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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弹指取西宁.35
章涌
35.第2军历经艰险越过达里加山，解放循化。
达里加山，坐落在临夏与循化之间，海拔3500米左右。山势高且险，山两边数十里没有人烟。它横卧在2军进军西宁的必经之路上。
郭鹏军长、王恩茂政委头不回，步不虚，率部翻山而过。
担任前卫的5师赶大早起程，天刚亮就已走了30多里。
大约晌午时分，部队陆续赶到山脚下。连续几个小时的行军，实在有些疲乏了。有的战士边走边打瞌睡，走着走着眼皮不由地打架，头也似乎大了、重了，还不时地向前栽。
“嘀嘀嗒嗒……”传来清脆的军号声，小休息了，疲乏的战士身朝路边一躺，就呼呼大睡了。
各团的首长像查铺一样，轻轻走过每个战士身边，看到没有睡的战士，就示意他们睡一会儿。不知睡了多久，战士们又听到部队集合和骡马的叫声。“同志们，前边就是达里加山，翻过山就到青海循化县了，到那里再好好休息。听说山头起雾就会有瘴气，要抓紧时间跨过山去，大家有信心吗?”战士们齐声回答：“有!”各连连长动员完后，部队开始行动。
达里加山路成“之”字形，开始上山，不感到吃力，队伍还是成两路行进。后来越走越热，就感到吃力了。不少战士为了省力把枪横扛在肩上，口里咬着毛巾，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有的人已经走不动了，就靠在山崖上。
这时，连队干部喊起了鼓动口号：同志们，不要停，慢些走，坚持就是胜利!
顿时，战士们抢着替体质弱的同志扛枪背背包，抢着替炊事班背大锅，班排长们和新战士一起拉话，鼓励他们坚持行军，更多的战士互相搀扶着。原来乱了班排秩序的队伍，又重新组合起来了。
队伍走过一个拐弯处时，只见有个战士走出队伍，斜站在路边，眼睛上用牙粉草草画了两个大白圈，嘴上也画个白圈，眨巴眨巴眼睛，活像戏台上的小丑，逗得战士们大笑不止，更有趣的是他手上的两块呱嗒板还不停地呱嗒着，嘴里唱着：
“同志们，走山路，不要慌，背包绳子要拉紧，重心放在肩膀上。鼻子呼吸闭上嘴呀，不要呼哧呼哧拉风箱。脚步不快又不慢哎，一步一步紧跟上。舌头顶住上牙腭儿哎，自来水流到舌头上。我说这话要不灵验，罚我喝水一大缸。”
“轰”的一声，战士大笑起来。“罚你喝水一大缸，想得妙呀”，“罚我吧”。
战士们笑声刚止，他又说起来：“同志们把头往山头看呐，那上头有个大果园，桃李杏儿样样有哇，等着咱们去会餐。哪个排，哪个班，咱们来个挑应战，谁是英雄谁好汉，今儿个爬山来考验!”
说着，这位乐观的战士点起名来：“1班行不行，2班敢不敢，我还没听到其他班敢不敢和我比脚板!”
说着他大步向前边跑去，后面战士“呼啦”一声就赶了上去，队伍活跃起来人们笑着、叫着，疲劳似乎一下子被赶跑了。
山路，更陡，更难了。这时，那些团政委和营长、教导员的马上，都骑着病号和伤员，有几个走不动的小战士，一个人拉着一条马尾巴，艰难地向上走来。
忽然，锣鼓声“咚咚锵”地响起来，一位团政委站在一个高坡上，用他那江西口音大声说：“同志们!今天，很辛苦哇，我们已走了百把里路，本来计划到山下好好睡一觉，但是，马步芳不同意，他在黄河那边修工事，不准我们过河。因此，我们要发扬人民军队英勇顽强、不怕困难、不怕牺牲的光荣革命传统，发扬阶级弟兄团结友爱精神，互相帮助，把达里加山踩在脚板底下，到循化去!到西宁去!解放青海的劳动人民!”
政委的话音未落，山谷里就回荡起“打到西宁去，消灭马步芳!”的口号。
接着，战士们像听到了冲锋号一样，直向山头冲去，山上山下“加油加油”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多一会儿，队伍便冲上了达里加山。
就这样，为2军开路的5师在师长徐明贤率领下，终于在26日中午挺进到循化以东。
这时，循化民团团长王福成纵火焚烧了城东四里多路的土门子桥。然后，泅过黄河逃到积石山去了。其他溃兵丢盔弃甲，四处逃窜。他们一面狂奔，一面呼喊：“共产党来了!共产党来了!”
5师前卫营距土门子沟三四里路时，发现敌人正在放火烧桥。当该营接近土门子桥时，发现桥板已被烧毁，桥梁木还在冒着火苗和浓烟。
前卫营战士正要抢修木桥，沟两边的小山上响起密集的机枪和步枪声，敌人火力封锁了木桥，企图阻止我抢修。
说时迟，那时快，营长王国恩率领战士们，在迫击炮、机枪火力掩护下，攀着正在燃烧的桥梁木一步一步往前移动，双手一触到燃烧着的梁木处，烧得手心皮肉咝咝响，钻心的痛。他们咬紧牙关，边打边爬，终于攀到对岸，过了桥立即向两边小山头上的敌人发起冲击。
这时，敌人已经乱作一团，慌忙抱头鼠窜。在夺取小桥的战斗中，营长王国恩大腿负了重伤，他忍着疼痛，仍镇定地指挥着战斗。指战员们迅速冲过桥击退敌人，解放了循化县城。
随后，王震也率第1兵团指挥机关开进了循化。
循化解放后，城内的百姓陆陆续续返回了自己的家园。这天早上，循化城里的周文焕刚刚起床，就听门外有人高声呼喊：“周局长(周曾任过税务局长)，王司令员请你。”
王司令员是谁?又有何事唤我?
周文焕这位前马步芳军的中校参谋，心里七上八下地随着来人到了草滩坝王福成家的北房堂屋。
昔日好友马全钦先生迎了出来，他是一位与共产党有联系的民主人士。进屋后，马全钦立即将周文唤介绍给一位亲切和蔼、谈笑风生的解放军首长。
马全钦说：“王司令员，这就是我给你保荐的周文焕先生。”
王震立即和周握手，赞扬周在解放循化时的正义举动。
周文焕当时真是受宠若惊了，不知如何是好。
互相寒暄一阵之后，王震亲自主持召集城关的群众，选举县长，成立临时县人民政府。
会上推选周文焕为县长，马瑞斋先生为副县长。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周文焕和马瑞斋面面相觑，但在王震的大力支持和群众的盛情推举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勉为其难地去上任。
可是，当这两位新官去上任时，却被驻扎在旧县政府的解放军门卫“挡了驾”。
两位新官连忙返身又求见王震，并说明了原委。王震立即给2军政委王恩茂打电话：“让驻扎在旧县政府的部队马上搬出来，叫民运部的同志迅速搬进去，民运部在当前的任务就是帮助两位县长维持地方秩序，支援大军渡河。”
从这以后，周文焕就开始协助郭鹏军长、王恩茂政委率领的第2军北渡黄河。
黄河在循化境内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被积石山制服在怪石林立的峡谷里，水深流急，自古以来就称天堑，何况上下数百里内惟一的桥又被马步芳军队焚烧了，数万大军要胜利飞越谈何容易!但是有什么困难能阻挡住人民解放军的前进步伐呢?
黄河北岸有马步芳新编军的民团约3500余人，沿河摆下了40余里长的防线，构筑了工事。他们烧毁了黄河渡桥，虏走了船工，烧毁了木船，连一根像样的木头都没留下，妄图借黄河天险将解放军阻止在黄河南岸。
要过河首先要解决船的问题，可是，大部分老百姓受了马步芳反动宣传的影响，都躲进了山里。徐明贤决定派人先把当地群众找回来，周文焕协助解放军四处动员群众，组织水手，夜以继日地扎木排，绑皮筏，修补破烂船只，并将黄河南岸的几艘磨房船，丢掉石磨，也利用起来。
经过几天的努力，徐明贤师长第5师在群众的大力支援下试渡成功，并控制了黄河北岸的滩头阵地。
接着，他们又开辟了依麻目、草滩坝两个渡口，上下数十里内的各族群众都争先恐后地投入到支援大军渡河的热潮。
各个渡口的欢声、歌声、号子声，从早到晚，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好似正在奏着千军万马飞越关山、胜利进军的雄壮交响曲。军民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欢洽无比。
王恩茂政委对周文焕说：“危险时刻，我们指战员宁可牺牲自己，绝不让老乡们有丝毫闪失。”
没等新县长答话，老乡们说：“我们人熟、地熟、水性熟，支援解放军渡河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一马当先!”
就这样，军民日夜奋战，扎好了一批渡一批，边扎边渡。
9月1日早晨，当2师13团2营赶到黄河南岸古什群渡口时，岸边已聚集了很多渡河的部队和支前的群众。
在渡河指挥部的组织下，紧张而有序地分批渡河。一只只木排、大木槽、用羊皮筒子绑成的筏子，满载着人员和物资，在水手们的划动下，随着起伏奔腾的波涛斜方向朝对岸驶去。不少水手牵着骡马，冲过激流泅向对岸。
突兀的高山峡谷中，回荡着黄河的涛声和渡河大军的喧嚣声，整个场面非常壮观。在藏、回、撒拉族等少数民族群众的帮助下，解放军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用了三天多的时间，编扎了千余块木排，战胜了黄河天险，战胜了梦想以天险挡住我前进道路的敌军，解放了化隆县甘都地区，走到了西宁城下。
弯弓贺兰：第一野战军解放西北纪实/章涌编著.—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