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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隋唐五代时期海陆丝路地位的转折 6 四大名港的形成
作者:杜瑜
唐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兴盛发达,促使沿海港口城市兴起和发展。随着航海技术的提高,要求港口的设置有利于航程的缩短、航线的安全,便于物资的集散和货物的装卸等。随东西方航路的发展,我国的港口逐渐从南北两端向中部延伸,并有由北向南推移的趋向。到唐代后期已初步形成广州、泉州、明州、扬州四大名港,同时还有交州、福州、登州等辅助港口。
广州港 古称番禺,秦汉时已成为我国最早对外贸易港之一,南朝开始成为南海航路的始发港口。唐代随海上丝绸之路的兴盛,广州对外贸易活动日益频繁,据《旧唐书》中记载:广州“每岁有昆仑乘舶以珍物与中国互市”,“有蛮舶之利,珍货辐辏”,“环宝山积”。由于“广州地当会要,俗号殷富,交易之徒,素所奔凑”,为了加强对外贸易活动的管理,于开元二年(714年)在广州最早设置了市舶司,由周立庆为岭南市舶使。
天宝九载(750年)鉴真和尚第5次东渡日本失败,漂泊到海南岛后,被接到广州,见到“江中有婆罗门(指今印度一带)、波斯(今波斯湾一带的国家)、昆仑(今马来半岛、印尼一带)等舶,不知其数;并载香药、珍宝,积载如山。其舶深六七丈。师子国、大石国(即大食国)、骨唐国、白蛮(指欧洲白人)、赤蛮(指非洲黑人)等往来居(住),种类极多”。一片外商云集的繁盛景象。不久,在安史之乱中,广州遭到严重骚扰破坏,大历四年(769年)李勉来广州任刺史时,港口萧条得“西域舶泛海至者,岁才四五”;他到任后,由于他“既廉洁,又不暴政,故外商乐于远道而来,舶商大增”,经他整治后,很快便“岁四千余”。后来,王锷来广州任岭南节度使时,诸蕃舶“日十余艘载皆犀、象、珠琲,与商贾杂出于境”。由于贞元年间(785~804年)外来海舶大增,港市需扩大,于是元和年间(806~820年),以岭南节度使监领之,又将市舶使升称为“押蕃舶使”,作为中央特派驻港官员,即由岭南节度使主管内事,押蕃舶使主管外商。其后由于市舶官吏巧取豪夺,迫使外商海舶纷纷避往交州港,广州港又一次萧条起来。此时,唐文宗旨令:“不得重加税收。”经整顿后广州港市得以振兴。
随着海外贸易的兴盛,前来中国的外国商人、水手、宗教人士等不断增多,史书称之为“蕃客”,即外国客人的意思。如前所述鉴真和尚在广州就见到有许多外国人居住在那里,当时阿拉伯旅行家苏莱曼来到广州,他估计在广州的外国商人约有12万之多。开始当地人与外国人杂居,婚娶相通,到开成元年(836年),为了便于管理,严格规定外商不得在城内与华人杂居,必须集中住在城外,这样把他们聚居地区叫做“蕃坊”,当时广州蕃坊在今光塔街附近。蕃坊内居住的多数是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他们都信仰伊斯兰教,所以在蕃坊专门修建了伊斯兰教寺——怀圣寺,寺中有塔,俗称光塔或蕃塔,当年塔在珠江岸边,每当商船进港,它又成为导航的标志。蕃坊里由侨民们自己选出“蕃长”自行管理,主持日常事务工作。
泉州港 位于福建省南部、晋江下游的泉州湾内,航道深邃,港湾曲折,是我国古代天然良港。前面已述,早在南朝梁时,当时为梁安郡,已与今马来半岛的狼牙修国通航。唐代开始,已初步发展成对外贸易港了,何乔远的《闽书·方域志》记:唐武德年间(618~626年)有阿拉伯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四个门徒来到中国,一个到广洲,一个到扬州,另外两个来到泉州传教,后死在泉州,葬在东门外灵山,迄今其墓尚存。1965年在泉州郊区出土一方古阿拉伯文的墓碑,碑文所记为回历29年,即唐贞观二十三年(649年)所立,可见唐初已有阿拉伯人来到泉州侨居。唐代泉州因南海蕃舶常到,岛夷斯杂,唐诗中记这里商贾云集,“市井十洲人”的繁荣景象。因此,开元六年(718年)州治则由南安丰州移到近海港的今泉州市。元和六年(811年)泉州从中州升为上州,正是泉州海外贸易繁盛,促使该城地位提高。
为了加强对海外贸易的管理,特在泉州设立“参军事,掌出使赞导”。这“参军事”实际施行的就是市舶使之权。为了适应海外贸易发展的需要,唐后期及五代十国时,泉州城一再扩建。特别是在五代十国闽政权时期,这里避免了战乱的破坏,社会比较安定,经济得到很大发展,这时期这里的蚕桑、陶瓷、铸造、茶叶等方面都比唐时更进一步的发展,为海外贸易的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同时不断“招来海中蛮夷商贾”,促进海外贸易的迅速发展。《泉州府志》记:王延彬任泉州刺史“凡三十年,仍岁丰稔,每发蛮舶,无失坠者,人因谓之招宝侍郎”。
明州港 地处甬江下游,杭州湾口,地理位置适中,出海方便,是天然良港。唐代中期以后,得到迅速发展,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开始在此置明州,但州治在鄮县,北临鄞江,地形卑隘,发展有一定局限。到长庆元年(821年),州治移至三江口,即奉化江、余姚江、甬江的交汇处,三江由此汇合入海;加上杭甬运河的整修,使之与南北大运河沟通,于是这里成了水路运输集散中心。同时在此筑城,并建有码头设施和造船场,从而使明州逐渐发展成为唐代对外贸易重要港口之一。再说唐代以后,这一带发展成为丝绸、青瓷的著名产地,周围经济日益发达,为海外贸易提供了良好的经济腹地。
尤其是中日间南路航道开辟后,唐政府便明确规定:新罗梗塞海道,更徭明、越州朝贡。天宝十一载(752年),第11次遣唐使来唐四条船中,除第一条船漂流安南(今越南)外,其余三条船均于明州登陆,这是遣唐使第1次到达明州。其后,德宗贞元二十年(804年),第17次遣唐使四舶中,第二条船抵达明州,第一条船漂到福建长溪县,第二年回国时,特意让第一条船开到明州会合,然后一同从明州起航回国。特别是在839年日本停派遣唐使后至893年唐亡前,中日间海上交通主要由民间商舶替代,相互往来三十多次,其中有6次是从明州出发的。至于五代十国时,主要有吴越国与日本经常往来,基本都由明州出航。后梁时,“江淮道梗,吴越江海通中人,于是沿海置博易务”,博易务实际也是市舶管理机构。可见明州在唐代后期至五代时期海外交通获得空前发展,为宋以后的进一步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
扬州港 隋唐时期长江在扬州附近入海,自隋开通南北大运河以后,扬州地处南北大运河与长江入海口交汇处,这里具备江、海运会合的综合性大港口的自然地理条件。自从唐代后期经济重心南移,江淮经济发达,“赋取所资,漕挽所出,军国大计,仰于江淮”;而且从敦煌发现的《水部式》残卷注记,当时南方桂、广二府(今广西、广东)和岭南(今福建、广东一部分)诸州的租调也都先运到扬州,再转运北方。可见唐代扬州已成为南北漕运中转大港,南北物资集散中心。它地处我国中部,正是海上丝绸之路东线与南线的连接点,从而成为海上丝绸之路与中国内地广大地区联系的枢纽,因此,它很快发展成为唐代海外贸易和国内商业经济中心。
唐代扬州的兴盛与周围的经济发达有很大关系,安史之乱以后北方经济破坏较大,江淮地区未受波及,于是北方富商多避江淮地区。江淮地区经济得到空前发展,以至“赋之所出,江淮居多”;贞元时韩愈亦说:“今天下赋,汇南居十九。”致使扬州“舟樯栉比,车毂鳞集,东南数百万艘漕船,浮江而上,此为搤吭”。唐代盐利在国家财政收入中居重要地位,“天下之赋,盐利居半”,而扬州又是淮盐集散之地。宋代洪迈曾说:“唐盐铁转运使在扬州,尽干利权,判官多至数十人。商贾如织,故谚称扬一益二,谓天下之盛,扬为一而蜀次之也。”史籍记载:“广陵(即扬州)当南北大冲,百货所集”;“江淮之间,广陵大镇,富甲天下”;“扬州雄富冠天下”。唐诗亦赞誉:“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春风十里扬州路”,“十里长街市井连”。可见扬州之繁华,几乎成为全国第一大城市。
同时扬州还是国际贸易大港。前面已述,中日间自开辟南岛线和南路航线以后,自日本南部岛屿横渡东海即可抵达长江口扬州港,航路大为缩短,但风险随之加大,以后遣唐使来扬州的增多了,著名的荣睿、普照、吉备真备、阿倍仲麻吕、圆仁等都来过扬州,圆仁的《入唐求法巡礼行记》还作了详细记载。由于扬州与京城及其他各地的水陆交通便利,又是海上交通直航港口,所以前来经商的“胡人”络绎不绝。唐人笔记中经常提到扬州的“波斯邸”、“波斯庄”,有的波斯商人在扬州经商已逾20年,年迈以后还“思归江都”,把扬州看做第二故乡。前面讲到,唐初伊斯兰教传入中国时,穆罕默德四门徒中,有一门徒就来到扬州。1980年在扬州城东北郊的唐人墓中出土一件烧有阿拉伯文“大哉真主”铭文的背水瓷壶,证明唐代有阿拉伯人在扬州传教的事实。另外,在扬州唐城中,还出土了酷似马来人的人像陶范;扬州出土的唐代陶俑中,有不少波斯胡人的造像。这些大都是来扬州经商的胡人,他们在扬州开设“胡店”,杜甫《解闷十三首》中也记:“商胡离别下扬州,忆上西陵故驿楼。”唐肃宗上元元年(760年),刘展叛乱,因受其影响,“商胡、大食、波斯等商旅死者数千人”。这只是唐代中期状况,到唐代后期,扬州更加繁盛,想必外来的商船、商人则会更多。
唐代海上贸易的繁盛,促使沿海港口大发展,逐步形成上述四大名港,为以后海上丝绸之路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其中广州为南海航线的起航港,独占鳖头,久盛不衰;扬州仅在唐代盛极一时,经唐末破坏后,因海岸东移,失去昔日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以后一蹶不振,在海上丝路上消失了它的光彩;明州、泉州在唐时才初露头角,但在唐末五代时获得很大发展,所以潜力很大,到宋元时便大放异彩。
除了这四大名港之外,唐代还有一些辅助港,如交州、福州、登州等港,在海上丝路上也起了不小作用。
交州港 交州为唐代最南一州,其交通口岸是比景港。位于今越南顺化东南的灵江口北。一作匕景,地处占婆之北,适在昆仑岛去广州的中途,由匕景去广州为南海航路上最简捷航线,是这一带海域中航行海船理想避风港。自汉以来,一直为南海航行必经之地,南朝刘宋时,“商货所资,或出交部,浮海陵波,为风远至”;这里的交部即指交州,也就是比景。南齐时被称“交广富实”,已交、广并称了。到8、9世纪,因广州市舶官吏,勒索过深,于是外国舶商“舍一近而趋远,弃中而就偏”,转往交州港卸货交易,促使交州港由此繁盛起来。甚至欲去“安南收市”,元和时的李肇《国史补》称:“南海舶,外国船也,每岁至安南、广州”。这里安南即指比景港。实际航船到这区域,每遇气象变化,不便航行时,便就近到比景寄泊。直至宋初仍有此记载,如《宋会要》记,天禧二年(1018年),广州商船“发往南蕃买卖,因恶风,飘往交州管界州郡博易”;乾道三年(1167年)大食海商来华,“至占城国外洋暂驻候风”。宋初安南独立,交州实际已脱离中国管辖。
福州港 古称东冶港,早在东汉时交趾(即今越南)贡品就是运至东冶,转运都城洛阳。西晋时已与台湾等地有海上交通,历来为福建地区重要港口。唐代海外贸易的兴盛也促进了福州港的发展,但缺乏史书明确记载,仅在前面提到的太和八年(834年)唐文宗的招抚优待外商旨令中提及“福建”,有人认为是指泉州,有人认为是指福州。直至唐末广州港一度衰落,五代时王审知在闽执政期间,积极发展海外交通,开辟了福州的甘棠港,招徕海中蕃客,使福州到北宋时有更大发展。
登州港 在今山东蓬莱,地处山东半岛北岸突兀部位,濒临渤海,与辽东半岛隔海相望,其北越过庙岛群岛即达辽东半岛,向东即往朝鲜、日本。在唐中叶开辟中日间南岛航线以前,登州是与朝鲜、日本交往的主要港口,在19次遣唐使中,有9次是抵达登州的。它是我国古代北方最大对外贸易港,唐时它还是海运基地和发兵攻高丽的军港基地,并是北方主要造船基地。直至北宋时,因宋辽关系紧张,于庆历二年(1042年)被禁令封港后,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海上丝路史话/杜瑜.-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