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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沙海悲欢
王琳
    出狱之后,柯仲平来到了十字街头,东南西北,他到底该往哪一边走?北伐战争节节胜利的消息,春风阵阵,鼓荡着他那颗年轻而火热的心;他再也没法稳坐在这十里洋场作空头的叫嚷。他在8月16日写成的《献与狱中的一位英雄》里,发出了这样的誓言:
  好汉久把自身作孤注,
  好汉早已不计赢与输。
  征夫已经发誓了——不回转,
  兄弟呵!上马何须说“再见!”
  然而,正当他请潘汉年帮助他实现这一誓言的时候,一个致命的打击来到了:丁二姐叫他马上回北京去,说她已怀了四五个月的身孕,并且已经友人介绍,谋到了一个职业,到陕北榆林中学去教书。要柯仲平马上把她送到榆林,务必在九月份开学之前赶到。
  这封信,使柯仲平的心碎了,肺炸了,他想狠下心来不理会,可潘汉年说这万万使不得,这时候,他首先应当去尽他的为夫之道。生孩子,片刻也不能等,革命吆,还可以等一等他。
  柯仲平硬着头皮回到北京。三个多月不见,丁月秋竟憔悴了一大截。这倒使柯仲平动了情,领会到做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真不容易。如果自己不回来,那怎么对得起她。于是乎他把别的念头都暂时抛在一边,积极筹备上路;买车票,收拾行李,他都一个人包了下来。
  在那个时候,一些地处偏僻的小县城的交通是多么不便哪!柯仲平招呼着丁二姐,摇摇晃晃地坐了好长时间的火车,又顶着烈日,冒着酷暑,上山下山,坐了三天板车,又坐了十多天的骡轿,在那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巅簸。这份苦情,常人都吃不消,何况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呢!偏偏屋漏又遭连夜雨,那骡轿从浇薄岭上下来的时候,牲口把不住,来了个人仰马翻,把大肚子甩了下来!天哪!可不要把娃娃摔掉了!
  榆林这座小小的县城,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不知屹立了多少个世纪了。真荒漠呀!但荒漠自有荒漠的情趣,在浪漫的青年诗人柯仲平眼里,她的确别有一番诗情画意,是他那富于想象的脑海里想不出,梦不到的。沙漠的日出日落,沙漠的朝霞夕岚,沙漠的月明之夜,甚至沙漠的狂风暴雨,把这狂飙诗人深深迷住了。在繁华的上海,人挤人,车挤人,挤得人喘气也很困难。可这里呢,天这么高,地这么广,那县城,那村庄,那麦田,那山岗,似乎他都可以据为己有,更莫说那无边无际的大沙海了。在那风和日丽的中午,他多半在城西那奔腾不息的榆溪河里,施展他那如鱼得水的游泳本领,躺在那暖融融的沙滩上享受日光浴,想诗、想诗、想诗,任诗的骏马恣意奔驰。有时候,他和丁二姐来到红石林立、峭壁挺拔的红石峡,丁月秋带着画板,精心临摹这沙海气势磅礴的奇妙风光。有时候,他们双双登上历史上有名的镇北台的四层高楼,眺望那浩瀚的沙海,起伏的沙浪……
  然而,柯仲平毕竟是一个觉醒了的革命青年,国家的命运,个人的前途,随时随地使他揪心。北洋军阀吴佩孚勾结帝国主义制造的“万县惨案”,利剑一般刺痛着他的心。他那颗年轻而火热的心,总是像大海一样地奔腾汹涌,从来没有平静过。后来,他连伏案挥毫也坐不住了,不管是清晨,是月夜,还是飞砂走石的狂风天,他都经常到沙漠中奔跑,想诗。1926年11月10日他在沙漠里写成的《沙野冬夜会风曲》里,就有这样的诗句:
  呵呵!伏案歌写真愚笨,
  狂风去后不再有歌声。
  歌中行,
  行中歌,
  歌尽行尽,
  行尽歌尽,
  江山破灭犹听你狂风声。
  歌中行,
  行中歌,
  歌尽行尽,
  行尽歌尽,
  世间何必另有甚“诗人”!
  呵!狂风呵!沙漠来的狂风呵!
  愿你是——我的化身!
  我必以生追我梦,
  我必得以死,以死为
  曾经急追我梦的——一个铁证!
  他并不以这远离人世的沙漠为满足,但他又不忍残酷地扔下正为他怀孕的爱人:
  呵!再迟归,她忧心,
  真欲暗自离她我往东南行,
  但怎能,丢与她,现在的这步命运!
  这首歌,是在高亢的调子中结束的:
  掀起了,掀起了—— 
  一代的狂潮!
  一代的狂潮——代代间,代代间,
  代代间——飞跃!
  嘿嘿!狂潮!嘿嘿!狂潮!
  狂潮掀起了!狂潮掀起了!
  新时代就要来到!
  新时代就要来到!
  那时,陕北的教育真落后得可怜,一个小小的榆林中学竟是陕北二十三个县联合兴办的。这里在中国共产党地下党的活动下,培养了不少红色种子,西北的革命领袖刘志丹便是1925年在这里毕业的。丁月秋教的是美术兼音乐课,“打倒列强!除军阀!”的国民革命歌声,在广袤的沙野上空随风震荡。
  天气一天天冷,分娩的日期快到了。在教书之余,生活的能人丁月秋把小宝宝的一切衣物用品早都准备好了,一点不用柯仲平操心,难怪他常对人说:“我是托月秋的福。”虽然如此,但青年夫妇在生第一胎前的那种紧张感,神秘感,又爱又怕的感觉,他们,特别是母亲同样是很强烈的。他们商量好了,不管生男生女,都叫“漠林”——沙漠中的绿洲,人生的未来和希望呀!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月秋快要临盆了。按照老规矩,他不能进产房,只好在寒冷的室外徘徊。月秋那痛苦的呻吟,喊叫,声声撕裂着他的心肝肺腑:哎!人的出生竟是这样地惨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终于,漠林总算冒着严寒,哭哭嚷嚷地来到了人间。好半天,胎盘下不来,等用劲挤出胎盘后,母亲已经晕过去了。吓得年轻无知的父亲又是喊,又是叫,又是对着她的嘴吹热气,在惨痛的雷鸣般的吼声中,母亲才悠悠地,悠悠地苏醒过来:“姐,看你的娃娃,看你娃那对黑黑的小眼睛,你看她多么的爱人!姐!要镇定!要镇定!这才真是个伟大的战士哩!”柯仲平说着说着,自己的眼睛也模糊了,看不见小漠林的眼睛了!
  谁想到,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两夜后,小漠林便悄悄地闭上她那双黑黑的小眼睛,告别人世了!像一根好不容易在狂风中擦着的火柴,亮了一下马上便被狂风吹灭了!绿洲又被沙漠覆盖!未来和希望破灭了!受苦受难的母亲的悲痛自不必说,就是这位年轻的父亲,也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他迎着狂风,在飞砂走石的大漠中奔跑,口里吟着《漠林——末临》:
  我吻着死儿,吻着那生花的小嘴,
  江山呵!江山也知道我心吗?
  弦断!星落!
  弓残!琴破!
  预兆着什么?!
  预兆着什么?!
  末临!末临!
  末临!末临!
  不能不离情别爱!
  不能不离情别爱!
  不能不!不能不!
  都从不能不中来,
  不能不中去。
  不能不征服一切,
  不能不在一切中失败!
  呵!江河不能不入海,
  我不能不去,
  别创个,我的时代!
  

狂飚诗人:柯仲平传/王琳著.—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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