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俑坑中的战车及其相关问题
王玉清
在秦始皇陵东侧三个兵马俑坑内,都有为数不少的战车,其中第二号兵马俑坑战车最多。二号俑坑从内涵方面可分4个单元,在第2单元内(从南数包括1至8过洞)根据试掘估计全为战车,合计有64辆(1)。这批战车在各个过洞中的摆法是前后相接,作纵队排列。每辆车上各有御手1人,甲士2人,车后都无步兵跟随,因此,它应属单独的战车部队。其它战车分别出土在一、二、三号俑坑,乘员有2人、3人和4人之分。
据试掘和局部正式发掘知道,秦俑坑出土的战车都是木质的,而且形状和结构也大体相同。因俑坑被火烧过和塌陷等原因,车迹十分凌乱,经过仔细清理和观察,发现少数车辆还能看出局部结构。如二号俑坑T1G2(2)战车车辕计长270厘米,径8至16厘米,中间径较大,辕后段压在车箱下。因箱和辕位置已变动,辕尾是否伸出箱后不明。前段从箱前向上稍扬起,辕首为尖锥形(有的辕首似铲状),表面无漆皮,可能原来套有铜饰件。距辕首24厘米处,用皮带缚有与辕成十字形的衡木,辕一侧衡木残长30厘米。一号俑坑T2G10三号车迹,可测出车的面阔1.4,进深1.1米。特别是车箱底部的结构看得比较清楚,上层是用宽3.5厘米的皮带织成的。在这一层下面南北向垫有直径2.8厘米的圆形竹杆一层,长与车广相同,彼此间距为5厘米。最下面有5根东西向枕木,每根宽5厘米,间距率20厘米。后轸木的位置没有变动,并保存完整,轸木两端还存有车箱后面角柱遗迹。柱为方形,各柱残高约40厘米,左边角柱向内一面能看见画有绿色和白色花纹线条。由轸木表面漆皮完好分析,车门原在后面。多数车箱周围栏杆都被压残,二号俑坑T9出土的战车上栏杆还可看出部分形状(3),车箱为横长方形,计宽150,长120厘米。前面共立木柱5根,柱高约30,径约3厘米,间距约16至20厘米。在5根立柱上段,并列有3根横木,横木在两侧处弯成弓形,在3根横木以下,又用横竖木条组成短形小格5层。在车箱南侧有木柱8根,其中有3根方柱,5根圆柱。柱高约30厘米,彼此间约16厘米。方柱是由4根圆木用皮条捆扎而成,断面径约4厘米,圆柱是由2根圆木用皮条捆扎成的,径约3厘米。在立柱内外,各用两条横木柱夹住,并用皮条缠结,立柱下端插入轸木内。南侧车輢的后部转角处有一斜木,上端紧靠角柱,下端距角柱约20厘米,与角柱构成三角形。二号俑坑T1和T2的一过洞的两辆战车箱后两侧角处,各发现“*”形铜构件(高56.5,粗1.5至2厘米)一根,其中T2G1车箱后北侧的铜构件出土时下端仍插在轸木内,并用铜钉固定,铜构件旁并有木柱遗迹,从铜构件上存留的残迹看,原来木角柱和铜构件相靠用皮条捆扎。这辆战车的车轴遗迹明显,轴在箱下压着,现长250,径8厘米。并发现车毂,残长约30、径14厘米,一端较大。又发现“冂”形木炭遗迹,框内孔与车轴径的大小接近,因此可能为车箱下固定车轴的“伏兔”,在一号俑坑T12G5和T13之间出土车迹一处,一个车轮保存较好,车毂通长约50厘米,铜軎仍在轴端套着。二号俑坑T1G1发现一小段残车轮遗迹,根据弧度复原后看,轮的直径约180厘米,其中牙高10厘米。在一号俑坑T2G2、T12G5和Tl9G10等四个车迹处,均有残车轮遗迹,轮径皆为1.34米,留有辐条遗迹12至19根,其中唯T12G5四号车出土车轮两个。多数车后发现1至2个30至40厘米大小的方框形炭迹,这种方框可能都属车轫。每辆战车都驾陶马4匹,即两骖两服。二号俑坑在T11中出土比较完整的马轭遗迹两件,但相互叠压堆在一起。两件大小不同,一件轭首至轭角高57、径约3、中宽约12至20厘米,另一件高约45、中宽约16至25厘米(4)。在二号俑坑T9战车的车箱前面发现长90至116、宽2.5厘米的皮带遗迹4条,方向呈东西。
战车部队每辆车上乘员都作“一”字形排列,中间为御手,两侧为甲士。御手和甲士均整装待发,以临战姿态出现。如以T2C2战车上乘员为例,御手身高1.9米,双脚立于踏板上,两臂向前伸出,双手半握拳,作握辔状;身穿战袍,外套铠甲服,铠甲服在颈部设有盆领,双臂披膊长及腕部;手上罩有护手甲,铠甲服上编缀的甲片较小,数目多至323片。胫著护腿,足穿方口齐头履;头顶右侧梳髻,外罩白色圆形软帽,帽上又套单卷尾长冠,冠带在颏下作结垂于胸前;咀上留八字形微须,双目炯炯前视,神态十分集中和英武。两侧的甲士,从衣着和年龄看,身份相同,但姿态和神态各异。有边的甲士,身穿战袍,外套铠甲服,胫著护腿,束发,头裹白色软帽,左足向左前方斜出,两脚作“丁”字形状,右臂前曲,手作握长兵器状,左臂下垂,衣袖挽于肘部,手掌伸开,与腕部曲成约90度,作按物状,头微向左转,昂首凝视左前方。左边甲士,装束与右边甲士相同,其姿态相反,右脚向右前方斜出,左臂前曲,作握长兵器状,头微向右转,昂首凝视右前方(5)。在车迹处只发现了铜镞。
秦俑坑出土的其他战车,多数战车上乘员都作“一”字形排列。其中乘2人的战车,左侧为御手,右侧为甲士,御手的姿态和战车部队战车上御手相同,唯铠甲服上缺少盆领,护臂长甲和护手甲,两肩也无披膊,铠甲服上编缀的甲片仅有191片,比之战车部队御手共少132片。车右头戴长冠、身穿战袍,外套铠甲服,左臂下垂,右臂前曲,手作执长兵器状,神态庄重。车后全都跟随骑兵4人(马4匹)或32人(马32匹)。骑兵身高约1.9米,头戴赭色圆形介帻,帽上绘朱色几何形和白色桃形花饰,帽带从头两侧下垂结于颏下,身穿的战袍和铠甲服都较窄短,袍袖更窄,足穿皮靴。右手牵马缰,左臂下垂,左手拇指伸直,其它四指上曲,作提弓形状,身体笔直的站在马前左侧,马背上的鞍鞯除缺“镫”外,其它齐全(6)。乘3人的战车,左侧为车左(即指挥官),中间为御手,右侧为车右(也有站成三角形的,车右站在稍后),指挥官就服装看,可分2式。I式,头戴鶡冠(又叫将军俑),身穿两层长袍,外套形制特殊的铠甲服(甲衣身前下摆成矛尖形,胸部,两肩和背后挽有花结,甲衣的宽边面上绘彩色几何形花饰),在身的左侧佩剑或双手在腹前相叠作柱剑姿态。Ⅱ式,头戴长冠,身穿战袍,外套的铠甲服样式只在胸部腹部缀有甲片,肩部和背部都无甲片,背后用交叉的宽带与身前甲衣拴结连系,带面绘彩色图案花纹,双臂稍向前伸,手中原持物不明。在一号俑坑T13G6二号车迹处车左的位置前发现了承弓器的铜构件。御手和甲士的姿态及所穿的铠甲服都和前面战车上身份相同的乘员一样,车后跟随带甲步卒8至36人。乘4人的战车,左侧为御手,中间和右侧为甲士(即两名车右),指挥官(与Ⅱ式车左衣冠相同)居后中间,4人头上均戴长冠。战车原来髹漆彩绘,建有华盖。步卒64人,不是跟随在车后,而是环绕周壁面内相向排列作仪卫状,手中兵器主要是铜殳,在车迹处发现有铜矛、残铜剑、铜镞、铜钺和铜承弓器,在一号俑坑T11G5,T12G7和T21G10等六辆车迹处,都出土有铜甬钟和皮鼓遗迹,位置全都出在车迹的有侧,每只鼓的鼓沿有距离相等的3个带舌铜环。
秦俑坑出土的战车和殷、周时代的战车,在结构方面基本相同,都是单辕,双轮,长毂。车辕后段压在车箱下车轴上,前端横置车衡,在衡上缚轭,用来驾辕马。从二号俑坑T9出土的车箱正前面遮栏完整分析,车门也是开在后面,唯独车轮辐条数不同。殷、周时的车为18至24根(7),秦俑坑发现的残车轮上辐条数为12至19根,车轮复原完整后、辐条数应有28根。车前驾马数前者多驾2马,后者都驾4马(枣红色雄马)。秦俑坑出土的战车,用材都较纤细,试掘出的多数战车没有发现车轮遗迹。乘员一般都未在车上而在车后立站,因此疑非实用战车。但车形大小却与出土的早期车辆相似,可能摸拟当时实用车制作的。战车部队的战车,在车箱后面两侧角处设的“*”形铜构件,比较已知的车輢约高20多厘米,不论早晚期战车上都未见过,是否与战车上的旗竿有关,可以存疑,战车部队的战车和其它战车的主要区别,就是车后或车两旁不跟随步兵和骑兵。其次,乘员的服装不同,比如战车部队车上的甲士,头上均裹白色软帻,其他战车上的车右头戴长冠;又如战车部队车上的御手身穿的铠甲服在结构上都较其他御手齐全和完备。第三,乘员的身份除御手外。也不相同,比如战车部队车上未设指挥官,两名甲士头上都裹白色软帻,其身份可能低于其他战车上头戴长冠的车右。第四,二号俑坑T1G1发现的战车部队战车的残车轮,直径为130厘米;一号俑坑出土的其它4个战车轮子,轮的直径皆为134厘米。据《考工记》中说:“轻车,轮高舆短,不巾不盖,驾四马,乘三人,最宜驰骤攻击”。这条记载说明车轮的高低和战车的种类不同有关,这使我们知道了单独战车部队的战车属于轻车,是用作进攻的车。秦俑坑中兵马俑反映了秦代军队的真实面貌,比如骑兵为了上下马方便和弯弓射箭利落,身穿的战袍和铠甲服均较短,袖口很窄,正如明代诗人刘秩在《裁衣行》中写的,“裁衣要裁短短衣,短衣上马轻如飞,缝袖要缝窄窄袖,窄袖弯弓不碍肘”。又如,秦代的骑兵鞍鞯齐全,就是缺“蹬”,它反映了历史的真实情况。战车上车左(指挥官)的铠甲服可分二式(即衣冠不同),说明车左的身份有高低之别,战车部队御手的铠甲服尽管结构完善,编缀的甲片比所谓的将军俑铠甲服上还多,但铠甲服上却无花饰,可能和御手的爵位不高有关,当是反映真实情况的。T19战车的车箱前发现皮带遗迹4条,古文献中有“六辔在手”的记载,故这4条皮带可能为六辔的部分遗迹。古文献中还有“左人持弓,右人持矛,中人御”的记载,在一号俑坑T13G6二号车迹处车左位置出土的承弓器,为“左人持弓”提供了实例。乘4人的战车,出土在第三号俑坑内,这个俑坑面积520平方米,从各方面看,它可能为一、二号兵马俑军阵的司令部。但从车后4俑的衣冠看,没有爵位过高的车主,所以这问题值得研究。古代是击鼓进军,鸣金收兵,前面说过,在一号俑坑内6辆车迹的右侧处都出土有铜甬钟和皮鼓遗迹,证明这批车均为指挥车无疑,也说明钟鼓在车上原来位置是偏向右边的。由于试掘面积小,单独战车部队中没有发现指挥车,有待全面发掘后去证明。
注解:
(1)秦俑坑考古队《秦始皇陵东侧第二号兵马俑坑试掘简报》,《文物》1978年5期。
(2)T2代表探方号,G2代表俑坑过洞号。
(3)秦俑坑考古队《秦始皇陵东侧第二号兵马俑坑试掘简报》,《文物》1978年5期。
(4)秦俑坑考古队《秦始皇陵东侧第二号兵马俑坑试掘简报》,《文物》1978年5期。
(5)秦俑坑考古队《秦始皇陵东侧第二号兵马俑坑试掘简报》,《文物》1978年5期。
(6)秦俑坑考古队《秦始皇陵东侧第二号兵马俑坑试掘简报》,《文物》1978年5期。
(7)秦俑坑考古队《秦始皇陵东侧第二号兵马俑坑试掘简报》,《文物》1978年5期。
(8)秦俑坑考古队《秦始皇陵东侧第三号兵马俑坑清理简报》,《文物》1979年12期1页。
(9)《战车与车战》,《文物》1979年5期83页。
(10)蓝永蔚著《春秋时期的步兵》28页;32页。
(11)蓝永蔚著《春秋时期的步兵》28页;32页。
(原载《文博》1988年第6期)
秦俑学研究/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编.—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