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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焘关于反二次“围剿”及其他情况给中央的报告

张国焘

中央政治局： 　　我和昌浩同志于4月7号到达黄安赤区南边，直到现在已四十七日，此期间事情经过很多，现在只能先作一简单报告： 　　一、当我于4月11号到达打虎山特委和特苏政府所在地，即得到当地同志报告，红4军已决定到长江下游去行动。当时鄂豫皖特区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已于两天前完结了，CY扩大会和工会代表大会正在新集举行，中生及其他负责同志多在新集。12号到新集，始知到长江下游蕲水一带的理由是：1、援助中央苏区；2、恢复黄梅、广济赤区；3、截断长江，威吓武汉；4、解决4军物资缺乏问题。我当即根据中央决定，指出单独军事行动，使红军脱离这一赤区，在严重“包剿”期内，放弃了巩固这一赤区的任务而空谈截断长江。并提议目前4军任务应迅速肃清商城之亲区民团，打通商、光路线，将黄、麻、光山与皖西形成一片，来巩阅和扩大这一赤区。只有这样，才能帮助中央苏区。这一提议得到当地同志同意。那时我没有时间来详问同志们当地情形，也没有时间来做一个党内两条战线上的斗争和鄂豫皖苏区的任务的详细报告，我只以最简单的形式说明了一些中心，指出敌人“包剿”的严重，批评他们举行很冗长的会议，没有得到具体任务的答复之错误，指示目前是反“包剿”的国内战争紧迫时期，须立即执行几个具体任务：(1)经过宣传鼓动工作，发动工农群众加入红军。“五一”以前要号召三千人武装群众，党员，团员军事化等；(2)立即设法集中十天粮食在苏维埃手里为红军之用；(3)白军、民团中的兵士工作；(4)非苏区的群众工作等等。红4军军事行动的计划在新集的同志虽然同意了，但红4军那时已到达商城之亲区，正在准备经由皖西到长江下游去。因此我于次晨又赶到亲区去转变这一军事行动计划。15号到亲区。邝继勋同志却已由皖西金家寨会合12师预备下长江。4军负责同志对于军事行动计划的改变，都表示赞成，可是这时敌人已不让我们去从容肃清亲区了。那时4军与黄、麻联系已断绝，同时陈调元部已占据了皖西麻埠，向金家寨进攻。我和泽民同志就于4月17日晚在亲区会面了，当即决定红4军首先去解决麻埠，独山之敌，因交通关系，我随同4军一同行进。4月23日至28日消灭了独山陈部两个人，缴枪一千二百余支，把麻埠敌人也吓跑了。把麻埠工作布置一番后，即兼程转回黄、麻。黄麻亦区中心七里坪、新集一带却在5月1号前后被吉鸿昌骚扰了一次(虽然损失并不大)。4军于5月9号到达光山之后，曾击退了由泼皮河去进攻新集之李国永师。泽民、传贤同志近来到黄麻，中央分局于12号在新集正式成立起来，工作才数天。 　　二、鄂豫皖的中心赤区，包括黄安北部，麻城西北部，光山、罗山南部，东西约二百里，南北约一百五十里的区域，人口约一百四十万人，黄安南部、黄冈北部、黄陂南的一部，还有一些赤区和游击战争环绕着。在我们周围的敌人，你们是知道的，不用多说。我们接好几次消息，都说蒋张战争已在剑拔弩张之形势中。今天又接到消息，说蒋系军七师以上向潼关开。就是从赤区四周敌人看来，光山泼皮河敌人原系五团，说只有二团，京汉路赵观涛部向北移。这些都证明上项消息有几分可靠，即使敌人因军阀混战，X X X X……断绝他的粮草；敌人近来动员地主豪绅反动势力组织，加强和恢复民团清乡，并配合民团与白军一致行动，由地主豪绅强迫农民入联庄会、大刀会等；经常由白军配合着民团骚扰赤区，割赤区农民的麦子，牵农民的牛，烧农民的房子，砍农民的头，强迫农民投降他们的联庄会、大刀会等，送柴米草料给敌军。派大批侦探反动分子到赤区内部来从内部破坏。这些阴谋，敌人是在有计划的进行。最近敌人并且得到相当的成功。在黄安仙居区之一部、高桥之一部、二程区之大部、麻城赤白交界一带，均曾引起了群众的相当动摇。这里有许多我们与群众的关系不正确的错误，是被敌人利用之一因。 　　敌人的阴谋，虽然造成了赤区边界相当危机，毕竟我们在第二次“包围会剿”第一个浪头中站稳了自己的脚跟，得到了相当的胜利。这些胜利是由于红军、苏维埃已经具备一些基本条件，并得到广大群众的拥护。 　　红4军现在共十三团，每团有机关枪四挺，内12师共四团在皖西。一共有一万二千支枪，子弹平均每支枪有四十颗。士兵成分百分之八十五是农民，百分之五十以上是贫农、雇农，中农也占一个相当数量，富农有些单个分子。百分之十到十五是俘虏兵和哗变过来的兵士。5月上半月中，黄麻曾动员了二千以上的农民参加了红军，现在红军中枪还多过于人，4军现在起码还要二千人补充。除红军外，黄麻、皖西两赤区约有四千支枪的群众武装，组织在警备营、游击队、袭击队、特务队等名词之下，可惜这种士兵家庭分得土地的状况没有详细调查。我曾亲自问过二三十个士兵在分土地中所得到的利益如何，有一个雇农和他的家属得到了十七斗田，一斗田有一担至二担谷，他非常之高兴的来参加红军，另有一个青年十七岁也分得了五斗地，他母亲非常之高兴的送他的儿子去当红军。但是以后随着我一块儿走的一个兵士，他家有十斗田，三口人的家庭，但分出去四斗田，现在只剩六斗。以前笃三同志的传令兵，家中七口人，有田八斗，也分出去一斗。虽然有许多严重的错误，可是红军士兵的发展是由土地革命中产生出来的，特别是由地方武装生长出来的红军士兵成分还要好些。因此，我们的红军虽然在技术缺乏生活恶劣的条件下(有时甚至终日饿饭)，每次战争都是非常勇敢，形成愿死不愿伤之心理。独山之战，11师独攻敌人而得胜，12师在麻埠之高山，终日不退而得胜，使敌人终不能在赤区停留。而且在游击战争和4军历次作战中，的确造成了不少的干部，但每次作战伤亡特别多，因此干部始终非常缺乏。当然我们的红军还有很多弱点，还有许多国民党式军队的残余，政治工作特别的差，政治工作人员干部的缺乏，俘虏兵变成军事干部者相当多，组织的混乱，纪律的不严格，极端民主和平等观念的倾向，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敌人用种种方法来破坏红军，有些富农混进我们军队里来，改组派企图有组织的来破坏，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企图经过兵士的家属来破坏红军等等。夏斗寅、岳维峻(他还被关在这里)都企图经过由白军哗变过来的分子或派人假装哗变来破坏红军等等。红军现在不但能冲锋陷阵，且能时时作战，可是作战不技术，特别是射击不好，不能攻坚，能攻不能守。红军有了这样的基础，有些弱点是容易克服的。 　　在黄麻这一苏区，土地又重新分配了一次。这次分配大体说来还算正确，改正了过去许多错误，贫苦农民得到了更多的土地。现在仍然有错误，就是他们常有“集中一切土地平均分配”的口号，因此，贫农和中农会想到他们的土地也在集中和没收之列了。分配土地时，组织一个很小的土地委员会(多半党包办的)来调查统计分配，不是广大的发动群众的分配，分配土地时有些苏维埃执委有对自己亲戚朋友营点私利的勾当，机械式的平均，有时侵犯少数中农，有时连红军士兵家属(贫农或中农地位的)的土地都平均分了一些出去。皖西土地分配得一塌糊涂，最坏的是商城，商城的土地没收了来，每人分一斗田，剩下的让他荒废下去或归苏维埃，山地更是不分。这不但侵犯了中农，还侵犯到贫农，简直是反对土地革命的最好办法。但是这里发生了一个奇怪现象，就是商城分土地如此错误，农民还是拥护苏维埃和红军，而且在皖西区数第一。这是因为党和苏维埃组织游击队、群众武装，去领导群众打民团首领，商城农民受亲区民团首领顾敬芝等蹂躏太甚了。我经过商城看见最大多数的房子都被顾敬芝烧了，男人以至小孩就拿去砍头，女人拿去卖，每个女人换一文到两支枪，抢掠更不要说了。同志们，假使我们有正确的土地政策，当要得到农民何等热烈的拥护! 　　苏维埃改造运动，得到了相当的成绩。现在各乡、区苏维埃的成分大体不错，贫农、雇农占大多数，许多苏维埃机关中的富农和腐化分子被改选掉了。但是最大的毛病是：这一改选运动只是技术的，没有从政治上去改造，没有指出苏维埃过去成员政治上的错误及今后苏维埃应有的转变和任务，因此一般人都说现在苏维埃换了一班老实无用的人。苏维埃虽然设立起来了，每天不知要办多少事，但是有点象地保或兵差代办处，不大象群众革命政权机关。这些群众在我们党在苏维埃内工作的知识分子领导下，不知政权是什么，只知学国民党政权的样式，衙门化。分明是一个贫农，一旦被选为苏维埃执委，就要千方百计去找件长衫和马褂穿起来，学着办公事，接应国差。虽然有这些怪状，终于贫农、雇农不会是国民党的官僚。有些下级苏维埃，的确有他的群众。我曾在高桥区第一乡苏维埃坐着，围着许多的男女在那里，我问他说：你们如何才能保障土地革命的胜利?他们一致回答说：男子去当红军，女子参加生产，童子站岗放哨。我问他们苏维埃是什么?他们说：苏维埃是我们穷人自己说话的机关。一切气象都证明乡苏维埃是得到群众拥护的。苏维埃的错误是误认苏维埃是单用命令统治农民的。有些地方，证明农民群众的了解政权，是我们重要的武器。一切地方党部不知发动农民自觉的建立苏维埃。 　　红军和苏维埃之间存在着不正确的关系，现举两个例子：一个红军军官向苏维埃要一双鞋，苏维埃的执委说没有，他回说：“你们生存是驼皮鞭子的”。商城区乡苏维埃写信给4军军长称：“哀求军长大人”，同区某乡苏带领一些女子到红军许师长马前，跪求红军代他们打寨子。这些都证明苏维埃与红军是怎样受着国民党军队的流毒的影响，同时并证明我们的党还要做许多的教育工作。 　　群众对于红军都是非常拥护的，到处都有农妇替红军缝衣洗衣做鞋等，昨天军委还接到七里区送来的一百双鞋子，乡间的老太婆甚至将好吃的小菜留起来，说等红军来送给他们吃。征募红军新战士时，有数百小足女子和小孩要求参加红军，经苏维埃劝阻不听，十定要走六七十里路，问军委是否可以要他们到红军中去。现在红军中已有少数小足女子和小孩做宣传工作。 　　赤色区群众对红军如此拥护，可是白色区群众是在反动势力影响之下，他们不知听了多少关于红军的谣言。从前有一时期，有些地方捉了白色区的人，不管是农民是地主，胡乱杀起来，红军到了白色区，赤区农民就去运输粮食，有些运输队甚至红军到了那里，他不管是农民的是地主的，什么东西拿了就走，形成赤白对立的现象。红军打下了光山十几个寨子，运输队乱拿当地农民的东西，虽然督促很紧，立即进行解释工作和检查监督的工作，但这种现象还是有的。这一苏区最感困难的就是粮食问题，皖西粮食情况更坏，商城要欠三个月的粮食，黄、麻、光、罗去岁也要缺少一个月。现在农民已经没有饭吃了，苏维埃机关还是乱费粮食。最近我们对粮食想了许多办法，一直到现在还没整理好。特区成立一个粮食委员会，一面设法没收白区地主粮食，一面国管粮食，新集附近虽然打了寨子，挑了四千石以上的粮食，但光山县苏只集中了八十石粮食，弄得伤兵医院都没有粮食吃。即是在这件事情上便充分证明有些知识分子在苏维埃机关中简直没有革命气味，更谈不上做共产党员，因为他们自己吃饱了，并不十分注意伤兵和农民是否有饭吃的粮食问题。经济更是无政策，特苏政府、军委、军队和党部穷的要命。因此在财政经济特别是粮食这条战线上还要有极大努力。我想这并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没有想办法，也还没有得到相当干部去执行这一政策，特苏银行已于本月15号开幕，信用非常之好，农民都是用这银行纸币，不要非苏区的票子，只七里坪一处几天功夫已用四千元，现在还来不及印刷大批纸票来供给市面。 　　在这一苏区活动最力的反动组织是改组派，他们的领导人物，多半是从前武汉时代国民党省委张国恩等和我们的董必武同志等在武汉时代我们党和国民党左派共同的活动分子。改组派就是当地富农。地主的一个集团，他们利用苏区的困难和我们的缺点来造谣，反对苏维埃政府，麻城改组派竟然影响了一部分贫农，这是异常严重的问题。 　　中央分局成立时，我们曾指出当地同志和红军将士英勇的奋斗，由奋斗已获得了伟大成绩，但是并不能证明特区党内的路线就已经是正确的了。的确自中生同志等到后，虽然有了相当的转变，但仍然是对立三路线的调和。我们当时指出三点：第一、特委接受四中全会决议时，曾申明“关于红军曾受到失败”一点不同意，实际有走到取消接受四中全会决议的倾向。第二、在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上，没有充分发展对立三路线的调和路线与当地具体工作联系起来的自我批评。第三、往长江下游去的军事计划的不正确。当时得到了中生同志的承认错误的表示，我们认为是满意的。笃三同志的确在工作中对于他自己过去的错误没有再重复，而且有申明书到中央分局，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在工作中表现很好。舒传贤同志却在这次会议上发生了问题，原因是皖西同志说他曾对改组派妥协，因此决定开除他的党籍，鄂豫皖第二次党的代表大会又批准皖西这一开除党籍决定。传贤同志到皖西后，皖西扩大会又取消了开除他党籍的决定，不过同时批评他对改组派曾有不坚定不敏捷的政治错误。这些事件，当中央决定传贤同志任组织部长时，中央是完全不知道的。因此中央分局决定暂不分配传贤同志工作，改由郭述申同志任组织部长。对于传贤同志，组织一审查委员会来审查传贤同志的错误，现在审查委员会尚未结束。中央分局除中央最初指定的六个委员加上我和昌浩同志共八人外，再补充了郭述申，周纯全(工人)、高敬亭(农人)三同志，候补拟定十五人，还未正式通过。军委决定国焘、中生、继勋、徐象谦(向前)、郑行瑞、沈泽民、陈昌浩七个同志。徐朋人同志违抗中央命令，到这里后，曾有反对四中全会的发言，现在中央分局组织审查委员会审查他，他承认他曾奉右派的使命来这一苏区，他承认他的错误，但是他还没有公开他到这里后的活动和指出他自己错误的性质，因此我们正在调查他与右派组织上活动的证据，来进行给他一个思想斗争，并给他组织上的严重制裁。 　　我想上面这些叙述，已经指示给我们：一、在反对立三主义的错误路线之下，这些还没有得到彻底的转变；二、我们当前的任务是加紧两条战线的斗争，在实际工作中彻底转变来实现冲破敌人的“包围会剿”。这一苏区是有了相当的基础，在这基础上已产生了强有力的红军，他的发展前途是未可限量的，只要能够不动摇的执行正确策略。我们的干部是很缺乏的，党、苏维埃和红军主要力量都用在战争的任务上，5月1号前后，又被吉鸿昌部在赤区骚扰了一次，自然很难得建立经常工作。我们现在准备积极提拔工农干部。苏维埃代表大会已延期在7月1号举行。现在正要准备在这会议以前的党和团的扩大会和苏维埃大会。 　　我们要求中央的事件是很多的，指示、干部与材料：(1)刘伯承、李特二同志和其他的军事人才、骑兵、炮手(尤其是迫击炮手)都要；(2)诊伤的医生和诊梅毒疥疮的医生；(3)大批工人干部；(4)做党的工作、团的工作以及文化工作人员；(5)无线电与无线电生；(6)我们四周围的非苏区工作的加强，中央须多派人到信阳、广水、黄、麻、皖北一带工作；(7)鄂北、豫西工作特别重要，请中央派人去，此间找不出适当的人。中央能多给我们一分人才，我们这一苏区就要多巩固一分，无论如何，多派和快派人来，多多益善。材料也请多多给我们。 　　地主阶级的反动武装和堡垒的形势：一是商城亲区的顾敬芝民团，善于游击战争和侦探工作，压迫当地农民服从他，4军每次到那里，农民都被他压迫跑反走了。二是新集西北至东北一带有百多山寨(我们已打了十几寨)，都是地主同民团的武装。三是水圩子。要发动农民的土地革命和扩大赤区，非打破这些堡垒不可。 　　我们已决定于二三日内由新集将4军主力调到黄安附近，来消灭黄安附近之敌，来巩固这一苏区，保护农民的麦子。等这一任务实现后，4军主力还是要去执行肃清亲区的任务。 　　1931年5月24日 　　(原载《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参考资料选编》) 　　 张国焘问题研究资料/盛仁学编.—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