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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弹指取西宁.38
章涌
38.礼贤下士，广交朋友，王震把统一战线工作做得有声有色。彭德怀高兴地说：王震做得好哇!
在随王震进入西宁的人当中，有一位特殊的人物，他就是原青马82军少将副官长、伪青海省政府财政厅厅长、伪国大代表的马丕烈。
还在王震率第1兵团驻在临夏时，马丕烈就投向了王震的营中。
当时，王震派人将滞留在临夏的马丕烈请到了他的临时住所“东公馆”。
当马丕烈来到司令部时，王震很客气地把他让到屋里，招呼他坐下后，爽直地对他说：
“丕烈先生，你对解放临夏是怎么个看法呢?”
“很及时!很好!我很高兴!完全拥护，欢迎!”
说实在的，马丕烈完全没有意想到王震对他竟是这样称呼，也完全没想到他们的对话竟是这样一个开头，马丕烈的对答简直有些慌乱，甚至是语无伦次。但从这几句简单的对答中，也千真万确地表达了他的感激、佩服之情啊!
在镇静下来缓缓气之后，马丕烈对王震说：“韩起功在临夏抓壮丁，弄得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许多青年都被抓去当了炮灰，老百姓的庄稼烂在地里收不回来，日子难过得很。现在解放军来了，临夏各族人民解放了，这是大好事。”
王震听完他的话，笑了笑说：“你是开明人士，在西安时我们就知道你。”
王震担心马丕烈听不懂，又举例说：“在陕北有个李鼎铭先生，就是一位开明人士，他很进步，精兵简政的意见就是他提出来的，毛主席评价很高。”
王震的一席话，使马丕烈心里更加踏实了。接着，他还让马丕烈看了墙上贴着的一张人民解放军的大布告。这是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签署的“约法八章”。王司令员边指边念着，有时还讲解一下。
王震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作风、和蔼可亲的态度，使马丕烈非常感动，悬在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王震给马丕烈讲完了“约法八章”后，接着，又用商量的口气问马丕烈：“丕烈先生，你可不可以去兰州给马继援说说，叫他不要再打了。他能打掉第一野战军吗?就算能，我们还有第二、第三野战军。你与他有亲戚关系，你考虑能不能去一趟呢?”
“很好，能去。”马丕烈爽快地回答了他。
后来，由于兰州城很快被解放军攻克，马丕烈的兰州之行没有成行。
向青海进军后，马丕烈与王震同坐一辆吉普车，一直到了循化城。
在黄河的草滩坝渡口，马丕烈告辞王震，率一行4人，牵马渡河，先行西宁，做一些劝说国民党残余部队投降的工作。
今天，王震来到西宁，马丕烈去看他时，他非常高兴地说：“你辛苦了。”
马丕烈当即向他详细地汇报了上五庄、三角城劝降的经过。
王震听完后很满意，并对马丕烈说：“明天在东关大寺召开群众大会，投降的军官也参加，到时你先到这里来，我们一块去会场。”
第二天早上，马丕烈先到王震那里，王震又向马丕烈介绍了1军的廖汉生政委，从此，马丕烈又和廖汉生政委相识了。
大会开始前，马丕烈和王震司令员、廖汉生政委，同从湟中实业公司动身到大会场。
会场上人很多，院子里都挤得满满的。大会开始时，王震司令员让马丕烈先讲话。马丕烈首先向大家介绍了王震司令员和廖汉生政委，然后将解放军在临夏纪律严明和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等情况向参加大会的群众作了宣讲。
王司令员也讲了话。他说：“过去，青海人民受压迫，受剥削，今天解放了。”话音刚落，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久久不能平息。
王震接着一针见血地驳斥了马步芳的“拼命保命、破产保产”的谬论。他说：“拼命保命，是拚你们大家的命，来保他的命；破产保产，是破你们大家的产，保他的产。”
王震的话像盛夏的凉水，泼进了群众的心坎，使大家更清醒了。会场顿时寂静下来，不少人感动得流出了眼泪。
散会后，马丕烈跟着王震走进了大寺西北角的会议室，里面坐满了投降后的军官。王司令员进去后，他们都站了起来。王震让马丕烈先讲话。
马丕烈只简单地说了几句，并将王司令员、廖汉生政委作了介绍，就请王司令员和廖汉生政委讲话。
他们在讲话中对这些军官弃暗投明、归顺人民的行动予以肯定，并鼓励这些军官好好学习，改造思想，立功赎罪。
会后，王震回到湟中实业公司驻地后，对马丕烈说：“丕烈先生，我们一同上新疆，去做做骑5军的工作，你看好不好?”
马丕烈回答说：“现在临夏、青海已经解放了，国民党在甘青的根基已经垮了，我看骑5军不会抵抗了，我也不必再去了，我可以给马呈祥去个电报，劝他起义。”
王震没有说话。马丕烈又说：“司令员如果一定要个人去的话，我推荐马呈祥的叔父马矿务(即马辅臣)去。这人老了，叫马振武陪他一块儿去。马振武是马呈祥的表弟，人也年轻。”
说也真巧，他们正说话间，警卫员进来递上了一张名片，司令员看后顺手给马丕烈，马丕烈看后对王震说：“我说的正是他，人们都叫他马矿务。”马丕烈的话刚说完，司令员连声说：“请马辅臣先生进来。”
王震起身相迎，并请他坐下，然后对他说：“刚才丕烈先生推荐你和我们一起去新疆，为和平奔走出力，你意下如何?”
“老民愿意去。”马辅臣带有拘束地回答了王震司令员。王震诚挚地问他：“你年龄大了，身体行吗?”马辅臣却坚决地回答说：“行哩!我愿出力。”
“好!好!你回去准备一下，出发的时间另行通知。”马辅臣告辞。王震对马丕烈说：“你明天去兰州，我写个信，早晨你来取，你带上信去见张德生同志，他是军管会副主任。”
天亮后，马丕烈到湟中实业公司乘车，看见王司令员在院子散步，他要了王司令员给张德生带的信和去兰州的路证，汽车开出时，王司令员向马丕烈招手送行。
到了兰州，马丕烈受到了一野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的接见，并为他举行宴会。彭德怀对马丕烈说：“你辛苦了!你们做得好!”
后来，就因为马丕烈帮助1兵团在进军青海中作了有益的事，党和人民给了他很高的地位和荣誉，刚解放就让马丕烈担任了甘肃省农业厅副厅长。特别是1950年，马丕烈参加了西北少数民族国庆致敬团前往北京，受到了毛泽东主席、刘少奇副主席、朱德委员长、周恩来总理的接见。
当然，彭德怀对王震的做法很高兴。当他看到王震司令员给他的电报后，高兴地说：“少数民族政策不是一句空话，必须通过种种形式认真贯彻落实。王震同志的做法很好，把它具体化了。”
的确，王震深知民族工作的重要性，他坚决贯彻前委和彭德怀的指示，进军途中模范地执行党的民族政策，收到了显著的效果。他组织起来的那个“劝降团”，使彭总特别满意。
彭德怀还对野战军政治部主任甘泗淇同志说：“王震同志的电报值得我们很好地看一看，他提出了一个值得我们普遍重视的大问题。”彭德怀和甘泗淇同志研究以后，让一野政治部将王震同志的电报，转发给向宁夏挺进的19兵团和西北的其他部队，并且报告了党中央、中央军委。
此后，一野各军各部队仿照王震同志的做法，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各地原国民党高中级军政人员，以及散兵，有的携带武器和无线电台，纷纷到军管会报名登记；一些住在分散和较远城镇的敌人，也通过“劝降团”写信，向我军投诚；有的还直接带我们的部队去接管。对维持地方良好秩序，使人民群众安居乐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9月11日，第1兵团进驻西宁的第四天。
这天早饭前，1军宣传部长刘瑞芳，忽然接到一野政治部马寒冰副部长的电话，说王震司令员早饭后要在东关清真大寺院内向回族的阿訇以及上层人士讲话，要他去作记录。
刘部长看时间来不及了，便拿上一个馒头，一面吃，一面走，直奔清真大寺。
参加会议的人正陆续来到清真寺，有留长胡须、头裹白布的老阿訇，有穿着比较干净、讲究一些的上层人士，也有做小买卖的回族群众。大家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站在院内随便说话，见刘部长来了，便有七八个人围拢上来，先是道辛苦，称赞人民解放军的丰功伟绩，接着便提出一些问题来。
“我们回族出了个坏种马步芳，他反了一辈子共产党，解放军消灭了他的队伍是应该的。咱们回族老百姓现在都知道共产党、解放军好，从心眼里拥护。可千万别把我们姓马的都当成马步芳一家，我们是两回事。”
“共产党、解放军是不是还闹共产，把有钱人家的财产都分给穷人?”
“马步芳的兵多是抓壮丁抓去的，现在打散回家的不少，到处藏藏躲躲，对这些人怎么办?”
“共产党还让不让我们作礼拜?”
这些问题的提出并非直截了当的，你一句，我一句，东一句，西一句，躲躲闪闪。
刘部长一面解除着大家的思想顾虑，一面不断按党的政策进行解释，有问有答，气氛很是热烈。这时开会的已来了四百来人。
说话间，王震司令员到了，大家热烈鼓起掌来。一位兵团领导向群众作了介绍，王震司令员便在一个高台上发表了讲话：“各位父老兄弟，你们好。我人民解放军奉党中央、毛主席的命令向西北进军，消灭了蒋介石、马步芳的反动军队，就是要解放受苦受难的各民族同胞们。”
“回族和藏族等少数民族跟汉族都是兄弟。蒋介石实行大汉族主义压迫你们，我们就打倒他，取消大汉族主义。马步芳投靠了蒋介石，干尽了坏事，他也是压迫回族同胞的，现在把这些骑在各族人民头上的恶魔打倒了，我们才能过好日子。”
“马步芳说他反对共产党是为了‘保族保教’，这完全是骗人的鬼话，他是保他的反动家族永远压迫剥削人民。”
“共产党的政策是讲求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实行民族区域自治，现在回族、藏族人民跟汉族人民一样，都翻身解放成为国家的主人。人民政府以后还要帮助各少数民族发展经济文化、培养提拔少数民族干部。共产党的宗教政策是宗教信仰自由。以后大家愿意礼拜的就礼拜，愿意念经的就念经，只要遵纪守法，政府就一律保护。”
王震司令员深入浅出的讲解，使群众越听越有兴趣。在听到礼拜念经有自由时，爆发了热烈的掌声。王震司令员接着就对投降的军官士兵的政策、对工商业的政策又分别作了解释，号召各界人士万勿听信谣言，自相干扰。群众又是一阵鼓掌。
王震司令员最后说：“现在全国的形势很好，各路解放大军正在西北、西南各地举行规模巨大的胜利进军，全国解放已经在望，青海全省和新疆的解放正在眼前，希望各族各界人民协助解放军完成这一伟大事业。”王司令员接着严肃地指出：“听说有些马步芳残余军官，贼心不死，妄图顽抗，有些不法分子也阴谋勾结反动军官，蠢蠢欲动。对待这些与人民为敌的坏蛋，我人民解放军一定要给以彻底消灭，决不宽待。我再说一句，谁要敢于暴乱，等待着他们的，就是灭亡。”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王震司令员的讲话结束了。人们纷纷议论着：“真不愧为名将，话不多，说得又透彻，又有气派。那些不识时务的不会有好下场，王司令员说出口，就不会饶他们的。”
当天下午，刘瑞芳部长拿着整理好的王震司令员的讲话稿，去兵团政治部找宣传部副部长马寒冰，马寒冰说：“正巧王司令员找我谈工作，咱俩一块去吧。你别拘束，王司令员可好接近啦。”
王震司令员在他的办公室兼卧室接待了两位“秀才”，让他俩喝茶吸烟。他在屋内踱来踱去，然后坐下来说："我想跟你们谈一件事，就是提高警惕性问题。部队的作战精神丝毫不能削弱。2军要北上河西走廊与2兵团会合后向新疆进军，新疆陶峙岳、包尔汉可能起义，不起义就要打进去，就是起义了也会有散匪暴乱，也不能丧失警惕。”
王震司令员越谈越有精神，他喝了几口茶水转向刘瑞芳说：“1军留在青海执行任务，也要特别注意提高警惕性。在兰州只歼灭两万五千敌人，一路西进和解放西宁消灭残敌合在一起也不过三万多，还有几万青马军被打散，有的跑回家了，有的隐蔽起来，里边有大批反动军官，武器也还在。以后总有一部分反动家伙起来暴乱。万万不可麻痹，麻痹要吃大亏。千万不可认为我军占领了城市就万事大吉了，剿匪作战是少不了的，一定要提高警惕性。”
事实正如王震所预见，解放西宁，只是第1兵团的当前任务，而建立地方政权，消灭残匪，继续组织部队西进……第1兵团面临的任务还十分繁重。
弯弓贺兰：第一野战军解放西北纪实/章涌编著.—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