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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陵前祭祖宗
  华胥陵也称羲母陵,距蓝田县华胥镇约2公里。
  在中国远古的历史上,有一个很长的华胥时代。在华胥时代,女人们是部落或部落联盟的首领。在她们的领导下,中华民族在黄河流域首先发展起来。到了最后一位华胥氏首领,她生下了伏羲,也有人说还有女娲。由此,历史又前进了一步。
  《春秋世谱》说:
  华胥生男子为伏羲,生女子为女娲。
  唐代司马贞著《史记索隐·三皇本纪》记载:
  太昊庖牺氏,风姓,代燧人氏继天而王。母曰华胥。履大人迹于雷泽,而生庖牺于成纪。蛇身人首,有圣德。
  成纪,即今甘肃天水;雷泽,一说在今山东菏泽,一说在今太湖,也称震泽,神话传说中雷神住的地方。华胥生子,不知其父,是原始母系氏族社会的正常现象,后来都指认雷神为伏羲之父,自然是后来者为他罩一个神圣光环。
  伏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根据传说我们可以捕捉到一些历史的影子。在伏羲时代,人们的婚姻制度发生了改变,《帝王世纪辑存》说他“制嫁聚之礼”;饮食文化有了发展,“取牺牲以充庖厨,以食天下”;生产力有了提高,发明了渔网,“造网罟教渔猎”;有了简单的文字,“作书契代绳结”;开始了从规律上认识大自然。《拾遗记》记载伏羲“坐于方坛之上,听八方之气,乃画八卦”,甚至出现了弦乐器琴、瑟。琴瑟的出现似应更晚,但那时的人们有了音乐是可信的,因为最早的音乐是用来沟通神灵的,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虽然这些只是传说,我们仍可从中感受到他的风采。伏羲氏的出现标志着中国社会进入了父系氏族社会。但一个新制度的诞生是不稳定的,我猜想女娲氏可能还是这个氏族的名誉领袖,这大概也是后来人们把他们说成兄妹并结为夫妻的原因。
  伏羲、女娲是中华民族的祖先。在山东嘉祥武梁祠的汉画像中,画出了中华民族的列祖列宗,伏羲、女娲列在前,这是民族共识。但我们说到民族的历史时又习惯说“三皇五帝到如今”,那么“三皇”又是谁呢?
  “三皇”有很多种说法,主要有以下六种:
  伏羲、神农、黄帝。(见于《世本》)
  伏羲、神农、祝融。(见于《白虎通》)
  伏羲、神农、燧人。(见于《白虎通》)
  天皇、女娲、神农。(见于《风俗通义》)
  天皇、地皇、人皇。(见于《艺文类聚》)
  天皇、地皇、泰皇。(见于《史记·秦始皇本纪》)
  此六说之中,以《史记》的说法最具权威,因为那是一批当时最有知识的人集体研究的结论。当年嬴政议立名号,廷尉李斯代表群臣讨论之后的结论进言说:“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贵。臣等眛死上尊号,王曰泰皇……”但嬴政不敢用“泰”而留“皇”字,又采五帝的“帝”字而称“皇帝”。秦始皇帝不敢夺“泰皇”的最尊贵之号而采“皇”字表示一脉相承之意,此种见识自在李斯之上。或许当时人们都明白“天皇、地皇、泰皇”是谁,但后来人们的记忆模糊了。如今更是成谜,需要我们去破解了。一个偶然的机缘,我发现答案就在汉代的画像石里,汉画像里有很多三皇画像。通过其手持物便可做出判断。因为伏羲执规画圆象天,他就是“天皇”,女娲执矩画方象地,她就是“地皇”,因为古人有“天圆地方”的观念。华胥为其母,自然就是“泰(太)皇”了。
  华胥就是泰皇,地位最尊贵。在古人留下的图画中,并不缺少“三皇”的画像,也不缺少华胥的单独画像,甚至还有6000多年前留在彩陶上的画像,只是今天很多人已不认识罢了。
  伏羲、女娲都是中华民族的英雄,他们的母亲华胥氏是什么人呢?
  神话里华胥氏是九河神女。晋王嘉《拾遗记》说禹凿龙门时,在一个幽暗的山洞里见到一个蛇身人面之神:
  神即示禹八卦之图,列于金版之上,又有八神侍侧。禹曰:“华胥生圣子,是汝耶?”答:“华胥是九河神女,以生余也。”乃探玉笥授禹,长一尺二寸,合十二时之度,使量天地。禹即持此笥以平定水土。蛇身之神,即羲皇也。
  华胥是九河神女,九河,《尔雅·释水》指为徒骇、太史、马颊、覆釜、胡苏、简、洁、钩盘、鬲津等九条河,而现今已不能确指,大体都在黄河中下游。在我看来,九河也可能只是泛指,在华胥氏部落的周围也有很多河流。从华胥生伏羲于成纪(今甘肃天水)看,华胥的活动范围还是很广大的。
  《列子》一书记载了黄帝对华胥氏的向往之意:
  (黄帝)昼寝而梦,游于华胥氏之国。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国无师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夭殇;不知亲己,不知疏物,故无爱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顺,故无利害;都无所爱惜,都无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热,斫挞无伤痛,指擿无痟痒;乘空如履实,寝虚若处床;云雾不碍其视,雷霆不乱其听;美恶不滑其心,山谷不踬其步,神行而已。
  黄帝时代去华胥时代已有两三千年之久,中间还有伏羲、女娲及神农氏,他也只能梦游了。黄帝梦游的华胥氏之国是如此美好,如此神奇,反映了战国时代这位哲人的思古之幽情,但也透露了一些历史信息:在华胥时代,人们是平等的;“无师长”是说看不出谁是师长(首领);没有私人占有的“嗜欲”;为了部落的生存,人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往传说里,华胥氏是九天玄女。《黄帝问玄女兵法》说:
  黄帝与蚩尤九战九不胜。黄帝归于太山,三日三夜,天雾冥。有一妇人,人首鸟形,黄帝稽手再拜,伏不敢起。妇人曰:“吾玄女也。子欲何问?”黄帝曰:“小子欲万战万胜,万隐万匿,首当从何起?”遂得战法焉。
  ——《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
  遇到难题要向祖先吸取智慧、吸取力量,这是黄帝留给我们的启示,也是大禹治水的启示。关于华胥,庄子也有说法。
  吕思勉《读史札记·华胥氏》说:
  华胥氏之名,当有所本,疑即《庄子·马蹄篇》之赫胥氏也。下文言姑射山,亦即《逍遥游》之藐姑射山也,其证。
  庄子《马蹄篇》说:
  夫赫胥氏之时,民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游,民能以此矣。
  庄子用华胥时代人民的自然无为来论证自己的哲学观点。我们且不论是否如此,但说明华胥时代在中国人心中有抹不去的记忆,那是一种使后代的中国人入梦的时代。
  华胥时代延绵两三千年,他们的女首领大概都称华胥氏,华胥故里在西安蓝田县。《陕西通志》说:
  三皇祠在蓝田县北三十里,祀华胥氏、伏羲氏、女娲氏。盖伏羲氏、女娲氏皆华胥氏所出,故祀于故里。
  蓝田被称为三皇故里,可见他们在这里曾较长时间居住,并且华胥氏的陵墓也在这里,称华胥陵,也叫羲母陵。《纲鉴易知录》载:
  太昊之母居于华胥之渚,生帝于成纪。
  华胥之渚即是“蓝渚”,在今蓝田县。蓝田县和华胥有关的除华胥陵外,还有华胥沟、三皇庙、毓仙桥、阿氏村(娲氏村)、女娲堡、女娲谷、补天台、磨合山、人宗庙(人种庙)、华胥窑、画卦台等等。
  山东章丘也有华胥墓。山西、河南、甘肃都有和华胥有关的遗迹,这很正常。中华民族的根在西部,他们沿黄河或其支流东下,或又北上南进,几千年间逐步扩大了活动范围。历史学家们推测,彩陶文化的产生,约距今七八千,正与华胥时代相符合。
  蓝田的华胥氏大概是最后一位以华胥为号的女首领。她的儿子伏羲成为首领,标志着母系氏族社会的结束,父系氏族社会的开始。在陕西,和华胥氏相关的地名很多,最著名的和华山有关。《仙佛奇踪》记载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五代时,道士“陈抟居华山,有一客造访,适值其睡。旁有一异人,听其息声,以墨笔记之。客怪而问之,其人曰:‘此先生华胥调,浑沌谱也。’”
  这位打呼噜的道士呼噜出来的居然是华胥调、混沌谱,华山自然和华胥有关了。不但很多地名和华胥有关,我们自称华夏或中华,这个华也来自华胥。
  有人研究,伏羲和女娲结合后生下众多后代,有飞龙氏(朱襄)、潜龙氏(昊英)、居龙氏(大庭)、降龙氏(浑沌)、土龙氏(阴康)、水龙氏(栗陆)、青龙氏(句芒)、黑龙氏、黄龙氏、赤龙氏、白龙氏、共工氏(康回)、柏皇氏、赫胥氏、昆仑氏、葛天氏、屠龙氏、伏龙氏、尊卢氏、祝融氏、骊连氏、无怀氏、金提氏、有巢氏等等。
  华胥时代目前尚无法勾画出细节,但它实实在在是中华民族历史进程中的一个伟大时代。
  华胥氏是我们民族的老祖宗,距今已有8000年的悠远历史。在历史长河中,她是中华民族的崇拜对象,她的形象一定会留存下来。在汉代的画像石中,我发现有不少“三皇”画像,被人莫名其妙地标注为“高禖图”,泰皇成了媒婆。在这些图中,泰皇华胥头上的冠非常引人注目,那是三个三角形。据此,我们可以确认两幅独立的头像也是华胥画像。
  这些画像距今都已2000多年了。令人感到惊喜的是,我在距今已6000余年的仰韶文化彩陶上,也发现了相似的人面像。如果得到确认,这大概是距华胥时代最近的也是距我们最远的祖先画像。
  这个彩陶瓶出土于陕西临潼新石器时代姜寨遗址。瓶上的人面口鼻有一些变形夸张,但两个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神似半坡遗址出土的人面图案。最重要的是头顶那三个三角,正是被汉人承袭的典型特征。
  鱼鸟纹葫芦瓶,姜寨遗址出土,距今六千余年。
  我把这种冠称为“圭形冠”,它表达的不是美丽,而是信仰。
  圭形冠的意义当然要从“圭”开始寻找。
  圭是重要礼器。《周礼·考工记》说:
  镇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命圭九寸,谓之桓圭,公守之;命圭七寸,谓之信圭,侯守之;命圭七寸,谓之躬圭,伯守之。天子执冒四寸,以朝诸侯。
  天子和公、侯、伯虽然执有长短不一的圭,但均需执圭,这说明圭一定具有公认的价值含义,是某种理念的象征。
  这段话只是告诉我们执圭的等级规定,并没有说明为什么要执圭。《史记·秦本纪》记载了舜时的一件事:
  女华生大费,与禹平水土。已成,帝锡玄圭。禹受曰:“非予能成,亦大费为辅。”帝舜曰:“咨尔费,赞禹功,其赐尔皂游。尔后嗣将大出。”
  这个“玄圭”又是什么意思呢?舜把它赐给禹一定有重要含义,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们其中的奥妙。古人下那么大功夫把玉打磨成这个形状,一定是有一个共识才会有相对一致的形状。在出土文物中,玉圭是最常见之物。通常为长方形片状,尖端为三角形。既然古人如此重视“圭”的作用,那么除了身份象征之外,应该包含更重要的内容。我们常见的玉圭已分散为个体,不少玉圭在出土时已经散乱。但在咸阳秦都汉昭帝平陵陵园内一座汉墓里,完整地保留了玉璧和玉圭的组合。
  右图采自刘云辉著《陕西出土汉代玉器》(文物出版社2009),作者在后记中指出:“……以多种表现方式将其中蕴藏的信息予以揭示,提供给学术界,是作者长久以来的夙愿。复原平陵陵园玉圭玉璧的出土场景等等,希望提供给读者一个接近历史真实的原始面貌。”
  我们正是从此图轻而易举地破解了玉圭的象征意义,因为从图中清晰可见,玉璧周围玉圭均匀分布呈放射状,这正是有写实意味的太阳光芒四射的表达。
  太阳还通过鸟来表达,称太阳鸟。鸟的形象可简化为一个头身和两个翅膀。
  模拟太阳鸟飞行的远古玉器被标注为“山字形器”,准确讲应该是鸟形器。
  鸟形器还可以和圭结合表示太阳和太阳的光芒。下面左右图采自文物出版社《文物春秋战国史》(中国国家博物馆编著),是出土于河北的一组青铜礼器,应有7件,只出土了5件,每件重达数10公斤,为春秋时物。这幅图也被习惯性地标为“山字形器”。
  考古专家命名为“山字形器”,说明他们也不明白其内含的意义而姑且名之。这个“山字形器”外形一长两短均为圭形,连接三个圭形的横板上有云纹,表明这是飞行在天上的一只神鸟。这个鸟当然不是一般的鸟,而正是中华民族的信仰图腾太阳鸟。一长两短的圭形是鸟身和它的两只翅膀,三角尖形则代表太阳的光芒。
  如果把这些图形和汉画像石里华胥氏戴的圭形冠联系起来,我们会又一次看见太阳。而伏羲手举的太阳里就是一只鸟,无论是红色圆形中的神鸟还是圭,都代表太阳。万物生长靠太阳,我们的祖先明白这一点,因而崇拜太阳。然而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对太阳的崇拜不断增添着新的更为重要的内容。比如太阳是普照的,是不区分贫富贵贱的,因而公平和平等的观念产生了;太阳是无私的、奉献而不索取的,因而无私奉献成为一种最高的道德标准和执政理念。这些东西被哲人概括为“道”或“天之道”,从而成为中华民族的核心价值观。这种价值观具有普世性,当然也具有强大的影响力。比如我们在成吉思汗陵看到一根高高的杆上也有一个一长两短呈三角尖向上的器物,享受着无上的礼遇。在其他蒙古族人的聚集地,也有这样的器物被当神敬着,有的蒙古包顶端也有。如果和春秋时的那件礼器一对照,会发现它们竟然是同样的神器,同样是中华民族的太阳图腾。在南方少数民族的聚居山寨,其公共建筑的顶端一定有一只鸟,那也是太阳鸟。在关中很多明清建筑的屋脊两端,总有一个龙头凤尾的神物,名叫“飞廉”,依然和太阳密不可分,是中华民族信仰图腾和生殖图腾相结合的产物。就是普通古民居,屋脊两端也要用瓦或砖做成向上翘的姿态,表示飞翔。这些都是太阳崇拜在历代建筑上的遗存。生殖崇拜和信仰崇拜的结合是祖先崇拜,而祖先常常被神话,因而祖先崇拜更为神秘。这些崇拜代代继承,就会形成相对稳固的信念,在精神上达到团聚民族的作用。
  右边这幅图是一件西周青铜器,被标注为“女铜舞人”。(见黄留珠主编《周秦汉唐文明》彩页,陕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其实这极可能是周人的祖先后稷。他的母亲“见巨人迹,心忻然说,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者”。后稷因生下来相貌怪异多次被遗弃,后因名之“弃”。
  弃精通天文地理,擅长于农业,被尧举为农师,天下得其利。图中人物双手握玉琮,而玉琮内圆外方,象征天地,正合于后稷精通天文地理的特征。人物头顶之冠为鸟形冠,仍然象征太阳。
  人们对祖先的崇拜不单是血脉相传的情感,更是对民族精神的薪火传承,是为了实现民族梦一代接一代必须付出的努力和奋斗。
  明白了“圭”的含义,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舜赐给禹的“玄圭”不是黑色的圭,玄指天,圭则代表阳光,这是对大禹治水无私奉献的肯定,这种精神当然也是民族精神的核心。同时,这种精神更是执政者必备的首要条件,赐玄圭给大禹,大概也表示承认大禹接班人的政治地位。
  华胥氏的圭形冠说明这种理念由来已久。传承和发展这种理念是我们民族振兴的首要条件。执政者只有真正做到为人民谋幸福,而不是从私利或集团利益出发,这个民族蕴藏的巨大能量才会被释放出来,令世界震惊。
  我们汉族人自称炎黄子孙,年年都要举行盛大的祭祖活动,这是我们民族的优良传统。炎帝、黄帝都是我们中华民族发展史上的杰出伟人,但历史发展在某个阶段是残酷的,甚至是野蛮的、血淋淋的。黄帝正是处于这个阶段的领袖。他用武力手段战胜对手,统一北方黄河流域,影响远播长江流域。失败的对手向南逃亡,遁入山中。虽然他们也把先进的文化和先进的生产力带到了南方,从客观上促进了南方文化和生产力的发展及民族融合,但毕竟是逃亡。几千年过去了,在这个民族的记忆中,他们仍然难舍故土,难忘那条翻滚着黄色浪花的大河。
  一位苗族朋友在互联网上对黄帝陵前膜拜的人们发了一通感叹,多有微词。其实这位朋友大可不必这么认真,五千年悠悠岁月,谁又能左右历史呢?但苗人从来不祭黄帝,却是不争的事实。清初陆次云在《峒溪纤志》里说:
  苗人腊祭曰报草,祭用巫,设女娲伏羲位。
  目前我国的很多少数民族,从根本上说原本就是一家,是一个民族——华族,或者叫华胥族、华夏族。我们把中华民族的始祖从五帝时代推向更早的三皇时代,把伏羲、女娲和他们的母亲华胥氏敬为始祖,不但是中华民族团结、振兴、发展的需要,同时也是合乎历史顺序的必然结果。葬在蓝田的华胥氏是一位划时代的英雄母亲,是我们大中华民族的真正始祖。
  蓝田华胥陵在苏醒的民族意识里正在受到关注,因为这个民族在新的历史机遇里必将重新崛起,它需要从民族历史中汲取凝聚力和智慧。
出处:

云横秦岭/刘兆英 著.--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