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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斌丞-临危不惧坚持斗争的杜斌丞先生

李馥清

                                                    
  1946年,国民党反动派对民主党派的迫害越来越残酷。在西安,特务们逼走了民盟的关梦觉,枪杀了王任、李敷仁(遇救);为争取民主、和平而斗争的《民众日报》和民盟妇女社办的《新中国妇女》,先后遭到改组和封闭;《秦风日报工商日报联合版》报社遭到捣毁;民盟在西安的领导同志和主要盟员的行动,受到监视,有的还接到特务们的恐吓信。
  在这一年的七八月,我也接到特务的一封恐吓信。敌人叫嚣:“李馥清,早知道你是共产党员,如今你大胆地又钻进民主同盟捣鬼,已给你准备好了新式武器,赶紧把你的后事安排好,倘若你要给我们说什么,可以写封信,交给你门上的黑衣人。”那时,民盟的同志们都特别为杜斌丞先生的安全担心,劝他不要轻易出门,以防特务的暗害。有一天,杜老突然来到我家,我正在一个人坐着纳闷,一看见他真是又惊又喜。杜老是那样乐观和安祥。他坐下来问长问短,打听同志们的情况。我忽然想起那封恐吓信,便从抽屉里拿出来给他看,并且笑着说:“你总是叫我们办妇女刊物,现在特务叫我安排后事哩!他们很快就要收拾我了!”杜老一口气把信看完,冷笑了一声说:“敌人把你枪杀了,我给你报仇!”他十分愤怒,接着补充说:“如果你真的被特务枪杀,我给你修庙堂,烧长香。”在敌人的恫吓面前,杜老威武不屈,临危不惧,气节凛然。继续谈话中,他怀着对敌人的无比仇恨,憧憬着未来,充满着希望和信心,给了我很大鼓舞。
  1946年的10月间,西安的国民党特务更加疯狂,对民主力量,也由暗地迫害逐渐变为公开的镇压。我家门口日夜都有特务监视。同志们和一些熟识的朋友都不多来往了。经党组织同意,我和杨晓初同志决定离开西安,转往陕甘宁边区。我托戴铭九同志捎话给杜老,把我们要离开的打算告诉他。但我们总想见见杜老再动身,见不上杜老的面,心里总觉得不安。事也凑巧,1947年旧历年初一,我和晓初同到高桂滋(他当时是胡宗南的‘副长官’)家中去拜年。一见到高桂滋的小卧车在院子里(这是胡匪司令部的车),我便和高桂滋的妻子叶惠贞商量,借用军车去拜年。
  我和惠贞坐上了“副司令长官”的车,在雪水和泥浆中行走,雪越下越大。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大街上死气沉沉,没有一丝节日欢乐的景象。当汽车快开到北大街的时候,我猛拍了惠贞一下,说:“咱们趁今天这个机会,给杜老也拜拜年。”她吃惊地小声说:“杜老门口有特务。”我不等她说完,赶快使了个眼色,说:“今天雪下得这么大,那些狗特务钻在窝里不会出来,何况又是大年初一。”她点了一点头,并对司机说:“从王家巷进去,到一个亲戚家看看。”
  汽车到了杜先生家门口,我们叫司机停车。下了车,我们推门直入,走进杜老的上房,他老人家正和戴铭九围着火炉喝茶。见了我们,他感到突然,忙问:“他俩(指高桂滋和晓初)怎么没来?”我告诉他,我俩是半路上决定来的。我的话把杜老惹得笑了起来。他捋着胡子说:“你这是心诚不怕虎伤人!”
  时间不允许再谈笑了,我连忙向杜老说道:“大家都说你离开西安好,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成。大家都希望你把胡子剃掉,化了装再设法送你走。继续待下去,是不安全的!我和晓初已经决定先去上海,再设法去其他地方。”
  我的话他听了有些生气,大声说:“咱们不走!那一群狗把咱敢怎么样!”我又向他说明不能不走的理由,并且说明走不是懦弱,而是为了保存力量,再作斗争。杜老说什么也不同意我的看法,他坚持不走,言语激昂,不怕牺牲。
  当我和惠贞告辞的时候,杜老从抽屉里取出两份民盟的文件交给我们。他的态度仍是那样坚定,甚至带些倔强。我和惠贞走出房门,他还高声说:“我不准你们俩走!”我走到他家二门口,向他招招手,说了声:“上海再见。”我的眼睛里的泪水几乎流出来了。当时,杜老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凝视着。
  车子离开杜老家门口时,两个贼头贼脑的人,盯了我们两眼,看来对于“副司令长官”的专车来去匆匆,有点出乎意料。
  我们回到高家,我怕特务以后追问“副长官”的专车为什么去杜家,又怕高桂滋不高兴,一走进门第一句话就向高说:“你知道我姊妹俩还去了谁家?”高说:“猜不到。”我说:“顺路到王家巷给杜老拜了个年。杜老嫌你俩胆小,夸奖我姊妹俩胆子大。”没料想高突然难过起来,说:“你走时没说这,我这官不做又能怎样?!去看看杜老,顶多他们把我押起来,再么把我头割了!我这么大的年纪,还怕死嘛!”我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杜老啊!国民党特务把你杀害了!谁知这次拜年,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为了争取民主、和平,为人民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你蔑视敌人,在敌人的威逼下,不屈不挠,誓为革命事业奋斗到底的精神永垂不朽!
  1965年4月
  

杜斌丞/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会宣传部,中共陕西省党史研究室编.—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