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边区著名科教文卫人物 > 周文 > 个人著述

周文文集第三卷：江西老根据地见闻

周文

一首优美的山歌 　　共产党的恩情长又长， 　　要话不知话那桩， 　　好比花开千万朵， 　　朵朵红来朵朵香。 　　这首山歌，是江西老根据地人民的创作。这其实是一首很优美的好诗，是一着充满了无限感激、无限热情的好诗。在南昌一个同志念给我听的时候，我很感动，不曾笔记下来，但一直是这么清楚记得，而且每次一记起它，总有一种清新、开朗、深厚而严肃的感觉，这可见它在思想上和艺术上具有如此感人的力量。我觉得这在歌颂共产党的诗歌当中，是应该列入佳品的：它不是普通用墨写出来的诗歌，而是从生命里迸发出来的奇花。 　　一九五一年八月间，我作为中央人民政府南方老根据地访问团的一员，在团长谢觉哉同志的率领之下，访问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红色首都——瑞金，和赣南一带。这些地区的人民，所经过的光辉的战斗，深刻的痛苦，解放的欢欣——特别是他们从长期战斗体验中凝结起来的对于共产党、毛主席、中央人民政府的热爱，在那短短的访问期间，使我经常是在激情和感动当中。我所知道的虽然还只是一点点，而且有不少是间接得来的材料，但是我觉得有把它介绍出来的必要。把这首山歌放在前面，算是表示我对于江西老根据地人民这种崇高感情的尊敬吧! 　　值得夸耀的记忆 　　江西的革命根据地，那是创造得最早的。如果你读过毛主席的《兴国调查》、《长岗乡调查》等这些具有伟大价值的文件，你就可以看出当时这些地区人民的觉悟程度是怎样的高了。兴国是当时的模范县，当地人民和我们一谈起当时的情况来，眼睛就立刻闪耀着兴奋的光彩，特别是谈到毛主席在那里作过调查，更引为无上的光荣。他们感到值得骄傲的是，当时，为了粉碎国民党反动派的几次进攻，单兴国县在两年当中就出过三个师：一九三二年动员了六千人，组成一个师，名叫“兴国师”；一九三三年上半年又动员了一个师，七千多人，名叫“工人师”；同年下半年又动员了一个师，一万多人，名叫“少共国际师”。毛主席作过调查的长岗乡，那是模范乡，参军人数就占了青壮年的百分之八十。你就可以想见当时的参军是怎样地热烈了。 　　是的，那的确是值得骄傲的。在当时，有毛主席在这些地区亲身领导，这些地区就成为最光明最先进的地区，成为全国人民最大的希望，成为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最大威胁。 　　国民党的滔天罪行 　　人民热爱的地区，却是国民党反动派所极端仇视的地区。当红军北上抗日以后，国民党反动派就窜进这些地区，进行了绝灭人性的疯狂破坏，其破坏之惨烈，简直是不能想象。这里随便举两个数目字，就够使人惊心骇目。瑞金县原有人口是三十三万，现在只剩下了二十二万。资溪县人口减少的数量，你猜是多少——在八一南昌起义期间，原有人口是十三万，现在只剩下了二万多!江西全省人口平均下来，一共减少了三分之一!这是怎样滔天的罪恶呵!许多人家是被杀光了，例如现任江西省人民政府主席邵式平同志的家里，十二口人都是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光了的。 　　看看敌人的血洗政策吧!单拿瑞金来说，而且单举几个较突出的例子：南门岗谢祠被杀五百人；菱角山一次被集体活埋七十多人，被集体杀死三百多人；大柏地一次被活埋一百八十多人；武阳圩前后被杀七百多人，其中有一次被活埋四百多人，是以“受训”为名被强迫去的，有的人自己未去，请人去代，那代的人一并被活埋了!在安子前、观音岭下等地完全造成了无人区!除了那些职业的的刽子手之外，地主都有杀人权!当时曾有“三把半刀命千条”的谚语。“三把刀”就是胡昌坤，刘克保，谢溢泉，“半把刀”就是赖世楼。单胡昌坤就杀过三十多人!那都是些怎样杀人不眨眼的匪类呵! 　　国民党反动派的残酷，和日本帝国主义并没有区别，有时还胜过。例如安远县尊山围全村被杀的一百五十六人中，有孕妇七名，都被剖了肚子，有的还遭到割阴，有的在阴部被塞进炸弹爆炸而死!农民领袖陈浪平烈士被钉了四肢，口里塞棉花，一刀一刀地碎割而死!余江县吴万全烈士，敌人割了他的耳朵，还割了他的肉熬油叫他自己吃，最后才用尖刀刺死!李春山烈士受尽了一切酷刑，最后被割卵剖腹而死!这真是残忍到极点，也无耻到极点。把国民党反动派比作禽兽，都有点冤枉了禽兽! 　　血洗之外就是烧。单瑞金全县一共就烧了五千所房子。烧得最惨的有两处：一是象湖区安子前，一是武阳区瑞丁寨，前者被烧过两次。在大庾、信丰的油山一带，都是烧得光光的，有些人家被烧过五、六次，到解放的时候没有一间好房子。再就是烧山：江西是著名的木材出产区，许多森林区现在都成了一片白地；赣南是著名的茶油出产区，现在许多都变成了童山。 　　烧、杀之外就是抢。国民党反动派带了地主窜进老根据地，除了进行倒算果实、田租、债务之外，还抢夺了农民所有的财产，凡属红军及干部的土地房屋和其他财产全被“没收”。“没收队”到处横行。这次来参加国庆大典的瑞金刘来娣的家产就被“没收”过两次，黄秀英的家被“没收”过三次!国民党反动派并霸占烈、军、工属的妻子儿女!对过去自由结婚的不承认，强迫离婚，连结婚后生的孩子，也强迫离散!许多妇女被出卖到外地，许多革命者的后代被抓去当兵!在这样暗无天日的下面，许多还未被杀光的人家，也被逼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当时，老根据地人民痛苦极了，在痛苦中就更加怀念革命政权，怀念红军，许多妇女都暗地唱着这样的山歌： 　　日头出来又落山， 　　工农红军上北山， 　　北山红军多快乐， 　　南山家人苦难当! 　　那是怎样灾难深重的日子呵! 　　长期坚持游击战争 　　但是老根据地人民并没有被吓倒，被屈服；相反，斗争更顽强，更坚决，到处都开展了游击战争。我这次在赣南，特别了解了一下瑞金游击战争和赣粤边游击战争的材料——那都是坚持得最长久的地区。 　　瑞金游击区，包括瑞金、西江、瑞西三个县(这三个县是当时划的)，由共产党特委领导。每县一个独立营，每营约三百人；每区一个游击队，有的七、八十人，有的一百人；各乡游击队，每队五、六十人。他们根据中央分局的指示坚持原地。坚持原地是对的，但是他们单纯坚持铜钵山，把人力物力都集中在这里和敌人硬拼，结果受到严重损失。那是一九三五年三、四月间，敌人以三、四个师的兵力占领了岗面、沙星、万田、乃至铜钵山脚，他们才分三路突围。有两路遭受袭击，许多人壮烈牺牲：其中一路一百多人剩下四、五十人；另一路剩得更少，一百多人只剩二、三十人。只有第三路未受到损失，转到大柏地，接受了过去的经验教训，和当地群众密切结合，采取了各种斗争形式，终于坚持下来了。他们自己造炸野猪的炸药，用土硝做手榴弹，把土炸弹埋到敌人必经的大路上，和敌人的“剿山”作斗争。他们还组织了武工队形式的武装在敌人后方活动，打击敌人的区公所、联保处，有时候一直活动到瑞金城边。到一九三七年秋，桃阳区的游击队男女队员三十多人，武阳区的游击队男女队员二十多人，和大柏地的游击队会合了，力量也就发展了。这支游击队是由现任赣州专员的钟明同志领导的。他们一直坚持到抗战初期，大部分编入了新四军开到抗日前线。留下的小部分，在一九四○年国民党反动派继续向老根据地人民进攻的时候，又展开了游击战争，一直坚持到一九四六年，最后遭受到特务的破坏而损失了。但是当地人民仍然不断地进行了抗丁、抗粮、抗税的各种斗争。 　　至于赣粤边的游击战争，那坚持得更长，从红军北上抗日以后一直到一九四九年最后解放。这地区的游击战争如果从一九二九年开始算起，一直搞了二十年之久。这是在信丰、大庾、南雄一带，是项英、陈毅同志坚持过的地区。到抗战初期，项英、陈毅同志率领了这里的大部力量编入了新四军，以后即由现任江西省委副书记杨尚奎同志继续领导这个地区。杨去延安参加党的七次代表大会以后，则是现任赣州地委副书记刘建华同志继续领导这个地区，在国民党反动派的进攻之下又开展了游击战争。从红军北上抗日以来，他们一直处在敌人的强大兵力包围之下，在敌人的各种搜山、砍山、烧山、“围剿”、“驻剿”不断进攻之下，他们紧紧依靠着当地群众的支持，和敌人进行斗争。在这里，许多干部英勇牺牲了，许多老百姓英勇牺牲了，他们仍然顽强地坚持下去。他们常常没有吃的，没有住的，天天就在山上钻来钻去，用了各种巧妙的办法打击敌人。敌人集中，他们就分散，敌人撤退，他们就集中去打敌人的埋伏。他们的枪支弹药的供给问题都是从敌人那里解决的。有时候大批敌人天天搜山，他们就转到外线，到敌人的心脏去打击敌人。他们就是这样长期和敌人斗争。许多人的身体都拖坏了，但是仍然顽强地坚持下去。中间也发生过波折，在一九四一年损失到只剩下五个人，但是以后又重新恢复起来，扩大到几千人，终于配合解放大军解放了赣南许多地区，和解放大军胜利地会了师。 　　二十年!——七千二百天!这是怎样长久的岁月呵!这是艰苦卓绝的二十年!这是毛主席教育出来的干部和人民——这些英雄们在对敌斗争中具有着怎样的顽强性，具有着怎样坚忍不拔的精神呵!像这种长期坚持斗争的例子，在我们中国还尽有，但是在中国以外我们还没有看见过。这也说明我们这民族的人民是如何地值得夸耀! 　　永垂不朽的典范 　　在这样不屈不挠的英勇斗争中，他们曾经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光辉的史实。例如在赣粤边的游击队中，有一次有一班人出发到北山，在一处悬崖绝壁的山腰小路遭遇到敌人的伏击。敌人从两头堵了过来。这一个班的英雄们，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上山不可能，下崖也不可能，他们就只好就地坚持和敌人作战。九个游击队员牺牲了。最后的一个也受伤了，但很沉着地躺在地上。敌人以为都打死了，这才围了上来。敌人的连长去拣最后躺下去的游击队员的手枪；这游击队员忽然一枪打死了那连长，然后对准自己的脑袋开枪，英勇牺牲。 　　再举一个例子：宁都王俊同志曾经率领二百多人的部队在石城交界地和固村一带坚决和敌人作斗争，有一次在东韶猪庄村和敌人对打了几天，后来被反动地主探得他们的情况，黑夜带领国民党反动军队去包围，王俊同志经过一场激烈战斗以后被俘了。受尽了各种刑罚，他始终没有泄露一点秘密。敌人就用绳子把他吊起来，满身上下用棍子打，他仍然坚决不屈，终于在敌人的屠刀下作了壮烈牺牲。 　　这都是些怎样刚强的英雄们呵! 　　至于在普通群众方面也有不少这种例子。我们知道，广大农民都是坚决支持游击队的。凡是有游击队的地方，农民就给游击队送粮食送东西，给游击队站岗放哨、探消息。在赣粤边游击区，表现得特别突出的是信丰县上乐、黄坑口、上下坪各村，他们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把游击队看成自己的儿女一样，经常出入虎口向游击队传递秘密消息。敌人来袭击，妇女小孩都会用暗号报告游击队，敌人如果在东山，小孩便叫“东山牛吃禾啦”，使游击队知道就能够应付。有一次，潭塘坑一个老太婆被敌人抓住了，敌人强迫她带路去找游击队，她坚决不带，终于在敌人的乱棒之下英勇牺牲了。她就是这样用了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了游击队。 　　一切英勇牺牲的英雄们，他们不灭的光辉将永远照耀我们的史册!他们是永垂不朽的! 　　坚定的信念 　　老根据地人民就是这样和敌人坚决斗争，同时坚定地相信红军要回来的，毛主席要回来的。 　　瑞金的沙洲霸——这是毛主席住过的地方。这里有一个老头，在扩大红军运动当中有功，得到一面奖旗。敌人来了后，把他抓去严刑拷打，要他把奖旗交出来，他坚决不交。最后被打得半死，抬了回去。他临死的时候，嘱咐他儿子好好保存这面旗帜等着红军回来。这是怎样地充满着胜利的信心和具有着怎样革命的顽强性呵! 　　像这种保存共产党、民主政府和红军的文物的事，也是说不完的。这次我们到沙洲霸访问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六十七岁的杨老太太，——她四个儿子：两个参加红军；一个牺牲了，一个没有消息；另外的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还在。她当着我们许多人的面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来，把布包打开是一个很小的皮夹子，打开皮夹子是一个小纸包，她把纸包打开给大家看，里边是一张红军军委卫生部发给她的光荣的红军烈士家属证。她就是这么珍重地保存了这许多年。 　　我们单从保存民主政府发行的钞票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那种坚定的信念是如何地普遍了。单瑞金，在解放以后，全县统计了一下，被分散保存的数目竟达十五万元之多。这种钞票在当时的价值是很大的。票面一元顶一块光洋用，你就可以想见这保存的数目之大和面积之广了。 　　前些时中山公园展览了老根据地的许多很有价值的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文物，实际上那还只是运来很小的一部分。然而那却是无价之宝，因为那都是老根据地人民用自己的血、用自己的生命保存下来的。 　　大欢喜的日子 　　老根据地人民就是这样长年累月地盼望红军回来，盼望毛主席回来，果然，在一九四九年，老红军——人民解放军终于回来了。 　　从前，敌人在各地进行强迫自首，想把老根据地人民由红变白，事实上为虎作伥的坏分子只是极少数，敌人的阴谋破产了。解放军快到的时候，敌人就加紧进行恐吓，到处宣传变天思想，胡说甚么天下还不定是谁家的，在各村叫谁也不准乱说乱动。但是解放军一来，革命的还是革命的，都狂热地出来欢迎解放军。敌人退走的时候，把汽车路都破坏了，到处挖的是坑。群众连夜就把坑都填好了。群众并把开水烧好摆在大路边上。许多人家还把猪杀好，把饭做好，抬来慰劳解放军。有些老太婆抱着鸡就整天站在大路边上看队伍过，兴奋地流着眼泪，认每一个面孔，看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回来了。看见一个像自己儿子的，就一把拉住，一问，不是，她就把鸡送他，说：“你虽然不是我的儿子，但是像我的儿子，你就算是我的儿子吧，就给你吧!” 　　紧接着这样的盛大欢迎，很快就在各地展开了支援前线的运动。在瑞金，七天内，人民就筹集了八十七万斤粮食，六十多万斤柴草，援助大军迅速向南挺进；并在人民政府领导下收缴了反动武装，几天工夫就在全县建立了革命秩序。这证明老根据地究竟是老根据地。 　　老根据地人民对于反革命，那是痛恨透顶了。剿匪的时候，广大群众都起来帮助解放军，很快就把敌人布置的许多土匪武装全部肃清了；镇压反革命的时候，一动员，群众在几天工夫就把反革命分子通通抓起来了。为了保卫自己的翻身果实，广大群众踊跃参加民兵，组成了强大的地方武装。现在江西的民兵就有五十多万。 　　群众对于自己的政府那种拥护的热情之高是很难形容的。他们的生活虽然还苦，但是交公粮却很踊跃。有一个老太婆一下子就出了几石公粮，自己吃的都没有了。后来她找着邵式平同志要求帮助解决困难。邵式平同志问她：“你为甚么要交那样多?”她就说他们那里是革命最早的，她当然要做模范。 　　群众对于祖国，那种爱护的热情之高也是很难形容的。在抗美援朝的参军运动中，自动报名者两万人。有些人身体不合格，不收，还痛哭，觉得考不上志愿军非常难过。许多烈属在飞机大炮的捐献运动中，连人民政府发给他们的救济米也拿出来捐了。我们在瑞金访问的时候，有一个烈属，是五十多岁的老太婆，除了捐救济米之外，还纺线来捐。我们劝她，人民政府救济你的粮食，还是留下自己吃吧。她就说：“搭帮毛主席给我们的好处，我们应该多捐些帮助毛主席买飞机大炮打美帝国主义嘛。” 　　这就是我们的老根据地的人民。他们和党与人民政府这样血肉一样亲密的关系，不是偶然的。他们真正认识到今天的胜利得来并不容易，是付了高贵的血的代价的；同时更认识到要领导中国这样大的革命走向胜利尤其不是容易的，因此更加认识了毛主席的伟大，更加热爱毛主席，热爱共产党，热爱人民政府，热爱自己的国家，那是很自然的。当我们从南昌出发访问前，邵式平同志曾经告诉我们：老根据地人民经过了二十年的亲身体验，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样：“跟着毛主席就出头，毛主席离开了，我们就倒霉。现在我们知道毛主席在北京，我们就有了办法，我们一定要跟着毛主席走到底!”是的，这话是非常确切的，我们从访问中所接触到的许多生动事实里体会得再清楚没有了。 　　无限的感激 　　我们访问团这次去访问，老根据地人民老早就轰动了。他们深切感到毛主席、中央人民政府对他们的特别关怀。有些没有汽车路的地方，生怕访问团去不了，就早把路修好了。访问团所到之处，广大群众结队来欢迎，有许多是几十里路以外赶来的。谢觉哉团长率领访问团到了赣州的时候，有八万多群众来欢迎，从江边一直排列到城里的公园，其时下着雨，群众都淋在那里等，访问团一到，爆仗就接连不断地密密层层地放开了，烟雾弥漫得看不见人。到信丰的访问团，没有通知大庾南雄的老百姓，但是大庾南雄的老百姓也成群结队地来了。访问团有一个工作人员错误地向他们说：没有通知你们，怎么你们也来了?那些老百姓立刻正色地说：欢迎毛主席派来的人，我们当然要来，我们过去打游击的时候从来也没有分过界限的呀! 　　访问团这次带去中央人民政府给烈军工属和荣誉军人的赠品是：毛主席亲笔题的“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十二个大字、毛主席的照片和纪念章。老根据地的烈军工属和荣誉军人都非常兴奋，感到很大的光荣。有一个烈属的谈话最能代表这种情感。那是在瑞金的欢迎大会前，一个准备要讲话的七十多岁的老太婆，她和谢觉哉团长谈了许多，我虽然不大懂她的话，但她兴奋的面部表情和手势使我懂得了。她把腰弯了弯，把头埋下去，接着又挺起胸昂起头来，并把一只手掌高高举在头顶以上比了一比，多皱的脸上现着兴奋和愉快的光彩。这是说，过去被反动派诬蔑为所谓“土匪婆”，抬不起头来，现在，不但站起来了，而且长高了。这就是今天江西老根据地革命家属的普遍心境。信丰县有些烈属得到毛主席像片，就拿回去叩头礼拜。安远县镇岗区有一个早年参加红军被俘后挖去了双眼的，感动得一手摸着给他的纪念章，一手摸着刘建华同志，口里连声喊着“毛主席万岁”。在兴国江背区的代表会议上，一个代表讲得好：“毛主席送我们的礼物，不是一斤糖，不是两斤肉，而是十二个大字，这比甚么礼物都宝贵。他给了我们方向。我们一定要拿实际行动来回答毛主席的号召。”事实上，许多地方立刻就表现出来了：吉安提前完成了飞机捐献；上犹在欢迎大会上群众当场就检举了一个反革命分子；各地都推动了抗旱工作。 　　敬礼，老根据地人民 　　老根据地的烈军工属的数量是很大的。单兴国，就有二万四千五百二十七户(尚未进行土地改革的乡还没有确实统计)，其中鳏寡孤独不少。我们曾经问过许多烈军工属还有甚么困难。他们都说，解放以来，政府救济了几次，生活比从前好了。有些确有困难的人则这样说：自己虽然还有困难，但是政府也有困难，总不能甚么都靠政府解决，参军的也不只我们这里的，全国都有参军的呀!他们就是这样体谅着政府的困难。而瑞金刘来娣则更是烈属中的模范。她的丈夫参加红军牺牲了，大儿子被国民党抓丁抓走了，解放以后，她又送了两个儿子参军。她不要公家救济，完全靠自己劳动过活。这真是表现了劳动人民的高贵品质：为了革命，贡献了一切。 　　不错，解放以来，老根据地人民的生活的确已经开始好转：过去被迫讨饭的已经得到安置；逃到外乡的已经逐渐回来；在党与人民政府的领导下经过了减租、反霸，大部地区进行了土地改革和普遍开展生产运动，各方面已经在逐渐恢复。在瑞金就出现了“五多”的新气象：盖新房的多，添置耕牛农具的多，买细布的多，结婚的多，不论男女老少上学的多。虽然如此，但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由于过去国民党反动派破坏的惨烈，人民所受苦难的时间很长，一般人的健康都已经大大减退，许多人都仍然是面黄肌瘦，疾病很多。据说在参军当中，有一次有一千人第一次审查不合格的就有几百人，第二次审查又退回了几百人，结果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入选，这是怎样值得惊人呵!再是由于人口大量减少，因此荒地很多，一路上我们就看见有不少的田长着高高的乱草；还有，由于许多森林被破坏了，今年江西的秋季作物就旱得非常厉害，损失不小，据老年人说这是三十几年以来没有遇见过的。从这次访问当中，我们更深刻地重温了毛主席说过的我们是灾难深重的民族这句话。是的，江西老根据地人民所受的灾难是太深重了，到解放两年后的今天，国民党反动派所制造的灾难还继续危害着我们。同时我们也从这次访问当中更深刻地重温了毛主席说过的我们是伟大的勤劳勇敢的民族这句话。是的，我们老根据地的革命人民，那真是充分表现了勤劳勇敢的高贵品质。他们不屈不挠地长期和敌人作了斗争，长期和一切苦难和灾害作了斗争。那一切灾难的日子，已经随着全国伟大解放战争的胜利，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而永远宣告结束了。现在我们的国家已经是世界上的强国。在新中国的伟大建设当中，江西老根据地在今后一个时期仍然是继续恢复的问题，还须要更大的努力。但我们相信，老根据地人民是一定能够高度发挥他们勤劳勇敢的精神，一定能够实现毛主席的指示：“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的；一定能够为新中国的建设而贡献出他们最好的劳动的。 　　敬礼!江西老根据地人民!我将永远不会忘记在这次访问当中你们所给我的教育。 　　一九五一年十一月三日 　　1952年1月4日《中国青年报》 　　署名：周文 　　 周文文集第三卷/周文.—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