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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非遗”重在保护传承人

史耀增

    进入改革开放新时代之后,特别是近十年来,国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十分重视,采取了方方面面的有力措施;群众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意识也大大增强,令人可喜。笔者认为,在诸方面的保护中,对传承人的保护应该是重中之重。如果把传承人保护不好,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就只能是一句空话。本文试以关中东府的合阳县为个案,谈一点自己的粗浅看法。

    一、保护传承人的重要性

    合阳地处关中平原与陕北高原的过渡地带,在省会西安东北方180公里。早在4200年前的夏朝,这里被称为“有莘国”。汉初设县,迄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由于梁山和金水赋予的灵气,加上母亲河与洽(hé)川瀵泉的滋润,厚重的黄土地孕育了丰富多采的民间艺术,非物质文化遗产名目繁多。合阳提线木偶戏俗称“线戏”或“小戏”,据传“始于汉而兴于唐,盛于明清”。它有一个专用的声腔——线腔,在全国独一无二。流行于黄河沿岸的跳戏亦称“调(tiáo)调(diào)戏”或“跳杂戏”,以其明显的祭祀性被归入傩戏的范畴。跳戏已有完整的剧本,分开角色,用闹社火的大锣大鼓伴奏,被誉为“研究中国戏曲发展史的活化石”。合阳面花在民间叫做“花花馍”,造型大方,做工细腻,色彩鲜艳,民俗内涵丰富,因之合阳被誉为“面花之乡”。独存于东雷村的上锣鼓以粗犷豪放、情绪热烈、富有争斗性见长;从提线木偶衍生出来的纸塑窗花贴在窗纸上呈浮雕状,内容多为戏曲人物,栩栩如生;“撂锣”又叫“抡锣”,数十面铜锣随着同一个鼓点一齐飞向空中,金灿灿一片,极为壮观;“梅花五圆鼓”演奏时四名鼓手动作整齐,姿态优美;此外还有唱秧歌、地故事、血社火、背芯子等,无一不是人民群众聪明智慧的集中体现,古老的黄河文化的精华。正是靠着一代又一代民间艺术家的传承,这些民间瑰宝才从远古走到了今天,在工业时代仍然闪射着熠熠光彩。2005年,提线木偶列入首批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今年,合阳跳戏又列入第二批国家保护项目。上锣鼓和偶头制作工艺则列入陕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提线艺人党凤菊、王红民、萧鹏芳先后被命名为国家级传承人。

    任何一项民间艺术都是靠着那些出类拔萃的民间艺人才得以传承,传承人在民间艺术延续发展的过程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他们从前人手里接过接力棒,渗进了自己的心血和汗水之后,又递给后来人。王红民的祖父王忠绪、萧鹏芳的祖父萧绪发都是著名的合阳线戏艺人,两个年轻人在掌握了祖辈的技艺后没有停步不前,而是认真钻研,刻苦磨炼,达到了一种新的境界,把合阳提线木偶的提线技巧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使祖辈让线戏走出国门的梦想在他们手中得以实现。新池镇行家庄的跳戏能坚持到今天,而在其它十余个村庄早已销声匿迹,靠的就是一批被群众称为“热好家”的传承人。“计谋”(社长)党建华出身于跳戏世家,祖祖辈辈热爱此道,村中现有的戏箱就是他的祖父自己出资购买,又雇人从外地挑回来的。传到他这一代,从小即上台,如今年过古稀仍乐此不疲,且具有极强的组织能力。“拨师”(导演)党忠信也是跳戏世家子弟,热心好学,善于取人之长,演出时的“上势”动作舒展大方,姿态特别优美。“文革”中他冒着被游斗批判的危险从“破四旧”的烈火中抢救出三十余个古老的跳戏剧本,如今已成为珍贵的资料。

    昔日的合阳“礼仪甲天下”,面花是四时八节、行门入户、走亲访友必不可少的礼馍。每条巷道里都有那么几位捏制面花的高手,在被人请去制作面花时,她们是当然的“主创人员”,让自己从先辈手里接过的技艺尽情地发挥;而对于那些作为“助手”的人,这则是一个极好的学习机会,随着参加次数的增多,技艺随之不断得到提高,民间艺术的传承过程就在这种说说笑笑的劳动环境中得到完成。如果要问某个面花艺人她都跟谁学过捏花馍,她可能会说出一串名字,但这些人没有一位是她的专职老师;同样地问到她的徒弟时,名字也能说出一串,而这些人都并不是只跟她一个人学过,只是说曾在一起为谁谁家蒸过花馍而已。虽然如此,她们都是面花艺术的传承人;也正因为有了她们,面花艺术才显得万紫千红,绚丽多姿,被誉为“民间女娲的艺术杰作”。

    还有一类传承人,他们对这种民间艺术的技艺掌握得可能不那么精到,算不上是顶尖儿的人物,但他们在某个方面的作为,却可以使他们当之无愧地进入优秀传承人的行列,对于他们的保护同样不可忽视。行家庄的党正杰也已年过古稀,论起跳戏演出,他没有担当主角的实力,但是他在几十年的保管工作中功不可没,保存了戏箱、乐器、道具,把杖等多种实物。抗日战争时期修河防工事,拆了村里许多庙,跳戏失去了祭祀的偶像,村上有一位跳戏的热好家党国璧把这些无庙可居的神灵画成了一幅神轴,如今这神轴由党正杰完整地保存着,成为了解跳戏情况必不可少的珍贵资料。

    正由于传承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关键所在,因之常会出现随着传承人的谢世,技艺跟着消亡的悲剧。合阳金水沟西的王善庄有一种“青瓷船”,它与普通的旱船不同,船架上绑着许多由大到小焊成一摞的青瓷碗碟,随着船体的晃动,碗碟撞击,叮当有声,仿佛仙乐从天际飘来。熬制那种把青瓷碗碟焊接在一起的“火胶”是关键技术,秘不示人。结果掌握这种技术的老人去世后,青瓷船这种民间艺术如今便只能保存在人们的记忆中了。又如新池镇张家庄的罗占花是制作纸塑窗花的高手,其作品多幅被中国美术馆收藏,《人民画报》专门介绍了这位身怀绝技的民间艺术家。老人去世后,她仅有的一名徒弟尽管在做工的细致程度可以与老师比肩,但在人物神态上却怎么也表现不来那独特的韵味。纸塑窗花这种合阳独有的民间艺术随着一位传承人的辞世而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出。尽管我们十分不愿意看到这种悲剧,但悲剧还是发生了,传承人的巨大作用于此可见。因之,要保护好非物质文化遗产,必须把传承人的保护放在首位,正如哲人所说,世间一切事物中,人是最可宝贵的。

    二、合阳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现状

    传承人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但目前合阳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现状却令人担忧。

    1、青黄不接,后继乏人。合阳人赖以荣耀的提线木偶戏苦无接班人,县木偶团除了有几名提线艺人外,导演、编剧、音乐、舞美、偶头制作诸方面均告缺门,严重制约线戏艺术的发展和提高。现存的四个民间班社有一半基本没什么活动,另一半也是演出不多,且年轻人几乎没有。人们担心再过几十年,到何处去找合阳线戏?跳戏仅余行家庄一村可以出演,且所有人员年龄都在60岁以上。2005年元宵节县上曾邀请文化部、中国艺术研究院、陕西省艺术研究所等单位来合阳观看,组织了一次抢救性演出,录制了资料。当时的演出已难以达到昔日水平,演出之后第二年又有两名艺人谢世,如今恐怕2005年那样的水平也难以重现了。

    2、经费缺乏,传承人生活艰难。合阳是传统的农业县,又是国家级的贫困县,县领导整天为发不出工资发愁,根本无力为县木偶团排忧解难。成天为生计奔波,演员们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艺术的提高?线戏老艺人萧绪发是有名的坐鼓板怀说戏的,能熟记60余本大戏和数十出折子戏,还有不少艺人们即兴创作、富有生活气息的“捎戏”,可就因为申请不到专项抢救经费,只得让这些珍贵的资料随老艺人一起走进黄土深处。

    县上的专业团体尚且如此,户口在农村、自食其力的传承人生存状态更加艰难。年已83岁的赵秀琴是方圆数十里出了名的巧人,做花馍、剪纸、刺绣,无不得心应手,技艺非凡。但老人一人独处,日子寂寞,腿疼行走不便。她曾在省上获得面花大赛一等奖,为合阳人争了光,但社会救助却轮不上她。线戏艺人张贞祥能熟记三十余本戏,已过花甲还得东奔西跑搭班演出,不然和老伴两人的生活就无法保障。

    3、珍贵实物不断流失。郭家坡有一套早期的木偶戏箱,是几十名爱好者自己筹资置办的,后来收归村里所有。这套戏箱的珍贵之处在于偶头的“唐俑风格”十分明显,省上曾来人拍照后编入小学美术教材;在《中国木偶艺术》大型画册中也选用了不少郭家坡的木偶照片;西安、北京的许多专家,还有像对中国民间艺术很有研究的澳大利亚学者贺大卫先生等人观看后均给予极高评价,县上也多次强调要认真保护,但2006年村干部却自作主张,将这套木偶箱卖给了某博物馆。村民不答应,四处反映,甚至找到北京,但已无法追回,事情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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