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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张之宇

张之宇


  今年2月,接到蒋永敬教授的这篇献言:
  家喻户晓的张学良将军,虽然不是历史上的所谓伟大人物,却是一位充满传奇性和浪漫性的历史人物。其言其行,使人有幽默感和真实感,予人以难忘的印象,为大家所欣赏。如能准确地记录下来,确能成为一部生动而有趣的传记。
  张之宇女士以其难得的一份投契的缘分,曾与张将军夫妇有一段日夕相处的机会,探得张氏的内心深处,佐以大量的直接文献,加上文学的素养和史学的热爱,完成这本《张学良探微:晚年记事》。此书不仅得天独厚,而且是一部引人入胜的作品。
  笔者被宠若惊,为此将书中各稿又校补了一遍。一来希望不负方家的期许,二来多做了一些庖丁的贡献,为史学家、嗜史的读者补充了素材,供“史笔”斟酌采用。
  台湾北部,8月天气埋首朴园旧纸文献当中,汗下如雨。这段时间,我发现培养起来的伟大英雄张将军形象,一是来自政治统战气氛;一是来自身旁的赵一荻夫人。
  对数十年积存下的浩瀚如海的文件,笔者一直忐忑的是:究竟该让金晶泥沙俱下,还是荡尘涤垢后呈献。
  我持着这一页已泛黄的十行书旧纸——张氏手迹之感言,是印存?是保留为“自传”文件?还是遗弃销毁?按例得有此一问,以定存舍。
  张氏在放大镜下,反复看了很久。说:“这给你,今后整理这些东西用。我最看不起中国人的马马呼呼(虎虎)!”这一纸张氏随笔,就成了笔者工作的“圭臬”。也正因如此,解脱了一种“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汉·司马迁《史记·淮阴侯列传》)以友谊为基础该有的忌惮。走出了张将军“神”的影子,给笔者一个记录的体裁“睁目、开眼”,以“评议任自由,史实不可侵”(Comment is free,but the factsare sacred——C.P,Scott,1846—1932)的观念,从此对张氏有了新的领会,有了秉笔直书的情怀。
  在提笔记写文字之前,笔者也体会着张氏风霜雨露的心境,从朝野倚赖到兔起鹘落,也揣摩了他“昔君与我,如影如形”(晋·傅玄《短歌行》),政坛一旦跌蹉之后的失意帐惘。可是张将军决定大事之顷的心理现象,笔者仍不敢奓着胆子下断语:
  “什么理由让他决定这样做?还有谁与他在一起做下的决定?”只能提供亲自观察所见张氏生活片段,与性格气质之侧面,使读者深析咀嚼,去了解张将军各态,为渺不可见者,拨开云雾。
  张、赵伉俪晚年本已“亲落落而日稀,友靡靡而愈索”(晋·陆机《叹逝赋》),自己又筑造了一个逃避风浪、与外界隔绝的环境,因此开始了一段既孤独又傲视的旅途。笔者有幸,参与了这一段行程,虽短暂却弥足珍贵。
  由于笔者带有浓厚的旧京门户的家风,又以自幼居近通衢,能不问而多知了一些陈闻轶事,适合了张氏伉俪的品位,同时笔者久居海外,浸染了一些异域俗情习惯,使二老不再踽踽。大约还有难解释的一份投契的缘分。因日夕相处,每天按时的谈话中,使张氏不必蓄意圆滑于内容,不必担心访者的窥探意图。抒积悃,释郁结,急于冲口而出的心中压抑,在倾吐中得到了快意。像对当前政坛,张氏说:“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唐·刘禹锡《元和十一年自朗州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是怆然,还是另有其他含意?
  蒋氏后人相继早逝:“蒋氏又弱一个”,这一句话百感交集,到底代表了什么?
  在一次怒说前因后果的情况下,透露了一桩石破天惊的史事。而后一连两天,向笔者反复重述“多见摄衣称上客,几人刎颈送王孙”(清·吴伟业《怀古兼吊侯朝宗》)。气倾市侠,侯赢自刎以守秘于信陵君之约,震撼千古的忠义行为。示喻于笔者的又是什么?
  张氏臧否人物,出口咄咄,俚语不经修饰,极其淋漓。回忆述史之风趣,娓娓之中有血有肉。今濡笔追录,把分秒之际的刹那历史留影,搜罗汇集。希望张氏爱憎分明、光彩与晦黯、幽默与直率、多言与孟浪等心态,不随张氏默然入土,也不使假象浮沉千古,或者与世传有若干迥然。
  张氏在百岁之晚期生涯中,如何按捺心中之矛盾懊悔与自我惩罚,以及张氏精心设计将史料公诸于世——为使后来学者,对《张学良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赵一荻为张将军九十诞辰所写专文)作更深的了解,不耐刺耳的批评与聒絮的颂扬,张氏用心已很明显,然而一朝风烛,千古埃尘,思之眼湿。
  之宇
  2004年于橡树岭
  

张学良探微/张之宇著.-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