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王克文
张之宇
西方学界对中国近现代史的研究成果丰硕，几乎所有相关的大小题目都出了专书，惟有一个显著的例外，那就是张学良。迄今为止，除了华裔史家吴天威教授多年前的一本《西安事变》之外，欧美学者对这个影响近代中国命运的传奇人物，竟迟迟未能下笔。
究其原因，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有关张氏的史料浩繁，其中大部分直到几年前还处于封禁的状态，另一方面则可能是因为西方人难以体会中国人对张氏微妙而又深厚的感情。“少帅”二字在海内外的中国人之间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于当年那场惊天动地的西安事变，尽管谈起来有人义愤填膺，有人肃然起敬，也都带有一种浪漫的熟悉与惆怅。张学良毕竟是属于中国的。
几十年来，中国人对“少帅”似乎永远写不倦、写不完，研究和回忆张学良的中文著作汗牛充栋、推陈出新，与西方著作的冷清恰恰形成强烈的对比。笔者若干年前曾在一篇文章中指出，张氏的一生和西安事变的经纬，至今没有完全脱离“神话”的范畴。刻板化的形象塑造和简单化的逻辑分析，造就了一个舞台上的西安事迹、一个神坛上的张学良。大胆一点地说，中国人觉得亲切的毋宁是“神话”中的“少帅”；历史上的“少帅”，其实离中国人还是很遥远的。
这也是为什么之宇女士这本对张学良的素描，格外值得吾人重视。之宇女土与其胞妹之丙女士，自1991年起应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之请，对幽居数十载而甫获自由的张学良、赵一获夫妇进行口述历史访问，历时数年，访问记录现已交付哥大保存，供学界参考。由于长期相处对谈，之宇女士与张氏夫妇结成忘年交，对张氏的生平、性格、心境乃至立身处世之道，都有远比一般人深入的观察和了解，于口述历史之外，她以隽永的文笔将其印象一一作成侧写，观微知著，意在言外，实为研究张氏其人其事不可忽视的珍贵材料。更重要的是，这些侧写有助于廓清“少帅”的神话色彩，还原“少帅”作为一个血肉之躯的本来面貌。借用前些年大陆名人传记常用的书名，本书或者可以称为“走下神坛的张学良”。
欣闻本书将在大陆刊行，承嘱作序，特写数语以致贺忱，并表钦佩之意。
王克文
2004年2月于美国圣迈可大学
张学良探微/张之宇著.-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