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川销
很久很久以前,宝鸡县周原乡营子头村,有一座神庙,庙里住着一老一少两个和尚。老和尚早些年圆寂升天,剩下小和尚觉慧看守寺院。
有天晚上,老和尚给徒弟觉慧托梦说:明天晚上八仙从庙前经过,要小和尚打扫寺院,小心待候。觉慧醒来,心里高兴得就再也没睡着。
第二天,觉慧早早起来,把寺院前前片后打扫得干干净净,香案抹得能照出人影。他看上新香,点然香烛,安排就绪,出门一看,太阳还在头顶上,就坐在蒲团上诵经,等着太阳下山。
等啊等,等得实在困极了,他就靠着香案睡着了。
梦中,他被一阵人声惊醒,睁眼一看,天不知啥时黑的。他急忙奔出院门,见八仙刚刚过去,就拼命边追边喊:“仙爷,等等我,等等我呀!……”
可是,八仙象没听见似的,越走越远了。觉慧狠狠地在头上砸了两下,只怪自己没操心,误了大事。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忽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都倒在地上。觉慧没好气,抬起头就要发作,猛见这人相貌魁梧,不象凡人,就忙把怒容换做笑脸,上前扶起那人,又是揖,又是下拜地说:“阿弥陀佛,小僧有限无珠,撞倒仙师,罪过罪过。”
原来,这人果真是八仙之一李铁拐,因他一路贪看景致,东眺眺,西望望,这才落在后面,与觉慧撞在一起。他站起身说:“善哉、善哉,不知者不为罪也。”说罢抬脚就走了。觉慧一看忙拉住他的衣襟说:“仙师,你老人家把我她带走吧!”
“哦,你也想成仙?”李铁拐笑着问。
“是的。”
“是诚心?”
“是诚心。”
“那好吧。”铁李拐从怀里掏出个化斋的钵,撩起袍襟,把斋钵塞进两脚之间,只听得稀哩哗啦一阵声音响过。他取出斋钵,递给觉慧说:“把它喝了,我带你走。”
“这——”觉慧端着斋钵,直觉得臭气冲天,恶心难咽。他伸出食指在钵里搅着,又抬眼望着铁李拐,怎么也张不开口。
铁李拐见他这么不爽快,就伸手拿过斋钵,昂头“咕碌碌”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用袖子抹着嘴说:“吓你只有一根指头的福气。”说完,将斋钵寒进怀里,拄着惮铲,一拐一拐地走了。
觉慧这才明白,仙师是在验他的诚心哩。他一下后悔八辈子,连声叹着气,没精打采地回到庙里。
第二天,庙里来了一个过路的生意人。他腿上生了个大疔疮,没法子走路。进庙来歇歇脚。觉慧和那人攀谈起来。说到病,他撩起裤筒,觉慧一看,吃惊地说:“阿弥陀佛,那么大啊?”一边说,一边去摸。谁知一摸,那疗疮突然没有了。觉慧望着自己的指头,一下子惊呆了。
等他回过神过,过路人已经走了。香案上留下一锭闪闪发光的银子。他拿起一看,足有十多两,心中高兴的了不得。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小和尚,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银子,这辈子还从来没碰到过呢。
觉慧的指头有神气的消息不久就传了出去,方圆几十里的乡亲们都来庙里看病。起初,他只看病,不收钱。有些人心中过意不去,就以布施为名扔下些银钱来。觉慧也不推脱。时间长了,银子攒了一大堆。看到这么多白花花的宝贝,他的心眼可就动了。他想,自己也是因为穷,不得已才入了空门,如今有这么多银子,难道还守着破庙一辈子吗?用这些银子娶媳妇盖房有啥不好呢?
邪念上升,他就离开寺院,盖了新房,娶了媳妇,正式挂牌行医。自开张之日起,每天有大把的银两往家里滚,他笑得嘴都合不拢。
钱黑小人心。从此他两眼只盯着银子。谁看病没钱,房子、田地他也要,心越来越狠。到后来,指头轻轻一划,甚至将人家的闺女,媳妇也划进他的怀里。不知有多少人家为看病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知府衙门和他结了亲,穷人有冤也无处伸。觉慧“神指头”的名气越传越远。
觉慧的所作所为不知怎么被铁李拐知道了,他变了个衣着褴褛的老汉,把手中的禅铲变为枣棍,来到觉慧家门前。家奴开门一看,没好气的说:“滚远些,老叫化子要饭也不看地方,这门也是你进的?”
“我要看病。”铁李拐说。
家奴瞥了他一眼说:“嘿,你看得起吗?”
“难道你家老爷见死都不救吗?”
“我家老爷说了:‘老爷的门儿大大开,有病没钱甭进来’”。
“哼,我倒要看看他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铁李拐说着就往里闯。
“哎——老叫化子,你找死啊,我放狗咬你了。”家奴说。
“谁在外面吵闹?”随着一声门响,觉慧出来了。
家奴上前说:“禀老爷,这老叫化子说是要盾病,我不让他进来,就吵起来了。”
“噢,你要看病?”觉慧问铁李拐。
“是的,老爷。”铁李拐装作胆怯的样子说:“小人是个‘连疮腿’,想请老爷看看。”
“你可有银子?”
“无有。”
“有地?”
“也没有。”
“家中还有什么人?”
“只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儿。”
“相貌如何?”
“老爷问这干啥?”
觉慧哈哈一笑道:“啥都没有,这病咋看呢?”
“以老爷的意思呢?”铁李拐问。
“你不是有个女儿吗?就拿你女儿抵顶这看病的银子你看行不行?”觉慧冲铁李拐一声奸笑。
铁李拐再也憋不住了,他指着觉慧的鼻尖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初算瞎了眼珠!”
“臭叫化子敢骂我。”来人啊,将他给我往死里打!”觉慧一声呼唤,冲出十几个恶奴,对铁李拐脚踢拳打。铁李拐忍无可忍,挥动枣棍,将他们全打得爬在地上。觉慧一看不妙,一边往回退,一边骂道:“好你个老不死的,你反天了,你等着,你……你等着!”
铁李拐一看他要溜,将手中的枣棍向天空一扔,落地变成一只猎犬,冲上前去,把觉慧的食指一口咬下来,觉慧惨叫着倒地乱滚。铁李拐收回枣棍,哼了一声,忽然不见了。
觉慧的“神指头”没有了,可是他为了继续骗人钱财,暗地请银匠打了根银指头带上,谁知它却不灵了。从此,家道渐渐败落,终于流落街头,沦为乞丐,冻饿死了。
后来,人们接辈传辈地将这事当笑话传说:“银指头那地方如何如何……”久而久之,“银指头”就变成地名。但又嫌那事儿不光彩,就改为现在的营子头。
讲 述 者:黄兴斌, 男 52岁 初小 汉族 农民 千河乡黄贺付
搜集整理者:黄川销
流 传 地区:千河乡 周原乡
搜 集 时间:1986年11月8日
出处: 《宝鸡县民间故事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