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巴基斯坦第一大城市卡拉奇，我们会见了许多有成就有影响的作家，肖克特·色迪基就是其中一位。他实际是位记者，满头白发，已七十多岁，仍十分精神。半个多世纪的记者生涯，使他能广泛了解巴基斯坦的各个层面，创作出的长篇小说《真主的土地》，因真实深刻地反映了巴基斯坦的现实生活，而在国内外引起了关注。这部小说也翻译到了中国，恰好翻译者便是代表团成员，北大教授唐孟生。经他介绍，我认识了这位老作家。这次访问，也对老人描写的这片真主的土地有了许多直接的感受和印象。
　　我们知道，巴基斯坦地处印度河流域，曾是佛教的发源地。公元七世纪之后，诞生于阿拉伯半岛的伊斯兰教传播到这里。事实也是因为宗教的原因，造成了印巴分治。信仰由佛教派生出来的印度教徒被划归印度；信仰伊斯兰教的则被划归巴基斯坦。有多达500万个家庭，有一千二百多万群众由于分治而骨肉分离。巴基斯坦博物馆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壁画，反映的即是这一历史事件，场面宏大，真切感人。同时也让人被宗教的力量所震撼。
　　这个以宗教立国的国家，信奉真主安拉。上至国家政要，下至庶民百姓，只要信奉伊斯兰教，便统称穆斯林(教徒)。不论在什么地方，也不论在做什么事情，每天都要面向伊斯兰教圣地麦加拜倒在地，做5次祈祷。宾馆的房间会为你准备好祈祷的毡毯和《古兰经》，连餐桌上都有指向麦加的箭头，提醒你祈祷时不要搞错方向。每个星期五，男子必须去清真寺做礼拜。在信仰伊斯兰教的国家，最普遍、最宏伟也最有特色的建筑肯定是清真寺。
　　我国的回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也信仰伊斯兰教，这些地方也建有清真寺。我曾去过青海西宁东关清真寺、宁夏银川清真寺和南疆喀什的艾提尕尔清真寺。这些在中国都是堪称规模宏大的清真名寺，但还是和巴基斯坦的清真寺无法相比。巴历史文化名城拉合尔市的皇家清真寺，已有400年历史，可同时容纳10万人祈祷。若逢宗教节日，敲响拉合鼓，跳起萨玛舞，其壮观的场面非笔墨可以描述。在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则另有一座可以和这历史名寺相媲美的现代化清真寺，是沙特国王捐资所建。一望无际的广场，高低错落的台阶，一律用浅色素净的大理石铺就，巨大的礼拜殿堂，高高耸立的塔楼，气势恢弘，庄重肃穆，既是宗教场所，也成为供人瞻仰的著名景点。
　　当然，修清真寺主要是实用，除供教徒集体礼拜之外，每天5次祈祷，古兰经声通过塔楼上的高音喇叭传出，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都沉浸在古兰经声之中。在巴基斯坦文化部长和省督接见代表团的正式场合，首先是请阿訇念《古兰经》，抑扬顿挫，全场肃穆，就像我们开会奏国歌时那样。
　　二
　　任何一种宗教能为人们所接受，并在漫长的岁月中渗透到生活的每个角落，总是有许多合情合理的地方。但作为宗教，历时千年，会裂变区分为若干派系，有时就搞得很极端。比如，不能由妇女提出离婚；妇女遭到强奸，要有4个男子证明才能成立；男女通奸，则要用乱石砸死。还有一种“荣誉谋杀”，意思是家中若有女子被强暴，家人便会把这名女子杀死，以便为整个家庭挽回声誉。这种极端的做法遭到了同为伊斯兰国度的约旦国王和王后的坚决反对。巴基斯坦政府也认为，杀死遭到强暴女人的所谓荣誉谋杀应视为犯罪。
　　巴基斯坦女总理贝·布托在任期间，也曾为妇女的权益做过许多努力。她自身当选总理也说明事情并非完全绝对。我们在出访期间发现，政府部门、大学校园，各种集会上妇女还不少。有的按传统用纱巾罩着面孔只露两只眼睛，也有的仅仅是把面纱围在脖上，但普遍不与男子握手。只有一次例外，一位出身名门的女诗人在请我们赴完晚宴后，赠送给我们她用英文出版的诗集，并主动与大家握手告别。
　　三
　　巴基斯坦这片真主的国度，实行的是一种家族内婚姻。除了亲兄弟姐妹不能结婚之外，表兄妹、堂兄妹都可以结婚，甚至叔叔可以娶侄女。这种婚姻的直接原因是再穷的人家嫁女，都得有可观的嫁妆。为使“肥水不流外人田”，家族资产不流失，女子都必须优先出嫁给本家族或有亲戚关系的男子。实在没有可嫁对象时，才可以外嫁。在旁遮普省，我曾问一位省礼宾司的年轻官员这种婚姻的利弊。他讲他娶的就是表妹，实际是两个家庭结婚，好处是没有离婚率。我问他想没想到近亲结婚会造成后代智力退化?他说，多少年形成的习俗不是一下就能够改变的，大多数人都看重眼前利益，也就忽略了长远利益。问及计划生育，他说伊斯兰教禁止堕胎，政府也无得力措施。目前，城市妇女生四五个孩子，农村妇女生七八个孩子的情况十分普遍。1971年，东巴基斯坦分治为孟加拉国时，巴基斯坦有人口6000万，目前已有1.4亿。人口增长比率为3.9%，高居世界首位。有专家预测，至2015年，巴基斯坦将成为世界上人口最为密集的国家。
　　短短10天寻访，这个古老又年轻的国家给人的印象是多样又复杂。这儿有富甲天下的贵族，也有家徒四壁的贫民；有具有世界一流环保花园般的首都，也有中世纪般凝重沉寂的乡村；这儿是对妇女有种种限制的伊斯兰国度，但又诞生过伊斯兰国家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理贝·布托……
　　这里还有众多的古迹，几乎每一面墙壁上那些雕刻精细的花纹都展示着历史的沧桑与文化的丰厚。在这个国家徜徉，整天不绝于耳的全球化、知识化、信息化突然显得十分遥远，你的心也会突然变得平静。你会觉得这偌大的世界各有各的活法，谁也不能去说这种活法就比那种活法更好。对于眼前这个国度，你也只能慢慢地去体味，慢慢地去认识和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