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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叙

窦应泰

   
  我写这本小册子的动机,已在《前言》上有所说明,我这个人的性格,从来不大愿意自我宣传,也不愿对任何过去之事有所剖白。我觉着凡是辩白,就带着“丑表功”。而且我有一个想法,我觉明理之人,他自然会明白。不懂的(应为得字之误——笔者注)道理的人,你跟他讲什么废话哪!所以我从来没有过自己解说,或有任何辩白之文字。譬如“九一八”,全国多攻击我不抵抗,但我很少看见有人研究我为什么主张不抵抗。只有在当时《大公报》上王芸生有过一两篇社论。所以我觉着单独攻击我不抵抗的,而不研究不抵抗主张之因素的,是有点肤浅。我又何必分辩哪!
  再有更使人可笑的事:是说我热恋胡蝶。现在只用简单一句话回答:幸胡蝶此人尚在,请任何人向她询问,问问她我曾同她会过面没有?叫她说良心话。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人,其他那就不必讲了!
  我近十年来使我觉着历史上的记载疑案重重,就如我这个人还活着的,对于有关我这个人的记述,我所听到的、看到的,多不正确。我这个性格毫不护短,我有我的缺点劣点,我有我的短处,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的事,我所听到外间记载、传闻我的事情,常使我大笑不止。所以我动了念,我在看历史的时候,常常叹息,古人为什么不把那些事情,明白地记载下来留给后人。忽然我就感觉到我自己为什么不把我自己的事,外间所未明了或误解真实,或外人不知之事,确确实实地记述下来,这不也就是我小小的供(应为贡之误——笔者注)献吗!
  有二、三朋友也再三劝我,不要只记述如你认为是重大之事,其他之事亦应记述。这不是辩白,乃是真实记载。他指出杨宇霆到底是怎末(么)一回事,就小如胡蝶问题等等。
  我这里声述一下,我的手,本来是拿枪杆的,今天要我拿笔杆,这真是“打鸭子上架”。小篇玩意儿,写上几百字,那还可以对付对付,叫我写上几十万字,那真是使我有点为难。写这一心中东西,我已感十分费力。所以先就其荦荦大者,写记数篇。我将慢慢地陆续给杨宇霆、郭松龄以及吴佩孚、冯玉祥等人,写一专篇。一切我能想到的零碎、杂拌也把它记载出来。就连我的恋爱的故事,我也可以如卢骚、歌德那样大胆说出。有一点我要声明,上边的那二位举世闻名“如椽之笔”,我的笔则是如椽之重。写起来实在费力的(应为得字——笔者注)很,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写的话多了,可是一拿笔就写不出。“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我今日方体会到这两句话的真滋味。奉劝少年的朋友们,“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关于任何事物不要轻于批评责难,等你亲身试一试,你才有资格说话哪!恕我说出题外了。请你们不要说我老气横秋,倚老卖老,这是我从心坎子里说出来的良心话。“要问山下路,须问过来人”,我引用这两句不只是指着读书时,我上数篇所说的事,亦都包括在内了。请三复斯言。
  (笔者按)
  张学良在结束洋洋数万言的《自述》时,还不忘写一个小结、看得出他对著文立说。并非如他自己所谦言的“打鸭子上架”:从张氏遗留的《自述》和诗文中不难发现,这位军中儒将除在行文中偶有一些错别字外,通篇文字思路清晰,语言流畅。而且他记忆力十分惊人,甚至对“九一八事变”时因马君武那首打油诗引起的胡蝶风波也念念不忘:只有《大公报》主笔王芸生的社论才道出了他当年不抵抗的苦衷。张学良所说的苦衷,又并非我们诸多史家讲了多年的缘由,因此读罢品味,其意深焉!
  读罢长文,所遗憾者,仍为张氏只写他人生中的荦荤大者。至于张学良还想专篇记述的冯玉祥、郭松龄、杨宇霆、吴佩孚等诸多民国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人物,直到他作古时也不曾动笔兑现。现在感到所幸的是,50年代张学良在台湾久卧思动,急于东山再起。亦应感谢幽禁他,限制他自由的蒋氏,如果不是他当年下令张学良定要完成一部介绍自己生平经历的“自传”,恐怕今天张学良决不会有如此系统讲述自己人生经历的文稿留传于世间。
  卢骚。应为卢梭(1712—1778)。其为法国启蒙运动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和教育家。1749年因其撰写《论科学和艺术是否败坏或增进道德)而蜚声欧洲文坛?歌德(1749—1832),德国著名思想家,剧作家和诗人,曾著有书信体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诗剧《浮士德》等。
  

张学良遗稿:幽禁期间自述、日记和信函/窦应泰.-北京:作家出版社2005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