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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浪花滚滚在心窝 |
王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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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元月,云南省花灯剧团来到西安演出,使我们陶醉,使我们难忘。在西安,我们看到过许多地方剧团的演出,都使我们喜欢;这与我们的文艺观点、爱好当然都有关系。当年的民众剧团就是演秦腔的吆。文艺整风以后,我在西北文工团,也是演陕西的小戏郿户的。我们俩口子对于地方戏,可以说具有特殊的感情。云南省花灯剧团的到来,真把我们的魂灵儿都勾引去了。呵!云南!我们亲爱的故乡!柯仲平离开你已经四十年,他虽然是个不肖的游子,从没回去看过你一次,可他的心始终是向着你的。那几天,我们把全身心都给了他们。他们的节目,《伊来汗》、《探干妹》、《游春》、《采茶舞》……充满了浓厚的乡土气息,使我们特感亲切。有的调调,是小时候妈妈就教我唱过,后来也常听见唱的。他们那口昆明腔也牵动了我们的乡思,具有说不出的魅力。我被他们迷住了,马上把能买刻的花灯唱片都买来,把《探干妹》先学会了。每晚看完戏,我们都要到后台去,和家乡的青年演员交朋友。史宝凤、蒋丽华、袁留安,他们在我心里都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一天,我陪老柯来到民主剧院,他们演出的地方来和他们开座谈会,一个乡情绵绵的,别具一格的座谈会,既交流经验,更交流感情。老柯情似烈火,口若悬河,讲了许多许多。 不久,《边疆文艺》发表了柯仲平在这个座谈会上的朗诵: 拍手拍得手掌破, 欢笑笑得帽子落; 端起滇池倒黄河, 浪花滚滚在心窝! 柯仲平写了几年长诗,换了几次稿子,也换了几次笔。开始,他用的是毛笔,一个字有核桃大。后来,也不知为什么要换成了铅笔。铅笔又换成毛笔,后来他打下了老鹰,便把老鹰的翅膀毛拔几根下来,用它来写字,姑且美其名曰雄鹰笔吧。插在笔筒里,古色古香,颇有韵味。现在看来,莫非换笔与写作的不顺利有关?正你换稿子似的,一稿换二稿,二稿换三稿。 三稿怎么样呢? 难呀!还是个难! 一句话,此路不通! 柯仲平,我们无产阶级的老诗人,他对党忠心耿耿,一心一意要歌颂党,写一部毛泽东思想在西北的伟大胜利的史诗,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这条路为什么这样坎坷?除了创作方法的问题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原因? 第三稿又写不下去了! 文化工作会议,对柯仲平的触动很大。一个无产阶级诗人的责任感,使他感到自己必须离开这条死胡同,跳出那个材料的苦海,另找出路才能赶上这个飞跃的时代。“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没有这种气概,是创造不出无产阶级文学的高峰来的。柯仲平经过千思百虑,终于下决心把束缚自己的锁链一刀砍断,把那小脚婆姨的裹脚布坚决撕烂!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自己有那么多的生活,他不相信会飞不起来。他想起少奇的建议,写一支游击队的成长。他在西安作协主席团扩大会议的一次发言里说:“我现在写一个工人纠察队的大队长。当年,我在上海就是那样的人物。我写的时候,有时就兴奋地唱起来了。这是我柯仲平一生的经验总结。”“要重新来,我怎么办?我先不写,先读书。读过马克思、列宁和毛主席的书,创作中冲出来的人物应接不暇。怎样能多歌颂毛泽东时代一点,我就怎样写。我把主席的诗词与李白和中国古代的诗词结合学习,有时甚至是啃。现在,我写东西不是苦,而是非常甜,非常有味,始终有乐趣,诗情真的是淌出来了。过去给人家做的是饭,现在给人家喝醉人的酒;我一生封存的那些东西开口了。” 然而,一帆风顺在人间恐怕不是很多的,乐常常来源于苦。柯仲平的新稿,光开头就开了十几次。他说:“诗一开头,就要给人看出势如破竹的气魄。开好一个头,有时比确立一部东西还费劲。头确定了,我就可以回头横扫八百里。新的东西出来了,原来写的那旧东西就不行了。” 最后,他的这个头究竟怎样开呢? 在友军中作政治工作的中共地下党员江涌,“四·一二”蒋介石叛变革命后被敌人追捕跑到黄河边,情况十分危急,他纵身跳下黄河,击水来到三门峡,在激流中遇见了一位老艄工…… 三门峡,汹涌澎湃的三门峡,一个人从那惊涛骇浪中穿梭而过……的确激动人心。…… 但,三门峡是个什么样子呢?老柯并未见过。 当时,三门峡很有名气,因为那里正在修大水库。西安作协的作家们都想去看看。 一切都联系好了,日子也定了。可是柯仲平没有去成。到三门峡去的头两天正好是礼拜,柯老小唐两人照例出去打猎,满山遍野跑了一天,打了五只兔子。可是在翻短墙回家时,老柯竟晕倒了。我闻讯赶到常宁宫,见老柯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很虚弱的样子,但他却说没什么。本来,今天他就该进城去,以便第二天和大家同到三门峡。可这样还怎么能去呢?我说我也不去了,照顾他的病;可他说有医生,有小唐,用不着我了——我们共同生活了二十几年,他总是处处尊重我,以我的工作为重。 我和作协的同志们一起动身前往三门峡,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惦着他,而且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一路美景无心赏,壮观的三门峡也引不起我的兴趣。出人意料的,这里竟有人做好了一桌酒席等着老柯。他是三门峡的一位负责人,老柯的老战友。老柯没去,他很失望。只好把我请去滥竽充数了一番。 老柯病好后,我们才再次参观了三门峡,作协也有几个同志一起去。 呵!三门峡!久仰大名的三门峡,梦寐以京的三门峡,今天,诗人总算见到你了!人门,神门,鬼门,都是那样汹涌澎湃,龙腾虎啸,令人胆战心惊!诗人曾经飘洋过海,诗人曾经横渡黄河,诗人曾经过长江三峡的激流险滩,可它们好像都没有你这样的气派!当我和诗人乘坐缆车,从三门峡头上横过时,脚下激浪滚滚,怒涛咆哮,一股冰凉彻骨的大气,像把你往下坠,又像把你往上冲,多么惊心动魄哪! 三门峡的惊涛骇浪,带给诗人的,却是威武雄壮的诗情画意!有了!有了!势如破竹的开头捕捉到了: 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 让我们来一场开门见山; 呵!见山怎能不把山歌唱, 革命的山歌又同平常的山歌不一般。 革命的歌手是革命的射手, 革命的射手,什么样的靶子都能射得穿; 革命的山歌是革命的火箭, 革命的火箭,要把世界上的一切反革命 通通射翻。 接着,单刀直入,叙述本书主人公,在河南的革命军中当政治干事的共产党员江涌,在蒋介石叛变革命后,江涌某日来到农村,和与自己有联系的农民一起割麦,反动派突然开着汽车,气势汹汹地来抓他。江涌见势不妙,撒腿就往河边跑: 老江一脚踏上河崖头, 望崖下,大河滔滔滚浊流; “舍得一身剐, 敢把皇帝拉下马。 黄河,你世界闻名的飞龙呀。 看今天,谁把你跨?” 他像雄鹰展翅扑洪流, 黄河绽开万朵花。 多少里,河上河下, 豺狼们狂叫“打活靶”; 浪里藏身好骑手, 几番藏到马肚下。 乘滑马,上下滑, 翻上马背来头一摆,脸一抹; 望河北,飞龙早已飞过山几架, 望河南,狗子变成了乌龟后面爬。 看来就是三门峡, 战马无笼头勒不住; 纵飞龙奔去, 好抱那中流砥柱。 呵!虎口张,龙爪舞, 他们给我下战书, 三道门下九条龙, 一个岛上九只虎, 赢得它们,它们服, 羸不了,休想去抱中流砥柱。 三门峡, 人道你—— 人门左,鬼门右, 中间一道为神留。 又道从来是—— 过人门,人担忧; 过鬼门,鬼发愁; 你看我,神出鬼没往哪门游? …… 第四稿的头就这样开了,乘风破浪,势如破竹。呵!诗人的手脚解放了,诗人的头脑活起来了,他青年时代的浪漫主义又飞了回来,发挥得更熟练、更酣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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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飚诗人:柯仲平传/王琳著.—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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