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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与大众通俗本

周七康

“延安有一个很大的印刷厂，把《铁流》不知翻了多少版，参加长征的老干部，很少没有看过这本书的。完成了教育人民、教育部队的教课书的任务……”。①这是林伯渠在二十世纪40年代抗战末期对《铁流》的译者曹靖华先生说的话，其实这也包括了《铁流》(缩写本)。 　　“《铁流》是苏联作家绥拉菲维支的名著。这个通俗本是根据曹靖华先生的译本编写的，曾于1933年用何谷天笔名在上海光华书局出版。是当时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大众文学委员会编印的大众文艺丛书的第二本。但是刚刚出版，就和第一本——也是我编写的《毁灭》一起被国民党反动派政府禁止了。到1941年在延安终于找着了一本，把它重新出版。”②这是周文于1950年8月12日在北京为再次出版《铁流》(缩写本)时写下的关于《铁流》(缩写本)的出版过程。 　　整整70年前，周文改编的大众通俗缩写本《毁灭》，是他到达上海后出版发行的第一个作品。1932年周文在安庆市安徽教育厅任职时，受左联成员叶以群的影响参加了革命，他以鲁迅先生提出的“文艺大众化”的口号作为他文艺创作的指导思想，写过《文艺的内容与形式》、《文艺作品评价的标准》、《创作方法论》等几篇作品，“在形式方面文字方面，大概都能够自信做到了大众化。”但在写作的“技巧方面，自己总感觉着非常的缺乏。比如对题材的把捉、分析、描写，怎样才能活动、深刻。”《毁灭》、《铁流》“这样伟大的现实的活生生的作品”“对于我们弄文艺的人有非常大的帮助。”③虽然周文他最早有这些“作为练习自己的创作”提高自己写作能力的想法，但同时他又思考着“不妨把他拿来改编一下”来解决“大众化问题中的一个重要问题。”④他对《毁灭》、《铁流》原作反复阅读，他感觉到“作品的本身，伟大是伟大了，就是翻译也很不错。”但“象这样欧化的作品，除了一部分知识分子能够享受外，其他一般文化水准比较落后的大众差不多是很少能够领教的。”“一般文化水准非常落后的大众”和“许多生活紧张的知识分子”“从容不迫的读九万十万字的长篇小说，那实在是不能的。”“不容易办到的事情。”所以“不要忘却读者对象是劳苦大众”，“要编，就要顾到大家的需要和能力。”⑤当时，正是在一月末尾下着大雪的时候，在一间朝北阴冷的亭子间，他不顾双手长满了冻疮，通过两个月的艰苦努力，第一个大众通俗的《毁灭》(缩写本)问世了。尽管周文的生活过的非常拮据，但在有这样一个可以多拿些稿费的机会时，他也还是尽量将这本十几万字的长篇小说压缩成只有二三万字的通俗读物。“书价也尽可能的订的低廉，使得一切忙碌而贫穷的大众都能够买来读。”⑥ 　　周文除了保证完成在左联担任的小组长兼任文件刻印、保管、发行的工作外，还要到街头巷尾的书摊走走，看看普通老百姓最喜欢看的，最容易接受的是些什么书，他把“他们一向是习惯了《说岳传》、《西游记》等连环图画一类故事的东西”作为调查结论。将《毁灭》按照每章大概的比例缩短，将《铁流》尽量保留他最紧张的场面而略去了其他不紧张的场面，采用“把原书中重要的有意义的用深入浅出的方法把他压缩成几万字表达出来”，“有头有尾，有来路有去路，一个钉子对一个眼”，“运用叙述的方法”“讲故事的形式”⑦改编《毁灭》和《铁流》为中国传统的章回小说。以后他还将美国作家买格尔·果尔特的《没钱的犹太人》也改编为大众通俗缩写本。可惜书稿送到出版社后不久，便被国民党禁止了。书稿也随之遗失了。更多的改编计划也就未能实现。 　　在《毁灭》、《铁流》这两本书改编的过程中，他觉得比他自己创作一篇作品更难，用去的时间和精力也更多。但也就是在这个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放松的过程中，研究了一番如何“把握题材、分析题材、描写人物”和“结构的严密、描写的轻重”及“各种阶层人物的心理和形态”等等，知道了如何把这“文学并不是那么轻松容易的事情”，“只要如《毁灭》似的把现实的事件和真实的人物抓着反映上去就成了。”⑧这使他受益匪浅。虽然他很热爱文学，但在写了《雪地》以后，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写出什么文学作品的时候，就因为《毁灭》这本书，才使他的文学生活没有从此终结。他是特别的感激《毁灭》和《铁流》这两本书的。 　　二十世纪30年代那些不知如何去认识、把握、改造这个社会的人们，看到“陈列在四马路玻璃窗里的五花八门的出版物，到底有几本能够真正的帮助这些人去认识现实呢?”那种“彷徨半天”“空手归来”的痛苦，可能为数不少吧?“今天我买到一本《毁灭》(大众本)的欢喜，也是很容易想象的了。”⑨这位叫林翼之的读者还说：“把一本十多万字的著作缩成了三万字，但是几个重要人物的面影，整个故事发展的筋路，大致都能够完整的保存。使那些消受不起高级艺术的人，也有机会闻一闻气息。”帮助他们“认识现实、把握现实、改变现实。”“这工作是可宝贵的。”⑩我想在那暗无天日的社会里，在那浑沌一片、漆黑一团、人荒马乱的年头里生活的人所说的这些话，是已经说出了《毁灭》、《铁流》(缩写本)的社会意义了。 　　周文在后来能够成为一名作家，始终以鲁迅先生为榜样，终身以鲁迅先生提出的“文艺大众化”作为他一生的座右铭，在“文艺大众化”的工作中继承、发扬并取得成就，《毁灭》和《铁流》两个成功的缩写本便是他成功的开端。 　　关于《铁流》的出版发行情况，除了周文他本人已知道的1933年6月上海光华书局初版本、1941年在延安大众读物社出版的修订本及1943年8月在延安八路军留守兵团政治部出版的战士丛书之二十六本和人民出版社于1950年9月的北京初版本(根据新华书店华东总分店1948年11月版修订重印)，1951年4月北京再版的这6次出版发行之外，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本薄薄的只有二三万字的大众通俗编写本一共翻印了多少次。1990年8月18日《文艺报》上梁永在《周文缩写苏联名著〈铁流〉》一文中提到印行了4次，1991年3月7日《文学报》上余时在《〈铁流〉缩写本》一文中说至少印行了5次。张大明先生在《大众之子——周文》一书中为周文整理的作品目录中提到了有6次印行。二十世纪90年代以后，我们几个子女在10年左右的时间里，陆续收集到《铁流》(缩写本)的各种翻印版本目录，其中知道在延安还有华北书店、韬奋书店，在1945年以后还有张家口新华书店、苏南新华书店、苏中韬奋书店、1947年冀中新华书店、同年6月东北书店牡丹江分店(12月再版)、1949年6月苏南新华书店(武汉)等，共计有13个不同的出版单位15次翻印的《铁流》(缩写本)。 　　这可真叫人兴奋啊！我相信，除了我们目前发现的之外，肯定还有未能发现的印行本。 　　注释： 　　①1957年版《铁流·译者的话》 　　②见1951年版《铁流·说明几句》(人民出版社出版) 　　③④⑤⑦见《关于大众本》1933年12月1日载《出版消息》第25期。 　　⑥见《大众文艺丛书的缘起》1933年5月载《毁灭》(大众通俗本)。 　　⑧见《在摸索中得到的教训》1934年载《我与文学》。 　　⑨⑩见林翼之：《读〈毁灭〉大众本》载1933年6月20日《申报自由谈》。 　　 再论周文/王莹，何检朝主编.—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