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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的古代遗址

作者:奥雷尔·斯坦因(英)





  南湖城遗址
  南湖盆地里留存下来的唯一明显的遗址,是一座当地人称为南湖城的有城墙的小镇。残墙呈不规则长方形(图40)。它位于目前南湖绿洲以东约1英里处,地面上长满了灌木丛,而以前显然是一片农耕区。长约400码的北墙有相当一部分保存了下来,虽然半掩在高耸的沙丘下,但这恰恰有助于它的保存(图41、42)。稍短些的东墙(图42的右侧)和西墙虽然被风蚀所破坏,但仍有一些地段保存了相当的高度。由于附近流沙的磨擦作用,风蚀过程充分地展现了它的威力。南面则非常奇怪,墙已完全不复存在,虽然它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由它下面的土墩看得很清楚。不过,城墙非常坚固,是仔细夯筑的,每个夯土层厚5~5(又)1/2英寸,看上去像是早期形态。它的墙基处厚14~20英尺,部分地段至今仍高达18~21英尺。墙体筑在似乎高出城内地面约12英尺的宽阔的黏土带上。但是,正像从图41、42所见到的那样,因为整个城墙里面覆盖长有稀疏灌木的流沙,无法确定地面的原始平面及黏土带的真实高度。在城内西北角有一圈侵蚀严重的内墙(图42左侧),形成一个独立的小围圈。由于侵蚀作用以及墙与墙之间流沙的存在,城门的位置再也无法确定。
  城里的土墩
  城里除了一些流沙覆盖的低矮土墩之外,不见可以辨认的遗迹。由于从附近的村里能找来额外的民工,我请他们在台地上挖出一些深约5英尺的探沟,这些民工似乎已挖到了生土。但是这里只发现了一些非常坚硬的深灰色烧砖碎块,以及两块完整的烧砖,只是它们是用粗些的沙土作坯,颜色是黄的。这些砖长14英寸、宽7(又)1/2英寸、厚4(又)1/2英寸,与长城线上烽燧盛行的土坯规格一样。像一些较大的砖片一样,它们散乱地分布在离土墩顶部不远的地里,似乎是从由它们建成的某个建筑物上挖出来的。蒋师爷这些烧砖显然是古代的。
  城里发现的钱币
  但是,奈克·拉姆·辛格沿着暴露在外的城墙仔细搜寻,在东面除了发现两件可能属于唐代的钱币碎片外,还发现了一些汉五铢残片,以及属于同一时期的无铭剪轮钱残片。我因此更加肯定它们的年代相当古老。它们都发现于地表以下几英寸的地方。我在城外离北墙和东墙很近的风蚀土中发现的钱币,又为这个判断提供了类似的证据。这些发现包括8枚五铢和3枚无铭钱币的残片,它们可能属于4—5世纪的遗物。由于大量流沙的覆盖,城墙里只发现很少有特色的各种小件物品。但是,我要饶有兴趣地指出,在所发现的陶片中,有一片饰有“席纹”的烟灰陶片,而它是长城沿线汉代流行的典型的粗陶。还有一件从侧面及边缘来看是浅碗残片,它是烧制十分坚硬的灰陶,霍布森先生认为是汉代的。但是,土墩表面发现的一件小瓷片使我们相信,这座废弃的小镇直到很晚期还有人来过,而且事实上现在仍有人来过。
  古董摊地带的古代堆积
  小镇的北面和东北面,一片风蚀地面向远处延伸。这里的地面具有和田及其他地方台地常见的所有典型特征。它从东至西延伸足有2英里长,而其宽度则为约1英里。部分地表被分立的半月形沙丘占据,这些沙丘起先在东边较小,离小镇越近就越高。毫无疑问,城墙的阻挡作用是造成高度逐渐增高,直到约30英尺的原因。所有沙丘之间草木不生的黏土地上,有许多如陶片、石块、玻璃、金属片等坚固物品堆成的小堆积。凡是不见沙丘的地方,这种堆积分布状况完全一致,这足以说明古镇附近曾长期有人居住。南湖人把这整个遗址很确切地称为古董摊,即“寻找古物的(地方)”。
  古代陶片
  我的助手和我自己反复来此考察,并在这里发现了相当多的。在这些标本中,我要特别提到那些盛行的常常饰有“席纹”的深灰陶片、釉陶片和陶器,霍布森先生认为它们属于唐代或宋代。此外,还有我们在尼雅遗址和敦煌长城常见的那种青铜镞等。特别有意思的是,在这么丰富的陶片堆积中,我们没有发现一件瓷片。我认为这是一个重要迹象,表明此城在10世纪后的宋代瓷器盛行以前就已荒废了。根据城外的发现来判断,我们上面提到的城里地面上发现的那唯一一件瓷片,只能认定是后来的人遗弃在那里的。
  钱币的年代学证据
  在同一块地上发现的钱币所见的年代学证据,与台地上发现的小件遗物中所见的年代学证据相当吻合。蒋师爷主要在小城东面仔细寻找过程中,所发现的能够辨认的钱币只有一枚属于1038—1040年间的北宋币,9枚属于唐开元年间,而不少于11枚属于唐以前。最后还要指出,除了3枚王莽时期的钱币(公元14—19年间)和3枚五铢钱之外,还包括1枚我在其他地方从未采集到的属于公元前2世纪的半两钱。
  台地东缘的遗存
  在根据中国古代文献对南湖旧城的记载以及考古发现作出判断之前,我还是先提一下在遗址上及其附近的一些发现为好。在古董摊台地上向东北前进约3/4英里后,我们到达了一处明显是一座古代烽燧之所在的土墩。它的底部约20英尺见方,目前仍高达约20英尺,烽燧夯筑,夯层厚约2~2(又)1/2英寸。南湖人为它取了一个很有特色的名字,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班吉墩(Pan-chi-tun),遗憾的是我没能得到汉字的写法,因此这里的拼写尚可存疑,而且据说它的旁边就是通往敦煌的古道,道路从这里穿过上面提到的干涸河床,直抵“塞”上的古代台地西端。据说这条道路直到1893年大洪灾(上文已提到过)之前一直在使用,那次洪灾把干河床冲刷成深深的“崖”,马车再也过不去了。事实上,我也发现河床已在土壤中被切至深约50英尺,而且两岸十分陡峭,这明显表明它是近期才形成的。在观察它的断面时,我发现红色冲积土层、沙层、细沙砾层交替堆积,而且界线分明,清楚地显示在地质时期,湿润期和干燥期交替作用,影响着这个冲积扇的形成。
  隆起带末端的废弃烽燧
  在沙地上继续向东北穿行约1英里(在那段路上,红柳和芦苇隐藏了更多的台地遗址,而且在一些地方还能见到古代车道路线的蛛丝马迹),我来到了河边台地的边缘地带。在沙砾高地边缘一个显眼的地方,竖立着我初到南湖时即已提到的一座废弃的烽燧。它的主体建筑由三四英寸厚的坚实夯层夯筑而成,明显地显示其年代久远,同时也可以见到相当晚近的不断用小型土坯修补的迹象。它的底部36英尺4英寸见方,高22英尺。我的“向导”说,这座烽燧直到我来前70年仍是护卫道路的瞭望站。我在烽燧东北不远处发现的一座小型圆顶建筑以及一大片堆积物,似乎证实了他的说法。那条古代隆起带(从党河大拐弯处起,这条道路一直沿着它延伸),显然到烽燧就不再向前延伸。这个现象,再加上前面已考察过的穿过台地向小镇前进,并在1893年前一直用作通往敦煌的道路,使我似乎可以确定,早期以来这条隆起带与从敦煌过来的道路的走向有着密切的关系。
  古代隆起带的起因
  这个观点值得让我们对隆起带的起因和性质予以特别关注。根据我与知情者交谈时了解到的当地说法,在经常发生横扫沙漠的猛烈沙暴的春夏季节,旅行者来往于党河河岸,穿越这片光秃秃的沙砾高地时,这条隆起带就可以用作指路标志。有时,这道隆起带还可用作抵御从东北或北面刮过来的暴风的挡风墙。这也可以解释南湖人把它称为“风墙”的用意了。我无法肯定这个名称是否古老,也不能肯定我所听到的解释是否源于某种传说。如果这种说法是对的,那么它就可以作为考古学上似乎可以接受的解释这道奇怪的隆起带的一个说法。现在的中国行政当局在和田东西两侧,都在这条“要道”上竖立一排排相距很近的标志杆,就足以证明旅行者需要路标,以防在疯狂的沙暴来临时偏离道路,迷失在无水的沙漠里。
  防御线的假设
  这里还应该提到对这道横跨沙漠的隆起带的另一种可能的解释。就像我们很快将要看到的,南湖的位置很可能就是汉代的阳关。最西边的长城与南湖的联系,可由西南方向从烽燧T.XIV即古代玉门关,到南湖早期农耕区边缘的另一条有迹可寻的长城来证明。因此,这个问题本身必然提醒我们,是否不必去研究那条用来保卫阳关免受身后敌人袭击的防御线的遗存。人们不能完全否认这种保护措施的作用,因为在上文讨论汉代从敦煌到鄯善即罗布的“南路”时,我曾指出这条与现在敦煌和罗布之间的“山路”相对应的道路,在昆仑山中婼羌部落控制的领地附近经过。与敦煌南路的其他游牧部落如小月氏一样,他们一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源。这样一个假设似乎并非不可能:这道隆起带可能是一道已完全毁坏的“中国长城”的遗迹,李特戴尔先生就是这样想的。
  反对防御线说法的证据
  不过,也有一些有分量的证据反对这种观点。我想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这些暂且存疑的遗址与长城最西边这一段上的任何其他遗存完全不同。我对这道隆起带反复进行考察,也没能发现敦煌地区其他地段的长城里极有特色的树枝层的踪迹;而这树枝层的原料红柳枝和芦苇在南湖盆地和党河谷地随处可见。另外,除了西端有一座烽燧之外,整条隆起带上不曾见到过其他任何烽燧遗址,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现象。我还需要进一步指出,如果这道隆起带是用来防止通往敦煌的道路遭受来自南面的进攻,那么我们就很有理由地指望它应该始于那个早至汉代的废弃的城堡,而不是离它有相当距离的北部。同样的考察中我还发现一个更有力的证据,即与此线有关的坟区位于南湖边缘的南面。如果这道隆起带用于防御目的,我认为中国守军的墓地安排在它的南面(因而也就在长城外即关外头)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隆起带的可能用意
  把所有这些现象联系起来考虑,我发现当地的说法更易于接受(它毕竟有当地传说为证),这道宽阔的沙砾隆起带不是用于防御,而是一道路标。无论如何,在沙漠中建造这样一道近12英里长的隆起带,显然是一项相当浩大的工程。我们似乎可以有把握地假设,这项工程可能从未进行。除非在南湖绿洲及其人口都比现在要多得多的某个时期,甚至仅仅因为那里的聚落,即古代边防站阳关具有特殊的重要性。
  古代墓地
  在阐述我之所以认为南湖就是“阳关”之前,我想扼要地对我第一次去南湖的路上考察过的那片墓地作进一步的说明。除了考察散布在一条低矮把手状沙脊附近,高出地面仅几英尺的小型圆形土墩外,我还考察了前面提到过的四边形坟院。它的北墙附近两座古坟并列,它们的“把手”朝正南指向入口处。不过,作为坟院墙的沙砾隆起太矮,太阳直射的时候几乎看不清。西边那座墓的四周隆起约3英尺,中部稍微下陷(图39)。整个墓的直径约25英尺。构成南向“把手”的低矮沙脊长约75英尺,最宽处约2英尺。圆形墓的北部中央,有一个小型的圆形石块堆积在红土上。这里的红色土与下面要谈到的入口处土坯的原材料相近。对这座低矮古坟进行的直达沙砾和硬黏土生土的发掘,未能发现任何遗迹。我现在后悔没有对“把手”部分进行同样的发掘,因为根据我后来在吐鲁番发掘唐墓的经验,在这个地方挖至生土下,是有可能发现一具或多具尸体的。
  坟院的“门”
  南边的“门”由两段残墙组成,它们厚约5英尺,由粗沙土坯砌成,土坯的规格平均为长19英寸、宽10英寸、厚4英寸。我当时认为,这些土坯可能是由取自附近的干涸河床里的冲积土,或者挖坟坑时挖出的土制成。入口处西面的墙破损很严重,但东面的墙仍高达约14英尺。它长约5(又)1/2英尺,并继续向东延长约3(又)1/2英尺,但厚度减小了。此墙的北、南附近是一处宽2(又)1/2英尺、高4英尺的台地似的窄平台。我已经说明了我无法对这些墓地进行发掘的理由,而不作实际发掘就无法断定它们的年代。不过,把它们的外表特征与我1914年在吐鲁番地区考察的墓地相比较,我倾向于相信南湖附近的这些墓葬不会晚于唐代。

从罗布沙漠到敦煌/(英)奥雷尔·斯坦因著,赵燕等译.-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