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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范亭与毛泽东 25 “三个法宝”的提出

高建中

续范亭的延安之行，使他从毛泽东那里获得了重要的思想武器和精神力量；而毛泽东也从续范亭提供的情况中，进一步了解了发生在山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的问题。 　　就在续范亭离开延安不久，6月7日，中共中央作出了《关于反对投降危险的指示》。6月10日、13日，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分别作了反投降的报告。6月30日，毛泽东为纪念抗战两周年，撰写了《反对投降活动》。 　　在这一个月，在从此以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毛泽东将反对投降，坚持抗战的问题鲜明地提到了全党的面前。 　　在高级干部会议所作的反投降的报告中，毛泽东明确地指出，国民党的投降已经成为时局的最大危险。“全党努力从思想上组织上准备自己，并准备舆论，准备群众，随时可以对付事变——各种意料之外的袭击，多种大小事变。” 　　也正是在这个报告中，毛泽东将1927年大革命失败的教训非常透彻地做了总结，并和目前的形势进行对比，他说： 　　“那时，精神上没有准备，是失败的主要原因；现在，必须要有准备。 　　“那时，不能再是民族战线，但我们也有太绝对的地方；现在，必须坚持长期的民族战线。 　　“那时，是革命的整个失败，党的路线是退却然后进攻；现在，没有路线上的退却问题，现在是继续进攻中发生局部的暂时的战术上的保守或隐蔽随即准备进攻的问题(如果投降变为事实的话)。 　　“那时，因为反动时期到来，党又没有准备，没有经验，以至队伍混乱，步骤错误(如盲动主义)；现在，则在沦陷区，并准备在投降者占领地，应该做有秩序的退守(有的暂时的，有的长久的)或反攻，而在其他区域则继续进攻方针。 　　“那时，新党员大批脱党或叛变；现在则在某种情况下也有可能发生这类事情，故须先有准备。历史经验——革命转变头(哪怕是暂时的局部的转变)垃圾的跌落是不可避免的，也不是坏事；但须注意好好带领新党员，尤其是大批青年学生，他们将来是有用的。 　　“那时，国内国际的情况是黑暗的，现在基本上是光明的。 　　“那时，中央是被机会主义统治着，改造后的中央亦无经验；现在没有这种情形。 　　“那时，尚没有造成大批干部骨干；现在已经造成了。 　　“以上，我作了八条比较。虽然如此，仍必须在思想上、组织上准备自己，并准备舆论，准备群众，以便胜利地克服困难，发展抗日战争与中国革命到一个更高阶段，而避免可能的失败。” 　　…… 　　事实正是这样，此时的中国共产党人，已经从革命斗争的失败教训中，变得成熟了起来，已经有能力应付各种突然事变，应付各种反共、分裂和投降的阴谋与活动了。 　　在6月13日的高级干部会议上，毛泽东在做会议结论时指出： 　　“目前要极力争取的，用党的全力去争取的，是克服投降的可能，争取多数抗日，拥护并帮助、监督并批评蒋，使之能够从反汪斗争中从今后发展中克服投降倾向。这是目前的中心任务。 　　“因此，强调团结，强调统一，强调国共长期合作，而不是强调其他东西。也只有强调这些才能克服投降危险，也只有强调这些才能更好地准备自己，应付可能的事变。” 　　抗战两周年就要来到了，为了纪念这个日子，毛泽东决定撰写一篇纪念文章。回想起两年来的抗战历程，分析目前的形势和任务，毛泽东提笔写下了《当前时局的最大危机》一文，这就是后来收入在《毛泽东选集》第二卷中的《反对投降活动》。 　　在这篇文章中，毛泽东提笔写道：“中华民族在日本侵略者面前，历来存在的劈头第一个大问题，就是战不战的问题。” 　　毛泽东写道：“我们共产党人公开宣称：我们是始终站在主战派方面的，我们坚决地反对那些主和派。我们仅仅愿意和全国一切爱国党派、爱国同胞一道，巩固团结，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巩固国共合作，实行三民主义，抗战到底，打到鸭绿江边，收复一切失地，而不知其他。我们坚决地斥责那些公开的汪精卫和暗藏的汪精卫辈制造反共空气、挑拨国共磨擦、甚至企图再来挑动一次国共内战的阴谋。” 　　“战或不战的问题，如今改成了战或和的问题，但性质还是一样，这是一切问题中的第一个大问题，最根本的问题。” 　　毛泽东提醒说：“全国一切爱国党派，一切爱国同胞，必须睁大眼睛注视那班投降派的活动，必须认识当前形势中投降是主要危险、反共即准备投降这一主要特点，而用一切努力去反对投降和分裂。” 　　为了纪念抗战两周年，中共中央准备发表一个宣言。 　　7月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对这一宣言的内容和写法进行了讨论。毛泽东在发言中提出，文件要反对反共、防共、限共的方针，我认为防共、限共是国民党的防御口号，要强调反对内战的危险，指出反共危险便是内战。 　　毛泽东说：“我看这个文件文字要简洁一些，要鲜明她提出我们的纲领，每条一两句话。”按照毛泽东的要求，周恩来在发言中说：“我建议，宣言应提出下列纲领：(一)坚持抗战到底，反对妥协投降；(二)坚持统一战线，反对挑动内战；(三)发动全面抗战。宣言要根据这些内容来提出更加生动的口号。” 　　7月6日，政治局再一次讨论了宣言的内容，并准备在7月7日发表，会议决定由毛泽东和秦邦宪负责修改定稿。 　　毛泽东见到的宣言未定稿，提出于三条纲领性的口号： 　　“坚持抗战到底——反对中途妥协!” 　　“巩固国内团结——反对内部分裂!” 　　“力求全国进步——反对向后倒退!” 　　在这几条口号上，毛泽东皱起眉头，思考再三。最后，他果断地提起笔来，将这三条口号修改成为： 　　“坚持抗战，反对投降!” 　　“坚持团结，反对分裂!” 　　“坚持进步，反对倒退!” 　　第二天，著名的“七七宣言”发表了。这三条口号，坚定而策略地表达了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中的政治主张和要求。它简洁明了，生动鲜明，朗朗上口，立刻为人们所熟记。从此，这三大政治口号，就成为全国爱国同胞、一切抗战将领和一切进步人士反对投降活动，坚持国共合作，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有力思想武器。 　　正是在这一系列关于抗战的方针政策的制定过程中，又一个伟大和光辉的思想，在毛泽东的头脑中渐渐地形成了! 　　7月9日，在延安桥儿沟天主教堂西侧广场上，陕甘宁边区几所主要大学的数千名师生在这里集会。他们是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即将开赴到抗战前线去的。 　　毛泽东应邀来到会场演讲。就在毛泽东演讲开始以前，全体师生派代表献给毛泽东一面旗。所以，毛泽东的演讲从献旗开始。 　　毛泽东说：“同志们送给我一面旗帜，我接受了。但我要还给同学们三面旗帜，作为你们上前线的礼物。这三面旗，又叫三个法宝，当年姜子牙(姜太公)下昆仑山，元始天尊赠予他“打神鞭”、“方天印”、“杏黄旗”三样法宝。现在你们出发上前线，我也赠你们三样法宝，这就是统一战线、游击战争、革命团结。……” 　　接着，毛泽东一一叙述了这“三样法宝”的内容，随后他说：“我讲的这些，都是过去18年的经验总结，又加上两年的抗战，这三样法宝，是我们从血肉中得出的。我们艰苦奋斗，死了许多人，才有了这样的总结。 　　“从前，我们中国有个文学家叫江淹。他做了许多好文章，有一篇叫《别赋》。送他的朋友离别的赋，里边有很好的话，但是都是流泪的话。最为人所熟记的有‘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多么伤心流泪，文笔写得很好； 　　“但是今天我送同志们上前线，不需要他这样写，把它改一下，成为‘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延安，快如之何’。我今天算是马马虎虎做了一篇《别赋》，我的文墨不大行，可是有三样法宝，三面旗帜，就是统一战线、武装斗争、革命团结送给你们。因为同志们送我一面旗帜，所以我送你们三面……” 　　三面旗帜、三样法宝，或许是在这即兴的讲话中，毛泽东为灵感所动，提出了这样形象生动的比喻。也或许是毛泽东为由此产生的比喻触发着他的深刻的思考，在这之后的10月4日，毛泽东在《“共产党人”发刊词》一文中，再一次提出了三大法宝的概念，他说： 　　“所以，统一战线的问题，武装斗争的问题，党的建设的问题，是我们党在中国革命中的三个基本问题。正确解决了这三个问题及其相互的关系，就等于领导了全部的中国革命。而在18年党的历史中，凭借我们丰富的经验，失败与成功、后退和前进、缩小和发展的深刻的和丰富的经验，我们已经能够对这三个问题做出正确的结论来了。就是说，我们已经能够正确地处理统一战线问题，又正确地处理武装斗争问题，又正确地处理党的建设问题。也就是说，18年的经验已使我们懂得：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三个主要的法宝。这是中国共产党的伟大成绩，也是中国革命的伟大成绩。……” 　　“18年的经验告诉我们，统一战线和武装斗争，是战胜敌人的两个基本武器。统一战线，是实行武装斗争的统一战线。而党的组织，则是掌握统一战线和武装斗争这两个武器以实行对敌冲峰陷阵的英勇战士。这就是三者的相互关系。” 　　也就是在送走这一批到前线的师生以后，在延安，发生了一件令各方各界都很震动的事情。那就是毛泽东发怒了! 　　自从国民党的五中全会以后，国民党顽固派就不断在全国制造磨擦。这一类的事件不断发生，令人很痛心。1939年6月12日，根据蒋介石的秘密命令，国民党第二十七集团军派兵包围新四军驻湖南平江嘉义镇的通讯处，惨杀新四军参议涂正坤，八路军副官罗梓铭等6人，这一件惨案被称为“平江惨案”。 　　8月1日，延安各界人士在延安南门外体育场举行追悼平江惨案死难烈士大会。毛泽东听到了这个消息，立即对秘书说，这是一个重要的会议，我一定参加。 　　毛泽东来到了气氛严肃的会场，他走上讲演台，即席作了题为《用国法制裁反动分子》的演说。他上来，简要地介绍了平江惨案的经过，说着说着，毛泽东的情绪就激动了起来，开始，他还是尽力压制着愤怒的情绪，以平稳的口气说；“今天是8月1日，我们在这里开追悼大会。为什么耍开这样的追悼大会呢?因为反动派杀死了革命的同志，杀死了抗日的战士。” 　　随后，他说：“现在，应该杀死什么人?应该杀汉奸，杀死日本帝国主义者。但是，中国和日本帝国主义者打了两年仗，还没有分出胜负。汉奸还很活跃，杀死的也很少。革命的同志、抗日的战士，却被杀死了!什么人杀死的?军队杀死的。军队为什幺杀死了抗日的战士?军队是执行命令，有人指使军队去杀的，什么人指使军队去杀?反动派在那里指使。…… 　　“杀抗日的人，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中国的反动派执行了日本帝国主义和汪精卫的命令，准备投降，所以先杀抗日的军人，先杀共产党员，先杀志士。这样的事情不加制止，中国就会在这些反动派手里灭亡。…… 　　“同志们还要懂得，近来日本帝国主义的捣乱更加厉害了，国际帝国主义帮助日本也更加积极了，中国内部的汉奸，公开的汪精卫和暗藏的汪精卫，他们破坏抗战，破坏团结，向后倒退，也更加积极了。他们想使中国大部投降，内部分裂，国内打仗。现在，国内流行一种秘密办法，叫做什么《限制异党活动办法》，其内容全部是反动的，是帮助日本帝国主义的，是不利于抗战，不利于团结的，不利于进步的。什么是‘异党’?日本帝国主义是异党，汪精卫是异党，汉奸是异党。共产党和一切抗日的党派，一致团结抗日，这是异党吗?现在偏偏有那些投降派、反动派、顽固派，在抗战的队伍中闹磨擦，闹分裂，这种行为对不对呢?完全不对的。……” 　　说到了这里，毛泽东显然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了，他用手使劲地拍起了桌子。 　　嘭、嘭、嘭的声音强烈地震动着会场上每一个人的心。在毛泽东身边多年工作的同志，历来没有见到毛泽东发这么大的火气，顿时，大家被惊呆了!会场上下，顿时鸦雀无声。猛然间，又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来! 　　在延安刚刚成立才半年的“中央速记班”的速记员张重，来到毛泽东身边做速记工作不久，此时，正在会场的一旁记录着毛泽东的演说。毛泽东敲桌子的声音传来，他也震惊了。毛泽东发怒了!他心情顿时紧张了起来，手下的笔更加敏捷了。他记下： 　　“‘限制’，限制什么人?要限制日本帝国主义者，要限制汪精卫，要限制反动派，要限制投降分子。(全场鼓掌)为什么要限制抗战最革命最进步的共产党呢?这时完全不对的。我们延安的人民表示坚决地反对，坚决地抗议。(全场鼓掌)我们要反对所谓《限制异党活动办法》，这种办法就是破坏团结的种种罪恶行为的根源。我们今天开这个大会，就是为了继续抗战，继续团结，继续进步。为了这个，就要取消，《限制异党活动办法》，就要制裁那些投降派、反动派，就要保护一切革命的同志、抗日的人民。”(热烈鼓掌，高呼口号) 　　毛泽东对平江惨案中牺牲的烈士的追悼，鲜明地表现了他对于国民党反动派的投降活动和反共活动的警惕和气愤。 　　张重的这一篇速记稿，后来收入了《毛泽东选集》第二卷。 　　 续范亭与毛泽东/高建中著.—北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