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话剧西安事变-第十一场
程士荣 郑重等
一九三六年冬。黎明。
中共代表团驻地。
[亭台楼阁、鸟语花香。一所美丽而宁静的庭院。台侧二层搂上的灯光还亮着。伏身案头的周副主席的身影，清晰地映在窗户上。
[小牛全副武装，步履轻盈地走上，他抬头看看周副主席的身影，欲行又止。 关海涛 (上)小牛。 小 牛 (以手示意)嘘!轻些。 关海涛 怎么，周副主席又是一夜没睡? 小 牛 嗯。给党中央毛主席写汇报呢。 关海涛 (眼望着窗户，由衷地)身为副主席，又是解决西安事变的中共全权代表…… 小 牛 你是不知道，我们周副主席的组织观念可强啦，对毛主席感情可深啦……。你找他有事? 关海涛 和蒋介石的谈判成功了，今天就要释放政治犯…… 小 牛 (激动地)就是今天吗?太好了!
[周恩来走出楼来。 周恩来 小牛。 小 牛 (扑向周恩来)周副主席，我今天就要见到妈妈了，就是今天…… 周恩来 好啊。准备一下，吃完饭我们一块去接你妈妈。(对关海涛)什么时间? 关海涛 总部通知上午十点，副司令让我来征求您的意见。
[鸟鸣枝头，婉转悦耳…… 周恩来 关团长，马上去把牢笼的铁门打开吧!让难友们早一点呼吸到这清新自由的空气不是更好吗? 关海涛 我马上去向副司令报告。(下) 周恩来 小牛…… 小 牛 周副主席!……您说，妈妈见了还认得我吗? 周恩来 会认得的。准备一下，吃完饭我们一块去接你妈妈。
[小牛下。
[周恩来发现了院内怒放的腊梅花，走上去精心地攀折。
[华敏上。 华 敏 周副主席。 周恩来 华敏同志，谈判达成协议了，大家有些什么反映? 华 敏 传达了您的讲话以后，大多数同志进一步认识了党的统一战线政策，坚决拥护和平解决事变的方针。但具体到放蒋和如何放蒋问题上，有很多同志思想不通。 周恩来 要做工作，一定要把思想统一到挽救民族危亡这个大局上来。 华 敏 值得注意的是，今天早晨街上发现了一些标语。 周恩来 什么内容? 华 敏 也是集中在放蒋问题上。(打开一个本子。念)“东、西北军弟兄们，蒋介石是我们捉的，共产党无权放蒋。” 周恩来 (警惕地接过本子，读)“东、西北军弟兄们……”华敏同志，注意，煽动性的挑拨。华敏同志，那位作家的情况摸清没有? 华 敏 摸清了，是日特。这里有一份材料。 周恩来 嗯。梁教授怎么没有来? 华 敏 梁教授去东大给同学们讲话去了。 小 牛 (上)周副主席，请您吃早点。 周恩来 小牛，发生了新的情况，我不能一道去接你妈妈了。 小 牛 发生了新情况，那我也不去了。 周恩来 (将腊梅花塞到小牛手里)不，你马上去，用我的车把你妈妈接到这里来。(脱下大衣)把大衣也带去，快去。 小 牛 是。(下)
[门外人声嘈杂。 赵团长 (上)各界代表要求见您。 周恩来 (将材料给华敏)请进来。
[各界代表上，郭淮也杂在其中。 老 人 周副主席，担心国家的命运呀，我们不得不大早就拍门而入了。 周恩来 (真诚地)老先生，正是因为有您们这样一些忧国忧民的志士，中华民族才不会灭亡! 群众甲听说谈判已经达成协议了? 周恩来 蒋介石接受了八顶条件。 群众乙 还听说要放蒋回去? 周恩来 我很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群众丙 我们的意见很简单，杀!
[周恩来转向群众甲。 群众甲 马上开公审会，就地杀!
[周恩来转向群众乙。 群众乙 (揣摸着周恩来的态度)送到保安去也成，交给红军杀!
[周恩来转向群众丙。 群众丙 (揣摸着周恩来的态度)或者，干脆把他送到苏联去，交给俄国人去杀!
[周恩来大笑。众人不得要领。
[周恩来转向老人。 周恩来 老先生，您的意见呢? 老 人 看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呀!周副主席…… 周恩来 我们的意见正相反，放蒋介石回南京去。 老 人 我想起了一九二七年血的教训。 周恩来 一九二七年失败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我们党内的机会主义路线，不努力扩大自己的队伍，而只依仗暂时的同盟者国民党。今天，我们有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又有了经过锻炼的共产党和红军，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必然会存在和发展的。 郭 淮 这就是说，并非谣言，共产党是决意要把蒋介石放走咯? 周恩来 (机警地)张、杨两将军发动事变的目的您不会不知道，现在蒋介石已经答应抗日了，事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怎么能说仅仅是“共产党决意放蒋?” 郭 淮 周先生，我从满城杀声中感到了一种压力，也许是庸人自扰了。 周恩来 自扰也罢，扰乱他人也罢，在这民族危亡关头，我党坚信人民是会以大局为重的! [关海涛匆匆上。 关海涛 周副主席…… 周恩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海涛 梁教授被人暗杀了!
[众震惊。 周恩来 哦?……凶手是什么人? 关海涛 就是那个从北平来的作家，梁教授的学生! 华 敏 曲路? 周恩来 (愤怒不已)匪徒!走，我们快去看看。 关海涛 您不能出去。为放蒋问题，一部分军人要来质问您。 郭 淮 看，说风雨就到了。 周恩来 请他们进来。
[以雷营长为首的十几个东、西北军上、
[众惊。静场。 周恩来 大家为什么不说话? 雷营长 就是这个蒋介石的不抵抗命令，我们东北军背乡离井整整五年了! 周恩来 正因为不甘心做亡国奴，张、杨两将军才发动了这次事变。 金大川 蒋介石是我们东、西北军冒着生命危险捉来的! 周恩来 这一点，全国有目共睹，而且给予了高度的赞扬。 郭 淮 那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放走蒋介石?
[一东北军军官一步上前：“今天谁胆敢把蒋介石放走!”众附合：“我们和他拼了!”
[空气异常紧张。
[急刹车声，众人回首，小牛手捧母亲的遗物包上。 小 牛 周伯伯!……(一头扑向周恩来，放声大哭。那束腊梅花落在地上)
[周恩来抚摸着小牛，众人惊疑不解。 小 牛 妈妈已经……牺牲了!
[周恩来接过遗物，感情凝重地久久地看着。
[气氛庄严肃穆。 小 牛 周副主席，自打我参加红军，就天天喊“打倒蒋介石!活捉蒋介石!”今天蒋介石被捉住了——您下命令吧!
(掏出驳壳枪)
[众人一呼百应。“打倒蒋介石!”“讨还血债!”的口号声震天。
[一派杀声中，周恩来稳若泰山。 郭 淮 周先生，面对着愤怒的人们，您将作何回答? 周恩来 为了挽救中华民族，重新交朋友。
[众人：“啊!忘掉血海深仇?”“还要交朋友?”全场大哗。 郭 淮 不杀蒋介石，不报阶级仇，放弃了阶级和阶级斗争，还可以称之为共产党吗? 雷营长 (激怒地拔出枪)杀掉蒋介石! 众 人 杀掉蒋介石! 雷营长 周将军，我们对您是非常尊敬，非常信赖，可是今天让我们跟蒋介石交朋友……。弟兄们，找蒋介石算帐去! 众 人 走! 关海涛 放肆!(拔枪阻拦)
[静场。 周恩来 东、西北军的弟兄们，要杀蒋介石还不容易，一句话就行了。要讲仇恨，众所周知，我们共产党和蒋介石有血海深仇啊。
[张学良、杨虎城上。 周恩来 从上海南京路大屠杀，到中央苏区五次围剿，从恶水大渡河到天险腊子口，多少父母的儿女死在蒋介石的屠刀之下，多少儿女的父母死在蒋介石的牢狱之中!十年以来，惨遭杀害的有志之士，何止小牛的父母!大家还记得吧，我党领袖毛泽东同志的堂妹毛泽建烈士牺牲在谁人之手? 众 人 蒋介石! 周恩来 毛泽东同志的弟弟毛泽覃烈士牺牲在谁人之手? 众 人 蒋介石! 周恩来 毛泽东同志的夫人杨开慧烈士又牺牲在谁人之手呢?(略顿)……也是牺牲在蒋介石的屠刀之下!
[静场。 周恩来 可是，今天蒋介石被捉了，是谁极力主张和平解决西安事变，放蒋回南京呢? 众 人 谁? 周恩来 恰恰正是毛泽东同志! 众 人 (震惊)毛泽东…… 周恩来 同志们，东、西北军弟兄们，在这民族危亡的紧急关头，我们的领袖不计个人恩怨，我们的党以大局为重，这种伟大的胸怀和气魄，不可以惊天地动鬼神吗?
[众人觉悟。 张学良 (热泪盈眶)周副主席，共产党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以德报怨，可谓…… 杨虎城 (紧接)与日月同辉啊! 周恩来 同志们，东、西北军的弟兄们，只要东北军、西北军、红军三位一体，用西北的大联合，去推动全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张学良、杨虎城激动地握着周恩来的手……
～幕 落～
大型话剧西安事变/ 程士荣 郑重等.— 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79.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