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西安事变-第七场 肩负重任
杨克忍 李哲明 范角 段肇升
时 间 十二月十六日。 地 点 抗日联军临时西北军事委员会议事厅。 布 景 舞台正面明柱间是退屏门，退屏门关闭，行人可走两侧。舞台左右各有一门，左门通“军事参谋团”，门旁设有公案，置电话机数台，右门通“政治设计委员会”，门旁有沙发。
〔幕启：黄志坚在接电话，各界代表一旁焦急等候，军官们夹着公文匆匆进出于“参谋团”和“设计委员会”。
〔飞机声不断传来，人们怒目唾骂。 黄志坚 ……喂，请声大一点……嗯，副司令正在开会，……好……好。 (放话筒)
众 黄秘书!我们……
〔电话铃响，余仰斋走出。 余仰斋 (递给黄一份材料)我来接。 (拿起话筒) 秦 华 黄秘书，蒋介石已经抓住四天了，为什么还不交给群众公审? 黄志坚 事情复杂， (示意左右门)张副司令和杨主任亲自主持会议，正在研究…… 王东三 研究、研究，可是群众等烦了! 黄志坚 诸位，张、杨两将军处境很难呀!不过，请放心，中共代表团马上就来了。
众 中共代表团? 黄志坚 是的，副司令的飞机已经去接……
〔传令兵上。 传令兵 报告，阎锡山的代表求见杨主任。 (递名片) 黄志坚 (看名片)陶慕! 余仰斋 (自语)陶慕! 黄志坚 (对传令兵)让他等一等， (转对众)诸位请坐。(下)
〔传令兵下。 王东三 (捅了一下秦华) 所见了吗?中共代表团要来啦! 陈一君 这中共代表团一来…… 王东三 肯定同情民众，对蒋介石…… 余仰斋 一个字：“杀”!这就叫十年积怨，一朝得偿。 (说着放下话筒)诸位，请注意，张副司令、杨主任是在遭到红军毁灭性的打击后，一怒之下，捉了蒋介石的，眼下南京大兵压境，他们又悔恨莫及。 陈一君 原来是这样! 王东三 难怪他们不肯交出蒋介石。 余仰斋 为了实现群众杀蒋以泄民忿，抗日以雪国耻的愿望，让我们在“杀蒋”的共同口号下，团结战斗。(伸出手来) 王东三 (同余握手)请将我们的请愿书交给张副司令。 (把请愿书交给余) 余仰斋 好好，我一定代为转达。
〔王东三、秦华、陈一君下，黄志坚上。 黄志坚 传令兵!
〔传令兵上。 黄志坚 转告陶慕先生，杨主任正忙于公务，无暇接见。
〔传令兵下。副官甲上。 副官甲 报告!南京电令! 黄志坚 (大吃一惊)讨伐令!
〔副官甲下，张学良急步出。 张学良 中共代表团有消息吗? 黄志坚 没有，是南京发来了讨伐令。(递电令下) 余仰斋 这是西安各界要求公审蒋介石的请愿书! (递请愿书，下) 张学良 (看着讨伐令和请愿书，万分焦急)讨伐令!请愿书! 请愿书!讨伐令!
〔又是一阵刺耳的飞机声。 张学良 (唱花音七锤)
飞机隆隆我的心不定，
(转苦音)
自恨汉卿太无能。
请愿书来讨伐令，
杀蒋放蒋，两页薄纸，一时难分重和轻。(飞机声)
(苦音三锤塌板)
“双十二”施“兵谏”为民请命，
谁料想遭唾斥触怒上峰。
民众们讨血债倾城出动，
何应钦欲窃权讨伐兴兵。(转双锤)
若放蒋定激怒全国民众，
若杀蒋战火起横祸丛生。
左也难右也难求救中共，
怎奈何到现在无影无踪。
情急迫怎处理举棋不定，
活活的难杀我张汉卿。 (齐)
〔杨虎城急步出。 杨虎城 副司令，听说南京向我们下了讨伐令? 张学良 嗯。 (递讨伐令) 杨虎城 (急阅)“劫持统帅，……违法荡纪，应褫夺本兼各职，交军事委员会严办……特委何应钦为讨逆总司令……”一群混蛋，毫无公理! 张学良 你再看看这个。 (递请愿书) 杨虎城 (念) “……蒋介石独夫民贼，不杀不足以平民忿。为此，坚决要求立即把蒋介石交民众公审……” 张学良 虎城兄呀，一边要讨伐，一边要公审，天上飞机示威，地下群众游行，军事参谋团拿不出办法。 杨虎城 政治设计委员会也作不了决定。 张学良
(同时站住)我们该怎么办? 杨虎城 副官乙 (上)报告，渭南急电，南京飞机又在赤水一带轰炸，死伤百余人，毁房千余间。 副官甲 (上)报告，有三万多民众，汇集在东大街玄风桥，要求立即公审蒋介石! 传令兵 (上)报告…… 张学良 (暴怒)不要报告啦!
〔副官甲等蹑手蹑脚退下) 张学良 虎城兄!你说，你我实行“兵谏”的目的? 杨虎城 在于逼迫委座同意抗日。 张学良 可是事与愿违。 杨虎城 委座继续坚持其“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 张学良 杀了他， 杨虎城 南京岂肯善罢甘休。 张学良 放了他， 杨虎城 四万万同胞绝难同意。 张学良 我们电请中共派代表团协助解决困难， 杨虎城 可惜迟迟不见到来。 张学良 难道中共也会隔岸观火?不会。 杨虎城 是的，绝对不会! 张学良
(同时)代表团，快来吧! 杨虎城
〔电话铃响。黄志坚上。 黄志坚 (拿起话筒)机场报告，中共代表团到! 张、杨 什么? 黄志坚 中共代表团到! 张学良 虎城兄!
(同时) 代表团到底来啦!到底来啦! 杨虎城 汉卿兄! 张学良 黄秘书，传我命令，司令部全体将领，整队迎接中共代表团!
〔张学良、杨虎城挽手下。
〔军号声、哨子声响成一片。
〔议事厅屏风门大开，壁灯、吊灯齐明。
〔参谋团、设计委员会的军官们走出，挺立于两旁。
〔军乐声骤起，接着传来“立正”、“敬礼”的口令声。
〔周恩来神采奕奕，在张、杨陪同下，健步进入大厅。 军官们 (立正)“欢迎代表团”!“欢迎周团长”! 周恩来 (同军官们一一摇手)谢谢! 谢谢。 张学良
周先生，到底把你们盼来了! 杨虎城 周恩来 我国有句古话：“不打不成交”。今天能在“剿共”司令部和诸位会面，尤觉意味深长。 张学良 这是对历史的讽刺! 杨虎城 这是对历史的审判! 周恩来 历史将从现在起，重新开始! 杨虎城 对，对，从现在起，这个司令部就应该把“剿共”改为“共剿”。红军、东北军、西北军三位一体，团结战斗。 周恩来 共同征剿日本帝国主义，对吗?
〔众人笑，室内空气开始活跃。 张学良 周先生，事变以来，各方反映不一，情况异常复杂，南京下令讨伐，西安游行请愿，我和杨主任正苦无良策。 杨虎城 周先生乃公认之中共政治干才，恳请开诚赐救。 周恩来 不敢。我党代表团此次前来西安，在于同情两位将军事变之发动。但，我们初来乍到，情况不明，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张、杨 周先生太客气了。 张学良 军事参谋团，政治设计委员会，向周先生认真报告! 肖富全 军事参谋团报告，蒋介石不惜国力，穷兵黩武，策划内战，意在使红军、东北军、西北军互相残杀，力量对消，一箭三雕，用心险恶。为此，军界无不咬牙切齿，皆曰“杀”! 余仰斋 政治设计委员会报告，蒋介石背叛“三民主义”，坚持反动国策，对外屈膝，对内独裁，排斥异己，镇压革命，政界早已痛恨之极，纷纷来电，皆曰“杀”! 黄志坚 司令部内勤报告，西安各救亡协会提出申诉，蒋介石葬送祖国半壁河山，使亿万同胞沦为奴隶，残杀爱国志士，双手沾满民众鲜血，实属罪恶累累，纷纷呈交请愿书，皆曰“杀”!
众 独夫民贼，不杀不足以平民忿! 周恩来 (笑对张、杨)看来，我要在举国皆曰“杀”的声浪中表态罗! 张学良 我和杨主任拭目以待，就在于此。 (转对军官们)你们先去吧。
〔军官们退下。张、杨给周让坐倒茶。 周恩来 张将军、杨将军，毛泽东主席要我向二位问好。 杨虎城 谢谢毛先生的问候。 张学良 毛先生对我们此次事变之发动…… 周恩来 极为饮佩!认为这是二位将军抗日爱国的英雄壮举，为此指示我们代表团，给二位以积极的、实际的援助。 张、杨 (受到鼓舞)谢谢毛先生，谢谢毛先生! 张学良 但是，周先生，令人气忿的是，我们的心情却不能被委员长所理解。 周恩来 他的态度? 杨虎城 顽固透顶!
(唱花音代摇)
提起了委员长令人生气，
好心反遭他申斥。
一会儿宣称要绝食，
一会儿声泪俱下写遗书。
一会儿听得南京要讨伐，
言语咄咄把人逼。
说什么“剿共”是他平生志，
耗尽国力何所惜。
南京讨伐紧，
民众杀声急。
刺猬在手心焦虑，
恭候着周先生排解困局。 (齐) 周恩来 对于蒋介石之态度，我们代表团亦有预料。 张、杨 噢? 周恩来 西安事变，扣留了南京最高统帅及其军政大员，的确震动中外。同时由于蒋介石之反动国策，民众要求公审枪杀，也并不过分。 张、杨 (点头)对，对。 周恩来 但是，张将军、杨将军，我党认为，西安事变，既不同于二月革命经过群众暴动，捉住已被推翻了政权的沙皇尼古拉，也不同于滑铁炉战役拿获的全军覆灭了的拿破伦。蒋介石的势力，可以说原封未动。 张、杨 是的，是的。 周恩来 为此，我党认为，西安事变之解决，可能产生截然不同的两种后果。 杨虎城 两种什么后果? 周恩来 要么，促成全民族的抗日运动，要么，引起新的更大规模的内战。前一种是一切不愿作亡国奴的爱国同胞的共同心愿；后一种，则是日本帝国主义和亲日派所梦寐以求。 杨虎城 正确，完全正确。 张学良 可是，委员长却固执己见。 周恩来 张将军，杨将军，对于蒋介石之抗日，毛泽东主席向我们作过一个比喻。 张、杨 什么比喻? 周恩来 驴子上山。 张、杨 驴子上山? 周恩来 驴子上山。在陕北毛驴很多，要让毛驴上山，有三种办法，一是拉，二是推，三是打。 张学良 (大笑)一拉，二推，三打。有意思，实在有意思。 杨虎城 (同笑)这个比喻太绝妙了。 周恩来 但是，还得注意。 张、杨 注意什么? 周恩来 驴子是会踢人的。 张、杨 (捧腹大笑)哈哈哈…… 张学良 周先生，毛先生这个比喻拨开了我心里的愁云! 杨虎城 提出了解决西安事变的钥匙。
〔传来一阵飞机声。
〔余仰斋上。 余仰斋 少帅，刚才机场报告，蒋介石的私人顾问端纳乘专机来到西安，要求降落。我把他拒绝了。 周恩来 这位是…… 张学良 余高参…… 周恩来 喔!余仰斋先生? 余仰斋 是的。 周恩来 为什么要拒绝降落呢?张将军、杨将军，我认为端纳之到来，也许对蒋介石认清局势，接受抗日主张有所推进。 张学良 (拿起话筒)机场，让南京飞机降落!
～幕 落～
秦腔西安事变/杨克忍 李哲明 范角 段肇升.—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