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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传
林伯渠

  (1941年)
  我原名林祖涵,号伯渠,又字邃园。生年是前清丙戌岁,即公历1885年,现在56岁①。籍贯和出生的地方是湖南省临澧县西乡乐二里容止区②。
  家庭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家庭,父亲在日曾当教书先生,母亲李氏是农村妇女,其父亦是教书先生,现在俱已去世。我的父亲的名字是鸿仪,前清副贡生③,依照湖南的田亩制计算,有祖田8石④。37年离家前,兄弟4人各分得2石,现弟3人妹1人已死,家中只余1老妻及3女并雇用1人。
  幼年时代的环境,虽住在内地偏僻的农村中,但因当时正是中国历史的一个转变点,小农经济已经开始走向破产的道路,而资本主义因素亦开始抬头,所以也波动到湖南的乡村里。由于童年体弱,10岁时随从父亲在他的私塾里读书,有时也随他到别人的家馆去寄读。那个时候,中日战争⑤失败的消息传到我们那里,群情愤激,李鸿章、张之洞⑥富国强兵之说,对一部分青年的吸引力很大。就在这样的影响下,我于16岁投考湖南西路师范学校⑦,在那里肄业2年半。1904年被师范学校选送到日本东京弘文学校⑧留学,至1905年11月因反对日本政府颁布取缔留学生规则⑨归国。从此我的学生生活告一段落,直到大革命失败后,亡命苏联时才再进学校学习。
  留学东京时,忧时忧国之思,无时或忘。看到日本维新后自强不息的苦干精神,深痛清廷的腐败与国运的危急,自己觉得对挽救国家危机应尽一部分责任。当时梁启超办的《新民丛报》⑩风行一时,他倡导的维新立宪学说,及对国内现状尖锐的批评,这些再加上从日译的欧美书报那里知道的关于民主政体的概念,确立了我的革命思想。但还是从民族的爱国主义出发,阶级意识依然是模糊的,甚至以为只要推翻满清建立共和,就可以全部解决中国问题。因此,当1905年孙中山先生(11)在东京组织中华革命同盟会(12)时,我赞同他的主张,并加入了同盟会。时间是当年的8月。
  除了担任一个短时期的教员外,我一生的职业就是革命。从日本回国后,1906年春天,我在长沙振楚学堂教学并在西路公学任职,共约1年。这时期管理同盟会宣传品在湖南秘密发行的工作。又因同盟会那时主张边疆革命(13),遂于1907年被派至东三省连络绿林。当时马贼头子韩边外(14)之孙韩登举在吉林,为掩护工作起见,经过亲友汪德植(15)的介绍,得在吉林省劝学总所(16)工作,并主办师范传习所及四关小学,借便与绿林来往。这样便在吉林过了3年半,到1911年黄花岗起义(17)失败后,才又被召回湘。
  回到湖南后,在新军与巡防队中做军运工作(18)。依靠着这个基础,所以湖南能在武昌起义(19)后首先响应,并宣布独立。1913年春因宋教仁(20)被杀,便与同盟会旧友在湖南督促宣布独立,即第一次讨袁之战(21)。当时我任岳州要塞司令部参谋职,失败后被袁通缉。遂于5月间逃亡日本(22)。
  二次到日本时,曾在东京中央大学一个短时期。当时孙中山先生也亡命日本,他坚决反袁,主张改组国民党,恢复同盟会的精神。1914年,这个新党以中华革命党(23)的面目出现,我加入后奉命回国,至汉口长沙组织反袁机关。因为1915年春筹安会(24)已成立,袁世凯(25)谋复帝制的活动日益明显。
  护国之役(26),湖南的革命力量组成了部队,把袁党湘督汤芗铭(27)赶走。我在这次事变中,担任了湖南护国军总司令部参议。后来谭延闿(28)当了湖南督军,我任省署秘书兼总务科长,以后又充政务厅长,那已是1916年的事了。
  1917年段祺瑞(29)非法解散国会,武力向南进攻,我与湘军旅长林修梅(30)及零陵镇守使刘建藩(31)退至衡阳起义,参加了当时的护法之役(32)。这时我又当湘南护法军总司令部参议,那年秋天把段派的湖南督军傅良佐(33)赶走后,我兼任湖南省财政厅长职,一直到1918年4月参战借款成立,反动力量进攻湖南时,才退军衡州。在那里支持了一短时期便告失败,遂退处郴州将及1年,而后离湘赴粤。当时孙中山先生在广东成立了军政府,我到广州是1919年冬天,翌年任大元帅府参议职,年底又离粤赴沪。
  这些时候,一些不能解决的政治问题时常苦恼着我。从同盟会起到民国成立后十年中,自己亲自参加了每个阶段的民族民主的革命斗争,经过了多少的挫折失败,也流尽无数志士的鲜血,然而反动势力仍然是此起彼伏地统治着中国,政局的澄清总是那样遥远无期。虽然对于造成这种形势的真正原因还不完全了解,但总觉得不能再重复过去所走过的道路,应该从痛苦的经验中摸索出一条新路。究竟应该怎样的干下去才能把革命贯彻到底呢?当时对这样的一个问题作出圆满的答案是不容易的,完全靠着欧美式的议会政治无疑地已证明了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在俄国的十月革命中我得到一些新的启示,知道了劳苦大众要得到解放只有推翻资本主义;知道了无产阶级是革命的基本动力,这个阶级的解放事业是与全人类的命运血肉相关的。这些发现是从当时在北京和日本东京几位朋友,其中之一就是李大钊(34)同志寄给我的一些社会主义的宣传品里得到的。他是我第二次到日本时拜把的兄弟,经常地寄刊物给我。就依靠这些零碎的一知半解的马克思主义的概念,消灭了我的疑虑,渐渐地把握住真理。记得在湘南驻军时,看见诚朴的农民热心欢迎南方的革命军队,而所谓革命军队其中侵害民众利益的亦复不少,又因受了俄国建立红军的影响,曾想把当时与人民完全没有联系的军队改编成工农的军队,自然在那样的情况下这只是空想。
  1920年冬天我到上海的时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民族主义者,而变成了彻底的民主主义者。经过李大钊的介绍,1921年1月(35)我在上海法租界渔阳里会见了陈独秀(36),在多次的谈话中,我们谈到了中国革命的前途,俄国革命的经验,以及一些浅显的共产主义的理论。那时候,正筹备把各地的马克思主义小组联合起来,正式的组织中国共产党,他们征求我加入,我的入党就这样在李大钊、陈独秀的介绍下,在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以前参加的。我认识李达(37)、邓中夏(38)等人,也在这个时候。1922年因援助黄庞罢工被害案(39),曾在香港用共产党名义发表宣言,许多外国通讯社报纸把它译成外国文字,因为在此以前中国共产党还没有这样公开活动。
  到了1922年冬天,我又到上海去,任国民党中央总务部长,此时(中华革命党)已改名为中国国民党。第二年仍在国民党部工作,并找张太雷(40)同志在那里担任干事。年底才去广东,筹备国民党的改组。
  国民党是在1924年1月改组的,第一次的国共合作(41)也从这时开始。当国民党召集全国第一次代表大会时,我出席为代表,还有许多共产党员也当了代表,因为当时大部分的国民党秘密党部是由共产党员负责的。改组后,我被派去汉口建立国民党执行部(42),同行的本有覃振(43),他因故没有去。当时吴佩孚(44)正当五省巡阅使,汉口是在他的统治下,活动非常困难。记得一遇到革命纪念日,便要在街上戒严。在这样的环境下,执行部虽建立起来了,但工作无法开展。我们执行部的几个干事,如项德隆(45)、李立三(46)、许伯昊(47)、刘伯垂(48)都是共产党员。后因刘、许被捕,我们住在日租界的办公处被抄,6月间(遂)离汉返粤。
  1924年的下半年,我的大部分时间全用在筹办监察院这件事上。年底随孙中山先生北上(49)。次年3月孙逝世后,国民党在北京开执委会,因西山会议派(50)捣乱,会议没有成功,遂回到广州开会。回粤后,我当中央执行委员会政治委员会委员并兼监察院委员,8月廖仲恺(51)被刺死后,我补了他的缺,当中央党部中执委员会常务委员。这时常务委员只有谭平山(52)、汪精卫(53)和我3人,我兼任农民部长(54)。1926年国民党开第二次大会时,我又当了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
  3月20日永丰舰事变(55)后,我们共产党员都准备退出国民党中央党部。4月间,在惠州成立了第六军(56)准备北伐(57),当时我担任第六军党代表并兼政治部主任,同时在该军中建立了共产党的组织,我于一时期即担任党团书记。第六军的任务是打江西,10月打下南昌时,武汉也已在国民革命军手中,这时朱培德(58)当了江西省主席,我们一些当军党代表的都兼任该省府委员。
  北伐到了这个时候,内部分化的表征已露,1926年12月蒋介石(59)召开的庐山会议(60),是分化的开始。当时为进攻南京的路线曾发生争执,最后决定了分两路进攻,一路是由浙夺沪攻南京,一路是由九江沿江而下。为了这件事,我于1927年正月回到汉口去,当时共产党要我出任国民党政府军委会秘书长,并主张立即进攻南京,因此江右军(61)不等蒋介石军队会合,先于3月中打下南京。当时蒋介石虽免了总司令职,但势力仍大,武汉国民政府及一部份国民党的中间分子要程潜(62)捉蒋并解决何应钦(63)、白崇禧(64)的势力,我就这样被派至南京与程潜交涉。当时程潜本可以采取紧急行动把事情解决的,但他推说力量不够不敢解决蒋的部队,结果程潜回到汉口去,第六军遂被蒋介石解散。不久就到了7月15日,国共便即分家。
  这就是我在大革命时期时代的简单情形。随着革命的失败,联合了叶挺(65)所部和贺龙(66)指挥的20军组织了南昌暴动(67),我担任的职务是革命委员会委员并兼财委员会主席。军队后来败退粤汕边境,先在梅县汤坑打了败仗,继又跑至惠来县流沙开会,准备到海陆丰去。就在这时候,我们已陷入重重包围中,只得遣散残余的部队,与贺龙、刘伯承(68)、彭湃(69)诸同志化装逃至香港,时已11月。
  当时共产国际(70)有人在香港,找到关系后,因我不能再继续在国内工作,决定派我到莫斯科去。为了等待去苏联的机会,先至上海,经党中央指定与蔡和森(71)、李立三、张国焘(72)同住。后来又辗转到了日本,等了两三个月才经远东到抵莫斯科。1928年秋天,我进了共产主义大学(73)。
  我在苏联那几年,正是联共(布)清党的时期(74),这对于锻炼我的党的意识与健全的生活有非常大的帮助。因为无可否认地在国内时这方面注意得实在不够。在我们的学校中,由于大革命的失败,一部份中国学生的失败情绪很严重,又有几百人是右派和托派(75),因此在清党时期开展了剧烈的斗争。真正拥护支部正确路线(76)的只有一百多人,我和吴老(77)、徐老(78)是属于拥护支部路线的。一年多的学校生活,对于我的训练如果说是理论方面的,还不如说是关于怎样把握党性恰当。
  学校里过了一年多的生活,又到工厂农场去参观了3个月光景,就到了1930年的夏天,这时候因中东路事件(79)后,感到远东中国工人的组织教育工作做的不够,打算在远东办一个中国的学校(80),我被派去当教员,教了1年多的书。自己急于回国,因而借着到南俄去养病的机会回到莫斯科去,与共产国际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商量回国的事情。经过批准后,我又回到远东去,从海参崴搭舰回沪。这时已经是1932年下半年。
  在上海只逗留了一个短时期,我便于1933年3月进到中央苏区(81)去。路线是由汕头经过大埔至苏区的边境,因为封锁很严。在晚间偷渡时曾被搜山的击伤了手。到了瑞金后,我担任的工作是苏维埃中央政府国民经济部长,后任财政部长,一直到1934年10月随军长征出发时又调任没委会主任(82)及总供给部长。
  1935年冬天随红军到达陕北后,先抵吴起镇,继到瓦窑堡。后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办事处(83)成立,我当财政部长。1936年冬至1937年春曾任办事处主席,特区政府时也担任主席之职。抗战后,担任大后方统一战线工作,并任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
  这是我将近40年生活与斗争的缩影,它是与中国这个世纪里的全部历史紧紧地连在一起的。而在这多年革命者的活动中,又有一半时期是在共产党领导下,过着布尔塞维克的生活。在党内,我担任过小组长、党团书记、中央审计委员会委员(五中全会时被选),现在是中央委员兼边区中央局常委。入党后从未脱离过组织,没有犯过错误,也没有被捕过,或是对党的路线发生怀疑。
  我个人离家日久,与家乡关系已很疏远。家中的妻子伍崇贤,是1910年在东三省结婚的,所生一子林秉益现在中央局工作,两女在苏联学习。现在的妻子李俊是共产党员,在边区银行当会计。其他的社会关系虽多,但已不是什么私人的友谊,而变成了公共的关系了。
  对自己的批评是欠缺敏感,尚有责任心,虽无特殊才干,但能够把握住大的方向,缺点虽有不少,然而对自己的政治立场始终是严肃的,在临难不苟这点上是当之无愧。上次国共分家时,程潜曾想说服我报脱离共产党、并表示愿加保护,但我不经思索就毅然地拒绝了。声明要干就干到底,决不后悔,也不会计较将来个人的命运。从苏联秘密回国后,明知非常危险,除准备被捕时的口供外,心里仍很坦然,早已置生死于度外。这说明了在严重关头自己还能站得稳脚,因而不致落在时代的后面。
  回忆过去,自己庆幸着此生并未虚度,生活充满了斗争,也充满了意义。瞻望将来,自己怀着从来没有过的信心与勇气,在布尔塞维克的旗帜下前进。
  根据中央档案馆藏作者亲笔签名并校订的油印稿刊印。
  

林伯渠文集/林伯渠.—北京:华艺出版社,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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