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斌丞-哀悼我的父亲
杜瑞兰
两个令人悲愤的日子，使我永远不能忘记：一个是1947年3月20日，那是父亲被蒋胡匪徒毒施魔手无端绑架而去的日子；另一个是同年10月7日，那是当我年迈花甲的亲爱的父亲，在匪徒们面前威武不屈、匪徒们无法对付时，最后实行残酷杀害的一日。
当父亲被捕的不幸消息传到家里时，那真是青天霹雳，男女老幼无不悲愤填胸。大家都知道父亲的刚毅正气，在匪徒们手中，将来恐怕是凶多吉少的，然而总还希望不至於遽遭惨害。可是我的母亲却因此日夜焦愁，加以我的哥哥又早在抗日时期於前线积劳病故，这样她终在父亲被捕后的不久——5月2日，溘然长逝了!而不到半年，我所亲爱人所敬仰的父亲，竟亦遭奇难。屠夫们妄想杀害父亲，以镇压国民党统治区的民主运动，但事实却更加激增了全国人民的反抗怒焰与奋斗决心。
父亲，你遭蒋胡屠夫的嫉恨已非一日。记得当抗日末期，全国争取和平民主的运动渐入高潮，那时蒋贼曾电令胡匪逮捕你，友人们劝你早离西安，你严肃地说：“人生终有死，只要死得有价值，有益於民主事业，那又何惜之有?”父亲，为了民主事业，你是这样坚决勇毅舍死忘生的，可惜你死得太早了，没有完成你愿做的事业，没有看到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最后解放你就被屠夫们惨杀了!
父亲，你刚毅果决，正义凛然的精神，永远遗留在人间。举如胡贼为了掩饰其在对于西北人民的黑暗统治，多次在西安请客派汽车专来接你，都遭你的拒绝。有一次你在易俗社看戏，当胡贼前呼后拥耀武扬威地涌入剧场时，全场观众一致起立，独你一人稳坐不动，泰然自若。诸如此类的例子很多，社会人士常常传为美谈。
父亲，你的俭朴作风，也是众所周知。你没有任何一点嗜好，连纸烟都不吸。你常常教诲我们为子女的：“不要养成少爷小姐架子，那种习气要不得。要锻炼吃苦耐劳的精神，好好学习本领为人民服务。”记得1938年你谆谆告诫我们说：“社会进步是飞快的，你们应当多多学习新知识，确定自己的人生观。”有次我和家里人买了一袋米，袋子破了，米撒在地下，你严厉地斥责：“一粒米，一滴汗，你们全不晓得劳动人民的辛苦!”叫我们一粒一粒全捡起来。父亲，你这样的自奉俭约，又以此教育子女，但你平素待人却又那样的仗义疏财，钱到手里总是同友人共用，来找你接济的人从未落过空，有时候连我母亲买菜的钱也拿去给朋友们用了。
父亲，由於深受你的严明教诲，使我走上光明，成了一个共产党员。在党的教育下，我已自觉地献身革命，今后当更加努力，继续你未竟的事业，为彻底干净地消灭蒋胡匪帮，解放全中国的伟大事业而奋斗到底!父亲，解放区党政军民各界以实际行动来表示对於你正义的同情和对於蒋胡屠杀了你的悲愤，而今，又於你遇害的周年纪念日在延安举行追悼大会，父亲啊!你的精神不死，你的正气长存!你所努力和向往的事业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全国人民正奋斗不懈，不久的将来，即可在全国范围内完全实现。你安息吧! 1948年10月7日於延安
(选自1948年10月延安《追悼杜斌丞先生特刊》)
杜斌丞/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会宣传部，中共陕西省党史研究室编.—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