贩卖盐引,小儿子在边地种粟换引,为“边商”,这就是“二子相递为客与家”。而他则坐镇扬州,居间调度,“客与家诸方略一一听公指授,至君老居积不啻巨万”,父子戮力,业盐三年就“累数万金”,掘得了“食盐开中”的第一桶金,成为渭北的知名富户。
  成化中,叶淇变法,停止用粮换引,种粟边关失去了经济意义,师从政兄弟悉从边关撤业,移居扬州,成为专业盐商。居扬期间,由于“内商”只是将“盐引”也就是贩盐许可证卖给江浙一带的“水商”,并不直接参与食盐销售,仅仅是一种“许可证交易”,有大把可资利用的闲暇时间。加之,输粮得引后,需在扬州按时间顺序支取盐斤,叫“守支”,有许多陕西盐商在扬州守支数十年而不得盐斤。在这种情况下,从小深得父亲经商真传的师从政,不以坐守扬州为满足,他看到从苏杭贩卖标布到西北,是个能够赚钱的好生意。15岁就随着父亲赴姑苏贩布的他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布业经验,于是携带千两银两到苏杭,贩运万匹标布回陕西贩卖,一次就赚了万两银子,“市布崛起”,成为陕西著名的布商。人们看到他做生意眼光远大、手段老道,人又诚实,都纷纷贷钱给他,使他贩布的资本迅速壮大。他凭借着这些雄厚的资金,往来于陕西与苏州之间“无宁日”,赚得了数倍的利息,成为众商仰慕的领袖人物,人们纷纷推举他为陕西商人在苏州的“伙头”(12),凡事都依照他的计策而行,在明代的陕西商界已经很有影响。
  业布成名后,师从政更是春风得意,他深知“有力吃力,无力吃智”的道理,在商场上最理想的局面是“钱撵人”,而不是“人撵钱”,“七十二行,钱业为王”的行业优势,使他决定在银钱业一显身手。他将业盐、贩布的利润转化为投资,将钱贷放出去,赚取高利贷利润,又获得了比布业更多的利润。经过从盐商到布商,又从布商到钱商不同行业的历练,使他掌握了经商规律,可以化石成金,因此,他晚年曾感慨地说“万货之情可得而观也”(13),深刻感受到掌握商业经营规律的快慰和欢乐。
  在明代的陕西商界,一个能够在食盐、棉布、银钱不同行业取得只赚不赔经营业绩的恐怕只有师从政了。因此,他众望所归,成为明代初年陕西商界的“通行领袖”。
  三、师从政的经营经验
  师从政是一个有残疾的人,“君口吃,在稠人中终日不吐一词”(14),这本来并不具备一个优秀商人条件的,但“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同时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正因为师从政口吃,不善言辞,因此可以使他把全部精力集中到对商业经营规律的思索上,取得正常人所不能够取得的成功。
  他成功的经验概括起来,就是:
  (一)善动心思,探索规律
  师从政口吃,不善说话,“在稠人中终日不吐一词”,但他心思活泛,将全部精力都运用到对市场的观察和对商业规律的揣摩上,练就了一身商业经营的硬本领,“独市利所至辐辏”,简直就是个“赚钱篓子”和市场的“鬼精灵”,任何经营项目在他手里都稳赚不赔。
  市场是智慧者的天堂和愚蠢者的坟墓。人无心思莫开店,市路就是心路,只有那些在商场上善于开动脑筋、认真思索的人,才能把握商业经营的内在规律,在别人不曾留意的地方发现巨大的商机,在别人不能为之地做出可为之事。有人解释“商”,就是一个人立在市门里,用口和人说话。说话就是切磋行情、沟通买卖、磨合价值,而且还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捕捉各方信息。只有做到了这些才可以称之为“万货之情可得而观也”,在商海里如鱼得水、进退自如。师从政正是这样一位优秀的商人。有一次,一群陕西布商在苏州阊门外的布行里闲聊,有一位布商对大伙说,某处有人家需要布匹,众人只当笑话,并不上心。在一旁不吐一词的师从政听罢,背起布匹就前去贩卖,众人见状,都拊掌大笑,说他是个傻瓜,师从政不以为然。一会儿,当师从政拿着卖布的银子回来时,众人皆目瞪口呆,佩服地说:“这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呀!”(15)所以,师从政所说的“万货之情可得而观也”绝非虚语,而是他对商业经营规律把握的自信和自觉。
  (二)从善如流,热心公益
  师从政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他懂得自己有语言障碍,只是风云际会使自己把握到了赚钱的机会,这些财富应该归之于社会。再者,他常年在扬州、苏州做生意,闯荡天涯,而父母家人俱在家乡,时常要得到乡邻亲友的帮助。为此,他不遗余力地从事家乡公益事业,报答父老乡亲的关爱和呵护。明代中叶,三原城北的清水河泛滥,阻隔道路,行人不便,据李维祯《创建龙桥碑记》载:“邑南北两城,清河贯其中,故架木为桥,不可久,水涨桥败”。盐商后裔太子太保温纯倡为石桥,“计度费可五七万金,先以千金为倡,邑人及监司守令各捐助有差”。其中师从政捐“二百金”(16),后又以“二百金助三原城,二百助清谷桥,其他析券、食丐、施谷种,葺梵宇琳宫,诸善状不一”(17),做了许多惠及家乡的好事,因而得到了官府的褒奖。
  ①宋应星:《天工开物》,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卷2。
  ②《浙江通志》,中华书局2001年版,卷102,《物产》。
  ③徐光启:《农政全书》,岳麓书社2002年版,卷35,《木棉》。
  ④吴承明:《中国资本主义与国内市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260页。
  ⑤萧国亮:《关于清代前期松江布产量及商品全问题》,《清史研究通讯》1985年第2期。
  ⑥上海通社编:《上海掌故丛书》,上海通社民国25年版,卷3,第73页。
  ⑦钦善:《松问》,见《松江府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版,卷5。
  ⑧叶梦珠:《阅世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卷7,《食货》。
  ⑨樊树志:《明清江南市镇探徽》,复旦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155页。
  ⑩温纯:《温恭毅公文集》,民国二十五年排本,卷11。
  (11)来俨然:《自愉堂集》,中华书局1962年版,卷2,第13页。
  (12)温纯:《温恭毅公文集》,民国25年排本,卷11。
  (13)温纯:《温恭毅公文集》,民国25年排本,卷11。
  (14)温纯:《温恭毅公文集》,民国25年排本,卷11。
  (15)温纯:《温恭毅公文集》,民国25年排本,卷11。
  (16)李维祯:《大泌山房文集》,中华书局1974年版,卷2。
  (17)温纯:《温恭毅公文集》,民国25年排本,卷10。
千年秦商列传 第一辑 宋元明卷/刘阿津 李刚.-西安: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出版社,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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