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页 人物库概述 西北革命根据地主要创始人 边区中共组织领导人 边区参议会领导人 边区政府领导人 边区军事领导人  
 全文检索:
边区著名英模人物 边区著名科教文卫人物 边区著名爱国人士及侨胞 边区著名国际友人  

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边区政府领导人 > 周文 > 个人著述

<<上一记录 下一记录>>
周文文集第三卷:“会议主义”和“事务主义”
周文

  我们边区,是抗日民主模范的地区。无论政治、军事、经济、文化,都有了很多新的建设。在这样极落后极穷困的地区,在短短的几年内,能够建设成比国内任何地方都自由幸福,成为光芒四射的灯塔。在人们的眼中看来,不能不是一种“奇迹”。
  但是这“奇迹”,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而是从人民大众无限伟力中生长出来的。它经过我们多少先驱者热血的灌溉,经过多少同志,同心同德的创造。我们所有同志,都具有艰苦奋斗的作风,为了把边区建设得更好,都是那么不疲倦地“夜以继日”地埋头苦干。不管怎样奔忙,不管支付多少精力,就是一个目的:把边区搞得更坚强,把日本帝国主义打出中国去。
  是的,我们已经作了很多。但是我们又时时感觉到还不够得很。总觉得每天的时光太短了,太快了,未能尽兴的发挥我们的力量。而在工作中,却有着这样的两道墙:其一是会议主义,又其一是事务主义,很妨碍了我们力量的更大发挥。这是一个障碍,虽然是小小的障碍,可是如果老是让它自然发展,却就成为很大的障碍。跟障碍物的赛跑,不是比平地上的赛跑慢得多么?
  因此,我想在下边特别提出这两个问题来加以讨论。
  我们的政治,是新民主主义的,讲民主,许多事情,都要民主一下,大家集在桌子周围,你出一点主意,我讲一点意见,他发表一点议论,问题常常是从多方面的烘托,彼此的争辩,而明朗起来,得到全面的了解,具体的解决。这就是会议的好处。民主政治,不要会议是不行的,也是不容许的。
  但是,把会议当成“主义”,就要不得。
  我们的会议,本来就很多:在本机关里,行政会议每月总有好几次,还有俱乐部会议,学习讨论会,生活检讨会。此外,参加上级机关的会议,又是几次,参加下级机关的会议,又是几次,其他有关的机关团体的会议,又是几次,还有大报告,小报告之类的会议。如果是一个共产党员,还有支部会,小组会,以及其他党组织的会议,等等。此外还有些想不到的会议,平均每月的会议,至少总在三十次以上。那就几乎平均每天要开一次会。有一位同志的统计,他把所有大会小会都算上,每月在四十五次之多。就我们所知,县上单是属于行政的委员会,就有十七个,县长几乎天天都忙于开会。
  而延安,或者边区,山又多,交通又不便。大家又没有共同的标准钟。每开一次会,总是你等我等,通常订八点钟开会,总是九点十点才开成。走出去开半天会,结果,那一天也差不多完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办别的事情,想别的问题了。
  开会,本来就是顶费精力的。要听这个发言,要听那个辩论,自己还要从那多种多样的意见中,把握问题,提出自己的意见。这样,自己的神经,完全受会场的支配,常常把精力支付到一定量以上。所以,每当开了半天会或一天会,总是拖着疲乏了的身子回来,非赶快找一把躺的东西不可。这样看来,开会就应该开来值得,支付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就应该收到同等价值的效果才是。如果真是个个会都开得很精彩,个个会都能够很好的解决问题,除了必要的执行时间以外,就是天天开也不要紧。但是问题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我们对于会议的态度。一般说来,我们有些会是开得很好的。但是有些会实在不行,原因是用了事务主义的态度去对付会议。在事前没有把问题研究成熟,没有很好的很周密的布置,只是到时候,照例召集开会,以为一开会就甚么问题都解决。而有的参加会的人,也是事前没有甚么准备,到时候,等感想,照例发言,为发言而发言,夸夸其谈一通,仿佛是为的表示他的存在。虽然有时因偶尔灵机触动,不无一点可取之处,但是大多数的时间,常常是以感想代政策。而且有时自己发言之后,离座位去晒太阳,不听别人的意见。有的人有时一天开三个会议,上午照例去发表一篇感想,下午也照例发表一篇感想,晚上呢,也是照例发表一篇感想。成了开会忙。上午讨论了的,下午并不一定有时间去办,前天讨论了的,后天并不一定有时间去办。老实说,有的事情恐怕就没有办。办了的,是否行得通,行得很好,没有时间去检查,不能够很快的发现执行中的问题,因为要忙着去开会。甚至有个别同志以经常开会为一种“嗜好”,以表示他很“忙”,很“紧张”。马雅可夫斯基的讽刺诗“开会迷”描写得很好,我们抄一段在下边:
  我们在这里——我们在那里,
  进行第二号会议,
  我们也没办法,
  怎么能同时
  进行两个会议。
  但解决了这个难关,
  我们把自己分做两半;
  在这里开下去,
  剩下的,
  那里去。
  这实在可以移赠给我们自己检讨检讨。这样的一种偏向,大有为会议而会议的味道了。这种偏向发展的结果,就习惯于甚么事都开会,无论大事小事,重要不重要的事,一个人一个机关职责所在可以办得了的事,都拿到会议上去。譬如县上的十七个委员会,有些会是可以不要的。虽然在从前开始成立时,有它的意义,但是到今天已不适用,反而成了赘疣,浪费许多人的时间精力,而且耽误了某些人的工作。这种偏向,其实也是事务主义的一种,不过在这里为了明确起见,我们不妨叫它做“会议主义”。
  会议时间之外,是办事情的时候了。但是一般人,各种各样的人,无论大事小事,总是要找机关的负责人。科长或科员去接待他,和他谈,他总是不高兴。非找负责人不可。负责人见不着,就会给一个“官僚主义”的“雅号”。于是负责人就苦了。只要是坐在自己窑洞里办事的时间,常常是轰的一声闯开门进来一个人,硬就坐下来谈,这个人去了之后,说不定又是第二个,第三个,……过去常常有许多别的机关的职员,他要解决的公事或私事,偏不去找一定的主管机关,为了半磅牛奶,也要找主席写一个条子,一匹马的预算,也要找主席批几个字,送小孩进学校,也要找主席介绍一下,……而且要当面会,至于找其他的负责人,更是不用说了。老实说,也有个别主管机关,对自己的责任不明确,不说适当的给人解决问题,所以使有些人觉得只有抄小路,找高级负责人才有办法,才可以占很大便宜。而在机关里的人员,譬如科长或科员,觉得来人既然不愿见他,自己没法解决问题,就索性不管。而负责人除了经常接待机关外的人员,还要经常接待机关内的人员,因为也一样有大小事情都要找他。而且他在团结干部、关心干部上说来,要时常抽点时间去和他们谈话,谁的情绪不好了,要去鼓励几句,谁和谁有意见了,要去和他们解说一番,谁有疾病了,要去看一下,为他请医生。这是我们边区很好的作风,但是有些人都把这方面夸张起来,认为一切生活都须照顾周到。有这样个别的不平家专挑眼,这也批评那也指摘,凭着自己的主观,要这样不到手,做那样不顺手的时候,对负责人的意见就满多,于是负责人就又忙着去说服一番,一次,二次乃至三次,四次,负责人就是这样:忙。忙得“不亦乐乎”,每天总是在谈完话,办完事,一直到僻静的夜里已经听得见隔壁窑洞的鼾声很久了的时候。而人们又送给他一个“雅号”,叫做“事务主义”。
  我们每一个工作者的任务,就是:了解情况,掌握政策。而领导机关,负责人,更应该是这样。大家只有真正了解了情况,掌握了政策,切实的研究法令,指示、决议案,有计划的进行检查,我们的工作才会实际,深入,开展。大家只有在这样工作开展中,互相在政治上的关心和帮助中,才会达到更坚强的团结,而又更促进工作的开展。但是这要做得好,却须有较余裕的时间。可是就是这两道墙——会议主义和事务主义,时时总是妨碍着我们。这真像传说中所谓的走夜路遇着了“鬼打墙”,看又看不见,出又出不去,迷得你在里边老是打圈子。
  这两道墙是怎样来的呢?
  我想,那根子,该是过去内战时期的作风的残余。因为,在游击战争里,许多事情都非负责人直接解决不可,人们也就养成甚么事都非直接找负责人不可。而革命,是为的民主,所以有许多事情都非经过会议来解决不可。但这在当时紧张的情况下,是应该的,必须的。在今天情况不同了,就应该有若干程度的改变。为甚么又会发展到今天这样呢?我想:第一,一方面是在国内和平环境中,一切事业都在高度的大量的发展,人员众多,机关如雨后春笋般不断生长,问题一加多,事务和会议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但是另一方面,却又是战争环境,变动很大,各种事业也时时在变动中,突击工作多于经常工作,以致妨碍到某此制度的建立,于是事务主义和会议主义这两道墙的自然生长性也就更大起来。第二,是农民,小资产阶级的极端民主化在上边添土。是农村环境,本来就是小生者的平均主义产生的地方。抗战后,来延安的大多数是小资产阶级知识份子。大家都是充满了革命的热忱,但同时也带来了自由主义,平均主义的幻想,以为既然讲民主,当然是大家一律平等,无论你是主席或怎样的负责人,都非给他当面谈问题,很好的接待他,马上解决问题不可。
  其实,这极片面的,极端的民主,实际上是不很民主的。因为不适当的,不必要的占去了别人的时间,是妨害了别人的工作了。人总是这样想:“我只是一个人来找你,或者我这里就只是这么一次会议,又要什么紧!”然而千千万万的个人,都是一个人,都这么想,都这么找,那可真是甚么事都没法办了。这种极端的民主,实际上就妨害了真正的民主工作。因为真正的民主,是要使政治上搞得很好,使人人都享受民主政治所结的果实。然而大家都忙于事务和会议,结果,大家都没有多的时间来想问题,和很好的处理事情,弄得身心交困,这对于民主政治实在没有甚么好处。在种极端民主化的倾向在我们新民主主义政治中发生激荡,发生浸润,结果呢,大的问题照顾不周,小的问题照顾不到,尤其是负责人更是这样,而小的问题照顾不到之处,在今天已成要很大的弱点。无怪托派份子王实味得以利用,进行离间挑拨,想把极端民主化,自由主义,平均主义等等更扩大起来,成为高墙,使所有干部和领导机关隔开来,以便利他破坏革命,破坏抗战的企图。
  今天,我们应该推倒这两道墙。过去,政府的个别机关,曾经想学习党中央的新办法,计划过推倒这两道墙。但是结果失败了。因为政府工作在某些方面不同于党的工作,而且又在会议主义和事务的环境中,一个机关想单独搞好,那实在是困难的。甚么会客制度,会议制度,个人负责制度等等,都不过是沙滩上的土堤,水一冲,还不是垮台。
  那么,今天究竟要怎样才能推倒这两道墙呢?
  我想,首先是从脑子里来推倒。就是在:这次整风学习中,从思想方法上来扫清那些不正确的观念。第一,彻底反对主观主义,要把调查研究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用实事求是的精神,来转变我们对会议和工作的态度,以纠正会议主义和事务主义的不良现象;第二,彻底纠正我们每个人极端民主化的观念。认清我们今天建设新民主主义,是要集中精力赶走日本帝国主义,改革社会,改造一切过去政治上不平等的制度,使社会更向前发展。而我们每个人,参加了革命,自然是已经政治化了但还须更加政治化,具备高度的政治眼光,时时留心政治问题,不是在琐碎事务上发展平等主义;第三,干部的相互关系上,应该有更正确的了解,关心干部,和干部间互相团结,主要的是在政治上关心,政治上的帮助,和政治上的团结,而不是生活细节上的苛求。思想上搞清楚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最近学习了两个多月的结果,事实上已有了很大的进步,这实在是很好的现象。其次,是在这次学完之后,进行检查工作的时期,尤其是趁加紧实行简政的时期,我们各机关团体,都应该下决心,克服这种会议主义事务主义的现象,建立适合今天边区情况的正规的会议制度和工作制度,已经建立了的,就把它加强起来。不必要的会议应该尽量减少,值得开的会,才开,已经有很好准备,酝酿成熟的才开;与自己关系不太大的会,就抱定决心不去参加,真正腾出时间来了解情况,研究问题,处理问题。各个主管机关,应该切实负责,该那个机关解决的问题,就该切实解决,不能再助长那种不好的倾向的发展。至于本机关里,个人负责制一定要坚决建立起来,该谁管的事,就谁负责去办,去接头,去解决,不必甚么事都推到负责人的头上,负责人对于不必自己直接处理的事,不必自己接头的人,就不抓来处理,就不硬去接头。我想,只有有这样大家都同样的建立起制度来,大家都共同严格遵守制度,就好像这次的整风学习一样全延安都有共同的学习制度,彼此一点没有妨害,都进行得很好。这种作风,是值得我们大大发扬和推广的。只有这样,这两道墙才会彻底推倒,我们就会是在平地上赛跑,工作就会更大的发展。
  一九四二年“七一”纪念日
  1942年7月15日《解放日报》
  署名:周文
  

周文文集第三卷/周文.—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2
您是第位访客!
版权所有:陕西省文化厅主办"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陕西省分中心
Copyright 1998-2014 www.shawh.org.cn All Rights Reserved
陕西省图书馆维护 | ICP备案:陕ICP备10200749号-2
您是第 位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