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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您，我们的司令员——怀念贺龙同志

何其芳

一 　　我想起您，我们的司令员， 　　就像看见：一九三八年， 　　冬天，部队通过同蒲线， 　　才过一半，大家发现 　　打破了夜晚的暗淡和静悄悄， 　　敌人的铁甲车灯光照耀， 　　压着铁轨颤抖而来…… 　　部队向铁路两侧散开…… 　　像供认敌人的怯懦和惊慌， 　　铁甲车无目的地扫射着机枪…… 　　离铁路不远，我突然看清 　　您站在夜影裏，那样镇静…… 　　二 　　我又像在茫茫的冀中平原上， 　　经过许多沉睡的村庄， 　　在部队出发之前跟着您， 　　一小队人躍马飞奔…… 　　起初我很担心：如果有敌情， 　　几个参谋、卫士和沙汀， 　　怎么能保卫您的安全? 　　但是我错了，你并不是冒险， 　　整个地方的人民和党 　　都保卫我们的军队，首长…… 　　三 　　呵，是灵寿的一个村子裏， 　　您对我们谈到毛主席： 　　「离开延安时我去见他， 　　问时局会有什么变化， 　　他说汪精卫迟早要投降。 　　事实已证明他预见的辉煌!」 　　您讲党内的路线斗争， 　　对毛主席充满了赞叹和尊敬…… 　　四 　　一九四二年您回到延安， 　　坚决反对「暴露黑暗」、 　　您说：「我们在前方对军队讲： 　　保卫延安!保卫党中央! 　　有些人说延安这不好，那不好， 　　那么我们要『班师回朝』……」 　　我很惭愧，我在前线 　　没有学会拚刺刀，扔手榴弹， 　　笔也没有锤炼得更尖锐， 　　对几个散播毒菌的丑类， 　　对那些冒充花朵的大毒草， 　　不能用笔把他们打倒…… 　　五 　　我很遗憾，一九三九年 　　夏天我告别了冀中前线。 　　那晚上，炮声和机枪声不断响。 　　敌人烧村庄的红色火光 　　在夜空中升得很高，很高， 　　就像整个北中国在燃烧…… 　　如果我留在部队裏锻炼， 　　有多少惊心动魄的事变 　　教育我，改造我，感动我，使我写 　　许多会像样的报告文学， 　　或题目叫《中国》的长长的诗篇! 　　如果一直到一九四九年， 　　更会跟随您进军西南， 　　看见我家乡的人民的狂欢…… 　　六 　　您没有牺牲在几十年的战争中。 　　您是出生入死的英雄。 　　您却死於卖国贼、内奸、 　　暗藏敌人的迫害，摧残。 　　光明磊落的人未战胜 　　阴谋诡计，多悲愤，多不平! 　　但您立下了不朽的丰功， 　　为人民而死，毕竟很光荣! 　　七 　　把您迫害至死的林贼 　　已经成为历史的垃圾； 　　他的同伙「四人帮」也终归 　　为党的雷霆般的威力粉碎。 　　您带着笑和黑色的短髭 　　却永远活在我们心裏! 　　一九七七年六月三日上午 　　 贺龙/沙汀，王震等著.—香港：广角镜出版社，1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