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省文史资料数据库

　　一九三三年六月，陕北特委召开扩大会议，决定开展游击战争，创建农村根据地。第二年，陕北各地游击队就统一起来，编成了陕北红军纵队。不久，陕北红军纵队又正式编为红二十七军。此后，红二十七军和二十六军一道，在党的西北工作委员会和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领导下，驰骋于西北高原，转战在陕北各地，狠狠地打击了国民党白军，大量歼灭了敌人，使陕甘边和陕北根据地连成一片。我从红二十七军成立时起，就在这个部队工作，历任连指导员、团政委、师政治部主任、师政委，参加了粉碎敌人第一、二、三次“围剿”的历次战斗。每当我回想起革命战争的岁月，谢子长、刘志丹等革命先烈的光辉战绩，就历历在目。由于时隔几十年，这篇回忆文章，难免会有错误和遗漏，希望知道红二十七军战斗历史的同志们予以补充和订正。
　　一、红二十七军的创建和第一次反“围剿”的胜利
　　(一)红二十七军在反“围剿”中诞生 
　　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败后，我党确定了实行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屠杀政策的总方针，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和广州起义，进入了创造红军的新时期。在中共陕西省委领导下，刘志丹、谢子长等同志，为了建立革命武装，开展武装斗争，举行过清涧起义和渭华起义，点燃了西北武装斗争的烈火，擎起了西北工农革命军的红旗，进行了可歌可泣的斗争。虽然由于当时缺乏武装斗争的经验，这些起义都失败了，但是刘志丹、谢子长同志并没有被敌人的气势汹汹所吓倒，他们又先后组织了反帝同盟军和陕甘游击队，并在陕甘边的照金地区，创立了小块的革命根据地，使武装斗争的革命烈火越烧越旺。 
　　陕北党组织在大革命失败后，及时将工作重点由城市转向农村，派党员深入农村，搞农民运动。当时，我们在绥德师范上学的党团员，都分头到各县农村去当小学教员，以学校为立脚点，发动贫雇农群众，广泛发展党团组织。陕北在军阀井岳秀的黑暗统治下，官府与豪绅地主相勾结，横征暴敛，对农民进行残酷的压榨和剥削，加上灾荒频临，人民生活极端困苦，群众胸中燃烧着反抗的怒火，渴望着解放。党在农村中宣传共产主义，进行“打土豪、分田地”的斗争，深得广大贫苦农民的拥护。经过几年艰苦细致的组织工作，我党在安定、延川、神木、府谷、绥德、清涧、佳县、吴堡等县，普遍建立了组织，并建立了秘密的革命群众组织贫民团、互济会、妇女会、少共团等，领导群众进行抗捐、抗税、抗租、抗债和打土豪、分粮食的斗争。党在农村有了深厚的群众基础，又有了一批密切联系群众的骨干，革命力量已经在农村聚集，正用战斗来迎接革命风暴的来临。
　　一九三三年六月，陕北特委召开了扩大会议，决定开展游击战争，创建农村根据地。根据这次会议，陕北党的工作重点，由秘密活动转为公开斗争，由一般斗争转为武装斗争，游击战争迅速发展起来，各县游击队象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在安定，特委将“中国工农红军陕甘九支队”加以整顿，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北第一支队”，后又成立了八支队；在延川有九支队；在绥德先成立了二支队，后又成立了五支队；在神木成立了三支队；在吴堡成立了四支队；在佳县成立了六支队。各县除红军游击武装外，还普遍组织了农民赤卫队。有了革命武装，农民群众打土豪、分田地的斗争，就如火如荼地兴起。到一九三四年春，陕北形成了安定、绥清、神府三个农村革命根据地。红军游击队的壮大发展和革命根据地的扩大，动摇了军阀井岳秀的反动统治，敌人开始对红军游击队和根据地进行“围剿”。
　　一九三四年五月，井岳秀为配合国民党陕甘两省军阀对我陕甘边根据地的围攻，调动了他的八十六师全部人马一万来人，在地方反动民团的配合下，向神府、绥清、安定三个革命根据地进行第一次“围剿”。六月，敌主力高双成旅共四个团，集中于绥德、清涧、安定、横山一带；敌另一主力刘润民旅，集中于神木、府谷、佳县、吴堡一带。井岳秀效法反共头子蒋介石采取碉堡政策，包围我根据地，在他们侵占的地区，大搞清乡活动，扶持地主民团，建立反动的保甲制度，企图割断红军游击队与群众的联系。当时陕北根据地内只有六、七个游击支队，共有人枪一百几十。敌强我弱，悬殊百倍。根据这种情况，陕北特委决定我反“围剿”斗争的方针是：适时的集中力量，配合赤卫队，各个击破敌人，加强士兵工作，瓦解敌军，争取里应外合。
　　为了粉碎敌人的“围剿”，进一步扩大红军和革命根据地，谢子长同志按照特委的方针和决定，于五月底，调二支队和五支队到安定与一支队会合，组成陕北红军游击纵队，成立了陕北红军游击纵队总指挥部，谢子长同志任总指挥。纵队成立后，乘敌不备，打了横山、石湾和安定县城，救出了被国民党反动派关押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随即跳出敌人的包围圈，挥师南下陕甘边。 
　　六月间，谢子长同志领导的红军纵队到达陕甘边，和刘志丹同志领导的红二十六军会合。两军领导人研究了作战部署，决定谢子长同志带领红军纵队再回安定，王世泰同志带领红二十六军老三团也来陕北，集中兵力，共同粉碎敌人的反革命“围剿”；刘志丹同志率领红二十六军其余部队在陕甘边一带抗击敌人。
　　谢子长同志率领的红军纵队和王世泰同志率领的老三团，七月间回到陕北。首先打开了安定金武塌，歼敌一个连；继又打开了张家圪台，歼敌两个排。两战皆捷，士气更旺，他们乘胜前进，又去奔袭清涧县的河口镇。 
　　这时候，我在瓦窑堡搞地下工作，任瓦窑堡市委书记。谢子长同志的红军纵队回师陕北后，为扩大红军的政治影响，曾命我出城到玉家湾，将红军纵队的布告和标语带到瓦窑堡城内去张贴。我完成了这项任务后，因敌人的追查搜捕，只得离开瓦窑堡，来到安定县北区的李家窑湾。在这里，我找到了八支队，见到了八支队的负责人栾兴春和刘明山、贺吉祥，同他们一起商量了配合主力红军作战的问题。当时，敌驻瓦窑堡的张建南营奉调去增援河口镇守敌，为了减轻主力红军攻打河口镇的压力，我建议八支队乘虚袭击瓦窑堡，吸引敌援军回调。八支队的领导人同意了我的意见，我们又认真研究了具体打法和赤卫队的配合方案，当晚就从驻地出发，直奔瓦窑堡的河东村。八支队虽然只有五、六支长枪，两三支短枪，人数也不多，但在赤卫队的配合下，这次袭击声势很大。战斗一打响，就使敌人惊恐万状。一边胡乱打枪，一边向河口镇方面告急。第二天，张建南为保瓦窑堡果然回调。八支队胜利地达到了原定的作战目的，我主力红军也消灭了河口镇守敌一个连。
　　就在这次河口镇战斗中，谢子长同志不幸负伤。他回到玉家湾见到我的时候说：“宗贵(我的原名)，你搞地下工作已经没有条件了，党已经决定将纵队改编为红二十七军八十一师红一团，让你到红一团去任指导员。拿起武器和敌人好好斗争吧。”我听他说罢，内心十分激动。谢子长同志身负重伤，丝毫没有想到自己，一刻也不休息，一心为革命操劳，为创造红军呕心沥血。我遵照他的嘱咐，结束了党的地下工作，来到红军队伍里。可是，谢子长同志终因伤势严重，十月间就转到地方养伤去了。
　　红二十七军八十一师红一团于一九三四年七月在安定县西区崖窑畔成立。起初，红二十七军没有军部、师部，就只这一个红一团，团长贺晋年，政委马佩勋，参谋长路文昌。下辖两个连，第一连连长阎应娃(绰号冲锋老阎)，政治指导员李宗贵；第二连连长陈文宝。全团共有百余人，长短枪四、五十支，其余都是大刀长矛。 
　　红一团初成立，人数虽少，但政治和军事素质却很好。因为其成员多是来自地方游击队和翻身了的贫雇佃农中的骨干分子，有相当高的阶级觉悟；干部多来自红二十六军有经验的老同志和做过多年地下党工作的同志。为加强党对部队的领导，还按照中央红军的经验，将“支部建在连上”，连指导员兼党支部书记，排有党小组，班有党员，是部队里坚强的核心力量。部队提倡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建立了官兵一致，情同手足的新型的官兵关系，坚决克服打骂士兵的军阀作风。在干部和党员的带头作用下，当时红军队伍里流行两句誓言：“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所以在生活条件极为困难的情况下，没有讲怪话、开小差的。在极为险恶的战争环境中，坚持斗争，毫不退却。
　　为提高红军战士的军事技能，贺晋年同志注意利用作战的空隙，抓部队的军事训练，每日早晚两操，学习四大技术：投弹、射击、刺杀、土工作业，以及如何判定方位，利用地形地物等知识。要把一支由农民组织起来的军队，训练成为一支能征善战的无敌红军，需要克服没有文化和缺乏纪律性的许多困难。因此，做政治工作的干部，除向战士讲明红军的性质、任务和目的外，当时主要是贯彻红二十六军传过来的暂行条令十八条纪律，如临阵脱逃者处死刑，破坏武器者处死刑，强奸妇女者处死刑，缴获胜利品不归公者处死刑等等。条令很严，要使每个战士都懂得条令的意义，并乐于在实际行动中去执行它，这就是政治工作的责任。经过耐心的教育，工农子弟兵都懂得纪律的重要性，因此红军部队纪律严明，赏罚分明，对人民利益，秋毫无犯，深得人民群众的爱戴，真是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团结如一人。当时有一段信天游唱道：“鸡娃子叫，狗娃子咬，当红军的哥哥回来了。”反映了人民群众见到红军指战员的喜悦心情，是军民鱼水情深的真实写照。
　　(二)第一次反“围剿”的胜利
　　陕北红军在红二十六军老三团的有力配合下，经过金武塌、张家圪台、河口、董家寺四次大的战斗，基本上打破了敌人对陕北红军的围攻。这四次战斗，我摧毁敌人据点工事多处，俘敌官兵一百余名，缴获长、短枪二百余支。陕北红军改善了装备，越打越强。井岳秀虽有一万来人，但要驻守陕北二十余县，每县多则一营，少则一连，榆林、绥德是敌根本，用兵留守更多。所以，敌每次能出动对我进攻的兵力，只能达到连、营一级的规模，我无城池可守，每战都能集中优势兵力。因此，敌人连战败北，黔驴技穷，只有收缩兵力，驻守县城和重要集镇。
　　我红一团利用敌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弱点，采取机动灵活的战术，时而集中兵力“吃掉”敌人，时而大胆分兵拔除“钉子”，不断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乘机开辟新的革命根据地。
　　贺晋年团长和马佩勋政委带领陈文宝同志的二连袭击了安定县，开辟了横山、安定、绥德、米脂之间的大片苏区，并配合地方党组织发动群众，打倒了土豪劣绅、地主恶霸，组织了贫农会和赤卫队，逐步建立了工农政权。陕北最早的一个苏维埃政权，是安定西区白庙岔一带的赤源县苏维埃政府，临时主席是白占玉，粮食部长是薛兰斌，军事部长是雷恩钧。
　　我们一连和活动在延川县附近的高朗亭同志领导的九支队配合，打开了安定东区到延川县、清涧县任三、马万里同志领导的二支队活动地区的通路。那是重阳节的清晨，我们的部队以班为单位分散隐蔽在折家坪、湫泥沟、马家坪、单头一线。中午时分，各地伏兵一致行动，一网打尽了敌人安置在这些地区的九名反动分子和特务坐探，清除了这条东西交通要道上的“障碍”。紧接着，党在沿线地区组织起秘密群众组织，使这条要道畅通无阻。尔后，我们又到延川县砖窑村，再次与高朗亭的九支队配合，开辟了清涧与延川交界的大片地区。从此，陕北特委与清涧、延川、安定等地的交通就很便利了。
　　不久，贺晋年、马佩勋命令部队集结。就在这时，安定县委杨彩斌等派到石窑湾折科大民团的地下党员李广胜、李学臣、封治宗、苗海水等，领导了一部分民团起义，带来长枪二十余支，三十余人，编为红一团三连。上级任命梁文郁为连长，我为指导员。一连指导员由薛毓瑞同志接任。
　　部队集结后，决定到红色区域外围的延川县清平川一带活动，相机消灭延川县的地主武装民团。部队由安定北区的李家窑湾出发，途经吴家寨子、蒿皮子沟，到延川县清平川的王家圪凸附近。那里的地形是南北向一条川道，东西是山，川道中间有一条深不过膝、宽不过丈的小河，河对面有座小山峁，还有一个土地庙。红一团预先埋伏在东、西两山的山腰和土地庙周围的隐蔽处，高朗亭同志的九支队埋伏在东山的制高点上。我们总结了前几次作战的经验，选拔了平时作战勇敢，军事素质比较好的共产党员、连排干部作为突击队，其余同志编为第二梯队。刚部署就绪，延川县县民团三百余人闻讯而来。他们大摇大摆，不可一世，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完全摆出一副打人的架势。当这些家伙走进我们的伏击圈时，只听一声令下，指战员如同猛虎下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东西两面山坡上冲了下来，打得敌人晕头转向，嗥嗥乱叫着向东山上撤退。这时，高朗亭同志的九支队又从山头上压下来，截断了敌人的退路，把敌人逼到很窄小的一条山沟里。交战不到一个小时，就全歼了这个民团，活捉了敌团总刘光汉和分团总高明锦，俘敌二百余名，缴获枪枝二百余支。我们的部队全部换了步枪，并将多余的枪枝武装了当地刚组织起来的赤卫队和游击队。当天晚上，我们在永坪镇处决了作恶多端、民愤极大的刘光汉。这一仗打出了威风，红一团的战斗力又有更进一步的提高，士气锐不可当。这一仗，解放了这一地区的人民，武装了群众，震撼了延川敌人的统治，为迎接红二十六军到陕北创造了有利条件。
　　陕北红军经过几个月的英勇战斗，完全粉碎了敌人对陕北革命根据地的第一次“围剿”，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根据地的区域大大扩大，革命武装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形成了主力红军、地方游击队和民兵赤卫队三结合的完整体系，建立了工农政权，土地革命一天天深入。人民有了自己的政权和军队，翻身当家作主人就有了靠山，而站立起来掌握了自己命运的人民群众，则是革命的铜墙铁壁。
　　这时，郭洪涛同志等也到了安定北区的冯家稍墕，召集红一团主要干部贺晋年、马佩勋、李宗贵等开会。会议总结了工作，分析了当时的敌我形势。郭洪涛同志在会上明确指出国民党不甘心于失败，已调高桂滋的八十四师到陕北，将对我革命根据地进行第二次“围剿”。他告诉我们，要做好迎接红二十六军来陕北的准备工作，部队要准备打大仗。
　　二、红二十六、二十七两军会师
　　和第二次反“围剿”的胜利
　　(一)红二十七军的发展壮大与两军会师
　　一九三四年秋冬，当我陕北红军粉碎井岳秀对陕北革命根据地的“围剿”后不久，反共头子蒋介石飞到华北和西北，在太原和西安对阎锡山、杨虎城、马鸿逵面授机宜，部署“剿共”军事，阴谋策划陕、甘、宁、晋四省军阀联合“围剿”我陕甘边和陕北革命根据地，并令高桂滋的八十四师，从宋家川渡过黄河，由山西进驻绥德地区。 
　　经过一番策划，陕甘宁晋四省军阀，出动五、六万大军，向我革命根据地和红军进行第二次大规模的“围剿”，其兵力部署是：井岳秀的八十六师缩小防地，集中于榆林、神木、府谷、米脂、佳县、横山、三边一线，重点是进攻我神府苏区；高桂滋的八十四师进驻绥德，集中于绥德、清涧、延川、延长、延安、安定一线，重点是进攻我安定苏区；马鸿逵十数个团在陇东曲子、环县、合水、庆阳一线，蒋介石的嫡系六十一师在正宁、宁县一线，杨虎城部在关中和洛川、黄陵、宜川一线，重点是围攻我陕甘边苏区。根据地四周乌云翻滚，恶战迫在眉睫。
　　为了粉碎敌人第二次反共“围剿”，我革命根据地紧张地动员起来，首先是壮大主力红军，作好反“围剿”的军事准备。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间，刘志丹同志来到陕北，成立了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刘志丹同志任主席，谢子长同志任副主席，统一指挥陕甘边和陕北两地的红军和游击队，建立了粉碎敌人进攻的指挥机构。 
　　接着，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即在安定的白庙岔，宣布成立红二十七军八十一师，师长杨奇，政委张达志，参谋长朱子修。下属三个团，一个少共营。第一团团长贺晋年，政委马佩勋，参谋长路文昌，辖四个连：一连连长阎应娃，政治指导员薛毓瑞；二连连长陈文宝；三连连长李学臣，政治指导员李宗贵；少年先锋连连长梁文郁。二团团长任三，政委马万里。三团团长王思恭，政委王国昌，该团这时还在吴堡县境内。少共营营长记不清了，政治教导员是王学礼，经济员是白斌勋。全师共一千二百人左右，枪枝基本齐全(都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旧武器)，子弹不多，每枪只有四、五发左右。师部成立后，部队转移到北区的冯家稍墕、李家窑湾一带。
　　国民党第二次反共“围剿”的主力，是高桂滋的八十四师。高桂滋这次完全搬用了蒋介石“围剿”我中央红军时用的那一套军事策略：即修筑碉堡，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在战术上，采取分进合击，并实行罪恶的“移民并村”政策，大搞烧、杀、抢，制造“无人区”，企图切断红军与人民群众的联系，使红军陷于孤立无援的困境。
　　敌八十四师的部署是以师部驻地绥德县城为大本营，除分兵驻守吴堡、延川、延长、延安各县城外，重点是兵分两路，进逼我安定中心区域。一路由绥德出发，经田庄、淮宁湾、老君殿，直到安定县北区的南沟岔；另一路由绥德出发，至清涧县城，折而向西，经杨家园子到瓦窑堡，向东延伸到黄河边的高杰村。在沿途各点上修筑碉堡，组成在我苏区内的包围圈。圈内还有“钉子”，即反动的地主武装。主要的地主武装不下六、七处：安定县北区石窑湾折科大部，安定县东区黄儿子部，安塞县薛生华部，延安境内蟠龙镇宋永昌部，绥德西区石湾镇薛应九部，保安县境内的旦八寨子等。敌四面包围，主力突入我中心区域，目的是企图堵截我军转到外线作战；或紧缩包围圈，集中兵力，在苏区内消灭我军。 
　　我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在刘志丹同志的领导下，详尽地分析了敌我态势，精确地选择了战场和打击对象，周密的部署了作战计划，制定了集中红军主力，在运动战中各个击破和消灭敌人的正确方针。
　　西北军委确定反第二次“围剿”战役的重点，是打高桂滋的八十四师。因为该部是敌之主力，其先头部队已突入我中心区域，对我威胁最大，首先打垮这股敌军，不仅解除了对我苏区的威胁，而且将牵动全局；高桂滋部到陕北，抢占了井岳秀的不少地盘，而且“得陇望蜀”，想取代井岳秀做“陕北王” ，因此高、井之间有矛盾，我打击高部，井岳秀可能会坐视不救，有利于我各个击破；高部对我红军的战术特点不甚了解，对陕北地形、民情又不熟悉，却仗着装备精良，轻视红军，暴露出来的弱点比较多。所以，军委决定以我之长击敌之短，趁高桂滋部渡河不久立足未稳，先狠狠打击其各点的突出部，然后向外线之敌出击。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上午，陕北苏区反第二次“围剿”的战役打响了！我红军部队，一举歼灭了突入安定苏区最深的南沟岔之敌的一个加强连。这次战斗，由红一团担任正面攻击，红二团迂回到北山从侧背夹击，赤卫队占领各个山头助威，经过三个小时的激烈战斗，把敌人打了个落花流水，缴获敌捷克式轻机枪三挺、步枪百余支，俘敌七十余人，毙敌二十余人，拔掉了敌人的这个前进据点，解除了对我中心苏区的威胁。这一仗，我军打出了威风，士气更高了，装备改观了，部队补足了弹药，如虎添翼。而敌人不可一世的气焰则一落千丈，老君殿、淮宁湾的守敌吓得心惊肉跳，纷纷龟缩到绥德县的田庄。首战取胜意义重大，我军乘胜东进，隐蔽转移到清涧县高杰村附近的阎王砭设伏，以少数赤卫队诱高杰村守敌一个连出村入我伏击圈。这一仗打得更干脆，仅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将敌大部歼灭。在转回安定县的途中，又歼灭了敌驻延川县张家圪台的一个连，缴获一部电话机。此后，清涧县敌突出之点的兵力唯恐被我消灭，也都缩回到县城去了。 
　　张家圪台战斗后，我军就地进行休整。忽然接到侦察部队的报告说：清涧之敌派出一个连给延长县的骑兵连送饷金和装备，路经延川县的贺家湾一带。师司令部当即命令我红二团(我已任该团政委)马上出发歼灭该敌。接到命令，我和团长路文昌带领全团，以每小时二十华里的快速，赶到贺家湾附近设伏。当敌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我伏击圈时，指战员一个猛冲，只用三十分钟，就将一连敌军大部歼灭，缴获白洋二千余元。我在这次战斗中负伤。至此我军四战皆捷，取得了反二次“围剿”战役初战阶段的胜利。
　　我们红二十七军回到安定不久，一九三五年一月，刘志丹同志率领红二十六军主力也到了安定。两军在安定北区的冯家稍墕，召开了全师祝捷大会，并试射了轻机枪。那一天，周围几十里的赤卫队员和人民群众都赶来庆贺。这是根据地人民第一次公开庆祝陕北红军的战斗胜利，热烈祝贺两支兄弟部队胜利会师，军民们无不心花怒放，喜上眉梢。当刘志丹同志到来的时候，会场上顿时沸腾起来，人们前拥后挤，都想靠上前去把这位人民的领袖看个清楚。志丹同志亲切地向大家招手致意，然后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讲话。他说：“这些胜利仅仅是开始，大的胜利还在后头，就象大家常说的，老鼠拉木锨，大头还在后头哩！这次红二十六军上来和红二十七军一起，要在陕北打出个更大更新的局面。我们已摸到高桂滋八十四师的脾气，他给咱们送武器和装备来了，我们准备接受，你们大家欢迎不欢迎呀?”全场高呼：“欢迎！”“欢迎！”志丹同志的讲话，给了全场红军指战员和人民群众以巨大的鼓舞和无穷的力量。   
　　(二)第二次反“围剿”的胜利   
　　红二十六军和红二十七军会师以后，由西北军事委员会主席刘志丹同志亲任前敌总指挥。全体指战员在刘志丹同志领导下统一行动，信心百倍地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重大战斗。
　　这时，红二十七军已有二千多人。红一团已扩大到六个连。红二十六军也有二千多人，两军会师，集中了红军主力，整个部队的作战能力大大加强，对取得反二次“围剿”的胜利，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不久，我军主力集结于玉家湾一带待命。这时瓦窑堡城内的地下党和我军侦察部队得到确实情报，敌八十四师驻瓦窑堡的李少棠团准备派一个连押送共产党员赵通儒并护送李少棠的老婆去绥德，要路经吴家寨子等地。接到情报后，志丹同志立即带领贺晋年、王世泰等同志去察看吴家寨子附近的地形。经过周密细致的考虑，命令红一团隐蔽埋伏在吴家寨子以西，任务是待敌人通过后切断其退路，不准一个敌人逃回瓦窑堡；二十六军老三团埋伏在吴家寨子以东，待敌进到吴家寨子时，发起正面的攻击；抗日义勇军(郭宝珊任司令)和红二十七军的二、三团等部队，为第二梯队；各区赤卫队占南北两面山头，不使敌人上南北两山。果然，敌军行至吴家寨子，陷入我红军的天罗地网，一个未漏地全被歼灭。我们救出了赵通儒同志，活捉了李少棠的老婆。
　　当我们正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敌八十四师驻杨家园子的郭子峰营，仍然不知吴家寨子之敌已被全歼，乃倾巢出动，前来增援。敌军离开了固守的阵地，给我以歼灭之机，刘志丹同志当即决定消灭该营敌军。他果断地调整了我军部署，命令二十七军红一团和二十六军老三团正面攻击；郭宝珊同志的抗日义勇军迂回到敌人背后，切断敌退路；并要各个山头的赤卫队到处都插上红旗，“土机枪”齐鸣(洋铁桶里放鞭炮)，给敌造成已被重兵围住，无法可逃的声势。就这样，经过多次反复冲锋，激烈战斗，当我抗日义勇军从敌退路压过来以后，敌人惊慌失措，溃不成军，被我全歼。这就是陕北有名的杨家园子战斗。这次战斗，缴获的敌军衣、军饷、医药器材、枪枝弹药等，堆积如山；被俘之敌二、三百人。按照俘虏政策，愿留者，补充了部队；愿去者，给足路费让其回家，对有技术的人员，象医务人员和机枪射手等，做艰苦细致的工作，留下来使用。五月三十日，我们在玉家湾召开了祝捷庆功大会，陕北特委郭洪涛、张秀山、马明方等领导同志全来参加。大会开得非常成功，十分鼓舞人心。
　　两天以后，赤卫队和侦察部队先后报告，在马家坪附近，我九支队和当地赤卫队把敌八十四师岳营的一个整营包围了。志丹同志立即命令部队赶到马家坪，在观察了地形和敌人的兵力部署后，仍然采取四面包围的战术，聚歼了岳营全营。这是敌人的一个辎重营，武器弹药、器材装备更多，使我全军都改变了武器装备，并且每人发了一套军衣和军帽，部队又动员群众给每顶帽子缀上一颗红五星，战士们戴上它，个个兴高采烈，都说：这闪闪的红星，是革命的标志，光明幸福的象征。我们将退换下来的枪枝，装备了安定全县和其他县的游击队、赤卫队，并给赤源县、秀延县苏维埃政府的工作人员发了单衣或衬衣。三战歼敌两个整营一个连，这是反第三次“围剿”战役中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它改变了陕北政治、军事斗争的整个形势，打破了敌人在我苏区内的封锁、包围，粉碎了敌人的“并村”阴谋，削弱了敌人的有生力量。此后敌军一个连、一个营不敢出扰了，苏区内的反动民团，在我强大的游击队、赤卫队包围之下，更不敢越出雷池一步，我革命根据地得到巩固。在胜利形势下，我军转入进攻阶段，开始向外线之敌出击。
　　刘志丹同志不失时机地提出佯攻绥、米，作出要到神、府与王兆相红军会师的姿态，从而调动敌人到北线集结。实际上我红军的真正意图，是到南线延长，歼灭高桂滋部的骑兵连和该县的民团。我军声东击西，避实就虚地调动敌人的计划完全实现了，敌人被我们的假象迷惑，为了确保绥德、米脂两城的安全，在北线集结了重兵，使南线极为空虚。我军则乘虚南下，奔袭了延长县。此时，延长之敌完全处于麻痹状态，李明扬的县保安团在延长县北原被我全歼；当延长城内之守敌还在梦中的时候，我军已从北山利东门打进城里。由于敌人控制了北山制高点，我军曾一度受到阻击，但很快就全歼了守城之敌。整个战斗非常顺利。延长县城的解放，给敌以极大震动，迫使延川残敌弃守县城，逃往清涧，两县地方民团，纷纷向我投降，很快使延长、延川两县得到全部解放。我军在延长县城休息了三天，给有功部队发了奖，充实了兵员，特别是缴获的战马，扩大了我军的骑兵部队。
　　嗣后，我军南下到达甘泉县，高桥镇民团向我投降。我军继而西进到了陕甘边的下寺湾。在下寺湾研究决定，乘我主力红军西来之机，解放安塞全县。因此，我军由下寺湾，回师北上，先打伪安塞县府所在地兴隆寨，我强攻了几天，守寨敌人恐遭全歼，乘夜大部逃往延安。接着又打李家塌寨。李家塌寨，地势险要，周围都是深沟陡壁，用吊桥与外边相通。当时安塞的大土豪劣绅，多聚集在这里，凭借反动武力，欺压剥削人民，残酷屠杀我革命同志与贫苦农民，心狠手毒，无恶不作，是最反动的“土寨子”。当我军攻寨时，敌人妄图据险固守，负隅顽抗，仗打的非常激烈，我军受到较大伤亡，贺晋年、郭立本等同志也先后负伤。但我军指战员都是具有高度觉悟的革命者，怀着与敌不共戴天的阶级仇恨，英勇奋战。峭壁悬崖无路可上，同志们就冒着弹雨飞石，搭人梯攀上陡壁，终于攻破了寨子，严厉惩罚了阶级敌人，解放了安塞县全境。
　　稍事休息后，我红军又直插靖边县，攻打县城镇靖。由于敌人已有准备，我们还是采取了强攻的战术。刘志丹同志亲临前沿指挥战斗，他的行动激励着每个指战员，经过反复强攻，最后全歼守城之敌高双成部屈子鹏营，追击时打死了敌营长，靖边全县解放。井岳秀部守保安县城的高沛营闻讯逃跑，保安全县也解放了。 
　　至此，我红军连下六城，把陕北西南地区、西部地区与甘肃省的东北地区、洛河西岸连成一片，我红军部队回旋余地更加广阔。随即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在这些地区建立人民政权，建立党的组织。  
　　我红军在敌人尚未觉察之际，又回师到安定北区南沟岔、薛家渠一线。这时候敌高桂滋部的艾捷三团正从绥德县城到三皇峁一带骚扰。志丹同志立即命令部队出发。与敌遭遇后，我军勇猛强攻，击溃了该团并歼其一部，艾捷三本人也弃了乘马，丧魂落魄地逃回绥德县城。高桂滋部连战败北，实力大减，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九三五年七月，阎锡山晋军孙楚、李生达部过了黄河，到吴堡进行“围剿”，寻找我军主力决战。我军决定在敌立足未稳，两眼墨黑之际，消灭来犯晋军，便极为隐蔽地快速赶到清涧县定仙墕(现属绥德县)。我们采取“围城打援”战术，先将驻定仙墕的一团敌军团团围住，吸引敌人援军。果然，没过多久，李生达部一个姓马的旅长，亲率一个团前来增援定仙墕，已进至金不烂沟一带。志丹同志闻讯，急令我军主力跑步赶到金不烂沟，抢先占领了制高点，以锐不可当之势，把敌人围迫到沟底。经激烈战斗后，将敌一个整团全部歼灭，敌团长被当场击毙，缴获重机枪两挺，冲锋枪、步枪等千余支，大批整箱的弹药。入陕晋军受此重创，如同惊弓之鸟，仓惶撤回河东。我陕北苏区更加巩固了。 
　　定仙墕战斗后，我军为稳定北边，又西向进攻横山。由于地形对我极为不利，强攻横山县城未克，梁文郁等同志还在攻城时英勇牺牲了。我军遂主动撤出战斗，折回安定北区的玉家湾、路家寺、魏家岔一带休整。敌人暂时也无力再来进犯。
　　半年多时间，我军在刘志丹同志的卓越领导和指挥下，从北到南，由东到西，连续奋战，屡战屡胜，终于取得了粉碎敌人第二次“围剿”的辉煌胜利。这时候，在党的西北工作委员会和陕甘、陕北两个特委的领导下，我陕甘革命根据地地域已达二十余县，陕甘边与陕北根据地连成一片，人口过百万，解放了延长、延川、安定、安塞、保安、靖边六座县城。在陕北，敌人能够控制的除榆林一个完整的县以外，就剩下绥德、米脂、神木、府谷、延安、横山等几个孤立的县城据点了。广大农村都成了红色区域。主力红军在战斗中更加发展壮大，已成为一支拥有轻重机枪二百余挺，和迫击炮数门的英勇无敌的钢铁队伍。游击支队也扩大到二十多个，地方游击队和赤卫队已经普遍建立。
　　正当红二十六、二十七军欢庆第二次反“围剿”斗争的胜利，在魏家岔、玉家湾、路家寺一带总结经验、休整部队的时候，西北军事委员会来通知说：红二十五军已到达延川县的永坪镇，要我们到永坪镇附近集结。
　　在部队向永坪镇开拔以前，一九三五年九月十二日，前敌总指挥部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刘志丹同志作了重要讲话。他回顾粉碎敌人二次“围剿”的战果说：半年多来，我们在陕甘特委、陕北特委的正确领导下，在西北军事委员会的直接指导下，在群众的积极支援下，打了许多胜仗，消灭了苏区内部和外部大量敌人，使晋军退回山西，高桂滋部也龟缩到几个城镇不敢轻易出来骚扰。我们的苏区进一步扩大和巩固了，新开辟的区域都组织了工农政府，组织了贫农会、赤卫队和新的游击队。红军主力作战经验更加丰富，武器装备不断更新，每个连都充实到一百多人，而且配备上了轻机枪。这些胜利都是不怕牺牲的勇士们用鲜血换来的，每支枪，每发子弹，都付出了血的代价，来之不易，我们大家要珍惜呵。
　　志丹同志在讲话中，对我军的战术、战役和战略方面的经验进行了深刻的总结。他说，半年多来，有时利用苏区的有利条件在内线打，有时出敌不意的在外线的敌占区内打；有时打大的，围歼敌人的一个团；有时打小的，吃掉敌人的一个连；有时在运动中消灭敌人，有时攻坚，夺取县城和集镇；有时打“油水大”的敌人(高桂滋部)，有时“啃啃骨头”(土军阀和民团)；有时打击敌人主力，有时消灭敌人的钳制部队。这就是我们陕北红军从中央红军那里学来的战略战术。总括起来，就是声东击西，避实就虚；有利于我时就打，不利于我时就走；只准我们打敌人，不让敌人打着我们；要打就吃掉它，如果吃不掉就舍弃它。一句话，就是要掌握作战的主动权。要取得这个作战的主动权是不容易的，这需要做艰苦细致的侦察工作，周密的部署，选好战场。在战场上千变万化的情况中，冷静沉着，多谋善断。古人说的好，“知己知彼”，“兵不厌诈”嘛。大家应该好好总结一下，使我们的指挥才能大大地提高一步。
　　志丹同志在讲话中，对红二十五军到陕北，表示热烈欢迎。他指出，红二十五军到永坪镇是一件大喜事，革命的力量更加强大了。红二十五军是老红军，他们带来了建设红军的经验，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家不要放过。两军会合后，我们要发扬艰苦奋斗，忠诚老实，密切联系群众的老传统，有好饭，要让给老大哥吃；有好房，要让给老大哥住；调什么就给什么，不能讲价钱；打仗要主动配合，缴获战利品要互相推让。总之，要照顾大局，不能有本位主义。
　　大家讨论了志丹同志发表的讲话，一致表示拥护。会后，各团连夜进行传达动员，并做好南下永坪与红二十五军会师的各项准备工作。
　　《陕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六辑）