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西安事变-第五场 新城决策
杨克忍 李哲明 范角 段肇升
时 间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一日夜。 地 点 新城大楼绥靖公署办公室。 布 景 室内有办公桌椅，桌上置有宗卷、纸笔等物，墙壁显眼处挂着一把战刀。窗外暮色初降，远处点点灯火，托出鼓楼剪影。
〔幕启：杨虎城心情沉重，来回踱步。突然发现墙上挂的刀，趋前拔下。 杨虎城 (念) 可叹人未老，
宝刀已入鞘；
重舞五环刀，
再建汗马劳。 (舞刀)
刀啊，刀!
(唱花音箭板)
昔日宝刀放豪光，
今朝宝刀藏锋芒。
我自幼在家乡习刀舞棒，
(花音三锤拦头)
十五岁掀起了抗暴武装。
孙中山扶工农讨伐北洋，
响应他出潼关陈兵长江。
镇嵩军入陕西烧杀掠抢，
围西安历八月我坚守城防。
悔不该跟随了蒋委员长，
他命我打红军进兵安康。
第一仗被打得马翻人仰，
第二仗警备旅几乎尽亡。
入歧途遇迷雾苦无方向，
共产党提出了救国主张；
“八一宣言”震天响，
象火种烈焰熊熊照天壤。
委员长一意孤行调兵将，
誓不与红军共存亡。
忠言逆耳遭唾骂，
若不“剿共”就换防。
船破逆水遇风浪，
屋漏偏逢骤雨狂。
顿足拍案怨老蒋，
你害得我，杨虎城，损兵折将，身陷绝境苦难当、你丧尽天良。(齐)
〔郭副官上。 郭副官 有重要情况向主任报告。 杨虎城 讲! 郭副官 刚才机要处报告，临潼方面已私下买通冯师长，要他脱离主任节制，受命中央。 杨虎城 冯钦哉这个老东西! (郭副官下) 军官乙 (上)报告，我们获得可靠情报，委员长已确定蒋鼎文接替主任职务，不日上任。 (下) 杨虎城 (气极)……
〔郭副官上。 郭副官 报告主任，张副司令到! 杨虎城 快快有请!
〔郭副官收刀下。张学良上。 杨虎城 副司令，我正在等你。委座态度如何? 张学良 真是岂有此理。 杨虎城 怎么? 张学良 我痛哭流涕，苦苦劝谏，说明我们连年“剿共”，日寇则节节进逼，若再坚持内战，而不一致对外，必有亡国之祸。 杨虎城 委员长如何回答? 张学良 他说“宁肯亡于日本，也不亡于共党。” 杨虎城 啊! (一个顿歇。) 张学良 郭副官，拿酒来! 杨虎城 汉卿兄不是已立志戒酒? 张学良 今日开戒! 杨虎城 好!
〔郭副官拿酒上，为张、杨各斟一杯。下。 杨虎城 汉卿兄，请! (举杯) 张学良 (亦举杯)虎城兄，想当初学良奉命来陕，老兄也曾大摆酒筵，为我接风。那时候…… 杨虎城 那时候少帅统兵三十余万，堪称兵多将广，装备精良，关内各军，无不羡慕。 张学良 宴会上我曾举杯宣誓…… 杨虎城 对内，服从委座，以求统一富强；对外，精诚团结，誓与国土存亡。 张学良 可是今天……
(唱苦音拉锤代摇)
楚歌凄凄来四方，
狼烟滚滚徒悲伤。
当年誓言成泡影，
山河破碎实惨伤。 杨虎城 (唱)
你我处境是一样，
半世雄心付汪洋，
上下都把你我怨，
你我向何人诉衷肠。 张学良 (接唱)
你我委屈不足道，
如何才能救危亡? 杨虎城 (唱) 要救亡国策不变是妄想， 张学良 (唱) 不抗日我军将士怎还乡? 杨虎城 (唱) 叹只叹—— 张学良 (唱) 委座不容—— 杨虎城 (唱) 共产党。 张学良 (唱) 叹只叹—— 杨虎城 (唱) 委座不把—— 张学良 (唱) 正义张。 杨虎城 (唱) 打内战对外—— 张学良 (唱) 他退让。 杨虎城 (唱) 把民族安危—— 张学良 (唱) 丢一旁。 杨虎城 (唱) 你我临潼—— 张学良 (唱) 常来往， 杨虎城 (唱) 苦谏哭谏—— 张学良 (唱) 泪盈眶。
他不仅不准把日抗，
限三天要开往“剿共”战场。 (留) 杨虎城 (一惊)三天? 张学良 限令三天，如若不倾兵北进，就立即换防! 杨虎城 (颓然落坐，悲伤地)委座要置你我于死地呀! 张学良 虎城兄，你我合兵二十万之众，难道就不能对日决一死战? 杨虎城 何以不能?大丈夫一片丹心，为国为民，驰骋疆场，纵然一死，却也光荣! 张学良 我看非抗日无以图存! 杨虎城 奈何委座不准? 张学良 (激动地)国势危急至此，我等救国心愿不为上蜂采纳，民众又如此责备我们，虎城兄，难道你我就这样束手待毙不成? 杨虎城 势逼至此，莫非汉卿兄已有高见? (见对方迟疑，坦率地)汉卿兄，多年来，由于你我的处境艰难，为了不被人家吃掉，都曾和共产党…… 张学良 (一把抓住对方，颇动感情地)我的好老兄! 杨虎城 如果有什么想法，就请直说吧! 张学良 我倒有个主意，唯恐虎城兄要担风险! 杨虎城 我也有个主意，只怕汉卿兄会受牵连! 张学良 既然你我都有想法，不妨各自写在纸上。 杨虎城 好!
〔二人转身各取纸笔书写，然后交换同阅。 张、杨 (同时)兵谏! 张学良 此乃箭在弦上， 杨虎城 不得不发! 张学良 事不宜迟， 杨虎城 迟则有变。 张学良 你我患难与共， 杨虎城 成败在此一举。 张学良 那就请虎城兄号令。 杨虎城 理应由副司令指挥。 张学良 黄秘书!
(同时) 杨虎城 郭副官!
〔黄志坚、郭副官应声上。 张、杨 传令各位将领，立即到此开会! 黄、郭 是! (下) 张学良 西安城里各项任务由十七路军负责。 杨虎城 临潼方面的任务，均由东北军执行。 张学良 就这样决定。 杨虎城 就这样决定。
〔将领们急步进入大厅。
众 报告! 杨虎城 诸位，现有一十万火急任务，要和大家相商。请副司令讲话。 张学良 东北失守，我对不起全国同胞，也对不起诸位将领。时隔五年，今天我把真相公诸于众。 (说着掏出一份电稿)这就是蒋委员长在“九·一八”时给我的训令：“不准抵抗，兵撤关内。”就这样国人皆骂我为不抵抗将军，我成了千古罪人，部下也遭人唾骂。……(振作精神)现在民族垂危，国土朝夕不保，委员长非但不动员全力抗日救亡，反而统率三十万嫡系军队，亲来临潼，限令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于三日之内，倾兵北剿，由中央军在后督战。否则立即把我们调离陕西。 杨虎城 这是逼着我们上梁山! 张学良 我和杨主任多次苦谏、哭谏，均遭痛斥。万般无奈，决定对委员长采取“兵谏”，促其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挽救民族危亡。众位意见如何?
众 (极为兴奋)坚决听从命令! 张学良 好!赵师长，你率领部队解除中央宪兵团和警察总队武装。陈团长，你带领警卫团和学兵队包围西京招待所，拘留所有南京军政大员。刘师长，你率领部队占领西关飞机场，不准有一架起飞。
众 是! 张学良 肖团长! 肖富全 有! 张学良 派你带领我的卫队营，以最快速度前往临潼，冲进华清池，活捉蒋介石! 肖富全 冲进华清池，活捉蒋介石! 张学良 (看表)现在是十二月十二日凌晨一时。出发!
众 是!
～幕 落～
秦腔西安事变/杨克忍 李哲明 范角 段肇升.—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